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淳邩！”驭嫚夭双手撑地，那件黑色斗篷的帽子早已被掀开，她的容貌被一览无遗。丑陋的，衰老的，不堪的。似乎因为是她的灵魂而显得愈发难看起来。
“跟你相处了这么多年，你对我没有过感情吗？哪怕一丝丝。”
“未曾。”淳邩短短两个字让驭嫚夭伏在地上，痛哭出声。
淳邩思索了一下，继续开口道：“其实我一直知道你不是清璃，但是我不知真正的她去哪里了。所有人都未曾发觉过这件事，我就悄悄潜历各处寻找她，连追魂盏我都用过了。幸亏你摁耐不住，下手了。只不过你布下了太多幻阵，恰巧鬼城我又人生地不熟。寻找无渊底这个地方费了我不少时间，差点误事了。”
我双手叉着腰，淳邩给我讲过这事，不过之前我的部分记忆删除，他讲的又似是而非，我也有点二丈摸不着头脑。
走之前，无渊底充斥着冲耳的尖叫。驭嫚夭已经奔溃了，恶贯满盈的魔女有一天居然拜倒在了温柔刀下。
淳邩把南海冰枝匣赠给了陆吾，陆吾小心翼翼地将夺回的七窍玲珑心放进匣子里。陆吾说要把他待会昆仑，让他落叶归根。
在鬼城暂做休整，淳邩告辞城主伯伯一家，准备去长明雪岭。
走之前，他拉着我说有话要与我单独说。我斜睨了他一眼，还是跟他去了。
他将琉璃刺递给我，“我都说了这玩意你该给的不是我，我当初可是不敢收，说不定你哪天记起来了什么将我痛揍一顿可不得了。”
我啧了声，“你年纪比我要大，胆子却打小像老鼠，真搞不懂你。”
“你肯跟我说话了。”他轻笑了一声。
这人啊，出生武神族，性子怎的那么绵软不遭砍，清璃姐小时就跟我说，要嫁人得嫁这种如三月春风和煦般的男子。那时候老古董两人就暗下……
其实我掉下诛仙台后，这丫的一直联系我，哪怕到了鬼城。
我当时毫不知情被推下了诛仙台，被他说成是将计就计，我计你***！
然后我就知道了，当初他为‘找清璃，变态到了在诛仙台下找了三遍。于是乎他摸通了门道，又特意求了法器给我。
说是有所准备，可还是那么痛苦，甚至连我的神识海被诛仙台影响，有所松动。
我摁了摁指骨，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诛仙台那事儿，我绝不原谅你，哪怕你实现算计好了。清璃姐还是我的好姐姐，你就别跟我鬼扯了。”
淳邩安静了小会，开口道：“对不起，禄与。其实我也并未想过求得你的原谅，但还是想跟你来个正式的道歉。我错便是我错，之后我会想尽办法来消弭我错误的影响。当时是我过于着急了…其实第一次我是抱着飞灰烟灭的决心跳下诛仙台的。那底下配得上让坚韧不屈的爷爷自裁的痛苦。”
长胜武神是淳邩的亲爷爷，他刚出生，父母双亲均离他而去，只有爷爷亲自教养他长大。一个爷爷，充当了四个角色，是个很了不起的神仙。
长胜爷爷也带过我，当时我性子顽劣，父亲母亲相携要来天界参加一个重要的宴席，只好先把我托给长胜爷爷照料。我一个时辰内把糯圆团子般的淳邩揍得哭了三次，还是那种哇哇大哭。他浓厚带点花白的长眉毛一挑，化为严厉爷爷的角色，跟淳邩讲男子汉要坚强。
四周安静了一会儿，他再度开口：“可是，我没有找到清璃。她被别人占据了身体，说不定被遗弃在哪个角落，比我还要痛苦。时间越久，我的恐惧就越发扩大。就算她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我也得清楚地知道事实。”
我将新叠好的手帕拿出来，抖了一抖递给他。他接住了手帕，有一瞬间的停顿。
“给你哭鼻子时擦鼻涕泡用，不用还我了。再者我可没说要原谅你。”
他不知是路还是笑，“你还真当我是以前那个遇事就哭的小屁孩儿。”
“那个，你伤口好了没有，我当时下手也挺重的。”
“已并无大碍。”
安静了一阵，我准备直接走了。
淳邩清咳了一声，我回身狐疑地望向他。
“你这几百年一直 *** 我缠着问我，那个小男孩是谁，想必你也知道了。但我还是要提一嘴，离元为你付出的可不只是当年无渊底的九死一生，他所做的远比你想的多得多，甚至让我当初怀疑，我对清璃是不是付出了我完整且真正的爱。”
我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他拿出手里的折扇作势敲我头，“别的不要问我，我提点你的够多了。你自己去用心找寻吧，事实的真相。”
“你们要一路顺风呀，到时候我去长明雪岭找你们！”我看着帘子被掀开，清璃姐笑靥如花的脸蛋露了出来，然后是淳邩.老父亲？般的微笑。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单独被落在了鬼城。
因为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三哥带着陆吾哥跑了，淳邩哥带着清璃姐跑了……这，都跑路了。
沈籍伯伯和般若伯母由双生子侍塌养伤，还有个病号泷㻇无人照拂。至于不用婢女，因为她们没有灵力，唯恐照顾不周，而且由在无渊底展现出来治疗的技术的我来所谓的报答恩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恢复记忆的原因，泷㻇愈发嚣张了起来。可能是在相熟的旧人面前毫无顾忌，他任何事都在指指点点。我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压抑住了内心一次次的爆发，微笑面对。
不是有句话这么说，世界那么美好，你却那么暴躁，不该不该。
我……该！！！
“给我做碗糖水呗，阿与。”泷㻇舒服地躺在我给他垫的两只软枕上，由于右手受伤，只好用左手拈着糖糕吃。
我作势要将手中的托盘砸下去：“你咋不上天呢！”
“哎哟，有狐狸要打救命恩人咯，疼死我了。”他忙将左手挡在身前，手指间没抓紧的糖糕骨碌碌地滚在了床榻下的鞋边。
见我没有动静，他将手移开，“你想要去天界，那我就勉为其难的陪你去。”
我无奈地看着他，气瞬间就消掉了。“做糖水，马上给你做。比我老子还要老子，泷㻇，你好样的。”
“我要的糖水，得和那晚的一样甜。”
“我知道啦，你等等我。”我垂下了眼睫，淡淡的光晕打在他的脸上，怎么这么娆的一张脸，神情偏生小孩子样，都想让人给欺负去了。
糖水制作步骤很简单，还是我在人界游历时一位阿婆教我的，材料倒是需要花费些功夫，须得添上许多料才好吃。
我不太喜欢甜的味道，且吃太多了会觉得腻味。泷㻇则相反，爱吃甜，越甜越好。
那晚上他兴致勃勃来找我，“阿与，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玩意儿。”
我早就听闻一路风铃清脆，故意装作不知道且惊喜的样子反问道：“哦？是什么？快拿出来看看。”
是一串粉晶石铃铛，雕做了朵朵芙蕖的模样，精巧灵动，甚是绮美。
粉晶石难得，夫子讲堂上讲六界的地理天文时提过一嘴，这石头看来是个稀罕玩意儿。而且粉晶石质地坚硬，史料曾刊载诗戚夫人得到一块巴掌大的粉晶石做护心甲，当年神魔大战，诗戚夫人亲自上阵，岂料魔族祭出勘天剑，诗戚夫人得护心甲庇佑才得以逃出生天。
这一串风铃可是废了多少材料，而且雕得如此栩栩如生，费的功夫可想而知。
“你左手怎么回事？”他一进门我便注意到了那只藏在身后的手。我绕过去抓他的手，他身子往后一退故意避开我，“没什么，昨天同舅舅练武不小心伤到了。”
“沈籍伯伯对你一小孩儿难道会用什么稀罕兵器，如果是普通之物怎会然后你现在伤口还没愈合？”我强行掰他的手臂。
“离元，你是猪吗，啊？把自己手伤成这样子。”
“无事，过个几天就好了，我身子可是铁打的。”他又藏起了左手，只顾把右手的风铃递给我。“你给我做糖水吃，我便会好得快。”
“屁，一下就被甜的收买了。雕这风铃，得多受罪，多痛啊。”
他看着我掉金豆豆，一下就慌了。“甜的好哇，苦尝多了自然喜欢甜。”我听了后哭得更大声了，他忙安慰我，自己又不晓得到底说了什么混账话气到我了。
后来我一边哭一边给他煮糖水，“你没气我，是我为你伤心而已。”
“你快被哭了，泪是苦的，等下这糖水可是会变苦的。”
他这法子到时有用，我憋着泪把自己憋着打嗝了足足半个时辰。沈籍伯伯误以为他又带着我溜出去啃了六只烧鸡便罚我们面壁思过了好久。
泷㻇吃着糖水一脸开心的样子让我觉着我在带儿子。大哥的儿子我就带过许多年，现今一看，似乎那娃娃比泷㻇都要成熟几分，害。
“难怪白魅对我那么大的敌意。”那日在花楼激起我杀意的就是白梅精白魅。
之前泷㻇在无渊底救下来白魅，这么多年她就一直跟着泷㻇，尽犬马之劳。
“最重要的是你把我给忘了，简直是忘恩负义！”泷㻇说了句话，又讲调羹舀了一勺，吃得腮帮子鼓鼓的。
白魅现下去了天界，要是泷㻇的逢春木恢复，就得去找花草司。
“是一样的味道吧。”我忽然凑过去，坐在塌边。我禄与做的糖水可是出了名的美味，想当年我巴结淳邩想套话的时候，他想喝上一碗我都不同意的。结果搞了几百年，居然想找的是这玩意儿。
泷㻇手上的调羹滑了下去，调羹的握柄打在碗沿叮的一声，耳朵边瞬间红了一圈。“一……一样的。你别靠我那么近。”
“行，你是大爷。”我拍拍腿起身。
天晓得那块糖糕还安稳躺在原位置，就那么刺儿滑溜，我立马得要摔个人仰马翻。泷㻇一把捞过我，用力过猛反被我砸在了榻上。
那刹那，我脑海挤不出什么好听的词汇，就只剩英招在我耳边碎碎念，“这世上多少痴男怨女合合分分，分分合合，可所谓是王八对绿豆，看上眼了，这一入眼，再无其他。”
我当时还笑话他文采浅，腹内空空，草莽至此。结果现在。
王八对绿豆，王八对绿豆，王八对绿豆……看上眼了，我不是王八，也不要当绿豆，救救我！
我立马起身，哪知那块糖糕是不是记恨我，再一次滑溜，我的额头砸向了泷㻇。
“哎哟，疼死我了。”我们俩异口同声道。
我从小有个绰号，青丘第一铁头，那可不是盖的。家庭聚会我的才艺向来是砸木板，砸铁板，砸大理石板……绝不动用仙力。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砸得泷㻇额头疼痛，我的也免不了。
我还发现一个令人难以启齿的问题，那就是，小龙女给我的绘本不科学！两个人面对面到底是怎么亲到的，他们是没鼻梁好还是鼻梁矮得不像话。
“禄与。”泷㻇起身，看着愣愣站着的我，扶额道，“你这头也太邦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