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7600字，阅读需要15~20分钟，建议先收藏）

唐朝汾阳王郭子仪，平定“安史之乱”，功高盖世，威名赫赫，又与皇帝是儿女亲家，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饶是郭子仪牛到这个程度，却非常忌惮一个人——卢杞。

据说有一次郭子仪生病，当时身为御史中丞的卢杞前去探望。郭子仪听说卢杞来了，马上让家里的女眷全都到其他屋子里躲起来，自己独自一人在厅堂接待。卢杞走后，家人问郭子仪：“为何让家里的女眷都躲起来？”郭子仪叹口气说：“卢杞相貌丑陋，心胸狭隘，万一女子看见他的相貌加以嗤笑，此人日后一旦得志，郭家必有灭门之祸啊！”

卢杞到底有多坏，能让郭子仪忌惮到这个程度？

郭子仪

1

卢杞，字子良，出身大名鼎鼎的“范阳卢氏”家族。他的父亲卢奕，曾任东台御史中丞，在“安史之乱”中因公殉职。卢杞的祖父卢怀慎，是唐玄宗有名的清廉宰相，与姚崇、宋璟齐名。

按理说，卢杞的家族基因还是可以的，至少称得上是名门望族、忠良之后。

但很多人第一眼看到卢杞后，都不由得感觉“匪夷所思”。为什么呢？因为卢杞这个人，实在是长得太难看了，跟《地下交通站》里的贾贵有的一比。

情景喜剧《地下交通站》里的日伪侦缉队长贾贵

卢杞不但五官组合比较奇葩，而且肤色更是浮夸，一个正儿八经的中国北方老爷儿们，一张脸居然蓝汪汪的，不知道卢杞他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不是见过阿凡达？或者是在后花园邂逅过蓝精灵？

阿凡达：听说有人长得像我？

卢杞不但长得很“惊悚”，心眼还特别小，看见比他优秀的人心里就难受，就得想方设法祸祸人家。

更要命的是，像这样一个长得奇丑、心胸极其狭窄的人，居然被唐德宗看上了，任命为宰相。

起初唐德宗起用卢杞，主要是为了平衡另一位宰相杨炎的权势。卢杞这个人虽然长得磕碜，但能说会道，加上又有“忠良之后”的光环加持，故而很快就进入了德宗的视线，从御史中丞直接提拔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拜为宰相。

杨炎知道卢杞拜相是德宗针对自己的一步棋，心里老大不得劲儿。加上卢杞本人长相奇葩，又没啥学问，所以杨炎对他非常鄙视，连吃个工作餐都不跟他坐一块。

杨炎

卢杞见杨炎居然敢看不起他，一张蓝脸气得发黑。此时淄青节度使李纳谋反，朝廷派淮宁军节度使李希烈前往平叛。李希烈率大军进驻许州（今河南许昌市），借口大雨连绵，一直拖着不挪窝，实际上是暗中与李纳联手，共同反唐。

卢杞趁机上书德宗，声称李希烈拖着不动，是因为和宰相杨炎有矛盾，我看不如暂时罢免了杨炎的官职，等事情过去了再重新起用。这样既搞定了李希烈，杨炎也没啥实际损失，岂不两全其美？

德宗一听，好像是这么个理儿，那卢爱卿就看着办吧。

于是杨炎就被摘了宰相的帽子，仅保留尚书左仆射的官衔。但卢杞并没有因此放过他，而是指使他人深挖杨炎的糗事。当初杨炎跟京兆尹严郢有矛盾，将其降职为大理卿。卢杞拜相后，为了打击杨炎，就把严郢调任御史大夫，主管纠察、弹劾百官。

当时杨炎准备修建家庙，急着用钱，就托河南尹赵惠伯，把自己在洛阳的一处房产给卖了。赵惠伯一看宰相找自己卖房子，于是就很“懂事”地以公家的名义买了下来，用作机关办公用房。

这件事本来也没什么，在当时完全合法。但卢杞知道后，就让御史大夫严郢出面弹劾，说杨炎身为宰相，指使下级官员买卖房产，肯定从中渔利，应该依法严惩。卢杞让大理寺官员田晋判案，田晋是个老实人，就说：“宰相相对于百官来说，相当于监督，而监督官与官府之间进行交易，如有从中渔利的事实，那么就按吃拿卡要论处，应该罢免官职。”

卢杞一听，仅仅是罢官，那有什么用？这田晋也太不会办事了！于是卢杞就把田晋赶到一边儿，另外又找了一位法官断案。新来的官员心知肚明，就故意说：“杨炎身为宰相，知法犯法，监守自盗，当判处绞刑！”

卢杞很高兴，马上向德宗汇报，德宗一听要判杨炎死刑，反倒犹豫起来。卢杞见状，就添油加醋地说：“陛下有所不知，那杨炎的家庙所在的地方非同一般。玄宗朝时，宰相萧嵩曾在此地建家庙，当时有人上书玄宗，称此地有王气，私人不宜建庙。所以玄宗皇帝就让萧嵩把家庙迁走了。现在杨炎又在此地建庙，不是想造反吗？”

“安史之乱”后，唐朝的皇帝就成了惊弓之鸟，一听谁想造反，马上就跟火燎 *** 似的坐不住了。所以德宗一听卢杞这么一说，心里对杨炎的那点儿同情立马就烟消云散了。再加上有关部门又弹劾杨炎的儿子横行不法，还有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罪名，让德宗气得拍了桌子，于是下旨贬杨炎为崖州司马，还没等杨炎赶到崖州，卢杞又撺掇着德宗把他赐死了。

河南尹赵惠伯因为替杨炎卖房子，也别贬为费州多田尉，没过多久就被卢杞以其他借口杀掉了。就连此前的那个大理寺官员田晋，也因为没有按照卢杞的指示办事，也被贬为衡州司马。

就这样，为了干掉杨炎，连带着倒霉了三位大臣。但卢杞的疯狂，才刚刚开始。

我看还有谁敢得瑟

2

卢杞的妒贤嫉能，心思歹毒，惹得其他大臣对他又恨又怕，继而都去亲近另一位宰相张镒。张镒是一个很正直的人，也很得德宗皇帝的倚重，卢杞害怕自己失宠，就暗地里想办法把张镒挤兑走。

殿中侍御史郑詹跟宰相张镒关系不错，每次都是趁着卢杞午睡的时候，去向张镒汇报工作。卢杞得知后，就在中午休息时假装睡着，等郑詹进入张镒的办公室后，卢杞便借口有事，直接来敲张镒的门。屋里的郑詹听见卢杞的声音，赶紧躲到屏风后面回避。

张镒开门迎卢杞进来，卢杞便大大咧咧地跟张镒谈论起朝政上的一些机密事宜。张镒见他满嘴跑火车，说的都是一些机密的事情，不得不出言提醒：“卢大人且慢，郑侍御在此。”

卢杞一听，故作惊讶地说：“是吗？哎呀，那我刚才所说，岂不是都被他听到了，那可是不能外传的机密啊！”张镒气得直吹胡子，郑詹则心头一凉，知道被卢杞这家伙给算计了。

这时正赶上幽州卢龙节度使朱滔意图谋反，撺掇他哥哥泾源凤翔节度使朱泚一块儿下水。朱泚的行军司马蔡廷玉是个忠义之人，每次都劝朱泚要忠君为国，不要跟朱滔干那些没前途的事。朱滔因此对蔡廷玉怀恨在心，就上表朝廷，告蔡廷玉离间朱家兄弟骨肉，请求皇帝将其诛杀。同时，朱滔也给朱泚写了一封信，让他不要听信蔡廷玉胡言乱语。

后来，朱滔正式造反，德宗皇帝为了安抚朱滔，就让殿中侍御史郑詹审查蔡廷玉离间朱家兄弟一事，将其贬为柳州司户参军。临行前，德宗对蔡廷玉说：“把你贬到外地只是权宜之计，你是为国受屈，等过了这阵子，再把你调回来。”

朱滔收买了朝中大臣，得知蔡廷玉没有被处死，而只是贬官，心中不爽，就阴谋趁着蔡廷玉经过洛阳时，在半路上把他干掉。

蔡廷玉刚走到蓝田驿，这时有人知道了朱滔的阴谋，赶紧告诉了郑詹，郑詹大惊，马上派人去追蔡廷玉。

但是蔡廷玉听说朝廷派人来追他，误以为是要把他送到朱滔那里买好，为了不受屈辱，竟然自己投河自尽了。

消息传到京城，朱泚本来就对朝廷贬斥蔡廷玉的作法不满，得知廷玉自杀，更是怀疑是德宗所为。卢杞趁此机会大做文章，说蔡廷玉死得不明不白，如果不弄清楚，朱泚必定怀疑是朝廷逼死了蔡廷玉，所以必须对郑詹进行审查，看看他到底给蔡廷玉送的什么信。

德宗也想摆脱干系，就下令三法司会审郑詹。卢杞想顺便把严郢也干掉，就说御史办事，其上级御史大夫严郢必定知晓，请求将严郢一并审查。

就这样，为了平息朱泚、朱滔的怒火，德宗皇帝只得杖杀了郑詹，又将严郢贬为费州刺史。严郢到费州后，听说赵惠伯被卢杞害死在这里，心里愧疚不已，不到一年就在悔恨中去世了。

其他正直的大臣如刘暹、杜佑等人，也都被卢杞先后贬到边远地区，前后达十余人，朝廷忠良为之一空。

郑詹死了，但张镒还在，卢杞仍不死心，继续找机会挤兑张镒。

朱泚因为牵涉到弟弟朱滔谋反的事情，德宗不放心他在外面做节度使，就夺了他的兵权，让他在朝中担任闲散官职。朱泚虽然交出了兵权，但他麾下的幽州兵马都屯扎在凤翔，德宗心里不踏实，就想找一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去做节度使，镇住这帮大头兵。

卢杞一看机会来了，就跟德宗说：“朱泚名位很高，凤翔诸将的资历级别也不低，除非是宰相重臣，不能镇抚，所以微臣请求自己外放为凤翔节度使。”

德宗猛地听他一说，一时没反应过来。卢杞见德宗低头不语，赶紧接着说：“当然，陛下一定认为微臣相貌丑陋，不足以威震三军，所以还是听陛下乾纲独断吧！”

德宗一听，就很自然地看向了张镒，说：“那不如张爱卿辛苦一趟吧！”

张镒知道这是卢杞使得伎俩，但又无法推辞，于是只得同意外放，出任凤翔尹、陇右节度使。

排挤走了张镒，卢杞知道德宗肯定还得再任命一位宰相来补缺，为了不让别人分自己的权，卢杞就主动推荐吏部侍郎关播出任宰相。

关播是个老好人，从不和人争高低，所以才被卢杞看上。于是德宗下诏拜关播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关播拜相后，大事全都是卢杞做主，其他宰相都是袖手高坐，充数而已。

有一次，德宗召集各位宰相议事，关播有些想法，刚想站起来说话，只见卢杞瞪了他一眼，马上就把话憋回去了。会议结束后，卢杞找到关播，威胁他说：“起初我抬举你当宰相，就是看重你是个老实人不会乱说话，为什么刚才想发言呢？”关播吓得连连道歉，自此以后再也不敢发言了。

3

卢杞的阴毒跋扈，引起了朝中正直大臣的强烈不满，其中太子太师颜真卿曾多次提醒德宗要注意广开言路，不要被小人所蒙蔽。卢杞知道颜真卿的弦外之音，怀恨在心，就想找个理由把颜真卿调到外地去。

颜真卿是个性格直爽的人，看到卢杞不怀好意，就直接找到他说：“想当年老夫身为平原县令，安禄山造反，杀了你父亲，把人头送到我这里 *** ，老夫亲自把令尊大人脸上的血迹舔干。怎么到了现在你反而容不下老夫呢？”卢杞一听，只得起身向颜真卿道歉，但心里却愈加忌恨。

淮宁军节度使李希烈最终还是反了，联合恒冀都团练观察使王武俊、魏博节度使田悦、淄青节度使李纳、幽州卢龙节度使朱滔等五人谋反，各自称王，时称“五贼”，声势浩大，差不多占据了唐朝半壁江山。

朝廷对此头疼不已。德宗问计于卢杞：“你之前说罢免了杨炎就能搞定李希烈，现在杨炎都死了，李希烈还是没搞定，怎么办呢？”

卢杞就说：“看来杨炎的份量还是不够。太子太师颜真卿，三朝元老，靖难功臣，德高望重，天下仰慕，不如就派颜太师前往李希烈处劝降，晓以祸福，定能兵不血刃将其收服。”德宗一听，觉得有理，就委托颜真卿前去劝降李希烈。

诏书刚下，满朝文武都大为震惊。这李希烈狼子野心，天下皆知，派颜太师前去劝降，简直就是肉包子打狗！这不是去送死吗？

大家都劝颜真卿别去，颜真卿淡然地说：“老夫都八十多岁的人了，还怕死吗？如果我的死能换回天下太平，也就值了！”

于是颜真卿以八十岁高龄，从容赴贼，刚到李希烈那里就被扣留了，受尽了侮辱折磨，直至被残害致死。

可怜颜鲁公一代忠良，竟死在小人和反贼的手里！

颜真卿影视形象

礼部尚书李揆，以前也做过宰相，因事被贬为袁州长史，后又调回朝廷担任礼部尚书。李揆名望很高，卢杞担心他有可能当宰相，就想把李揆调到外面去。

当时唐朝 *** 正在与吐蕃议和，需要选派一位大臣担任使者，前往吐蕃会盟。于是卢杞就建议派李揆前往，理由是李揆身为礼部尚书，深通礼仪，必能不辱使命。

当时李揆都已经70多岁了，而长安至吐蕃万里遥远，担心自己不能活着回来，就请求另派他人前往。

德宗也觉得李揆都70多岁的人了，不忍心再让他长途跋涉，就对卢杞说：”李爱卿是不是年纪太大了一些？“卢杞却说：”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对事务比较娴熟，不容易出错。而且这次派李揆出使，以后再有事，那些比李揆年轻的人就不敢推辞了。”

于是李揆只得奉命出使吐蕃，结果差点儿被扣留在那里，侥幸返回中原，不久就因病去世了。

4

叛将李希烈越发气焰嚣张，接连攻陷州郡，长安告急。朝廷焦头烂额，急令名将哥舒翰之子哥舒曜为兵马大元帅，同时调拨各地节度使的军队前往平叛。

泾源节度使姚令言接到圣旨，点起本部五万兵马，紧急开赴前线。不料想刚走到长安，军队因为朝廷犒赏太薄，竟然闹起了兵变，姚令言弹压不住，乱兵冲进长安，直接开始攻打皇宫。德宗皇帝猝不及防，吓得赶紧一溜烟去了奉天避难。

皇帝仓皇 *** ，百官都不知情，等到乱兵开始在大街上乱窜时，大家才反应过来。当时卢杞和关播正在中书省值班，一看乱兵都进了宫，吓得 *** 狼狈而逃，好歹跟上了大部队，一路也逃到了奉天。

德宗 *** 时，右拾遗姜公辅进言：“现在太尉朱泚闲居在家，如果被乱兵胁迫为主，扯旗造反，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不如召他一起去奉天！”当时德宗着急出城，就不耐烦地说：“情况紧急，顾不得那么多了，先去奉天再说！”

结果，泾源乱兵在长安城里闹了一通，几个军官一合计，觉得要闹就闹大的，太尉朱泚现在长安，德高望重，不如奉他为主。朱泚因为此前被德宗夺了兵权，心中早有不满，见朝廷已乱，也就心一横牙一咬，反他娘的！

于是，朱泚就在几个朝廷大臣和泾源乱兵的拥护下，登基称帝，国号大秦。

而此时德宗在奉天尚不知情，从长安陆续逃难来的大臣都说朱泚已经称帝，肯定不久就要来攻打奉天，要尽早做好防御准备。

卢杞就说：“朱泚是个大忠臣，怎么会造反呢？这要是传出去，岂不伤了忠良之心？臣以全家性命担保朱泚不会造反！”

结果，没过几天，“大秦皇帝”朱泚就“御驾亲征”到了奉天城外。被打了脸的卢杞缩了脖子，也不吭声了。当时德宗正在用人之际，也顾不上追究，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德宗到了奉天几日后，宰相崔宁才赶过来。德宗一看崔宁到来，大喜过望，拉着他的手问寒问暖，倍加关怀。崔宁退下后，跟自己的亲信说：“陛下还是英明的，只是被卢杞这小人所蒙蔽，这才遭此大难，真是国家不幸啊！”

德宗亲切接见崔宁的事传到了卢杞耳朵里，这位老兄瞬间就打翻了醋坛子，心里老大不得劲儿，于是就跟自己的亲信、太子詹事王翃密谋，设计陷害崔宁。

王翃对德宗说：“臣与崔宁一起离京，半路上崔宁借口下马小便，然后就不知所踪。过了这么多天才来，肯定是意图两边讨好，心存观望！”也该着崔宁倒霉，正好这时朱泚为了收买人心，大肆封官许愿。他并不知道崔宁已经到了奉天，就发了个空头文告，声称封崔宁为中书令、宰相。王翃等人知道后，便伪造了崔宁写给朱泚的书信，信中声称自己愿意效忠云云。于是卢杞便诬陷崔宁早已投靠了朱泚，跑到奉天是为了里应外合。

德宗这时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就让太监去传旨，把崔宁骗到御帐，然后两名力士从后面突然袭击，将崔宁活活地勒死了。

奉天群臣听说崔宁被杀，都替他大喊冤枉。德宗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后悔不已，赶紧下令赦免了崔宁的家人，并将崔宁予以厚葬。

朔方节度使李怀光，当时正奉命征讨谋反的魏博节度使田悦，听说德宗避难奉天，马上点起兵马前往救驾。等李怀光的军队抵达奉天城外时，城里已经弹尽粮绝，太子都亲自上阵督战了。

李怀光果然有两下子，一鼓作气击退了围城的叛军，朱泚见朝廷援兵到来，知道围城计划失败，只得退回长安。德宗大喜，马上下令宣召李怀光进城，要好好犒赏于他。

卢杞一看李怀光马上要得宠，心里的醋坛子又翻了，赶紧跟德宗说：“眼下李将军大获全胜，士气高昂，不如让他一路高歌猛进，收复长安。如果此时让他进城，势必要赐宴犒赏，到时候迁延时日，贻误了军机，等到朱逆缓过气来，长安就不好打了。”

德宗一听觉得有理，就下令李怀光在城外稍事休整，即刻开赴长安作战。李怀光一听，气得鼻子都歪了。他本来就是个大老粗，心里藏不住话，就恨恨地对人说：“本将不远千里，勤王救驾，如今与天子近在咫尺，却不得相见！这肯定是卢杞那个混账王八蛋出的主意！这个奸佞，要是落到我手里，定将其碎尸万段！”

李怀光闹情绪，不肯去长安，心里又气不过，就上书德宗，声称卢杞欺君罔上、陷害忠良、排挤同僚、扰乱朝纲，此人不除，大唐永无宁日！

有道是“恶人还需恶人磨”。李怀光在城外天天大骂卢杞，奏章一封接一封地送到德宗的案头，加上群臣也早已对卢杞忍无可忍，于是也跟着一窝蜂地嚷嚷着告状，把德宗搞得一个头两个大，只得下旨，将卢杞的宰相撸了，贬为新州（今广东省新兴县）司马，赶到最南边晒太阳去了。

5

卢杞上台不满三年，采取各种卑劣手段，凡是和自己意见不合、不愿意依附自己的大臣，轻则贬窜荒远，重则构陷致死。仅史书记录的，就有杨炎、严郢、赵惠伯、田晋、杜佑、刘暹、张镒、郑詹、源休、李洧、颜真卿、崔宁、李揆、李怀光等人遭其排挤陷害，其中颜真卿、崔宁、李揆等人都是一等一的忠良之辈，横遭迫害，令人扼腕痛惜！

卢杞被贬之后，还不死心，幻想着有朝一日能重返朝阁，再掌大权。兴庆元年，朝廷大赦天下，卢杞被调任吉州（今江西吉安市吉州区）长史。

从广州调到江西，距离中原又近了一点，卢杞觉得自己的春天就要来了，就得意洋洋地对人说：“看吧，不用多久，我就能重返朝廷。”就在当天，德宗果然下旨任命卢杞为饶州（今江西省鄱阳县）刺史。

任命卢杞的诏书到了门下省，给事中袁高是个很正直的人，一看诏书内容，马上意识到这是卢杞重返朝廷的信号。因为饶州是大郡，不是新州、吉州那种蛮荒地带能比的。卢杞出任饶州刺史，是为了将来重返朝廷做铺垫。

袁高心知如果卢杞重掌大权，依他的小人本性，势必会掀起一番打击报复的腥风血雨！

袁高心急如焚，马上拿着还没盖上大印的诏书去找宰相卢翰、刘从一汇报，请求两位宰相上奏皇帝，收回成命。

卢翰不想多事，而刘从一根本就是卢杞当年提拔上来的，哪里会阻拦旧主子还朝呢？于是两位宰相没有理会袁高，遂命其他人员速速草拟诏书，用印后即行颁布。

袁高一看诏书已经颁布，急得眼里冒火，倔脾气上来了，直接跑去找皇帝，请求收回成命。德宗打哈哈地说：“卢杞之前确实犯过错误，不过朕不是已经赦免了嘛。”

袁高说：“纵使朝廷大赦天下，也只是赦免了他的罪过，不宜再拜授大州刺史。陛下如不信，请派使者到群臣之中及民间访查，如果群臣及百姓都愿意重新起用卢杞，则微臣愿自杀以谢天下！”

袁高以头触地，血流满面，众谏官赵需、裴佶、宇文炫、卢景亮、张荐等人也一起上书，坚决 *** 重新起用卢杞。德宗没法，只得将卢杞改任澧州（今湖南常德市澧县）别驾。

过了几天，德宗问宰相李勉：“朕想让卢杞出任一个小州的刺史，爱卿意下如何？”

李勉说：”陛下乃万乘之尊，就是给卢杞一个大州也不是不可以，但陛下如何面对天下百姓的失望呢？“

德宗纳闷地说：”天下人都说卢杞是个奸佞，为什么朕就没看出来呢？“

李勉答道：”就是因为天下人都知道而唯独陛下不知道，这才说明卢杞真的是个奸佞啊！“

德宗听后，沉默不语，一整天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又过了几天，德宗又召见散骑常侍李泌（就是《长安十二时辰》里李必的原型），问他：”关于卢杞的事情，朕已经准了袁高的奏请，爱卿意下如何？”

李泌说：“前几天外边议论纷纷，都说陛下好比是汉桓帝、汉灵帝那样的昏君，今天微臣亲眼看到将卢杞改任澧州的诏书，才知道陛下圣明，就连尧、舜都不过如此啊！”

德宗一听，心里很高兴，连夸李泌说得好，就没有再过问卢杞的事情。

就这样，卢杞从此以后就一直呆在澧州，不久便郁郁而终了。

尾声

看到这里，也许列位看官心中有疑问：为什么德宗那么信任卢杞？

这是因为，卢杞跟鱼朝恩、李辅国那样的狂妄之辈不同，他只欺压百官，但不得罪皇帝。卢杞虽然排挤打击一切和他不对付的人，但他对德宗始终忠心耿耿，是皇帝的忠实走狗，所以才出现了“天下人都知道他是坏人而唯独皇帝不知道”的情况，因为他在皇帝眼里，始终都是一个按时上下班、勤勉政事的乖宝宝。

古往今来，小人瞒上欺下，都是一以贯之的套路！

常言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人在做，天在看，公道自在人心！

（全文完）

参考文献

《旧唐书》《新唐书》《资治通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