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大散文|灯火夜济南
作者 崔洪国
“结泉阁今园作环，衔湖山古井为中。”你需要在这个心怡的城市住下来，分一晚时间给泉，分一晚时间给湖，分一晚时间给河，分一晚时间给山，分一晚时间给那些藏在桨声灯影里的街巷和胡同，慢慢去听，慢慢去品，才能真正悟透这座城市华美温柔的夜。
——题记
前几日，看到一首赏济南夜景的七律，其中有诗句这样写到，“华光万道耀泉城，火树银楼杨柳风。四面汇波观曲水，八方美味汇芙蓉。”有那么些意思，但感觉还没有真正把一城灯火夜济南的神和韵写出来，有点浮光掠影。
日光散去，清风徐来，夜色温柔，护城河边树丛花海中一闪一闪的夜灯次第亮起来，有虫鸣蛙鼓，有情意深浓的恋人挽了手在通幽的曲径聆听着护城河静水流深，有船头船尾亮起了红灯笼的画舫在水中由远到近，由近到远随了水流款款行着，宽厚里，芙蓉街，趵突泉，大明湖，大经十路，千佛山的灯火陆续亮起来，人们开始从不同的角落里向着这座城市的灯火处涌流着，那时夜色中的济南很旖旎动人，才真有了天下泉城的味道呢！
从很早之前我就想写一篇关于灯火夜济南的美文。因为我曾经断续见过夜色中济南的一些街景，心中也留存过不少的记忆，当年初到济南在十亩园小区住的时候，几乎每晚我都要到楼下的护城河边氤氲在阑珊的夜景中品读一个城市的烟火和人文，所以，青龙桥到南门桥，趵突泉，护城河，明湖的夜景都给我留下过不少的印象。那时的宽厚里还没有开发，护城河的夜景也没有如今的多彩，彼时的夜色与现在自然是有很大不同的。
去年七一建党百年，我在大经十路的天桥上，看着远处高耸的楼宇霓虹闪烁，也欣赏过济南另一种紧跟了时代，时尚动感的夜景，但那些影像都是碎片化的，过后都留存在了手机的相册里，一时灵感催生文字记录的情感一过那个时间就消失了，徒留了一些片段躲进了记忆的角角落落。
特别是到现在的小区定居后，离泉和湖远了，不像原先那样下楼就能漫行在护城河和泉城路的灯火阑珊和璀璨中，去一次挺不容易，所以一直想找个充裕时间与灯火中夜济南细说短长的事情就放了下来。窃以为济南已经久居，不是故乡胜似故乡，有的是约会和邂逅的时间，就一推再推，到最后也没有了却约会夜色济南的心愿。有时去趵突泉，还没有待到灯火亮起来，就匆匆离开了。有时去明湖，也是在夜色渐浓渐暗，灯火远近正明明灭灭开始闪耀，就怕错过回家的时间，也是着急忙慌就赶着回家的路了。
赶一场灯火和夜色济南的约会，在心中似乎始终是一个遥渺的梦想，还是在不久前的一个晚上，忙里偷闲找了一个机会去圆那个许了很久的梦。
那天傍晚，忙完公务，我从解放路向着青龙桥和泉城路方向慢慢走着，入夏的济南开始有灼热的气息在升腾着，有热浪从四面八方向着城市的中心翻卷着，有熟悉的喧嚣裹挟着路上车辆驶过的声音，自行车、电动车你追我赶的声音混合成泉城夜色来临前的序曲—不是夜曲，夜曲是悠扬的，那种序曲是“阴阳割昏晓”的进程中白昼向夜的赶场，在自然是一种更替，在城市的街景里是无数的人流和车流从一个方向向着另一个方向的汇聚，那脚步和车辆，有回家的，有下沉社区的，有约场聚会的，有和我一样，向着灯火和夜色的济南出发的。
夏天的黄昏天晚得有些慢，七点钟的样子，还是满天红霞，要是冬天，早该群星闪耀了。一缕金色的夕阳从解放路一侧郁郁葱葱的法桐叶子中间洒下来，路上也墙上是斑驳陆离的影。有火烧云在西边的云天燃烧着，日头落山的脚步快了，那团红色的火烧云不断地变幻着形状，一侧是澄碧的天空，一侧是云团如群山前呼后拥地拥挤着，落日的影子转眼之间就被云团笼罩和覆盖了。近处的泉城路和远处泺源大街中银大厦尖耸的楼顶，索菲特银座大饭店金色的窗玻璃很快就涂染了金碧辉煌的晚霞。
夏日美丽夜色的济南还是姗姗来迟地来临了！
说到灯火夜色中的济南，宽厚里和明湖是躲不过，绕不开的，在济南住久了的人们就经常说：“没有宽厚里和明湖的夜那就不是济南的夜。”宽厚里虽然仅仅是几年的时间，但是网红指数和人气流量早就与芙蓉街不相上下了。所以你去看灯火夜色中的济南，宽厚里和明湖你还是要去的。当然了，时间充裕，趵突泉、芙蓉街、泉城广场、泉城公园、千佛山、英雄山和大观园都值得驻足流连，一晚上不够，你需要在这个心怡的城市住下来，分一晚时间给泉，分一晚时间给湖，分一晚时间给河，分一晚时间给山，分一晚时间给那些藏在桨声灯影里的街巷和胡同，慢慢去听，慢慢去品，才能真正悟透这座城市华美温柔的夜。
“两幅彩笺挥逸翰，一声寒玉振清辞。无忧无病身荣贵，何故沉吟亦感时。”我一直不解宽厚里东门牌坊两侧的柱子何以镌刻了白居易的这样两句诗，因为这两句诗并非诗人客居济南的偶感，想想大概是取了诗的意境和夏日溽暑中盼一丝清凉的心境吧！华灯初上，夜色阑珊，有不少的行人在宽厚里的牌坊前拍着照，宽厚里的牌坊颜色沉实，气势庄重，没有艳丽浮华之感，很有老济南的文化范，所以建成后很快就成了网红打卡点，我每次去都要给宽厚里牌坊从不同的角度留几张影，说不定过了多少年，也会有历史的沧桑和钩沉感。
宽厚里内里的门店招牌虽然也是各种各样，灯光起来后也是五颜六色，与建筑风格搭配紧凑，颇具老济南风情，但宽厚里其实更是一片时尚区。在五色的灯火中，穿了各式时髦服装的年轻少男少女成群结队在宽厚里出出进进说笑着，喧闹着，穿行着，成为引领这个城市朝气蓬勃的清流。我拥挤在他们的流动中，感觉人和心都年轻了不少，我留意着他们的着装和言谈，更留意着宽厚里那些五光十色，一闪一闪亮晶晶的灯光和门店的招牌。
“炒酸奶、冰粥”，“关东煮”“水果捞”，“老北京涮羊肉”，有的店招描着又酷又炫的造型，有的店招用一尺的彩旗雕饰成了“喜姐烤串”字样，店招下排起了长队，那些穿着时髦的少男少女在一家“童年拾光”的店里进出着，挑选着心爱的挂件。“老济南四合院”的门楼前穿了长袍的服侍生冲着南来北往的客人吆喝着，“老济南四合院，老济南家常菜，老济南味道，红烧鲤鱼，九转大肠，欢迎进店品尝”，别说，店里还真是灯火通明，顾客盈门。
生活早就恢复了常态，所有开店和进店的都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容，买卖和气，买的卖的在彼此互动中除了谈生意，谈买卖，更多谈这个城市在璀璨灯火夜色中展现出来的如同白天一样的人间烟火气，那是所有人都盼望的，也是所有人都为之欢欣鼓舞和奋斗的，到宽厚里，吃一串烤串，喝一杯酸奶，在宽厚里卖一杯冰粥，打包好人们点的外面，都成了人们憧憬新的生活业态的一种宣泄和宣示。不仅仅是期冀和渴望，其实就是一种烟火气息和生活常态的回归。那种常态让我们的内心对这个火热的夏天，对这个城市火热夏天的美丽夜景没法拒绝。
“结泉阁今园作环，衔湖山古井为中。”离开宽厚里南边牌坊时，夜色已深沉，这幅牌坊柱子上的对联是在泉城夜的灯光中映射出来的，牌坊上面正中的“宽厚里”三个字持成厚重，让人一看就想见“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中那些与众不同的风物和人情，那是天下泉城在湖、泉、山的润泽中积时成势的一种历史和文化的底蕴。
离开宽厚里，我去了明湖，那个我去了无数次，每次到市里都想住驻足和徜徉的明湖。
夜色中的宽厚里和明湖代表了大美济南两种不同的人文气场。虽然都是文化济南的记忆和表达。但是宽厚里来往的年轻人多，更多是一种时代和时尚的气息。夜色明湖中更多是在湖畔漫行着踏访寻踪的行人和过客，夜景中的宽厚里和明湖带给人们的心灵感悟和体验是不一样的。我曾想过用豪放和婉约来描述两个地方的烟火气息和人文景象，感觉有些不妥，又实在找不出更恰当的用语，就权且这样说着吧！只要内心想说的大家明了就是了。
不知是我踏准了明湖夜宴的时间节奏，还是明湖听闻了我匆匆的步履，我到明湖东门的那一刻，明湖以她夏夜灯光的首秀迎接了我这个常来常去的过客。
明湖夜晚的灯光是从小东湖树丛中那些卧着的灯盏开始亮起来的。那些灯分散点缀在小东湖环湖的树林和花草丛里，灯光朦胧，不远处就有那么一盏发着橘黄色的微光，多了就成了灯影和等待照着湖边那些曲曲折折的石径小路。小东湖水波不兴，灯亮的那一刻天还没有完全黑，有墨色的云在夜的天空铺展着，铺展到的地方，在夜空明丽的辉映里，就像无数的牛羊和马鹿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迁徙着，没有铺展到的地方，就有了一闪一闪的星星在眨着眼睛。从水面向南望过去，是夜色中披了华丽色彩的明湖路，泉城路和乐源大街的那些高楼打出的五彩缤纷的灯光秀。千佛山在泼墨色的天空和夜景中在明湖中透过来高低起伏的影，那一刻轮廓还清晰可见。
北渚桥和鹊华桥的灯光都亮了。北渚桥就在我西边不远的地方，桥孔在金黄的夜灯中倒影在一泓碧波中，周围的建筑少，一座桥虽有些突兀，但同样如一条彩虹横贯在夏夜和灯火的明湖中。南边是鹊华桥，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鹊华桥最不缺人气。不少人是寻了“鹊华烟雨”去的，不少人是冲了鹊华桥近旁的超然楼去的。鹊华桥是明湖很有故事的一个地方，我在散文《济南的桥》和《金秋明湖》中均有述及，那些故事也都是老济南人很熟稔的，随便你问道起来，济南人都能说出鹊华桥不少的趣事。
夏日的天是娃娃脸，说变就变，刚才还只是云团在墨色的天空聚散飘逸着，这一会的功夫就有了雷声在不远的天空鸣响着了。而且越来越近，有一两声就如同从超然楼的顶端传了下来。看样子这个灯火夜色中的济南夏夜要赶上一场雨了。超然楼的灯火最是璀璨，从一楼一层一层到顶楼，都有黄色亮丽的灯光覆盖和笼罩着。墨色的天空有这么一座雄伟庄严的建筑伸出去，而且披了金黄色的甲胄，那景象真是奇异瑰丽了。
也难怪有那么多人挤在同样披了金黄灯光的鹊华桥上，一边向着超然楼的高处眺望着，一边向着南边“鹊华烟雨”的牌坊张望着，“鹊华烟雨”的牌坊也亮起了黄色的光，那几个字在阑珊的夜色中靠近了才能看得清楚。南边就是明湖湖，县西巷，县东巷，百花洲，曲水亭了，因为风起来，山雨欲来，我把偶遇和邂逅留给了以后。去了一趟“一竿亭”，那里灯光昏暗，只有灯影和窸窣的竹声在眼中和耳畔旋绕着。
在小东湖环湖的路上，我与投影在水中的超然楼和鹊华桥留了影。水中的超然楼在水波中晃动着，很有立体和纵深感，让人很有踏上去的感觉。鹊华桥的桥孔比北渚桥的桥孔更具气象和风情，在小东湖的水中化成五六个很大的半圆，缓缓驶过的画舫就从那半圆中移出来，搅动着湖中水声潺潺，坐在船上的人们纷纷从画舫探出头向着超然楼和明湖深处，墨色的天空张望着。
离开明湖的时候，从那些蜿蜒曲折的小径深处，从那些潺潺的湖水和荷花丛中，我第一次听到了今年夏天青蛙的叫声。我冲着水深处投了一块石子，那叫声如约好般就停了，待我走得稍远，它们就又“呱呱”鸣唱开了。是在催雨，也是再催我，不一会，在灯火济南的电闪雷鸣中，就有瓢泼大雨洗礼着夏夜的泉城了。我看到了有雨的珠帘从路边高楼的灯火中往下流淌着，从灯火中的树叶和花草上往下滴落着，成了一个城市灯火夜景中的小夜曲，和那些灯火一起璀璨和阑珊着，朦胧和迷离着，这是灯火夜色雨幕中夏夜的济南，很清新，很美丽。
崔洪国，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济南，烟台作协会员。出版有散文集《寻找灵魂的牧场》《与海阳最美的邂逅—崔洪国散文精品集》。在报刊、媒体、平台发表散文、书评300余篇，作品多次在省市征文大赛中获奖。散文《济南的桥》入选齐鲁晚报“青未了”优秀征文荐读篇目，《四哥走了》被齐鲁壹点评为月度“爆款文章”，《在农村吃大席》《崔健，让我想起歌声里的过往》收录于壹点号3月，4月电子月刊《清泉录》“2022清泉计划获奖长文”，获评优秀散文。
壹点号 风过林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