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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洞里的女人是什么意思(窑洞女人的悲剧是什么电视剧)

说起窑洞,不得不提那些生活在窑洞里的女人。尽管岁月冲走了许多的记忆,但有些会永远沉淀下来,越久弥香。有些人,想忘记,却做不到,有些事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原来那些不被磨灭的,不是别的,而是窑洞里那些也许并不光鲜,却在记忆里一直熠熠生辉的女人。

家乡水头村,横卧在塬边的一处断面上,正南正北,三面环山,通往村的中央是一马平川的黄土路,北向哪里,南有多远,至今我也不清楚。只记得儿时的村西有条大河,每到雨季,洪水像野兽一样凶猛,卷起泥沙、石头,发出“咕咚咕咚”的吼声。有时候还能看见河面上飘着的死羊。“咿呀呀,又是南面遭了水灾”,村里的人圪蹴在河槽边,眼瞅着那些肥羊向北溜走,急得女人们叫骂起来:“有本事下去捞呀,全是些圪桩货。”女人再骂,男人也只能呲着牙笑,谁都不敢下水,因为没人会游泳。

日头从村东那个大坡上照射下来,阳光很快洒满全村,男女老少圪蹴在阳弯弯,东拉西扯。太阳斜着钻进西面的山里,窑洞的女人就开始营务饭,趁着还有一线光亮,点起柴火,窑洞冒起浓烟,干柴是冒青烟,柴火如果受了潮,黄褐色的烟雾像火山爆发一样,弥漫在空中。女人半晌等不到男人回来吃饭,扯起嗓子吼叫一顿:“挨刀子的,还不传回来吃饭。”女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气粗。

窑洞的女人围着家转,从小就养成习惯。村子有山有水有良田,老辈人讲起来,满眼的喜欢,都说老祖宗选下的这块风水宝地简直绝了。说起水,人们都想起来了那股从井沟里淌出来的泉水。夏天,泉水伴随着雨水,能把后村的那口大塘蓄满,窑洞里的女人们围在塘边洗衣服,诉说着各自的哀愁。冬天就是娃们的天地,塘面结成厚冰,好家庭的娃们坐滑冰车,手拄两根钢筋,控制着速度和方向,像我这样娃们多的家庭是不敢奢求的,只能靠两条腿玩着打擦滑。跌倒了,再爬起,每个孩子像一团火焰,滚动着,燃烧着,浑身充满着青春活力,而那些窑洞的女子只能站在一旁,细心照看着弟弟们,生怕有个闪失,回家交代不了父母。

男人的地位是女人给的。窑洞的热炕头上坐着一定是男人,女人不抢不占,生怕背个“妨主货”的骂名。不仅仅是炕头,吃饭也很讲究,男人把炕上围得水泄不通,女人端着饭碗,不是站着吃,就是圪蹴在地下,最多搁挑在炕沿上。还没等地里的活干完,男人就开始吵嚷嚷着:“今儿晚上吃臊子面。”女人一路小跑,赶着回家生火做饭。女人再忙,男人也是坐在炕头抽旱烟,吐着一个又一个的烟圈,等着女人将做好的臊子面端到跟前。做饭像是女人的专利,男人不帮忙不说,反而觉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脸上的自豪说也说不完。

男人和女人都在黄土地上刨挖,把窑洞看作是生命的一部分。总盼着能住上新窑洞,能穿件新衣服。新的窑洞出现,就意味着新的家庭诞生。有了新箍的窑洞,就不愁娶不上新媳妇,新媳妇一旦过门,用不了几天也像陀螺一样做着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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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清晨鸡鸣的引领,精干的女人漱罢口,还擦点雪花粉,要是邋遢女人啥都顾不上,风风火火顾前不顾后,家里乱得如马蜂窝,从拾掇窑里的角角落落就能看出。土炕上卷起的褥子下面,铺着一张被汗渍浸润得油光发亮的席子,女人的笤帚一遍遍清扫男人从田野上蹭来的草屑和尘土。土炕上温热的土被笤帚扬起,夹杂身体腥臊的土味儿,浓烈到呛鼻。炕上忙烂完,开始扫院子,院子里除了通往路口的小路镶嵌着石头, *** 的都是黄泥地,女人用大扫帚划拉一遍,再用小笤帚扫一遍。男人只干担水那些体力活,抹布抹坛坛罐罐的事情都是女人干,抹过的盆罐在清晨照进窑洞的第一缕光里,在后窑暗淡的反衬中,发出微微亮光来。

母亲和窑洞所有的女人一样,没有逃脱命运的安排。她嫁给父亲的时候,父亲有份光鲜体面的工作,她以为这辈子能过上不一样的日子,但她生的子女多,在村里要比其他的女人的负担还重。

我很小的时候就记着,她每天都是迎着晨曦抱柴烧火,爷爷拾的柴总是不够她烧。每次爷爷拿起绳镰往山上走时,奶奶总是哭丧着脸,骂骂咧咧,埋怨母亲不会心疼人。母亲不敢有多少反抗,抱柴也得小心翼翼,绝不敢拖泥带水撒一路。她先用莜麦秸燃着火苗,慢慢添上小树枝,等火势大了再加斧头劈开的树干。遇到阴雨天,柴火湿得点不着,费了几根柴火还是忽明忽灭,母亲就埋头用嘴去吹,她的头发常被突然蹿起的火苗烧燎。吹火吹得嘴巴发困发麻,母亲的眼泪流了一波又一波。母亲很节俭,路上看到一根火柴也得捡起来,还常常去沟坡上捡燎碳,弯的腰多了背就驼,直到现在也很少直起来。

窑洞的夜晚女人最难熬。村里还没有通上电,女人坐在油灯下纳鞋底,缝鞋帮,鞋底是用搓好的细麻绳一针一针缝得密密匝匝的,麻绳用完了,急忙卷起大腿,吐口唾沫,三下五除二使得扎好的麻丝变成粗细均匀的麻绳。家里人口多,一人一双鞋足够母亲忙一年。母亲年轻时候觉就多,做起针线也打瞌睡,驱赶瞌睡她有的是办法,用针在额头上轻轻地滑过也叫磨针,划出一道又一道的深痕。踩着一双布麻鞋,我命运的轨迹越来越丰富,而她的年华却似鞋底上的空白越老越少。

性别是庄户人家敏感的神经。生活在窑洞的女人能完整读完书的没有几个,像大姐一样没有读过一天书的很多,她们自为一体,形成村里的另外一种势力,苦活累活样样离不开,越是这样越有影响力,农村人青睐的就是这样的劳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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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门外经常传来“哧啦哧啦”的脚步声,原来是村里的媒婆三眯眼。她是村里的活络人,谁家的女子该找婆家,谁家的男娃该成亲,她的脑子里记得一清二楚。每到中午时分,三眯眼就背着手在村里几个大龄青年的家门口转悠,只要闻到饭香的味道就直接推门上炕,然后唾沫横飞地承诺,不出半年保准成亲,但每次都是吃完饭后再没有下文。奶奶常把锅里的剩饭藏起来。有天,三眯眼咋咋呼呼地进了家,兴许是走得太急了,嘴里还喘着粗气,“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送鞋底的,润莲娃大了也没有穿过一双新鞋。”说着就将鞋底放在奶奶旁边,奶奶用手捋了捋挂在耳朵上的红玛瑙,嘴里念叨起她的好。末了还不忘叮咛几句:“给我娃找个好人家。”没想到正中了三眯眼下怀。她没有吃上我家一顿饭,就把大姐的亲事定下了,嫁到了离村三十四里的村子。大姐是骑着毛驴离开窑洞的,她含着无尽的哀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掉在了黄土地面,一点点地渗入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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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的女子掉着眼泪离开窑洞,离开娘家是种风俗,即便是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内心已经风起云涌,难过得想哭都哭不出来了,也是假装快乐,真心难过。难过的是从一个窑洞走向另外一个窑洞,一个新的家庭在新的窑洞里诞生,是福是祸全靠命来修,直到来年过年就能夺量出婆家的心肠。日子过得顺心,送娘家米面不说,杀好的年猪也会冒着热气送到家,就连娘家的窗花纸也是贴了一扇又一扇。

搞土地家庭承包后,责任田分到家。人口少的分到的责任田就够忙乎的,家里人多的兴奋地又新开翻了沟坡上久无人种的一些荒地,种上了豆类和油菜,准备秋收后卖了钱,给孩子们换件新衣裳。春耕时节,买不起牲口的,夫妻俩伏下身子来代替牲口,男的在前面拉犁,女人在后面撒种。秋忙时分,没有牲口驮运庄户,还得三捆两捆地往家里背担。当看着那些负重的骡马,喘着粗气从身旁经过,女人们真想蹲下来大哭一场,哭她干得如骡马一样苦累的活。不过窑洞里的女人们有的就是劲,情绪调动起来像块抹布,很快会告诫自己:好娃哩,不能停下来,好不容易赶上了单干,累死累活也是自己的,停下来,想翻身摘下穷帽不是件容易的事。

土地被农民自己主宰着,连年风调雨顺,老天不负人勤,水头村丰收了。打下的粮食堆满了半窑,所有能装粮食的缸缸瓮瓮都盛得满满当当,生活焕发出了富裕的色彩,向庄户人家投射来耀眼的希望之光。

新农村建设的暖风刮在了家乡,网络进入了窑洞,电冰箱、电饭锅、电炒锅、电暖气,电器化布满了窑洞,生活在窑洞里的女人手脚得到了解放,她们学着城里人的样子,开始追求新的日子。早年那些在秧歌队里拉花的女人,如今组成了广场舞队。兄妹几个正在和母亲视频聊天,忽然听到有人在催促,跳舞去了!大姐被那一嗓子的吆喝,赶紧掐断了视频。紧接着,东家的媳妇,西家的丫头,北头的嫂子,南边的婶子,一个个嘻嘻哈哈走向打谷场。原来,农忙用的打谷场,如今是窑洞里的女人学跳广场舞的好地方。

还是那些窑洞的女人,却用另外一种模式改变着村里,改变着她们的男人。夜幕下,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那些白天握着锄头、扛着撅头,在窑洞里忙碌了半辈子的女人,在男人面前释放着属于她们的快乐。

西北风雕刻过的窑洞,在苍茫的黄土地上,依然恬静闲适。历经风雨,乡村的血液仍在流淌着,它的灵魂依然在召唤着人们的归来。窑洞外的天,窑洞外的地,宽阔辽远到心不能够到达的梦境,忽然释然,落寞的窑洞换着方式依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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