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文/薛漠北
来源:《南风》杂志
图片来源:网络(侵删)
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此时并没有风,但她的头发却飘动个不停,这显然不太对劲儿。
一
收到陈池发来的消息时,我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开始追问他现在身在何处以及过去的三年去了哪里。
聊天框始终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但却没有传来新的信息。
在等待他的回答时,我快速翻找聊天记录。这三年来,我给他发了无数消息,但他一条都没回过。
他的再次出现和三年前的不辞而别一样突然。
过了一会儿,陈池才回复我:“我现在过得很好,每天都很快乐。我现在也不是穷小子了,不会再被你爸妈瞧不起了。”
看着他发来的话,我的心 *** 地颤抖了一下。
在陈池突然不辞而别之前,我们正在为结婚做准备,因此我带他回了家,见了我的母亲和继父。虽然我父母觉得陈池家庭条件不好,一直不愿意接受他,但却并没有阻止我带他回去。我原以为他们终于肯接受陈池了,但那天他们只做了三道菜,其中两道还是剩菜。
三和散的发音相同,自卑敏感的陈池很容易领会到了我父母的意见,于是他消失了,没哭没闹。
这一消失,就是三年。
他消失得很彻底,没发过朋友圈,微信失联,我每次打他的电话都会听到机械的声音提示他不在服务区,他似乎是躲到了连中国移动都找不到的地方。
陈池继续说:“周末,你现在交新男朋友了吗?”
我有些赌气地说:“你都不翻看我给你发的消息吗?你有没有良心?”
陈池继续说:“对不起……那你还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没有立刻答应。此时此刻我在想,陈池是否像小说里的男主一样,被轻视之后奋发图强,白手起家成了富人,然后开始找寻真爱。虽然这种事发生在小说里会给人一种很浪漫的感觉,但当我成为当事人时,我才知道等待的日子有多难熬,这种感觉非常糟糕。
我打了很多字,但最后还是删掉了,只是问:“你觉得呢?”
“我想见见你。”陈池继续说。
“那你回来找我。”我说。
他说:“我暂时抽不开身。”
“那你就不要找我了,永远消失算了。”这次我发了语音,因为文字传达不出责怪的情感,我担心他会误会我的本意。
很快,陈池给我发来了视频请求。
我没有犹豫,直接接通了视频。
当我看见陈池的那一刻,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我将这些年的委屈全部发泄了出来,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当我发泄完了,情绪冷静后,我才擦干眼泪问:“你现在在哪儿?”
陈池移动镜头,让我看见了他所在地的环境。那是一条独特的街道,虽然没有秀丽的风景,但青色的砖瓦却让人不难看出那个地方传承着历史悠久的文化。
“这是哪儿?”我问。
“国外,在这里生活很有幸福感,所以我想让你来看一看。”陈池说。
“可是……”我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这几年我因为陈池经常和父母吵架,继父还总是偷偷劝我母亲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在单位我也不受同事待见,生活乏味又难熬,还不如把工作辞掉出去转一转,权当是旅行了。
思及至此,我点头说:“好。”
二
一周后,我乘坐飞机来到了金边,并且顺利见到了来接机的陈池。
我原以为陈池这几年吃了很多苦,起码外貌会苍老了一些,但没想到他的模样竟然一点都没变,甚至还给我一种他比从前更加年轻有朝气的感觉。
我们 *** 地拥抱在一起,激动地表达着对彼此的想念。
随后我们乘坐大巴去了耶森,在当地的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中午我就乘坐客轮到了戈公岛,随后又坐上了陈池事先停在那里的二手捷达,向他这几年来生活的地方出发了。
昨晚我们几乎一夜没睡,但今天我们依然很有精神,谁都不觉得困。我坐在副驾驶,一边看着四周的风景一边问一些还没来得及问的问题。
最让我觉得困惑的是,他现在有了钱,为什么还开这么破的车,这辆车总给我一种随时会散架的感觉,车子里还有刺鼻难闻的鱼腥味。
陈池告诉我,他在柬埔寨做外贸生意,这辆破车就是帮他改变命运的大功臣,因此他现在虽然有钱了,却依旧舍不得换掉这辆车。
路面很破,车子底盘不高,偶尔发出“呱啦呱啦”的声响,有些刺耳。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上下摇晃的情况下,困意终于袭来,我不小心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也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座小城镇,街道上铺满了青砖,建筑物也都散发着古朴的气息,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是柬埔寨,我甚至会怀疑自己来到了中国南方的古镇。
陈池开着车向住处走,我将脸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一切。
街街道两侧有很多摆着小摊的商贩,街上的客流量不大,但他们依然卖力地吆喝着。
街上的行人虽然不多,但肤色和样貌各异,难道他们都是来到这里做外贸生意的吗?即便如此,外地人也不应该比本地人还多才对。
我转过头看着陈池问:“为什么这里的外国人那么多?”
陈池一边开车一边说:“这里有很多游客。”
这里有什么景点吗?我只知道柬埔寨的吴哥窟很出名,一般来说到这个国家旅游的人都会去那里才对。
我不再继续问,重新转过头,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期待着到达陈池的住所。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我们下了车。陈池正帮我搬行李箱,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操着一口奇怪的口音跟陈池打招呼。
“陈池,这就是你的女朋友吗?哇哦,长的真漂亮。”
我刚准备表示感谢,他就张开双臂要拥抱我。我像个木桩,接受了他的礼仪。
和对方告别后,我跟着陈池进了屋。
房子是用木头搭建的,室内的装饰也很朴素,可以说是完美地还原了大自然的美感。我放好行李后,直接洗漱,随后开始休息。
三
当我再次醒来时,才发现屋子里竟然挤满了人。
那些肤色各异的人像是动物园的游客,正一脸好奇地看着我,并且时不时窃窃私语。
我被吓了一跳,立刻抓起被子挡在身体,随后惊恐地大喊陈池。
陈池端着果盘挤进了卧室,看到我反应如此强烈后,他立刻将果盘交给身旁的人,随后安抚我,说这些人都是他的朋友。他原本是想办一个party庆祝我过来,那些人也是来参加party的,他们只是对我很好奇,所以会这样看着我。
虽然陈池的说法很合理,但我毕竟不是外国人,我受不了自己的隐私被人这样侵犯,于是脸色很难看地要求陈池打发他们出去。
陈池没办法,只能把他们请到了客厅。
所有人全部离开后,我松了一口气,同时感慨外国人的热情令人无法接受。但他们是陈池的朋友,我也不好发脾气,因此只能调整好情绪,去参加这个以我为主角的聚会。
聚会很热闹,但那些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因此我只是坐在角落看着他们又唱又跳。
很快,客厅就被各种味道填满了。
我觉得有些窒息,便找了个借口出去透气。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环顾四周,看不见一个人影。
我站在码头,仰着头,但今天没有风,因此给人一种沉闷的感觉。我准备向远处走走,刚走了没多远,前方一个人影便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个人很瘦很高,站在街道中央,背对着我,她的长发如同海藻胡乱飘动。虽然有一种凌乱的美感,但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我继续向前走,就在我来到那人身边时,我突然听到了一阵异响。而那奇怪的声响正是从背对着我的女人身上发出来的。
此时那个女人依旧像一座雕像一动不动,但我能听到她正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我停下脚步,皱起眉头看着她,这一瞬间,我突然开了窍,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此时并没有风,但她的头发却飘动个不停,这显然不太对劲儿。
思及至此,我的目光锁定到了她的头发上。
借着月光,我看到那些发丝正像铁线虫一样,正缓慢地扭动着。
这一刻,我几乎确定我遇到了奇怪的东西,一声尖叫盘踞在喉咙中即将沸腾,然而没等我发出声音,那个女人突然转过了身。
那个女人的脸很长,由于体型偏瘦,她的眼睛显得很大。此刻她正张着嘴,不断地吐出水泡,同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在这一瞬间,我来到异乡积累的所有不适感达到了顶峰,我尖叫一声,随后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当我苏醒后,我立刻抱住了陈池,宣泄着心中的恐惧。
“周末,周末!”陈池摇晃着我的肩膀,将我唤回了现实。
我冷静下来后,他关切地看着我问:“你怎么晕倒在外面了?”
我喘着粗气,将我看到了奇怪女人的事告诉了陈池,随后我断定那个女人不是怪物就是神经病。
听了我的话后,陈池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很明显,他肯定是怀疑我在撒谎。
“周末,你是不是太累了?”
我很心急地解释:“是真的!我看得一清二楚!”
陈池思考了一会儿,继续说:“可能是我的竞争对手知道你来了,所以吓唬你。”
“那你能找到她吗?”我立刻问。
陈池说:“不确定,虽然我的朋友不少,但嫉妒我的人也很多,我要逐一排查,看看是谁在搞鬼。”
四
陈池的调查持续了三天,却始终一无所获。别说是竞争对手,就连朋友或是关系一般的渔民全都算上,也找不出一个又瘦又高的长发女人。
我没有坚持让陈池找到始作俑者,因为我从始至终都怀疑那个家伙是某种异形而非人类。陈池似乎也逐渐相信我了,他也很少提起这件事,几天后,我们就很有默契地不再提及此事。
经过几天的相处,我和陈池的朋友们混熟了,我会偶尔跟着他们一起去玩。
这天我和一个叫小水的女孩去玩,我们戴着墨镜,躺在沙滩上晒太阳。
小水是泰国人,泰国有许多奇闻怪事,还有佛牌以及降头术这类奇异事物的存在,我们都对这些事感兴趣,便一发不可收拾地交流着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
小水给我讲了一些她的亲身经历,她说她的表姐养过古曼童,最后被古曼童反噬,死得很惨。她还问我中国有没有比较恐怖的东西。
我摇头说没有,随后问她柬埔寨有没有和古曼童相似的事物。
小水想都没想,直接告诉我,当地人说海里生活着一位古神,诚心膜拜她的人会得到祝福,但不尊重她的人却会得到惩罚。她可以迷惑人心,蛊惑心灵不够坚强的人犯下错事。在我来到这里之前的一个月,一个渔民就被古神蛊惑,杀死了全家人,最后投海自尽了。
讲到最后,小水提醒我:“据说那位古神会化身成人,通常是又高又瘦的形象,她的长发会像章鱼足一样蠕动,如果你见到了这样的人,一定要离远一点。”
听了小水的描述,我的思绪立刻被拉回到了几天前。那个发出奇怪声响的女人,身材和头发特征不正和小水描述的一样吗?
我立刻坐起身,打算问问小水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但当我摘下墨镜后,却发现本来躺在我身边的小水竟然不见了。
我环顾四周,发现原本有很多人的沙滩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这一瞬间,难以名状的恐惧感将我包围。
我紧张地大喊小水的名字,同时试图逃离这里。但我刚站起来,就发现不远处的沙滩似乎有些异样。
原本平静的沙滩竟然仿佛有了弹动的迹象,像一块果冻,更像是一只太岁。
那片沙滩宛如拥有了生命,不断地上下起伏,很快,几根触手钻了出来,在我面前不停地舞动着。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僵愣在原地,很快,一颗大光头从沙土下钻了出来,紧接着我看到了大光头的两只眼睛。那双巨大的眼睛转了转,随后锁定了我。
就在我还在震惊之余,那个庞然大物已经彻底冲破沙子,从沙滩下钻了出来。
那是一个头部如同章鱼一样的怪物,它的双眼散发着幽绿色的怪异光芒,触手犹如胡须一般垂在胸前。虽然长着章鱼一样的头部,但它的身体却和人类很像,都是两脚直立。
尽管它的身体结构和人类相似,但我仍旧觉得恐惧。一般来说,某种生物的体型和人类对比时,要么完全相似,要么完全不相似,只有这两种情况才是正常的。一旦这两种可能性达成了某种平衡点,那么显而易见,这种生物一定是怪物。
这一刻,我很想叫,但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想逃跑,却发现自己无法移动半步,最可恶的是,现在的我想要晕倒都成了一种奢求。
我只能瞪大眼睛看着它缓缓向我移动过来,随后我感觉有一股力量缠住了我的脖颈,那股力量不断收紧,我的呼吸也愈发困难。
在我即将昏迷之前,我仿佛又一次看到了它化成了人形……
五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个当地渔民的尖叫声惊醒了。
是的,我没死,但是小水死了。
小水的尸体就在我身边,她的额头上有一处伤口,那是致命伤。
我尖叫起来,用手支撑着身体向后挪动着。
尖锐的痛感从手掌心传来,我低下头,发现了一个带血的海螺。那一刻,我如同触碰到了炽热的铁疙瘩,直接将海螺扔到了远处。
海水将海螺带走,但小水的尸体却依旧纹丝不动地躺在那里,她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天空。
在恢复冷静后,陈池和警察便先后赶到了。
作为最后一个和小水接触的人,我成了嫌疑人。陈池极力为我解释,并且声称真凶一定另有其人。
是啊,真凶当然另有其人,但真正的杀人凶手他们可不敢得罪。毕竟那个恐怖的古神拥有超凡的力量,谁会去追究她的罪恶呢?
我接受了调查,但由于身份特殊,又和小水没有什么过节,缺乏作案动机,很快我就被释放了。
陈池接我回家时,不断询问我当时发生了什么,我将小水生前说的话转述给陈池,并且将我见到怪物的事告诉了陈池。
听了我的话后,陈池沉默了,随后他才神色凝重地说:“我听说过当地人会崇拜一位来自深海的古神,但我从没见过。”
“陈池,我想回家。”我已经想好了,即便陈池不肯跟我回去,我也会独自离开,我不想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多停留一天。
或许在想说服我留下的理由,陈池没有立刻回答我的话。
就在我打算订机票时,我的电话响了。
电话是表弟打来的。
“你在家吗?”表弟问我。
“我出国了,不在家。”我说。
“我二姨也不在家吗?我刚才来你家送东西,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开,我好像闻到了屋子里似乎有一股臭味,好像有什么东西烂了。”表弟说。
我皱着眉头问:“你给我妈打电话,问问她去哪儿了。”
表弟立刻说:“我打了,屋子里有电话声,但是没人接。”
听了表弟的话,我的心立刻提了起来。今天的遭遇带给我的烦恼瞬间被我抛到了脑后,我立刻让表弟报警。
挂断电话后,我尝试给妈妈打了几个电话,又尝试给她发了微信,但她始终没有回应。
这一瞬间,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一个小时后,表弟再次打来了电话,将不幸的消息告诉了我。
他说警察敲开门后,在客厅的沙发上发现了我妈妈的尸体,我妈妈的胸口插着一把刀,尸体早已发臭,而我的继父却不见了踪影。
听了表弟的话,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悲伤如同海啸瞬间将我淹没,我愣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周末,你怎么了?”陈池问我。
我哭着看着陈池:“我……我妈被我继父杀掉了。”
六
有些人一旦失去,我们的世界就塌了。
此时此刻,我只想回国,哪怕已经来不及了,我也要见妈妈最后一面。
当晚我就订购了回国的机票,并且让陈池连夜送我去金边。
陈池开着他的小破车,一路送我到港口,在上传之前,他的朋友们也来送行了。
我没有心情向他们表达感谢,我和陈池准备上船,但我刚一转身,就感觉颈部传来一阵剧痛,当我缓缓转回身时,我看见陈池正一脸冷漠地看着我。
当我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我发现自己穿着一身奇装异服,我想动,但却发现手脚都被绑住了。
我抬起头,看到远处有一群人正聚集在篝火旁,那些人围着篝火又蹦又跳,似乎在进行着某种仪式。
他们跳够了,便纷纷跪下,动作整齐划一。
那些人跪下后,我也清楚地看见唯一一个仍旧站在篝火旁的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陈池。
此时此刻,陈池正高举双手,口中念念有词,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我的目光从人群中移开,借着火光和月光艰难地辨别自己所处的位置,我在海滩边。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怀疑他们在进行着某种祭祀仪式,而我则是那个用来献祭的祭品。
这一瞬间,我又想起了那个古怪的女人,以及她原本的恐怖形态。
“陈池,你要干什么?快放了我!”我大喊起来。
陈池并不理我,他仍旧继续着仪式。
很快,我感觉到一股海风迎面吹来,凉意通过皮肤渗透进我的体内,传遍了我的五脏六腑。
我打了个寒颤,同时感觉到脚下的沙滩开始出现异样。
那是一种有东西在脚下蠕动的感觉,没错,有什么东西即将从沙滩下出来了。
虽然那东西还没出现,但我知道,一定是那个章鱼怪物,也就是小水口中说的古神。
这一刻,恐惧感将我淹没,我终于意识到自己上了陈池的当!他的突然出现并不是想和我再续前缘,而是想将我献祭给古神。
很快,脚下的沙滩蠕动的频率愈加强烈,片刻后,一根章鱼足就像竹笋一样缓缓冲破了沙子,在我眼前升了起来。
紧接着那个长的如同怪物一样的古神,再次以我熟悉的方式出现在了我面前。
它又出现了,那个杀死小水的真凶再次出现了!
虽然我已经知道了一切真相,但我并不打算放弃抵抗,我不想像小水一样死在这里。
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我深呼吸了几口气,调整好情绪后,我瞥了一眼仍旧跪在篝火旁的人们。他们此刻已经调转了方向,正低着头膜拜着古神。
“诚信膜拜它的人会得到祝福。”此时此刻,我回想起了小水的话。
我在心中向古神许愿,表达着自己对它的强大力量的崇拜之情,并且承诺愿意为古神献出身躯,但如果我能活着离开这里,今后我会带来更多的祭品。
正在挥动章鱼足停了下来,古神盯着我看了看,似乎在确定我是否虔诚。
我当然虔诚,如果我能活着离开,我首先会找到继父,并且将她带来。
似乎感受到了我的诚意,古神缓缓缩回了土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那些等待我被吃掉的信徒似乎没有预料到这种结局,他们都惊讶地看着我,随后一个人愤怒地站起身,指着我的鼻子说着我听不懂的话。随后他快步向我走来,抡圆了胳膊直接将我打晕。
七
当我再次醒来时,我又回到了陈池家,陈池正一脸关切地看着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没有惊慌,而是一脸厌恶地推开陈池。
陈池愣了一下,随后看着我说:“我也是迫不得已。”
我冷漠地说:“不用说那么多了,现在我们的身份一样,都是古神的信徒。”
陈池皱起眉头说:“你说什么?”
“别装了,昨晚的事你都忘了吗?”陈池的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虽然我被他骗过,但他昨晚已经露馅了,还在演什么?这种演技豆瓣都会拒绝评分吧?
当然,陈池或许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昨晚的他或许是被夺舍了,不过根据他这些天的表现来看,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
陈池继续说:“我听不懂。”
我继续说:“我要回国,不过你放心,很快我就会回来。”
“你不能回去!”陈池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我觉得特别可笑,看来他只是信徒中的虾兵蟹将,并不能和古神建立心灵沟通,所以不知道我也成为了古神的信徒。
我不理陈池,开始收拾行李,很快我就发现手机不见了。
“我手机呢?”
陈池这次没撒谎,直接说:“被我摔碎了。”
“摔碎了我就不能回国吗?我身份证和护照也被你烧了吗?”我继续问。
“没烧,我藏起来了。”陈池继续说。
“我没有钱,可以去大使馆求助,你不想被抓起来的话,那就快点把身份证和护照还给我,再给我买一张回国的机票。”我继续说。
陈池没说话,直接离开了卧室。
我原本以为陈池害怕我了,是去找身份证和护照了,但却没想到他只是离开了家,并且把我锁在了屋子里。
当我发现自己被陈池囚禁时,我用力地敲着门,要求他放我出去,并且用各种脏话辱骂他。
陈池贴着玻璃窗看着我,叹了一口气:“你变成这样,都是我害得,对不起。”
我变成这样,当然是他害的,他在说什么废话?
我还想和陈池争辩,但他已经离开了。
陈池离开后,我在屋子里寻找出口,但很快,我就发现屋子里没有锯子也没有刀,我无法徒手制造出口。
幸运的是,我找到了被陈池藏起来的身份证和护照。
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时,我看着木头房子,心中突然有了一个计划。
我将窗帘、被褥以及一切能够燃烧的东西堆积在窗前,随后打开了煤气,引火将那些东西引燃。
看着跳跃的火苗,我闭上眼睛,诚心祈祷。
火势越来越大,烤得我的脸生疼。
我没有得到回应,但我知道我会用火制造出一道门,并且逃出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火势已经失控,但木头墙壁仍旧没有被烧穿,就在我开始动摇时,陈池回来了,他打开门,并且冲进了火海,将我拉了出去。
跑到远处后,我看着陈池,忍不住笑了。
陈池也笑了,但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我直接从他的口袋里顺走了手机,并且一把将他推倒,随后向远处跑去。
八
不知跑了多久,我气喘吁吁地停下,不断回头看了好几眼,确定陈池没有追上来后,我才暂时松了一口气。
我拿出陈池的手机,拨通了我和陈池的共同好友的电话。
对方接起电话后,我立刻说:“洋洋,我是周末,你听我说,我被陈池骗到了柬埔寨,他要杀我。我的手机被他摔碎了,身上的现金又不够买机票,你能帮我订一张机票吗?我着急回国,我妈妈被我继父杀死了,我要见见她。”
我一口气说完后,洋洋才吞吞吐吐地说:“周末……你继父也死了,你不知道吗?”
“什么?”听了洋洋的话,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很快我就缕清了一切,继续问:“他畏罪自杀了吗?”
洋洋继续说:“昨晚警方发现了他的尸体,他死得很惨。这次刑事案件成了大新闻,已经上了热搜。”
听了洋洋的话,我又糊涂了,难道凶手另有其人?是入室抢劫吗?
就在我仍在震惊时,洋洋继续说:“周末,你还是回……”
洋洋的话还没说完,陈池突然出现,直接将手机拍在了地上。
我回过神来后,直接和陈池扭打了起来。
虽然我用尽了全身力气,但我毕竟是个女人,我的身体素质完全没有办法和他比,很快,我就被陈池按在了地上。
我发疯似的咬着他的手,但陈池只是咬着牙,并不肯放开我。
我吐出口中的鲜血,恶 *** 地看着他说:“陈池,你放开我,我要回国找到杀人凶手!”
陈池绝望地看着我,最后忍不住摇了摇头,直接给了我一巴掌。
随后我听见陈池大喊起来:“根本就没有凶手!是你杀了他们啊!”
听了陈池的话,我短暂地惊愕了一会儿,随后开始嘲笑陈池又开始撒谎骗我了。
陈池放开了我,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随后很自责地自言自语起来:“都怪我!是我把你给害了……”
我站起身,冷笑了一下,正准备离开,但陈池却突然叫住了我。
我回过头,陈池将一部手机递了过来。
我看了一眼,发现那正是我的手机,陈池并没有摔碎它。
我接过手机,随后听到陈池说:“你打开手机,看一下通话记录,再看一下微信就知道了。”
我皱着眉头打开手机,很快铺天盖地的短信和微信提醒就冒了出来。
我打开通话记录,发现昨晚我和表弟通过话。
昨晚我不是被绑到沙滩上当成祭品了吗?
我一边犯糊一边打开了微信。
表弟发来了几十条信息,我直接翻到最上方。
表姐,你的屋子里怎么有那么多涂鸦?那个又瘦又高的长发女人是谁?什么是古娜拉黑暗之神?
紧接着表达发来了一张照片,那是我的卧室,卧室的墙壁上赫然画满了涂鸦,而那个被我叫做古娜拉黑暗之神的家伙,正是我来到这里后看到的奇怪女人。
表姐,你回来自首吧,你不会被判死刑的。
表姐,这不是你的错,都是精神疾病害了你。
表弟后面发过来的话我已经看不清了,此时的我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一刻,我全都记起来了。
自从陈池离开后,我就把自己封闭了起来,我根本没上过班。我每天都在家里,幻想着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时我会有暴力倾向,所以继父才会和我妈妈商量要把我送进精神病院。
那天接到陈池的电话后,我要出国,继父阻拦我,却被我残忍杀害。在处理尸体时我妈妈回来了,我不想杀她的,但是我还是失手了。
我也想起那天我和小水晒太阳时小水说她对神怪一类的事物不感兴趣,更没听说过古娜拉黑暗之神,并且嘲讽我,说相信那些鬼怪的人都是神经病。我失控之下,用海螺杀死了她。
后来我接到了表弟的电话,陈池也知道了一切。内疚的陈池不想让我回国,便决定将我留在这里,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拿我祭祀……
苦寻已久的真相铺天盖地而来,但真相揭晓的这一刻,我承受不住了。
我看了一眼陈池,随后绝望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大树,突然向树干上用力撞去……
END
《南风》
2022年 第十二期
—— 全新上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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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笔细腻的新作
《听雨心上人》
作者:蜗牛角上
文章节选:
沈居安整整资助了程亦清六年,直到程亦清上了大学。
其实沈居安说大学也要继续资助,但是程亦清坚定地拒绝了。
虽然她知道直接拿沈居安的钱比自己打工赚钱轻松得多,可她不愿意。
就像沈居安在她人生最灰暗的时刻,给了她无上的善意与温暖,但如今两人同在北京,她竟不知为何不愿意去见他。
也许是“近乡情怯”,也许是不敢,也许是怕尴尬,程亦清也看不透自己的内心。
很多时候,人们都不明白自己。
可是某些时刻,她很想很想见到沈居安。
譬如打工回校的黄昏,看着远方的火烧云和高楼大厦中的万家灯火,又或者下雨的昏昏沉沉的晚上,室友们早早睡着,她在思念着一个未曾见过的人。
想见,不想见,她的内心做着剧烈的斗争,她收到了沈居安送她的书——伍尔夫的《一间只属于自己的房间》,里面夹着的信是熟悉的鼓舞与激励。
程亦清知道沈居安一直希望她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她也一直为此奋力奔跑。
可总有一些时刻,她厌倦一个人,想要停下来,寻觅一个肩膀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