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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约纳斯·考夫曼。Gregor Hohenberg, Sony Music 图
乐评人李严欢没想到约纳斯·考夫曼是这么可爱的人。
11月18日晚,这位著名男高音将牵手上海交响乐团,将他此次中国巡演唯一一场歌剧选段音乐会献给上海乐迷。在此前一天,他和上交排练了一下午,李严欢正好在台下看,“考夫曼很nice,一点没有大牌的样子,一会帮指挥找笔,一会在台上跑跑,十分可爱。”
另一件印象很深的事,是他的认真,“你能想象一个大歌唱家亲自校对字幕吗,他那么大牌还那么认真,但凡开唱的地方都和录音如出一辙,甚至比唱片更有感染力。”
从《托斯卡》到《阿依达》,从《卡门》到《乡村骑士》,考夫曼上海之行诚意十足,一人将连唱7首歌剧咏叹调。就连他的好友、女高音黛安娜·达姆劳看了节目单,都直呼“太虐了”——因为难度高,一般人绝不敢把这些咏叹调集中在一场里唱。
彩排图
“进入角色最好的办法是歌唱”
考夫曼来自德国慕尼黑,自2006年首登纽约大都会歌剧院诠释了那场轰动全球的《茶花女》,他便成功跻身歌剧界一流明星之列。
他是男高音里屈指可数能兼顾各类角色的一位,从意大利歌剧、法国歌剧到瓦格纳,均游刃有余。要唱瓦格纳,通常需要更多的戏剧性、更大的音量,一般歌唱家很难兼顾,考夫曼能做到,也是很多人将他与全盛时期的多明戈相提并论的原因。
除了歌剧,作为一位德国歌唱家,考夫曼还演唱过大量艺术歌曲,能一肩挑起多个领域的曲目,更显难能可贵。
问他最爱哪些角色,他直言没什么最爱的,有一些角色离他有些距离,演了一两次他就不再演了,而《茶花女》《女人心》《卡门》《托斯卡》《安德烈·谢尼埃》《奥泰罗》,都非常贴近他的内心。
“如果你不喜欢这些角色,你又要在一百多个甚至两百个制作中重复演出,一定会产生强烈的疲劳。所以我会不断在这些角色中进行切换,让自己对这些角色保持一种新鲜感。”
那么多角色里,考夫曼偏爱扮演悲情的角色,他将自己沉浸在角色的世界,从而使角色的情感流露更自然、更真实。
如何深入角色?从角色里抽离会不会有难度?
“有时候你很容易进入那个角色、那个场景以及那种情绪,但有时候也很难。”考夫曼说,当一部歌剧结束,他通常很容易就走出了角色,但比如《奥泰罗》就很难,“最后一幕我感觉如此黑暗。这必须是你真实的感受,它不是角色的,而是你自己的。你所唱的每一个词,你所表演的每一个动作,都应该是从你身体中来的。”
对考夫曼来说,进入角色最好的办法就是歌唱,专注于歌唱,包括技巧,对于强弱、快慢的关注,和乐队的互动。
“有时候即便是一种恐惧,一种在舞台上的孤独感,这都是你的一部分,你需要最自然地表现出来,这样你的声音和表演就都自由了。表演,就是要你活在剧中的那个情境,这样你就不需要再去表演了。”
那么多不同国家、不同语言、不同风格的歌剧角色,又如何做到自由切换?
考夫曼笑说,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去学习那部歌剧所在的语言,只有懂得语言,他才能完整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如果你不懂语言,只是做老师教你的那些,就限制了你自己的创造力。你不仅要知道自己在唱什么,也要知道你的搭档在跟你说什么,更要知道你们这些表演的前因后果。而且,每一部歌剧除了乐谱还有很多背景资料,你要懂这门语言才能了解更多细节。比如《卡门》《唐·卡洛》,这些歌剧都是有小说的,你可以更深入地去理解你的角色。”
“当然,有些作曲家如普契尼,他们的音乐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在指引你走进角色,走进这个情境。我曾经看过有人在乐谱上标注一些笑脸、哭脸,这只能帮你了解大概的情绪,你还是没办法更深入地了解这个人物。”
“你必须找到你自己的声音”
如今的国际媒体将考夫曼誉为“新一代男高音之王”,在此之前,男高音多明戈独占这一宝座很多年。
考夫曼本人的偶像,正是多明戈。在他眼里,多明戈大概是我们这个时代最后一位全能男高音。多明戈什么角色都能唱,这也是考夫曼希望做到的。
然而,剧院经理常常对他说“不”,“你有自己特定的角色,你可以唱多尼采蒂、贝利尼,这是你的职业道路。”考夫曼反问,“那么多明戈呢?”他们会说,“那是多明戈,他是一个特例。”
在拓宽剧目和角色这一问题上,考夫曼显现出了执拗的一面。
他公开向剧院叫板,“如果你们总是请我演同样的剧目、同一个角色,我不会再来这个剧院了。如果你们还想请我来,就给我一出新剧目。”最终,这一招奏效了。
“多明戈的演唱总是让我热泪盈眶,他在演唱时总是百分百投入,有些德国男高音都很节制,甚至有一些冷酷。”考夫曼话锋一转,但你必须想明白,他们只是你的偶像,不是你的范本。
“我见过很多人对着唱片去模仿那些大歌唱家的演唱,包括帕瓦罗蒂、卡雷拉斯。很多人听了帕瓦罗蒂的唱片,然后努力去学帕瓦罗蒂的鼻音,这是错误的。如果你希望建立自己的职业生涯,你不能只是模仿别人,你必须找到你自己的声音,以及你自己的表演风格。”
除了技术过硬,“高颜值”也是考夫曼行走于世的一大利器。然而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对颜值问题十分抗拒。
大约十年前,考夫曼出版了第一张唱片,更多非歌剧爱好者开始关注他,也是从那时起,考夫曼频繁被世界各地记者问及这个问题。
最开始,考夫曼都会生气质问,“你们在这儿是因为我出唱片,而不是因为我登上了娱乐杂志封面,为什么都在谈论我的外表,而不是我的声音?现在好多了,记者们和我都在调整。”
考夫曼常常开玩笑,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乔治·克鲁尼,凭外表建立自己的职业生涯,他更希望走一条更长远的职业道路,他也希望借助歌剧,继续为这个时代造梦。
“我们这个年代有网络、电影、游戏,人们已经忘了如何在脑中重现那些浪漫情景。歌剧就是建立在幻想之上的,我们没有办法复制这个世界,我们的表演空间有局限,我们做不到上天入地,但我们通过音乐制造了一种幻想。在一些古典表演中,男女主角没有拥抱、没有亲吻,甚至都不看对方一眼,他们只是在站在那里歌唱爱情,你就相信了。”
作为一名职业歌唱家,每年要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平衡职业和生活是不是很难?
考夫曼说,有些歌剧演员真的太拼了,他们牺牲了自己的人生,不去散步,也不爬山,他们全力以赴去保护自己的嗓音,因为这是他们的使命。
“但我认为,如果你不经历真实的人生,在舞台上你就没什么可讲述的。你必须去经历大千世界,才能感受到那些你希望呈现在舞台上的情感。你的角色可能会开心,可能会悲伤,但首先你必须在生活中去感受这些喜怒哀乐。”
然而,对考夫曼这样的人来说,要做到平衡真的很难,几乎是不可能的。
“很多人都在抱怨自己朝九晚五的生活,而我却很羡慕他们,羡慕他们那种规律的生活。但这是我必须面对的,因为舞台是我的 *** 所在。”
考夫曼今年才47岁,然而他的传记已经被翻译成六七种语言,通行全世界,连他自己都吐槽,出得太早了!
关于传记,考夫曼也有一段哭笑不得的故事,“我的第一本传记大概在六七年前就出版了。当时有一个出版商联系我,被我拒绝了,因为我觉得太早了,我要讲些什么呢?我的人生才刚一半不到。但他们很坚持,不管我参与与否,我甚至问了律师,律师说,你什么都做不了,除了你参与进去,出一本自己认可的传记。现在,这本传记已经被翻译成六七种语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