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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正午,没有一丝风,人们随便走动一下就会汗流浃背,一个年约三十岁的妇人却顶着烈日来到了庙里,点了三炷香,烧了几张钱纸,就跪在神像前祈祷起来:“求菩萨保佑让柳眉那个 *** 不得好死……”
一旁有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也在烧香,听了妇人的祷告,不由得惊讶地看着妇人,问道:“您是刘先生的夫人吧?”
妇人停止了祷告,转过头来:“你怎么知道我是刘先生的夫人?”
老婆婆笑了:“听到夫人那么痛恨柳眉,老婆子就猜到了。”
妇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家先生被那 *** 害得那么惨,全运城的人都知道,你知道也不足为奇。”说着,又给菩萨磕起了头,咬牙切齿地请菩萨一定要降罪给柳眉,让那柳眉死无葬身之地。
老婆婆不由得摇了摇头。
妇人姓林,名苏,性子冲动易怒,是运城出了名的醋坛子。
老婆婆口中的刘先生叫刘庭玮,俊美潇洒,满腹才学,是运城的名士,和运城的大户陆丰泽是至交好友。
陆丰泽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陆文安是嫡妻所生,从小身体极差,长到十八岁时,病得差点死去。好不容易救了回来,也是整天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要死不活地过一天算一天。
见陆文安情形不对,陆丰泽便让姨娘所生的二儿子陆文和冒充哥哥,到虢县去把和陆文安从小定下婚约的柳眉娶进了陆家。免得陆文安万一死了,还没有成过亲,变成孤魂。
柳家不知道陆文安其实已经是命在旦夕了,来迎亲的是只比陆文安小半岁的陆文和。高高兴兴,热热闹闹,十里红妆地把女儿柳眉嫁了过来。
等到拜堂的时候,见陆文和抱着一只公鸡在代替陆文安拜堂,才知道被骗了,但这时已经是木已成舟,为时已晚了。
可怜那柳眉嫁进陆家才三天,陆文安就去世了,柳眉成了未亡人。
柳家人得知陆文安去世了,来吊唁陆文安的时候,就提出了要把柳眉和她那丰厚的嫁妆带回去,让柳眉改嫁。
可陆丰泽怎么都不同意,还搬出了许多大道理说柳家不懂礼数,非得让柳眉替陆文安守节一年。
柳家虽然也是大户人家,但在运城那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加上陆家只让柳眉守一年节,要求不算过分,只得先回虢县,等一年后再来接柳眉。
那柳眉今年才十六岁,绮年玉貌,青春年少就成了寡妇,这也不许,那也不行,憋闷得狠了,就到庙里去烧香拜佛。
陆家最是信奉佛教,对柳眉的规矩虽然很多,但从不反对柳眉来庙里上香。于是柳眉隔三差五地就来庙里拜一次菩萨。
这天,柳眉又到庙里去烧香,回来时半路上车子坏了,正巧遇到了刘庭玮。
那刘庭玮虽然已有二十七岁了,但容颜俊美,风度翩翩,又有满腹才学,言谈举止之间儒雅潇洒,柳眉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刘庭玮见是好朋友陆丰泽的儿媳妇,十分热心地上前帮忙。但修了好半天车子也没修好,眼见得天色不早了,刘庭玮只好请柳眉与他共乘一车,送柳眉回去。
柳眉表示为难,刘庭玮坐在了车子外面以避嫌。谁知路上突然又下起大雨来。
柳眉占用了刘庭玮的车子,却让刘庭玮在外面淋雨,心里过意不去,就请刘庭玮进车里避雨。
刘庭玮不肯。
柳眉便劝说道:“车里还有丫鬟在呢,刘叔不要太讲礼了,不然,侄媳坐着心也不安。”
刘庭玮这才进了马车。
二人一起到了陆家,恰巧林苏也被陆家请来做客,见到了柳眉和刘庭玮共乘一车,心里颇有点不舒服。
林苏模样普通,年纪比刘庭玮还大三岁,一直非常在意刘庭玮。刘庭玮和丫鬟说几句话她都会吃味半天,如今见刘庭玮和柳眉站在一处,一个娇美动人,一个英俊潇洒,说不出的赏心悦目,她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过了几天,突然有下人来告诉林苏,那柳眉在庙里遇到了先生,一直拉着先生在说话。
林苏一听,心里酸酸的,连忙赶去了庙里,却没有看到两人,一问才知道二人竟然去寺庙后面看什么塔碑去了。
林苏又连忙赶到了寺庙后面,果然见刘庭玮和柳眉两人说说笑笑的在观摩一块塔碑。
虽然两人身边还站着不少丫鬟、婆子,但她心里却一点也不舒坦,只觉得两人说笑的那一幕非常辣眼睛。
林苏站着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上前,故意问刘庭玮和柳眉在看什么,看得那么高兴。
刘庭玮见林苏来了,脸色一变,连忙和柳眉打了一个招呼 ,拉着林苏就回了家。
这下林苏心里就像卡了一根刺似的,难过极了,但又没法说出来。
从寺庙回来后,刘庭玮倒是有好几天都没出门。林苏心里这才舒坦一点点,可这天刘庭玮又要出门了。
林苏问他要去哪里。刘庭玮吞吞吐吐地,干脆告诉林苏那柳眉把他缠上了,一直在约他出去见面。他觉得这样不好,想去和柳眉讲清楚,两人不要再来往了。
刘庭玮还告诉林苏,他好不容易和京城的远房表亲刘侍郎联系上了,刘侍郎答应替朝廷引荐他,推荐他去某县任县令。这紧要关头,如果传出来他德行有亏,那怎么行?
林苏一听,肺都要气炸了,那柳眉也太不要脸了,勾引谁不好,勾引刘庭玮,那不是 *** 吗?传出去,还让人做人不?
林苏便要替刘庭玮去赴约,说要去把柳眉骂一顿。
刘庭玮说,他先去和柳眉讲清楚,如果柳眉不听,再让林苏出面。
林苏恨恨地答应了。
刘庭玮带着林苏来到了寺庙里,果然看到柳眉正在烧香,刘庭玮便让林苏在外面等一会儿。
林苏等在了外面,见刘庭玮进去低声和柳眉说了几句话,那柳眉突然指着刘庭玮骂了起来。
离得有点远,林苏听不清柳眉在骂什么,但看得清楚柳眉在指责刘庭玮。她心里的怒火更旺了,柳眉自己不检点,还有脸指责刘庭玮,她马上冲了进去,直接把柳眉甩了一耳光。
柳眉捂着脸,愣住了。
林苏指着柳眉就怒骂起来,说柳眉不顾廉耻,勾引刘庭玮。
柳眉正想说什么,刘庭玮已经拉着林苏赶紧走了。
回去后林苏气得不行,到处宣扬柳眉放荡, *** ,勾引刘庭玮,刘庭玮不理她,她还纠缠不休。柳眉的名声一下子差到了极点,连门都不敢出了。
过了一段时间,刘庭玮垂头丧气地告诉林苏,刘侍郎不知怎么的竟然知道了柳眉勾引他的事,不肯向朝廷引荐他了。
林苏惊讶道:“明明是那个 *** 不对,怎么就不肯引荐你了呢?”
“刘侍郎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件事里我也有错,唉!”刘庭玮深深地叹着气。
林苏气得脸都红了,明明是柳眉在纠缠刘庭玮,害得刘庭玮连官都做不成了。如今刘庭玮天天在家喝闷酒,那柳眉倒是一点事都没有……林苏气不过,便到陆家去闹了几场。
被林苏闹了几次,柳眉更加没有了名声,连陆家的下人都对着柳眉指指点点的。
陆家一气之下,把柳眉送回了虢县,扬言说不要柳眉给陆文安守节了。
虽然柳眉已经走了,但刘庭玮还是一蹶不振的样子,天天在家借酒浇愁。林苏心里气恨难平,这才到寺庙里来祷告,求菩萨惩罚柳眉的。
却说这天林苏又来到了寺庙里烧香,突然来了一个黄脸瘦弱的女子,听林苏在求菩萨保佑让柳眉不得好死,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苏大怒,问女子笑什么。
女子道:“菩萨忙着呢,夫人再求多少次都没用,还不如靠自己去实现愿望。”
“靠自己?笑话!”林苏撇了撇嘴,“虢县离运城起码有一个月的路程,我怎么去找那个 *** ?”
女子想了想,认真说道:“不知夫人是不是真的想让柳眉在虢县也不好过。”
“做梦都想!”林苏恨声道。
“那我可以助夫人一臂之力。”女子把林苏叫到了一边,避开人,告诉林苏道,“我这里有一双鞋子,夫人在无人之处穿上它,就能达成心愿。”说着,拿出了一双红色的绣花鞋悄悄地递给林苏。
林苏接过绣花鞋,左看右看都没看出什么特别出来,不由得疑惑道:“这鞋子真的管用吗?”
女子道:“管不管用夫人穿上它试试就知道了。”
林苏把鞋子收好,还想问问女子以后怎么把鞋子还给她,抬头一看,女子突然不见了。
从寺庙回来后,林苏又把鞋子拿出来好好地看了看,还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同,从外表上看,就是一双普普通通的红色绣花鞋。
晚上半夜的时候,林苏睡不着了,把鞋子拿了出来穿上,发现鞋子非常合脚,不由得走了几步,突然觉得头晕了起来,连忙坐在了椅子上,模模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晕了一会儿,林苏醒了,睁眼一看,大吃一惊,她竟然来到了虢县柳眉家。
柳眉还没睡,正在和丫鬟说着话。林苏心一动,想着听听柳眉在说什么。
林苏才这么一想,她突然就来到了柳眉跟前,和柳眉面对面地站着。
林苏吓了一大跳,正要掩面跑出去,突然发现柳眉和那个丫鬟都没看见自己,还在聊着天。林苏这才知道,是自己的魂魄来到了虢县柳眉家。
既然柳眉两人看不见自己,林苏干脆大大方方地站在那儿听柳眉和丫鬟在说什么。
正巧,柳眉两人说的事情和刘庭玮有关。
只听见那个丫鬟担心地说:“小姐,是不是运城的事情传到这里来了,今天那胡家三小姐对您可真不客气。”
柳眉咬着牙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说不定她是知道了什么。最可恨的就是刘庭玮那个狗东西,明明是他对我纠缠不清,传言却说是我纠缠与他,这话也不知是哪个 *** 传出来的……”
“是呀,那个刘庭玮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小姐都称他做叔叔,他竟然还死不要脸,说什么休了那个林泼妇,马上娶小姐为妻……他那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丫鬟恨恨地道。
“是呀,还有那个林氏,也不知发什么疯,明明是刘庭玮的错,却不分青红皂白打了我一巴掌,还跑到陆家去闹,真是可恨……”柳眉也愤怒地说。
“他们夫妻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小姐您就可怜了,名声也没了,嫁妆在陆家也拿不回来,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丫鬟说着,又担起心来,眼圈都红了。
“是呀,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唉,要不是怕我娘伤心,我早就去寻死了……”说着,柳眉的眼泪一串串地滚落了下来。
“小姐……”丫鬟也哭了……
林苏听到这里,不由得大惊失色,听柳眉和丫鬟说的话,事情怎么是相反的呢?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了鸡叫声,林苏激灵了一下,突然醒了,发现自己还坐在椅子上,脚上还穿着那对绣花鞋。
林苏都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离魂到虢县走了一趟,还是自己做了一个梦。
吃了早饭后,刘庭玮告诉林苏他要出去一趟,不回来吃中饭了。
林苏听了,随口问了一句去哪里。
刘庭玮支支吾吾地道:“随便出去走走。”
林苏点点头,心里却打定了主意,等会儿穿上绣花鞋,看能不能跟着刘庭玮出去看看。
早饭过后,刘庭玮出了门,直接朝着一个茶楼走去。林苏支开了下人,说是要睡个回笼觉,穿上了绣花鞋,魂魄果然跟着刘庭玮进了茶楼,见到了等在那儿的陆丰泽。
只见刘庭玮一见陆丰泽就不高兴地问他,东西呢?带来了吗?
陆丰泽也不高兴,说刘庭玮太贪心了,竟然要拿大头。
刘庭玮气愤道:“我可是拿名声换来的。”
陆丰泽撇嘴道:“你的名声哪里受损了,人家说起来,都说你刘庭玮风流倜党,连小姑娘都被你吸引了。倒是柳眉的名声变得烂臭无比,她才可怜呢!”
“她可怜,还不是被你陆家设计的。先是把她骗进你们陆家,然后故意把她的马车弄坏,让我送她回家,还把她每次去寺庙的时间都告诉我,让我去和她偶遇……”刘庭玮冷笑道。
“打住,打住!”陆丰泽也冷笑起来,“说得好像你是无辜者一样。你要是不想要柳家的那对夜明珠,又怎么会和我合作,还利用林氏去找柳眉的麻烦?”
“多说无益,现在刘侍郎催着我要夜明珠,还请陆兄赶紧把夜明珠给我。”刘庭玮不耐烦地道。
“都告诉你了,不要性急,柳家那边还没有彻底摆平呢!你以为柳家都是吃素的啊!”陆丰泽不高兴地道。
“可选官在即,我再不把夜明珠送去就迟了。你不是不想把夜明珠给我了吧?”刘庭玮着急道……
林苏听到这里全明白了,自己被刘庭玮和陆丰泽利用了。他们觊觎柳眉的嫁妆,就把柳眉的名声弄臭,然后匆匆忙忙地把柳眉送回虢县去,顺理成章地接手了柳眉的嫁妆。
柳家因为柳眉的“不守妇道”,肯定没有脸皮来要柳眉的嫁妆。因为柳眉败坏妇德在先,陆家是可以休了柳眉的。律法规定,和离,女方可以带走嫁妆;休妻,如果夫家不同意,女方是拿不回嫁妆的。
刘庭玮和陆丰泽争执了一场,怒气冲冲地回去了,林苏也赶紧回到了家。
得知了事情的真相,林苏并没有打算替柳眉去“申冤”,反而还有些隐隐的欢喜,刘庭玮对柳眉只有利用,没有任何一点情意,这让她放了心。
而且林苏觉得,事情要是揭露了出来,刘庭玮和陆丰泽的名声完了,自己也落不到好处。
关于柳眉的事情林苏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既然柳眉是被利用的那个,那么就不用去寺庙里诅咒她了。
林苏闲了下来,就想着既然红绣鞋能让自己离魂,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为何不利用鞋子到处去走走看看呢!
林苏平时最喜欢探听他人的隐私,这下可算是遂了她的心愿了,整个运城就没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运城有个丁举人的妻子姓周,和林苏的关系很不好,时常说林苏心眼小,太爱吃醋,让林苏心里很不舒服。
这会儿有了红绣鞋,林苏就经常跟着周氏,终于发现了周氏的秘密。
周氏有个弟弟,日子过得很是艰难,周氏时常瞒着丁举人接济她的弟弟。
林苏得知周氏的秘密后,就在公开场合添油加醋地把事情揭露了出来。
那丁举人是个吝啬的人,听传言说周氏只顾娘家,把丁家都搬空了,就和周氏大吵了一架,把周氏说得很不堪。
周氏当着很多人的面被丁举人羞辱了一番,一气之下就去上了吊,幸亏被人救了下来。
周氏虽然没死成,但也成了运城的笑柄,连门都不敢出了,又大病了一场,身体都差了很多。
就这样,林苏利用红绣鞋,四处探听他人隐私,不时把事情揭露出来,看别人家里鸡飞狗跳的,心里得意极了。
时间一长,刘庭玮就知道了红绣鞋的事,高兴极了,让林苏把别人家的隐私告诉他,他要利用隐私去谋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林苏答应了刘庭玮。这下子刘庭玮的日子过得不要太顺利了,想要什么都不难了,不久就当上了县令。
当上了县令夫人,林苏也很得意,几乎每天都要穿着红绣鞋出去溜达一圈。
只是这天林苏再穿上红绣鞋后,她发现自己的魂魄没有像以往那样飞出去,而是自己的身体突然不能动了,而鞋子却越变越大,最后自己整个人都要被鞋子给吞没了……
丫鬟们听到了林苏的惊呼声,连忙进门来看,发现林苏正被一双鞋子给渐渐吞掉了,吓得魂飞魄散,大喊起来……
等刘庭玮闻声赶过来一看时,林苏已经不见了,地上只有一双红绣鞋,诡异地“站”在那里,“看”了刘庭玮一眼,自己“走”了……
刘庭玮差点被吓疯了。
刘家门口,一个黄脸瘦弱的女子已经等在那里了。见鞋子自己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笑了:“林苏啊林苏,你还真没让我失望啊,这么快你就穿足了一百次红绣鞋,成为了宝鞋的食物了!”
又拿起了鞋子:“宝贝,你吃饱了吗?过段时间,我再替你找一个食物啊!”鞋子高兴地点了点头……
自从林苏被鞋子吃了后,刘庭玮夜夜做噩梦,终于有一天疯了,到处去讲自己和陆丰泽设计,谋夺柳眉嫁妆的事,把刘侍郎也牵扯了进来。
刘侍郎并没有拿到夜明珠,为了自证清白,大力督促清查这个案子,终于还了柳眉的清白。
陆丰泽被柳家告得坐了牢,刘庭玮也被罢官免职,坐进了大牢里。
柳眉终于拿回了自己的嫁妆,另外找个人嫁了,日子过得还不错。
周氏得知林苏死了后,才敢出门交际,身体也渐渐地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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