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家里主卧室房顶的涂料有点“起壳”脱落。正好楼下邻居装修，请搞装修的小老板上来看看，能否修补一下。被告知最好的解决办法，是用木材全覆盖吊顶后重新刷涂料，可以保证今后不再“起壳”。
谈好包工包料的价钱后，便忙着整理橱柜，腾出空间，静候上门施工。不料一连几天没有动静。下楼询问，小老板说，你家这点“小生活”，做起来很快的，不要着急。无奈，只能慢慢等了。
等候的日子里，我仔细观察了现代装修工人的作息规律和工作状态，发现了属于这些80后新生代装修工人的“潇洒”：每天上午八点多，开着私家小轿车前来“上班”，中午十一点多去外面“大食堂”用餐，傍晚五点多收工回家；做木工的没有锯子、刨子、斧子、凿子等传统工具，取而代之的是全套电动工具；干活的材料大都是商家根据需要裁好尺寸、送货上门的“半成品”；即便吊顶、装护墙板、做橱柜等大活儿，也未见有多大“动静”……这些，都颠覆了我记忆中对装修工人特别是木匠师傅“做生活”的形象。
记得在读小学时，语文书上有过一课《鲁班的故事》。说的是古代木匠鲁班不但活干得好，还通过一桩桩生活小事的启迪，在实践中先后发明了锯子、墨斗、三角板等木工工具，提高了工作效率和技艺水平，成为最负盛名的能工巧匠……由此对身怀绝技和有一技之长的能人有了崇敬之意。
真正与工匠有接触，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周围邻居兴起了请木匠打橱柜的热潮，这让父母也心动起来。不过，当年要做橱柜，准备工作可不轻松，最难觅的是木料，要凭户口簿到“木行”的旧木料堆里挑有用的木方木板，或凭“煤球卡”到煤球店柴禾堆里挑可以利用的木柴。准备好一大堆长短不一的木料后，请木匠师傅上门操作。只见他在一堆旧木料中精挑细选，量材施用，锯、刨、劈、凿、敲……几天后，一只一人高的碗橱豁然直立家中。看看还剩不少木料，母亲提出再打一只五斗橱，木匠师傅也是满口应诺。打到最后，还缺几块抽斗面板，母亲便还把一块她用了多年的裁剪衣服的门板贡献出来……应该说，当时木匠师傅的“生活”是很辛苦的，锯、刨、劈、凿、敲不光是体力活，更是一门技术活，还要为“东家”精打细算，动足脑筋不浪费“料作”，其敬业精神和娴熟技艺让我很是佩服。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50后们相继进入婚龄阶段，可当时想要买一套结婚家具却很不容易。先是家具店里没有卖，后来有卖了，价格又相当“昂贵”。当时的年轻人便自己想办法打家具。通过各种途径筹措木料，那些去过黑龙江大兴安岭或江西林场插队的知青，或自己回去采购，或托当地老乡帮忙弄回木料；有些上海青工，或在自己单位找拆旧的木料买，或收集多家户口簿去“木行”淘宝，等凑齐木料后便请木匠师傅上门制作，打一套家具也是颇费周折的。
也有聪敏的小伙伴，为省开支，自学木工，凭聪明才智完成了“36只脚工程”，还创出了“老虎脚”“调羹脚”等新款式家具。笔者上世纪八十年代准备结婚时，有幸购得一套流行家具，但缺少一只当年时兴却没地方买的玻璃装饰橱，结果还是老同学强强帮忙，仿照家具式样，配做了一只绝对“登样”的装饰橱。心灵手巧的老同学当年自学木工，后来在单位里一直从事木匠工作，因手艺精湛技术娴熟很受工友尊重，谈起昔日往事和其中甘苦也是自豪满满。
其实，这三十年来，我的住处数度搬迁，与各个年代的装修工人打过不少交道，目睹了从“榫头”木匠到“洋钉”木匠的变迁，也经历了体力劳动者不被善待的岁月，与本文开头所写的80后新生代工匠则还是第一次接触。
终于等来那天。小老板关照，明天上来做你们家的活。第二天上午九点多，两位小师傅敲开我家门，扛上来一堆锯刨好的长木栅和近十张机制木板，还抬上来一台蛮重的机器。我问这是什么“武器”？答曰“气泵”。只见他们为气泵接上电源，连上一把“手枪”后开始干活。两人举起长长的木栅紧贴屋顶，举“枪”便打，“砰、砰”几声，一根木栅已牢牢固定在“天花板”上，如此循环操作，一个多小时后，所有木栅都上了屋顶。小伙子们看看时间已过十一点，便说要吃饭了，放下工具便走了。下午近两点，他们再上门，将一张张两平米大的木板举起贴在木栅上，一阵“砰、砰”后，15平方米的房间吊顶基本完工。算算时间，总共不到四个小时。在交谈中，我得知他们都是85后，老家在山东，其中一个小伙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全家都在上海租屋居住，妻子照看孩子，负责家务，他干装修，负责赚钱。他们还告诉我，现在干木工活，工具全部电动化了，连拧螺丝都有机器，劳动强度大大减轻，效率还高。如今人工价格贵，他们干一天活，可以赚四五百元钱，养家糊口基本没问题……在他们之后来我家搞粉刷的油漆匠也说，现在一天没有500元收入，这活是没人肯干的，而泥水匠的工资更高……
我明白现代工匠的潇洒，应该是社会进步的体现，也是劳动力价值的回归。这种潇洒，多多益善。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栏目主编：伍斌 文字编辑：伍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