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雷殛
天是气的凝聚，随园老人说：“天给人降祸福，就像人对蚂蚁，完全无法预料抗拒。比如扔一块骨头，蚂蚁们由此聚集，以为是福分，不一会儿，热水就浇下来了，群蚁全被歼灭。蚂蚁们不知道这是人给它们降的祸。人被雷击也是这样，从王公大臣到庶民百姓，都无法逃脱报应。”除了雷击，还有秦桧变猪等，小说里记载了很多。我亲眼看到过雷击的事件，其中的道理无法理解。
嘉庆年间，我在郡里听说飞英塔震死一条蜈蚣，二尺多长，两寸多宽。身体很完整，只是头顶上有个针眼大的小孔，还往外冒黑水。
几年后，我去陈家庄表兄家，看到他家墙壁上有一道痕迹，从房梁一直到地下。一指宽，半寸深，就像用凿子凿出来的。院子里的银杏树，东南方向有一个大枯枝，叶子都变的焦黑。一道凿痕从树梢到树根，深度宽度和墙上的一样。
我表姐说，去年夏天，这棵树遭到雷击，这些痕迹就是雷击留下的。当时雷声大作，屋里像夜晚一样黑。一道火光围绕屋子盘旋，地上很热，同时闻到硫磺的气味。孩子们穿着草鞋，脚底都起了紫色的大泡。
有人说这是雷神在追什么妖物，所以劈了两处。银杏树上的小树枝，现在都不长叶子。
《花间笑语》里说：建国初（指清朝），南城遭兵乱后，官学前特别荒凉。大成殿每年就在春秋祭祀的时候开两次门。丙戌年夏天，雷声围绕大殿三天，负责管理的仆役们很奇怪，打开门检查，看到圣人牌匾上有东西，密密麻麻的排列，还反射着白光。仔细看，原来是条大蜈蚣，白晃晃密麻麻的是蜈蚣腿。
仆役中有见识的人说：“雷声盘旋肯定是因为这条蜈蚣。而蜈蚣知道雷不敢劈圣人的牌匾，所以躲在上面。”众人用挠钩把牌匾勾下来，蜈蚣蜿蜒着逃走，轰隆一个霹雳，把蜈蚣打的稀烂。再看蜈蚣的腹部有字，上面写着魏忠贤。飞英塔的蜈蚣，是否也是这样呢？
唐《宣室志》里说：唐朝晋陵建元寺的僧人志空，道行高深，闻名于乡里。他七十岁的时候，某天晚上关门，忽然禅堂里传来雷声，轰隆隆连绵不绝。蜡烛被吹灭，屋里尘土飞扬，漆黑一片。房子被震得摇摇晃晃。他心里暗想：我离开家修行已经四十八年，雷声盘旋在佛堂不走，是不是做了什么惹怒雷神的事呢？或者是做了什么应该被雷劈的事？
片刻后，雷声更大，志空坐着祷告：“我少年就学习佛法，到如今已经快五十年。难道我有违背佛法的行为吗？要不然就是亵渎了雷神？如果是，我不敢逃避，请雷击我吧！如果不是，请您赶快离开，也让全寺的僧人不再担心。”
刚说完，一个大霹雳仿佛在他身旁响起，床榻都被震倒，被褥器具散落一地。志空也被震得倒在地上。随后，雷声消失，风清月朗，但屋子里有股膻腥腐烂的气味。他爬起来点上蜡烛，在墙下发现一条蛟的空皮，能有几丈长。血流了满地。院子里有棵大槐树也被雷劈开。中间好像有东西盘踞过的痕迹。
【原文】天者积气，故随园谓天之祸福人，譬犹人之于蚁：投一骨则聚族而享之，以为人之所福也；少焉倾其沸汤，而群蚁胥歼，则以为人之祸之矣，而人固不知也。其指点足令顽石点头。然至雷之殛人，自王公以及士庶，既彰彰史册矣。其他如章惇为妓，秦桧为猪之类，见于小说者不一。其有为余所目击，而理不可解者。
嘉庆间，余在郡中闻飞英塔中震死百足一条。其长径二尺余，阔赢二寸。周身完善，惟顶上一孔，仅大如针，黑水涌出未已。
后数年，至陈庄蒋时芳表兄家，见穿堂内壁间一凿痕，自椽末直下至地，阔指许，深入半寸。进至庭中，见檐前银杏树东南一朽枝，叶皆焦黑。一凿痕从梢至根，深阔皆如壁间。余从姊言：去年夏间，此树为雷火所烧，其凿痕亦皆雷殛所致。方其霹雳大作，满室昏黑如夜。但见火光绕屋，鼻中闻硫磺气，遍地炽热如火。时群儿皆著草履，雨过视之，足底尽起紫泡。或谓雷神追击妖物，故两处都有凿痕。其树上小枝，至今无叶云。
《花间笑语》：国初南城遭兵燹之后，郡学前最为荒凉，大成殿春秋二祭，绝不启门。丙戌夏，雷电绕殿三日而不下。众学役异之，启门遍视，见至圣牌板上有物，丛丛排列，而精光外射。细视之，乃一大蜈蚣环抱周遍，其白而丛丛者，乃其足也。学役中有黠者，知雷之盘空旋转，定为此恶物。但下击，牌板必碎。怪物有灵性，知雷神必畏文宣，不敢伤残其牌板，故借此以避雷殛耳。遂以火挠远钩牌板倒地，蜈蚣蜿蜒欲遁，而天雷下震，蜈蚣遂糜烂矣。众乃大快，环视之，见其腹有“逆阉魏忠贤”五字。飞英塔之蜈蚣，亦其类欤？
《宣室志》：唐晋陵郡建元寺僧智空，本郡人。道行闻于里中。年七十馀，一夕既阖关，忽大风雷若起于禅堂，殷然不绝，烛灭而尘坌。晦黑且甚。檐宇摇震，瞿然自念曰：吾弃家为僧，迨玆四纪。暴雷如是，岂神龙有怒我者。不然有罪当雷震死耳。
既而声益甚，复坐而祝曰：某少学浮屠氏，为沙门，迨五十馀年。岂所行乖于释氏教耶。不然且有黩神龙耶。设如是，安敢逃其死。傥不然，则愿亟使开霁，俾举寺僧得自解也。言竟大声一举，若发左右。茵榻倾糜，昏霾颠悖。由是惊慑仆地。仅食顷声方息。云月晴朗，然觉有腥腐气如在室内，因烛视之，于垣下得一蛟皮长数丈，血满于地。乃是禅堂北有槐高数十，寻为雷震死。循理而裂，中有蛟蟠之迹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