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当人们提起“面筋哥”，脑海里一定会浮现出这样一个形象。
他是当之无愧的B站鬼畜区元老级人物，也是娱乐至死年代因一首《烤面筋之歌》而被永远符号化的网红。
但提起程书林，人们的记忆可能是空白的。
这是一个有点书卷气的名字，难以和某一个形象产生关联。如果我告诉你，“面筋哥”的本名就叫程书林，你可能恍然大悟，然后一笑了之。
毕竟，程书林在“面筋哥”这张面具下，已经埋藏了太久太久。
人们热衷于这个充满笑料的形象，但很少有人走进这个诚恳温暖的灵魂，更少有人见过，在网红面筋哥之外，那个热爱音乐的程书林。
一、鬼畜视频内外
2018年3月23日，粉丝百万的B站up主“还有一天就放假了”发布了一条鬼畜 *** 视频。
【面筋哥×波澜哥】我的烤面筋，融化你的心！_哔哩哔哩_bilibili
视频播放量5370.9万，还入选b站“入站必刷85大视频”。作者把《中国梦之声》参赛选手“面筋哥”的流浪汉搭档P上了“波澜哥”的脸，并用Alan Walker的歌曲All falls down调音填词。
从此，“面筋哥”这个称号与这个黑圆脸长发O型胡的男人绑定了。
相比鬼畜视频上千万的点击量，很少有人点开程书林参加节目接受采访的原版视频。
“我来自河南信阳淮滨县，我是在外面做流浪歌手的，唱歌的，漂泊的。”2013年，在《中国梦之声》海选现场，程书林面对记者的提问，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这样介绍自己。
他从来不用“乞丐”来称呼自己，在他心里，他是一名“歌手”，只不过暂时在流浪。
他旁边站着另一个男人，身穿军大衣，模样局促，只要程书林说话，他就会看着程书林腼腆地笑，但不敢看镜头和记者。
“前几天我遇到这个朋友，他在外面是纯捡垃圾吃的，我看着他心里难受，我就带着他一起，我们不是组合，是‘流浪兄弟’，他是我的兄弟，我怕到外面找不到他，就把他带到身边。”程书林这样介绍他的搭档。
二人站在一起，就像鲁滨逊和星期五：一个在海上如孤帆般漂泊的人，遇见了另一个孤帆，但他不是他的仆人，他是他的兄弟。
面对镜头，他演唱了自己的原创歌曲《烤面筋之歌》，摇头晃脑，十分投入，他还向记者展示了自己的歌词手稿，字迹娟秀又整齐。
“我特别想参加这个节目，展现一下自己，想把自己的歌让专家老师点评一下，看看能不能像一首歌。”
这是程书林参加节目的初衷。
他的流浪兄弟则说：“我是没事的时候，在无聊的时候，想的时候，到一个地方，不相同的地方。到这个地方来，来的话，可以瞧一瞧，不一样的地方，不相同的地方，很多，很多。”
这一番话，让网友把流浪兄弟称为“流浪诗人”，称为“简-拉基-茨德”。
二、电视节目内外
在《中国梦之声》上，面筋哥的镜头不到20秒，节目组还把他和角马过河，海豹叫，雷霆闪电等视频素材穿插剪在了一起，用来凸显他演唱的难听程度。
面筋哥登台展示歌喉，独特歌声魔性十足，轮船听了有意见_腾讯视频
面筋哥唱完以后，评委韩红瞠目结舌，恰好摄影棚外的黄浦江里有只船鸣笛，发出“嘟——”的一声，王伟忠说：“你看，船都有意见。”
就是这几十秒的片段，让“面筋哥”成为了鬼畜的素材，成为了观众茶余饭后的笑点。
但没有人知道，从老家走到上海，再走向音乐选秀节目，程书林用了近十年。
早年，程书林在河南老家务农养猪。2008年，他前往上海摆摊做烤面筋，为了让南方人对烤面筋产生兴趣，他花了半天时间写了《烤面筋之歌》，作为广告宣传歌。
然而，他的住处遭遇小偷，迫于生计，他走上了街头，跟着一位盲人师傅开始做“流浪歌手”。
为了博同情，他扮残疾人；为了博关注，他续长发，刮络腮胡，穿上更接近街头艺人的服饰；为了新鲜感，他每隔段时间就换一个城市；为了演出气氛，他特意还买了一只蜡嘴鸟，观众给钱，蜡嘴鸟会飞过去用嘴衔住，再拿回来。
因为长期在外，妻子和他离了婚，除了两个大儿子已经进入社会挣钱外，他每个月还需要给另外几个正在读书的子女寄生活费，他和一帮残疾歌手生活在一起，帮他们洗澡，背他们出门，还和流浪汉们搭伙生活。
他创作的《万般可怜的我》很贴切地展现了当年的生活：“流浪漂泊的夜我在马路上/汽车大灯晃了我的眼/当我看不清前方的大路/还能走多远/重复的步子多蹒跚/坚硬的石子多 *** /我根本就没有力气望着天/也没有心情去体验/太想把自己碎尸万段。”
三、短视频内外
在鬼畜视频“【面筋哥×波澜哥】我的烤面筋，融化你的心！”下，前两条热评都是来自面筋哥本人。
2018年6月，他说“恭喜过千万播放量 希望再次创造奇迹”，12月，他说“助功二千万，来吧朋友一起加油”。
视火爆频一时，成为了b站“镇站之宝”。顺势，“面筋哥”和一家网红经纪公司签了约，成为了当时炙手可热的网红。他不仅把头发蓄长，还染成了棕黄色，颇有艺术家的气质。
在18年的视频里，他总是坐在高级的录音设备面前，撕心裂肺地唱着当时最流行的歌。但他的唱腔并不是自然的，而是刻意模仿鬼畜视频里的唱腔和节奏。基本在每条视频里，他还要做出夸张的表情，说，“可带劲儿啦！”
以前，程书林还在老家养猪的时候，他的听众是几头猪，而当他在网络上以“面筋哥”的身份走红后，他的听众是直播间里，视频网站上，音乐软件里千千万万的网友。
走红之后，B站对程书林进行了近四十分钟的采访。
在采访时，程书林并不像在短视频里那么伶俐，而是一个语速慢且温柔，谦和朴实还很重情义的中年普通大叔。在面对采访时，程书林说：“我的流浪兄弟走丢了，我希望能找到他。”
三天之内，借助网友的力量，程书林就在上海的一家公司里，找到了“流浪诗人”，并在网上全程直播了出来，那时，直播间里有70万人。
视频里，“流浪诗人”的神态并不高兴。
原来，“流浪诗人”被工头拖欠了工资，正郁郁寡欢。把“流浪诗人”接走时，工头反而要向程书林要500元误工费；给“流浪诗人”发烟，工头却把烟扔在了地上，让他捡拾。
在几十万网友的见证下，程书林“解救”出了吸血公司，并给他买了新衣服，带他一起上了短视频直播间。
在和程书林直播唱歌时，“流浪诗人”一改平时说话时的吞吐错乱，声情并茂且十分流畅地唱了一首老狼的《流浪歌手的情人》。
其实，“流浪诗人”并不痴傻，“面筋哥”也并不精明，他们是一个出世，一个入世，但都喜欢音乐的普通人。
四、炒作疑云内外
2020年，几条关于面筋哥的新闻以这种形式出现：“面筋哥患癌，自述时日无多” “面筋哥肺癌晚期”。
在这些所谓新闻的配图里，有两个证据，一个是面筋哥住在ICU里，鼻子里插着管子，整个人消瘦了一圈；还有一个是疑似面筋哥儿子的回复，称父亲正在与癌症晚期抗争。
是炒作，还是真事？我们不得而知。
如今，除了当时部分自媒体捕风捉影的报道和网络上流传的面筋哥微博截图，我们在他的社交平台上已经找不到任何关于患病最直接的记录和相关澄清。
在面筋哥近期播放量最高的翻唱视频《孤勇者》的简介里写道：
“面筋哥只有对家乡的热爱和对音乐的痴迷，没忘初心，谢谢大家的支持鼓励和关心，我会好好珍惜剩下的时间和大家一起努力奋斗加油，可带劲了，奥利给。”
2021年，程书林回到了老家，47岁的他开始学吉他。
虽然视频远远不如以前精致，自动识别的字幕上，还有不少错别字，但他的粉丝数不断增长，因为我们看到了一个更真实的程书林，而不是哗众取宠的面筋哥。
他的视频里多了很多农村生活的场景，他常常抱着一把雅马哈，在麦地、草垛、竹林小屋里唱歌，除了唱一些网络热歌，还唱符合他年龄的老歌。
他的生命里也多了一个女人，他称为“筋嫂”，一个在他生病时贴心照料他的女人。
他还频繁地发了几条“招摄影助理”“招编曲混音师”的视频，希望能让自己的视频更专业，而在他投稿的视频里，有70%的视频都在音乐区。
他会在网上发布自己写的歌词，让网友帮他谱曲；会在家里练练字，给防疫人员写祝福；他也会干农活，给网友展示家乡的特产；在每条视频下，只要有网友评论，他都会回复并祝福网友，甚至会给每一条评论点赞。
以鬼畜明星面筋哥的身份成名以来，程书林没有离音乐太远，也没有离生活太远。他可能永远都无法摆脱“面筋哥”这个身份，也注定是难以被人知的“程书林”。
多年以后，人们会记得鬼畜视频里的面筋哥，也应该要记得“万般可怜”的程书林，去黑心公司找流浪兄弟的程书林，以及唱《孤勇者》的程书林，在田间地头抱着吉他唱《童年》的程书林。
程书林在前，面筋哥在后，是普通追梦人对自我的探索，也是社会对草根的包容。
五、你好，歌手程书林
其实，程书林对成为歌手的热望，从来没有被网红市场对“面筋哥”的消费和恶搞而打消，而是在千帆过尽后，愈加浓烈和坚韧。
在他爆火的翻唱《孤勇者》的视频下，有一条评论这样说道：
确实，我们在互联网上看过太多一夜爆火又迅速消失的小丑式红人，但少有一个像程书林这样对音乐如此执拗坚持的人，一个剥去搞笑外衣，仍然能被大众认可的人。
程书林当然知道自己音乐功底不足，也知道网友对自己形象的认知，他可以敷衍，用一时的热度换取大量的流量，但偏偏要“用心”。
流浪的时候，他创作了上千首歌词，都打印了出来，整整齐齐地收纳进文件夹里。
这上千份的歌词，可能稚拙，可能干瘪，也可能至今都在等待一个成熟的时机，也许这个机会永远不会来，但这看得出他对音乐梦想真情实感的尊重和追求。
尊重梦想的人，会被梦想眷顾；而用心追梦的人，会赢得人们的尊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