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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今天上午,第92届奥斯卡奖项全部揭晓。去年,国际影坛优秀影片辈出,这一届奥斯卡也被誉为大年。
奖项揭幕后,几家欢喜几家愁。韩国电影《寄生虫》拿下来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在内的四个重量级影片,成为刷新韩国影史纪录的作品;与之相比,由著名导演马丁·斯科塞斯导演的黑帮史诗《爱尔兰人》则显得落寞不少——获得了十项提名,最终颗粒无收。
事实上,奥斯卡奖并不代表全部,当聊起奥斯卡时,不妨看看那些被奥斯卡遗落的“明珠”。它们中既有被奥斯卡忘却,却最终攀上“影史第一”的佳作,也有输掉了奖项,却成为影迷心中永恒经典的神作,更不乏没能契合奥斯卡趣味,而遭淘汰的个性之作。
与其说是它们失去了奥斯卡,不如说是奥斯卡失去了它们。
生不逢时,败给更对评委胃口的对手
人们常用“天时、地利、人和”总结成功的因素,这在奥斯卡的舞台上同样适用。在为奥斯卡展开厮杀的影片中,有一些失败并非源于自身的缺陷,而是强者太多。放到任何一个“小年”,这些羽铩而归者都可能是最大的赢家。影迷爱慕胜利者的荣光,但这些“失败者”往往更牵动人心。
《肖申克的救赎》(1994年)
导演:弗兰克·德拉邦特
主演:蒂姆·罗宾斯、摩根·弗里曼
在不少影迷心中,20年前的第67届奥斯卡,绝对是阵容最强大的一届。常年霸占IMBD电影榜榜首的《肖申克的救赎》、以精妙的“环状结构”被人称道的《低俗小说》、以一个人的“美国梦”承载美国历史的《阿甘正传》……这一届最佳电影提名影片,在IMBD排行榜前5名中占了两席位,前20名中占据3席。
直到今天,《肖申克的救赎》与《阿甘正传》到底谁更应得当年的奥斯卡,仍能激发不少争议。如果《阿甘正传》是一个梦,那么《肖申克的救赎》则像生活。在《肖申克的救赎》中,看到的是一场个人精神带来的救赎,而在《阿甘正传》中,通过阿甘梦幻般经历,展现的却是美国社会的变迁,后者对于美国现状的直面与讽刺,无疑更符合奥斯卡趣味。然而,《肖申克的救赎》在IMBD榜常年第一的位置,似乎正在向世人宣布,奥斯卡有时是缺乏远见的。
《低俗小说》(1994年)
导演:昆汀·塔伦蒂诺
主演:乌玛·瑟曼、约翰·特拉沃尔塔
67届奥斯卡另一传奇《低俗小说》的亮点则是新颖的电影语法。《低俗小说》由几个相关却又独立的故事组成,在故事的相互嵌套中,每个故事中的人物逐渐汇聚,形成环环相扣的整体。据说,为了创造出不落俗套的叙事,导演昆汀曾将胶片剪开后重新“洗牌”,而影评人则毫不吝啬地为其套上了“才子型影片”的封号。确实,影片中每段小故事配上一个标题的做法,简直是默片时代的“规定动作”,而每个小故事独立看,桥段也略显老套,然而在昆汀老辣的剪辑调度中,却赋予低俗与恶趣味惊人的调性。
《好家伙》(1990年)
导演:马丁·斯科塞斯
主演:罗伯特·德尼罗、雷·利奥塔
将时刻表回拨几年,63届奥斯卡的对决虽不如67届那么壮烈,但《好家伙》的落败,却让人惋惜。这部由奥斯卡常客马丁·斯科塞斯导演的黑帮电影,由真人真事改编,讲述了美国黑帮名人亨利·希尔在江湖上纵横30多年的传奇经历,该片以导演一贯的纪实风格表现出黑道人物独特的生活形态和与众不同的价值观。有评论认为,如果说科波拉的《教父》系列是黑帮浪漫主义史诗的话,《好家伙》则是一部有关黑帮的纪实文学。《好家伙》在“黑帮片”的外衣下,似乎还有更大的野心——在影片平铺直叙地推进中,观众能够感受到一种“美国梦”式的理想破灭。
《上帝之城》(2002年)
导演:费尔南多·梅里尔斯
主演:马修斯·纳克加勒、艾莉丝·布拉加
《好家伙》惜败最佳影片,但好歹得到了最佳导演奖,同为黑帮题材的《上帝之城》则悲催了不少。这部由巴西导演执导的影片,通过个人视角讲述了里约热内卢一个贫民窟中,跨越30年的帮派斗争,人性的贪婪、残暴、野心与背叛构成了影片的主题。在第76届奥斯卡中,《上帝之城》得到了包括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本在内的4项提名,面对奥斯卡的褒奖,连导演都有些受宠若惊。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感叹,一部葡萄牙语剧本的影片能得到最佳改编剧本提名,“奥斯卡评委们疯了吗?”但事实证明评委并没有疯。那一年,《指环王3》承包了包括最佳影片、导演和改编剧本在内的11项大奖。比起名不见经传的新秀,奥斯卡更偏向于伴随一代人成长的集体回忆,在这场拼实力,更比情面的战役中,《上帝之城》注定成为“炮灰”。
因为尖锐和深刻,被奥斯卡排斥在外
佳片云集,结局必然悲壮,但有时,影迷心中的“热门”反成“冷门”却更令人伤感。不少影评人质疑奥斯卡的品位,认为其已经形成了一套封闭的价值体系。“奥斯卡并不是选当年影史地位最高的影片,而是美国人需要的影片,与艺术价值和票房没有关系。”要么符合励志的“美国梦”趣味,要么你就出局。
《出租车司机》(1976年)
导演:马丁·斯科塞斯
主演:罗伯特·德尼罗、朱迪·福斯特
《出租车司机》是因为尖锐深刻被奥斯卡请出颁奖殿堂的一例。纽约街头的出租车司机拉维斯,是一名从越战归来的退役士兵,情场失意、痛恨社会的他,在刺杀议员失败后,为解救一名雏妓,闯入妓院大开杀戒,自己也深受重伤。原本打算一死了之的拉维斯,却最终在媒体的宣传下,被塑造成了社会英雄。片中最为人称道的便是罗伯特·德尼罗的演技,他将一位经受战争洗礼,看惯繁华都市阴暗面的反社会人格青年拿捏得精准而又特别,一切落寞与凶悍尽在眼神之中。但该片在奥斯卡上却颗粒无收,最佳影片被《洛奇》捧走。这有些出人意料,却并没有滑出奥斯卡的“逻辑”。在《出租车司机》中,纽约是肮脏的,对于人生意义的探寻最终归于无奈的妥协。与此相比,由史泰龙自编自演,讲述美国小人物奋斗史的《洛奇》,则是一部不折不扣的热血励志电影。一部通篇蓝调压抑,一部则是由“美国梦”冲泡出的鸡汤,形成了有趣的互文,只是后者无疑更符合奥斯卡审美趣味。
《现代启示录》(1979年)
导演:弗朗西斯·科波拉
主演:马丁·辛、马龙·白兰度
因“太黑暗”,与奥斯卡失之交臂的,还有被誉为“最佳越战片”的《现代启示录》。越战后期,战功赫赫的科茨上校突然失踪,在柬埔寨建立了自己的王国,美军上尉威拉德奉命沿湄公河而上,搜寻科茨。威拉德与几名士兵一路沿河而上,途中目睹了人们在长期战争中精神扭曲,而犯下的种种暴行与杀戮。这部改编自康拉德名著《黑暗之心》的电影,表面上批判了越南战争的残酷,观众却能解读出更深的含义——影片中对于人性的反思不但能套用到任何战争,甚至可以用于表现任何人经历的阴暗面,那句“你可以杀我,却不能评价我”至今仍带着摧枯拉朽的生命力。影片夸张华美的表现主义风格,也将战争的残酷与人性的异化渲染得格外触目。《现代启示录》惜败《克莱默夫妇》让人惋惜,虽然后者有达斯汀·霍夫曼与梅丽尔·斯特里普两大演技派巨星加盟,但在整体艺术呈现上还是和《现代启示录》存在差距。有影评人分析,《现代启示录》太过黑暗,对人性绝望与疯狂的逼视,最终没能敌过更切合美国当下现实的家庭悲欢。
《拯救大兵瑞恩》(1998年)
导演:史蒂文·斯皮尔伯格
主演:汤姆·汉克斯、马特·达蒙
与前两部影片相比,《拯救大兵瑞恩》似乎幸运得多。虽然没能获得最佳影片,却一连拿下了包括最佳导演、最佳摄影在内的5项奥斯卡奖。然而该片当年惜败《莎翁情史》,却成为不少战争片拥趸心中的隐痛。《拯救大兵瑞恩》以诺曼底登陆为背景,讲述了美国陆军参谋长出于人道考量,特令前线组织一支8人小队,在枪林弹雨中找出生死未卜的二等兵瑞恩,并将其平安送回后方的故事。尽管影片切入点独特,且充满了对人物内心的探索,但片中最为抢镜的还属对于战争场面的逼真还原,片中长达半小时的诺曼底登陆场面,被不少军事迷奉为宝典。但成败萧何,这份腥风血雨的残酷感,被美国电影协会定为“极度渲染战争的暴力片”,最终没能敌过精致文艺的《莎翁情史》。
胜者已被遗忘,它们却成为传说
奥斯卡受人瞩目,但对于一些个性作品,“加冕”已是多余。就如同唐朝诗人张继在落榜后,满腔悲怀赋予一首《枫桥夜泊》,不但让寒山寺就此闻名,还造就了千古诗名。而今世人还记得多少状元,但是“江枫渔火对愁眠”却被不断传唱。一些影片虽然没能赢得奥斯卡,却赢得了比奖项更为重要的口碑,铸就为历久弥新的经典。
《公民凯恩》(1941年)
导演:奥逊·威尔斯
主演:奥逊·威尔斯、约瑟夫·科顿
在不少人心中,《公民凯恩》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电影,一部纯粹的“电影的诗”。但该片却并非奥斯卡的宠儿,7项提名却惜败聚焦旷工群体的《青山翠谷》,仅获得最佳原创剧本奖。《公民凯恩》是奥逊·威尔斯自编自导自演的传记体影片,讲述了报业大亨凯恩的一生。寻找凯恩临终前说的“玫瑰花蕾”是电影的主线,而见证凯恩生活各阶段的人物的表述则成为拼凑凯恩形象的拼图。讲述者之间的相互矛盾,并不像“罗生门”那样探讨“道德相对论”,而是在客观与主观的交错中寻找暧昧的真实,这样的电影手法在今天看来依旧超前。除了故事结构的新颖,通过大景深、仰拍、阴影逆光等摄影技巧的独到运用,威尔斯也革新着观众与画面之间的思维联系。有人说,奥斯卡是一场在平均数上选优的比赛,异数免谈。《公民凯恩》不寻常的电影视角,以及纯电影化的角度,奠定了它傲立影史的传奇地位,也注定着它承载好莱坞叛逆者的命运。
《迷魂记》(1958年)
导演:希区柯克
主演:詹姆斯·斯图尔特、金·诺瓦克
与《公民凯恩》一样,希区柯克的第45部电影《迷魂记》也是一个关于“谜”的故事,不同的是,《迷魂记》的经历更加坎坷。这部首次公映时市场表现惨淡的影片,却在20多年后,进入英国《视与听》影史十大排行榜便位居第7,在2012年,更是挤掉前辈《公民凯恩》,荣登榜首。也许奥斯卡也不曾料到,一个“从惨败到冠军”的神话会直接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那一年的重要奖项,《迷魂记》全部缺席。
撇开影片“影响一代人”的拗口专业拍摄技巧,《迷魂记》的故事本身就拥有丰富的看点,影片以“玛德琳”是谁作为谜面,而片中的“玛德琳”自始至终都是假扮的,藏在背后的是一场杀妻阴谋。种种边缘心理问题与仪式化的行为在影片中巧妙结合,虽然带有明显的雕琢痕迹,却使得导演惯用的纯粹悬念在苦涩的情感和扭曲的动机中得到升华。有人说,《迷魂记》的命运起落与时代的变迁有关,电影不再被鄙视为娱乐大众的商业产品,与此同时,鼓吹现实主义和社会责任感的批判,也逐渐被以精神分析和结构主义为代表的批判理论取代。
《闪灵》(1980年)
导演:斯坦利·库布里克
主演:杰克·尼科尔森、谢莉·杜瓦尔
有人总结奥斯卡的“潜规则”,其中一条便是“科幻、恐怖玩不转”,而这两类影片中,突破类型的佳作不少,恐怖片《闪灵》与科幻电影《银翼杀手》便是代表。电影《闪灵》由斯坦利·库布里克执导,改编自斯蒂芬·金的恐怖小说,讲述作家杰克,得到了一个看管山顶酒店的差事,他带妻儿搬进了酒店,并开始写作。但在这个气氛诡异的酒店里,杰克除了一整天闷头写作外,脾气亦变得越来越古怪,最后发疯了。全片没有一个血腥镜头,而光影与镜头的独特调度却让电影悬浮在一种强烈的不确定中,带有强烈隐喻色彩的场景设置更是让影片充满让人揣测的象征意义。
《银翼杀手》(1982年)
导演:雷德利·斯科特
主演:哈里森·福特、肖恩·杨
检阅一部科幻片是否伟大,时间是最好的标准,《银翼杀手》凭借出色的电影技巧与深刻的故事内涵,战胜了时间。该片以2019年的洛杉矶为背景,人类造就了与真人无异的复制人,但是他们只有4年的生命,为了延长生命,一群复制人劫持太空船回到地球,洛杉矶银翼杀手警察派遣精英戴克追踪消灭这些复制人。影片如同爱德华·霍普的名作《夜鹰》一般,散发出强烈的阴冷与绝望。片尾复制人领袖临死前,在午夜的阴雨中如哈姆雷特般喃喃自语:“我见过你们人类难以置信的事,我见过太空飞船在猎户星座的边缘被击中,燃起熊熊火光。我见过C射线在幽暗的星门附近闪烁。然而所有的这些时刻都将消失在时间里,就像……泪水……消失在雨中一样。死亡的时刻……到了。”这成为无数影迷心中最动人的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