本
文
摘
要
既然刚刚发了一篇《银翼杀手》游戏相关的长文，那就趁热打铁再发一篇相关随笔，同时也以此作为一个新专栏文系列的第一篇。
无论是伟大的杰西·诺曼（Jessie Norman），天才的雷德利·史考特（Ridley Scott），还是老中二奥利弗·斯通（Oliver Stone），凡是与希腊裔作曲家Vangelis合作过的人在回忆起这位电子音乐宗师时，都情不自禁称赞他本人与他的作品一样充满了生命力，仿佛他的一生都是在自己周而复始的新生中度过的。
从我们熟悉的《南极物语》（Antarctica）到2002年韩日世界杯主题曲，从传世经典《火的战车》（Chariot of Fire）到《1492天堂征服者》（1492: Conquest of Paradise），每个人都能从这个老顽童的作品和他的身上找到自己渴望的那个世界、那份理想、那种 *** ，甚至，找到自己。
但今天我不是来评论Vangelis写的《银翼杀手》配乐的，配乐评论是我准备以后在专栏长期写下去的新东西。这里我只是想顺便强调，Vangelis在我出生之前就为世界带来了这么多伟大的音乐，我在他的音乐熏陶下长大，毫不夸张地说，没有他和他那样的作品，就没有我对电影配乐的欣赏口味与认知。感谢Vangelis，他是我真正敬爱的人。
去年11月《银翼杀手：2049》的首支预告片公布后，《银翼杀手》重新引起了许多观众的注意。但是除了那些人们普遍关注的显而易见的事实和花絮外，还有一件相当重要的事：这部被期待了35年的续集的配乐家不再是那个希腊人了，就像导演不再是雷德利·史考特（Ridley Scott）一样。尽管预告片中使用的依然是那段我们熟悉的旋律。
即使是对我这样的电影配乐狂热爱好者来说，Jóhann Jóhannsson也是个相对陌生的名字（出于个人习惯，我不喜欢把电影配乐家的名字写成中文）。但这不是因为他入行时间短，事实上他入行已近20年，更不是因为他是个冰岛人，我说陌生是因为他的名字真正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时已经是2012年的事了。不可思议的是，这还是托了一部中国大陆电影的福：《浮城谜事》。
那年我看完这部电影时第一反应就是在演职人员表中找到并调查这让我耳目一新的配乐出自何处，于是我也因此记住了他那个奇怪的冰岛语名字。
我喜欢这个光头胖子
那年我看本片的时候不会想到，这部电影竟然获得了2012年台湾第49届金马奖最佳原创配乐，不过盛大的颁奖仪式Jóhannsson没有去参加。更没想到这就是他获得的第一个长篇电影配乐类奖项。我当时完全没把这件事以一个配乐迷应有的态度放在心上，因为我发现，制片方是通过一家英国音乐公司得到了授权而使用Jóhannsson一部分早期非配乐类作品作为《浮城谜事》电影配乐的。
影片使用的大部分配乐曲目都来自Jóhann Jóhannsson在2002年制作的一张独立唱片专辑Englabörn，使用的曲子是如下6首：
Ég Sleppi Þér Aldrei 《不让你走》
Sálfræðingur Deyr 《心理医生之死》
Jói & Karen 《乔伊和凯伦》
Ef Ég Hefði Aldrei... 《如果从未……》
Eins og venjulegt fólk 《犹如凡人》
Ég Heyrði Allt Án Þess Að Hlusta 《不听即闻》这整张清一色用冰岛语作曲目标题的专辑你可以在Youtube欣赏到，读者可以感受一下他的与众不同。
在金马奖之后，Jóhannsson为加拿大导演丹尼斯·维伦纽瓦（Denis Villeneuve）的电影《囚徒》（Prisoners）担当配乐师。在Hans Zimmer的《星际穿越》（Interstellar）名声大噪之前，只有很小一部分配乐家实验性地将“氛围音乐”作为一部全长（一般1个半到2小时及以上）电影的配乐主体，所以这种做法也没有进入主流电影配乐爱好者的视线。Jóhannsson在《囚徒》中将“氛围音乐”融入到自己第一部正式参与制作的主流悬疑电影中，是非常大胆和令人敬佩的。这部儿童绑架题材的电影本身在诸多方面获得了很高的认可，但配乐在其中同样发挥了重要作用。
事实上，后来他的《万物理论》（The Theory of Everything）配乐虽然获得了第72届金球奖最佳配乐奖，可这部配乐并没有体现出他最本色的追求。
真正让我对Jóhannsson产生极大好感的，并不完全是他的作品本身，而是他在维伦纽瓦2015年的电影《边境杀手》（Sicario）的配乐获奖后接受的一次访谈。在被问及为什么他没有像其他异域风情的电影那样使用剧情所发生地的当地音乐风格（这部电影发生在美墨边境）时，他毫不避讳地坦言自己不喜欢这样的做法，他认为这样做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意味着偷懒和廉价。所以即便观众不厌其烦地接受那种偷懒的作品，甚至为止开脱，他也不允许自己如此对待自己的作品。他坚信，配乐的的重中之重是表达人物的心境和描绘局面的气氛，如果可能，甚至要用音乐来模拟符合特定场景的音效。
当一名艺术家从相对封闭或狭小的空间逐渐进入一个大如好莱坞的庞然尘世中，经历了时间的磨练之后，从访谈或者演讲里一般都能看到他面对世俗和媒体时态度的变化和“成长”，有的人或许能很快适应并变成人们所希望他变成的样子，例如许多配乐家在成名之后，会在接受潜在的访谈或者面对公众之前准备大量用来对付媒体观众提问的回答，一旦经验丰富了，就会像很多中国学生在面对高考的命题作文时一样应付自如，无论这个作文命题有多么反常规。
可是纵观2013到2016年这段时期内的Jóhannsson，甚至在去年的《降临》（Arrival）获得各种大奖提名后的访谈中，你都很难看出他对周遭环境的适应力增强了，回答问题还是那样的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甚至连续2分钟都憋不出一句能表达完整意思的话的尴尬场面频繁出现。很显然他对许多听起来很平庸的问题都没有做过任何准备。但这才是真实的他，他只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中，没有东西能左右他。在音乐里，他是自由的。
关于自由这一点在他对导演维伦纽瓦的评价中也可见一二：
“我一般都是在电影启动后期制作时才被通知开始创作配乐，但与丹尼斯合作时，他每次都提供给我极大的创作自由，因此我会很早就参与影片制作，这样给我潜心研究这个作曲项目的时间就变得非常充裕。他很早就把《降临》的剧本给了我，我受到了莫大的启发，在我读完放下剧本的那一刻，整个曲谱就已经几乎在我脑中成型了。后来我和《降临》的音效组能保持密切的联系，也是归功于丹尼斯会确保他们把最新的工作成果全部发给我供我参考。和丹尼斯合作是非常幸运的，因为他刚巧和我一样，认为声音是重中之重。当时在创作《边境杀手》的曲目《野兽》（The Beast）时，他把他们在墨西哥边境拍摄的许多素材发给我，让我不要吝啬发挥自己的特色。于是我录了几个不同的版本供他挑选，结果他选择了那个我自认为最夸张的版本。我喜欢的就是他那种不惧风险，大胆尝试的精神，无论是在他自己的拍摄，还是在我的配乐工作中都是如此。”还有一件小事让我无比振奋：从上面这张专辑封面你应该已经发现，Jóhannsson的《降临》配乐专辑是由我认为全球最好的古典音乐唱片公司德意志留声机（DG，Deutshe Grammophon）公司发行的。
选择与这家公司签约的电影配乐家屈指可数，让我对这个音乐人原本就不错的印象有了爱屋及乌的加分。与此专辑同时发行的，还有一张他的原创专辑“Orphée”，这是他多年来第一张个人专辑，凝结了他从2009年至今全部的独立创作心血，他用尽全力将自己超凡脱俗的才华中的一小部分灌入其中。
导演往往都乐于挑选自己信任的配乐师，维伦纽瓦连续三次邀请Jóhannsson负责自己电影的配乐工作，在《囚徒》、《边境杀手》和《降临》的合作中建立起了信任和友谊。雷德利·史考特以制片人的身份邀请了维伦纽瓦担当《银翼杀手2049》的导演，并给于他选择自己配乐师的自由，于是这位新的《银翼杀手》导演与这位冰岛裔音乐家又一次走到了一起。与这种默契和信任相比，最深沉的基情都会显得绵软无力。我也就没有理由担心Vangelis的缺席会对这部电影造成什么遗憾了。
为了让银翼粉放心，Jóhannsson还做出了如此有诚意的保证：
“我的音乐必须符合《银翼杀手》世界的基调。但这部电影讲述的发生在第一部三十年之后的故事了，要知道这不是一部翻拍片，而是一部续集，时过境迁，人非物亦非。我认为所有的那些变化都应该在配乐和电影本身的无数元素中得到体现。毫无疑问Vangelis的音乐对那个世界的营造是决定性的，他为那部电影创作的配乐是我今生最爱的配乐作品之一，这部电影对我们的震撼如此强烈，有一半要归功于Vangelis，我深深地认识到这一点。但如我所说，这是一部续集，不是翻拍，所以我们要做的将会是一种既有的，但同时又是全新的东西。”不论这部续集电影最终质量如何，Jóhannsson不会令我失望。
本期文章出现的其他配乐专辑推荐：
《火的战车》（Chariots of Fire）（1981）
《南极物语》（Antarctica）（1983）
《1492天堂征服者》（1492: Conquest of Paradise）（1992）
《星际穿越》（Interstellar）（2014）
关于配乐与本专栏
和之前的游戏文放在一起，本文的跨度确实有点大，但我敢担保本文没有发错地方，而且这也不是一篇心血来潮的文章。在我一年前提交专栏申请时，我就已经把“电影原声”作为有限的三个的“专栏话题”当中的一个，并且不可更改。所以电影原声本来就是本专栏诞生之初的目的之一，而我现在仅仅是开始兑现其中的另外三分之一而已。
从1999年开始，电影配乐这种小众类型成为我最大的几个爱好之一，配乐专辑CD也是除了老游戏和电影外最多的收藏品。从本期开始，我会不定期写新老电影配乐的评论，我自己收藏配乐的历史和经验，以及和电影配乐相关的故事。每一期的文末我都会列出当期文中提及的，但没有贴出封面的电影配乐专辑——尽管可能没什么规律，但既然提及，那必然都是我自己非常喜爱或者有着显赫名声的——供对电影配乐不熟悉的读者作为欣赏的参考。
顺便说一下，国区Apple Music的原声库相对国外的确不大，但还是收录有相当一部分经典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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