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话先说在前头,如果你看《咒》是因为喜欢恐怖片氛围,然后热衷于被吓到的颤抖感,那你非常适合看这部电影。
以“2022年台湾第一恐怖片”来说,这部片我会给到9分。
如果你是很看重电影情节架构、前后逻辑的人,那欢迎你继续往下看这篇心得。
因为,坦白说这部片应该不需要每个画面都彻底看过,去掉那些我不敢看的内容,还是出现很多我充满疑惑(或者直说就是想吐槽)的点了。
这部片是采用沉浸式伪纪录片的拍法,所以全程都是用各种当事人的 *** 录影或监视器的角度来陈述。
只是有部分跟咒语相关的内容会另外穿插。
这种手法以叙事性来说没有什么不好,但是,镜头感实在是太晃了!
我到后来一度是因为晃到头晕必须别开脸不看。在大屏幕观影的笼罩下这运镜实在太难受了。
可能跟个人的平衡感很差也有关系,暂且不多说,还是先回到剧情吧。
首先第一个槽点,出现在整部电影开始一两分钟的地方,而且是个超级大槽。
开头是女主角若男的口白,先提了一下一般人日常生活会用到的“祝福”,比如生日快乐、祝您中大奖之类的;接着带大家看了两个动画,一个是旋转中的手绘摩天轮,另一个是车站里移动中的火车。
若男的大意是:我们在脑中试着控制看看画面跑动的方向,你往哪边想他就会往哪边转,因为人的大脑可以改变世界,这就是“咒”的魔力。
但这并不是我们的大脑改变了画面,而是视觉的问题啊!
这是两个很典型的错视觉案例,这个现象如果真的得搭配一个文青式陈述,更应该是“这个世界的样子,会依照你的主观解读意向展现出不同的结果”之类的才对。
那没关系,或许导演想表达的只是一个概念,虽然呈现的方式不太贴切,但我们至少可以掌握到他的精神——假如他真的有想展现什么精神的话。
然后问题来了:这个“精神可以改变世界”的主题,在接下来的剧情当中却根本没造成任何影响。
所以就感觉开头的剧情很突兀,跟后文完全产生不了什么关联似的。
《咒》的剧情大纲很简单:女主角若男在六年前和男友、男友弟弟成立了一个寻鬼频道想破除迷信。
为了“打假”,三人跑到男友老家深山上假装想加入参拜,其实是想嘲笑这个信仰很无稽。
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信仰是真的!
然后闯入禁地的两男惨死,中途发现怀孕的若男因为孕吐没真正踏入禁地得以存活;但伺候邪神“黑佛母”的灵媒婆婆先前表示若男和腹中女儿都已被“记名”,是佛母的人了。
惊魂过后回到家,若男发疯,故将女儿送养,直到六年后她克服精神障碍,认为已经逃脱佛母的诅咒,因此重新申请抚养权。但女儿回家后开始出现中邪情况,若男因此展开救女行动。
初看这个剧情,感觉还是有很多可拍性和塑造性的。
电影的手法是将6年前和6年后的画面穿插拍摄,两边剧情同时往前推。
影片名字叫《咒》,开头也用那两个视觉动画传达咒跟“精神改变世界”的连动关系,并且从影片开始若男就一直给观众看一个符文(也是一个咒),还有要观众跟着念诵一个像是梵文发音的咒语。
以上这些设计并没有问题,但剧情却渐渐跟这个设计的基础逻辑合不太起来。
首先是6年前的参拜过程当中,若男的人设是这样的:都市女性、不信鬼神、善良(坚持帮助被强制成为祭品的女孩)、似乎和佛母有缘——原本她被男方那边的长辈拒绝在参拜队伍之外,但灵媒婆婆看了她的掌纹后却同意了。
接着在参拜过程中,一行三人的名字都写在符纸上被收走。
灵媒婆婆说:从此以后你们就不可再用这个真名,包含若男的女儿。
接着在这个深山当中发生了极其恐怖的事(真的超级恐怖,主要是因为声音很大感觉更恐怖),若男亲眼得见男友弟弟惨死,男友则是从此再没出来,极度恐惧的若男也没追究,只拾起他们带入禁地的摄影机落荒而逃。
但录到的内容关键处全是故障杂讯(鬼片必备),因此若男一直不确定男友的遭遇。
接着逃出来的若男四处求援,但所有想帮助她的人都死了,包含警察。
奇怪的是若男这个几乎和佛母擦肩而过的人却一直活得好好的,她女儿也是。
一个很简单的解释是:若男和他的女儿已经被佛母记名为自己人,又并未正面冒犯佛母;而因踏上禁地严重冒犯了佛母,所以男友兄弟才会死,但若男恰好是被记名却没违反佛母禁忌底线的。
那请问到了这边,若男到底信不信佛母的存在呢?
一个无神论者(以她的社交账号来看),事已至此应该也得投降吧?怕到甚至把女儿都送走,要说她坚持不信也太怪了。
但剧情接下来出现了我不太能理解的地方。
她完全没有遵照灵媒婆婆的指示,依然接着使用自己的本名,然后好像也没事;在她把女儿接回家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显然她也是恢复正常(不然她也不可能将女儿接回家)。
但这个姓名的问题引发我很大的疑惑,因为在过往的镜头特别拍摄若男姓名符纸的画面,我一直以为这在接下来的剧情里有影响,结果……结果完全没有出现。
接着若男到底信还是不信佛母这个问题一直出现:在女儿朵朵被缠上之后,她不断在喃喃自语:我不要想,就不会害怕。
我再次以为这会是本片的重点,比方她会教朵朵用意志力让邪神不要靠近,或者最终她会以自我意志坚决否定佛母存在,让事情出现转机。
结合了片头那个很歪的“精神改变世界论”,这个走向就很合理。
但结果若男这个“不要想”的表现重复了两三次,最后同样不对剧情造成任何影响。
“不要想”和剧情的关联有多随便呢?
她一边在家说不要想就好,结果另一头,她在新家顶楼开了一个佛母的神龛,里面还有供奉,请问这哪里没想?难道是佛母自己发威来开的吗?(确定不是,因为朵朵跑上去的时候若男的反应显然心知肚明楼上有东西)
朵朵回家的第一天,家里突然大断电,结果她做妈妈的第一件事不是赶快跑去看女儿,而是先开始怀疑佛母又“跟来了;然后此时按照常理,正常人至少会先去看电箱是不是跳电吧?不,她拿着摄影机,先到处找灵异事件的线索。
为什么呢?因为她已经打从心底认为那一定是佛母搞得鬼。
这部戏一开头,还马上就置入了一个讯息:要观众响应“咒”这个主题,在内心帮忙念诵那个广告打半天的句子和记住一个符文。
最后结局展开,当然这个咒是个幌子,跟着念的人其实是在帮忙分摊灾厄。
导演应该是想借这句咒语回归连结到片头讨论的“语言祝福”力,这个观点在很多影视小说当中都使用过;但大概是考量到观众会尴尬,所以若男隔着镜头只要求大家在心里复诵就好。
但,到了结尾,剧情急转直下。
原来咒语根本不是祝福之语,而是自承分摊苦难的言语。
在这里插播一个不太符合一般民俗和宗教的观念:在前面剧情当中,参拜时若男他们提交的真名,的确符合许多信仰和仪式当中的看法。
古人很看重名字,某方面来说,他们认为是名字赋予了每个个体的独特性和存在。
好比今天有某人叫做“小明”,这2个字原本各有各的意思,组在一起之后原本毫无道理,但成为姓名,就代表了“小明”这个人;如果没有姓名,那他就只是人群中的一员,而非独一无二的存在。
延续这个想法,古人认为语言、文字本身就有法力,因为那代表了人的意念。
所以老人家常告诫说“祸从口出”,因为即便只是随口说说,那也是一个人恶意的表达。
所以电影中若男一直引诱大家念诵那句古怪的咒语逻辑上是合理的,但为了观众感受考量改成心里想想就好,其实不符合这个原则。就像若有人去算命改名,如果只是改了身份证上的名字,但平时家人朋友都还是用旧名称呼,那这个名字就等于白改,因为只有真正在使用、被赋型的文字才有意义。
但即便忽略这个导演的权宜之计,但那个咒语的设计却还是有很大的漏洞。
片头的讯息是这样:人心(大脑)可以改变现实;接着若男在家喃喃自语:不要想,就不会害怕,再次强调了意念的重要性(虽然后来和剧情毫无关联);
再来是参拜过程当中,灵媒婆婆收走他们的姓名符纸,要求他们不可再用(虽然也还是用了);后面若男不断要求大家跟着想那句咒语,这样可以靠大家的意念帮忙祈福。
所以应该可以这样解读:人的意志很重要,并且可以透过文字语言加强。
这一点我猜在剧情当中已经埋伏了一条线:寄养爸爸开车带若男母女进山,中途遭佛母袭击,若男猛念咒,因为情况太恐怖所以寄宿爸爸跟着念,所以最后寄养爸爸在云南死了,死状和最后的若男差不多,应该就是分摊了朵朵身上的冤孽。
而咒语的本体“祸福相依,生死有名”更令人费解:何来生死有名?姓名的力量到片中后半段根本完全被遗忘了,不可用名字的若男名字照用,可以用名字的普通人寄养爸爸的姓名却完全没曝光,就连佛母的神名也没怎么讲出来。
那生死是以何名为之呢?难道是念咒的人名字就会被拿走吗?
这部片原本非常惊悚、非常可怕的画面,原本让我担心晚上会睡不着,但就因为这些种种的逻辑矛盾,让我很快就推翻了它的恐怖。
我推测这些设定可能是为了凝聚在最后,让导演埋下一个隐藏的结局:所以朵朵到底逃脱了吗?
镜头最后是朵朵笑嘻嘻地对镜头童言童语,原本因佛母弄出的伤残好似都痊愈了。
若男回到禁地后惨死(加上诱拐观众念了那一百遍分散冤孽的咒语),看来成功让女儿摆脱了厄运。
但,我认为那不是真的。
以下是我脑洞开很大的推理,仅给大家参考。
中间若男带朵朵去找阿清师求救,但阿清师最后被若男一时软弱给害死,剩他太太阿清嫂凄厉的现场solo表演惨死给她们母女看。
而阿清嫂死前怨毒的告诉朵朵:你会这样都是因为你妈怀孕的时候,把你献给那个恶魔了。
这个说法给最后朵朵的结局带来很大的想象空间。
在六年前参拜的时候,灵媒婆婆的确告诉过若男,她女儿的也会变成佛母的人,并要记得把名字取好以后要补交上去。其他我认为很可疑的地方是:在禁地入口,若男突然大出血,以她当时怀孕的时间应该最多只有两三个月来看,那样的出血量正常应该会流产;但祭品妹妹却给她喝了一坛东西,若男喝完好像有好一点;接着画面被消音,然后她问了妹妹几句话就突然激动起来,祭品妹妹大哭,后续画面里坛子还被砸破了。
那坛东西是什么呢?
虽然妹妹得到过若男的帮助,两个人互动还不错,应该不是要害她的。
可是这个妹妹不是一般人,她会让若男拿头发喂蟾蜍还觉得这很有趣,族人割她耳朵、在她身上画符也觉得很正常。
我的推测是这样:若男在提交姓名符纸的时候,有身孕的事情就被佛母知道,朵朵就被强制奉献了;接着男友还在旁边就取好了朵朵的大名,也被佛母知道,加强了朵朵的命运。而若男在禁地前原本应该是因为惊吓过度要流产,祭品妹妹为了帮她,给她喝了含有佛母术法的东西,这样的确可以用邪术保住胎儿,但也让佛母跟朵朵产生了连结,所以后来朵朵才能清晰的看见身边的妖物并直接对话,可是其他人包含若男在内通通看不到。
而若男对此应该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出于恐惧将朵朵送走,虽然表面理由是因为精神病,不过若男自己应该很清楚并不是。
直到过了6年,若男期间都没有再碰上什么怪事,认为诅咒应该被解除,所以才开始重新申请抚养权将朵朵接回家。
这边注意,朵朵在全片当中几乎没有使用过本名“陈乐瞳”,那是亲生爸爸在山上遭遇死劫前帮她取好的。可是几乎所有人都只称呼她朵朵,包含幼儿园老师和志愿者都如此,只有在练习画图的时候若男带她写过。
由于朵朵和陈乐瞳三字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这一点不禁让我想到,这可能就是因为她的真名已经奉献给佛母,按照灵媒婆婆的指示,若男平常只给女儿用小名的缘故。但若男自己却依然用本名。
所以我很怀疑,她的确如阿清嫂所说,已经彻底把女儿奉献了。
可能因为太过恐惧,若男曾经真的决定要把未出世的女儿献出去换自己平安,因为不想让这件事在眼前发生,才干脆让女儿被寄养,若男在新家楼顶偷偷开设的神坛就是证据。
她原本想的可能是:自己会传承当时深山里男友家族的祭拜,然后也把朵朵献出去,这样应该就能像以前深山的家族一样勉强平安度日了吧。
至于朵朵为什么六年来都没事,祭品妹妹却现在才死,可能是因为佛母喜欢小孩,祭品妹妹还算小孩的时候佛母暂时还不需要朵朵,若男得以平安也是佛母要保留将来取朵朵的通道。
由于祭品妹妹长大,朵朵又回到若男这个能让佛母接触的媒介身边,所以才触发了事件。
此时,深山里原本的信徒都死了,佛母也需要新的少女祭品。
但可能是时间造成的改变,也可能是真实相处之后母爱迸发(在自述影片里若男表达过爱女之情是后来才突然产生,不像其他母亲看到超音波照就出现),若男后悔了,不愿意让女儿继续活在佛母的控制下(毕竟祭品妹妹也惨死)。
这个想法的来源是,若男亲手教朵朵开始写了本名“陈乐瞳”,可能就是想摆脱原本的诅咒,把本名拿回来。佛母为了威吓若男直接和朵朵接触,并且让之陷入重病。
若男为了让女儿至少活下来,借着恶意散布诅咒摊平效力,自己则回到禁地接受佛母的惩罚身死。但她应该也知道朵朵不可能因为她的牺牲就没事,所以才会大费周章,甚至不惜暗算寄养爸爸也要将诅咒传播出去。
如果真实的结局是这样,那导演原本的设定就还算说的通。
但即便事情真的像我所推测的一样,坦白说,我也很难认同这部片是好片。
恐怖片经常会有这个问题,就是真的很恐怖很吓人,可是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就好比喜剧如果真的只是很好笑,但看完之后你丝毫没有任何被触动的地方,没过几天就忘个精光,那就会被嘲笑是部芭乐片。
恐怖片如果真的只有很恐怖,不就沦为大型制作的炮灰罢了。
从《咒》里面,我没有很具体的抓到导演在恐怖之外想表达什么:精神没有改变到世界、意志没有控制住恐惧、咒术逻辑不太通、父爱母爱没有对抗邪灵成功(为寄养爸爸默哀三秒),甚至我都没有很感受到若男有多爱女儿——毕竟她可是在断电时过了五分钟以上才想到女儿的人。
然后身为一个在楼上设邪教祭坛的人,还会要求幼儿园儿童在原地站好十分钟并幻想她真的不会被乱跑发现;当家里已经开始出现种种怪事,她居然还敢让女儿一个人睡觉,这点我也觉得相当奇葩。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电影结束前若男的告白丝毫没让我感动。“啊她好爱女儿、她为了女儿宁愿牺牲自己”这些都没有,她的母爱非常浮夸。我的确是感受到她非常努力的在“对抗邪灵”,但却一直没感受到这是一个母亲在努力。最后徒留一地鸡皮疙瘩,还有对寄养爸爸的无限同情。
所以电影想讨论的到底是什么呢?是亲情,是信仰,是没事别不信邪,还是必要的时候可以骗别人一起来背锅的价值观?
近年因为《红衣小女孩》的爆红,恐怖片似乎成为很多导演选用的途径,好比当年爱情片《蓝色大门》爆红后引发一连串探讨爱情的作品出现。
但恐怖片原本就是一个很危险的领域,一边要够恐怖、一边要讲逻辑。
但人类的恐惧原本就是肇因于灵异事件不符合正常逻辑,但要是完全没逻辑观众又很快就“口嗨”,所以光是要呈现出足够的说服力往往就花去大半篇幅;最后电影或许带来足够的 *** ,能剩下的东西往往很少。
所以即便是好莱坞也经常在这个片型上大翻车。
《咒》以恐怖电影来说尚可称是台湾省一部有质感的作品,但以电影来说,恐怕很难成为有持久度的深度之作。虽然演员们整体表现很不错,整体氛围塑造也很成功,但走出戏院之后却只留给我一种“刚刚被吓了一跳”的空虚感而已。
这其实跟《双瞳》,甚至同类型的《灵媒》都有着很大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