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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最佳电影奖(这几年好看的香港电影)

最近,第40届香港电影金像奖落下帷幕。积压了两年的一众电影同台角逐——而其揭晓的结果在不同的平台引发着不同的争议。

第40届香港金像奖闭幕典礼

其中发出最“刺耳”声音的,无疑是直言不讳的豆瓣网友们。

打开本届颁奖礼的短评区,你会看到“敬老奖”“消费情怀”“不能服众”“资历至上”等字眼的评价铺满了屏幕。

显然,本届金像奖中口碑相对出众、最具社会价值与人文关怀的电影——《浊水漂流》,竟然11提0中。

这次是主演吴镇宇第六次在金像奖上提名影帝,也是他第六次与影帝擦肩而过。

这也让对本片获奖抱有期待的观众们无言以对。

《浊水漂流》海报

虽然没有拿奖,不过《浊水漂流》的好,想必看过的观众都能有自己的结论。

自一年前通过远东电影节看完本片之后,凡是要我推荐新片、港片,我都会说:去看《浊水漂流》吧,它不仅是今年(2021年)最重要的香港电影,甚至会是今年最重要的华语电影。

“当这群体在街上睡眠和住宿,打理其生活环境及照顾彼此,他们正公开展示其生存条件,并引证在经济及政治领域均缺乏的平等关系。”

导演李骏硕在影片启幕时,便直接征引性别研究学者朱迪斯·巴特勒的《剥夺》,迅速且直白地将他的意图宣告而出。

《浊水漂流》剧照

实际上,《浊水漂流》在开篇就将自己的“谜底”摆到了观众面前。这是一部典型的克拉考尔意义上物质现实复原从而符合电影本性的电影,而非那种忙于“下套猜谜”的作品。

影片取材自2012年香港的一起真实新闻事件。 *** 工作人员在街头清扫时,将流浪露宿者的家当物件直接处理,随后引发了对方的诉讼。这场诉讼被重新搬到了《浊水漂流》的几场戏里,但并非影片的叙述重点。

严格来讲,这部电影没有一条清晰的主线。镜头语言构造了形同纪录片的观察视角,观察着因各色原因而流落街头,在深水埗的各个地点间不断迁徙的落魄人。

《浊水漂流》剧照

《浊水漂流》的故事里每个人都走在各自不同的末路上:

辉哥出狱后穷困潦倒,忍受着丧子之痛;越南华侨“老爷”犯了事,支撑他的唯一念想是找到自己的孩子;洗碗工陈妹蹉跎了半辈子,人到中年仍然陷于贫穷的风雨飘摇下。

这几位主角分别由知名影星吴镇宇、谢君豪、李丽珍出演。他们剥离掉了自己身上的明星气质,破除了商业类型化的表演模式,给出的每一场戏,都透着精神麻木状态里仅剩的一丝“人之为人”的情感。

此外,最令人惊喜的,无疑是遗憾错失金像奖男配的新人演员柯炜林。

他在电影中饰演离家出走的木仔,这个角色没有一句台词,似乎患有沟通与智力障碍。完全靠五官、神态与肢体的表现,他演活了这个角色的外在与内在,也演出了其中所蕴含的隐喻与符号特性。

《浊水漂流》剧照

导演李骏硕没有具体展开每个人的“前因”,他给观众看到的是,这些人所处的当下与随之而来的“后果”。这在某种程度上,为电影的社会观察达成着一种罕见的平权。

在主流叙述的电影中,主角需要被塑造为是“三观正的可怜人”。他们值得被同情,是因为虽然身处底层,却仍保有善良的特性,且对待生活积极努力。

但是,这种形象并不能代表全部的底层边缘人群。

如果一个底层人,对社会失望到要用火自焚、烧光一切;或者是为了抓住仅剩的一点点温情,去教唆人 *** 、拉他下水;又或者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争来夺去,撕破脸皮……

这样的人,值得我们同情与温和的目光去注视吗?

他们走到这一步,有多少是他们自身的问题,又有多少是社会结构性的问题呢?

《浊水漂流》剧照

你很难从当下的华语电影里,找到这样一群弥颓着道德瑕疵,却又如此真实,因此令人痛心的人物形象。

控诉社会的问题所在,同时不回避每个受难者身上自有的脏污,这是《浊水漂流》之所以难能可贵,又打动人心的地方。

导演李骏硕与主演柯炜林

就《浊水漂流》的创作观来讲,并非电影系科班出身、而是毕业于剑桥大学“国际关系及性别研究”专业的导演李骏硕,其实拥有一种“圈外人”的优势。

在看电影时,观众可以敏锐地发觉到,相较于那些不断从老电影中汲取、生长,如一条电影史脉络般梳理情怀的科班导演,李骏硕的影像有着非常强的区分度——

他直面现实的态度很克制、拒绝煽情,但又非常直接,显得血泪淋漓。他灰暗的影调,完全扎根在人物周遭困窘处境的描绘。而对人物刻骨铭心的挖掘,甚至不惜残忍切入到他们内心的病灶。

《浊水漂流》剧照

对于香港地景与城市风貌“割裂现状”的呈现,是《浊水漂流》的另一个重要议题。

在新时代崛起的高楼下,显出的是另一派死气沉沉的景象。而这其实也是当下大多数的香港新导演想要在电影里置入的主题。

《浊水漂流》里,李骏硕采用了大量的对比镜头,去展露现代化大楼下隐匿的那些肮脏的街区。

最为直白的控诉,就是辉哥与木仔在吊塔上登高的一幕,他不禁发出感叹:

“现在他们造这种昂贵的公寓,穷人能住到哪里去?”

《浊水漂流》剧照

香港,陆地面积1106平方公里,常住人口有748万人,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区之一。因此,港人对于生存空间的巨大压力,在银幕上的呈现经久未竭。

从《笼民》里的笼房,到《一念无明》里的㓥房、《麦路人》里的24小时麦当劳,再到《浊水漂流》中连立足之地都可以随时漂流而走的街头露宿……

人口生存的需求,在这几十年时光的银幕流转下,样貌变了,但本质没有变。

《笼民》剧照

当我们查阅香港当地的相关公务研究,仍能发现,即使不提那些最悲惨的底层流浪者,仅以《一念无明》作为标准——香港目前存有10万个㓥房、逾22.6万人居住,最严重的是1㓥9房甚至1㓥10房。

在这样的物质条件和居住环境下,一个普通人的尊严、往上流动发展的资源,都被挤压、消磨。

《一念无明》中逼仄的居住空间

从《浊水漂流》往前追溯,你会发现,这些年的香港电影,在不断被唱衰、甚至言死的处境下,其实仍然有一股生命力在支撑着——那就是新导演们对社会新现实的新观察。

《踏血寻梅》《幸运是我》《一念无明》《黄金花》《沦落人》《叔·叔》《麦路人》《金都》《翠丝》《幻爱》《手卷烟》……

它们独立成章,又逐渐汇聚、殊途同归。

它们区别于香港影坛的“常青树”们的电影,也区别于内地近年盛产的“新主流电影”。无论什么题材,都或多或少呈现着香港社会的矛盾状态。

《手卷烟》剧照

这些电影中的大部分,都通过社会议题的切入口,对焦到个体命运的转折,去注视当下的香港一个个看似细小实则庞杂的问题。

这些人物的所作所为,不仅只是人物自身的行为,同时也是编导对社会结构进行解构的过程。这个过程中,这些新导演们都在尝试捕捉边缘群体身上所反映的,如集体症候群般弥散的物质与精神的双重缺失。

而可以断言的是,《浊水漂流》是这些作品中,看似沉默、实则最声嘶力竭的一部电影。

即使11个提名却0得奖,我们还是推荐你,去看一看这部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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