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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的蓝雨衣 莱昂纳德·科恩(那是阳光照进来的地方 莱昂纳德·科恩)

2016年10月17日,莱纳德·科恩(Leonard Cohen)在《纽约客》接受了人生最后一次采访。他透露尚有未完成的作品:“它们还不坏,但我恐怕无法完成这些歌了”。

三周后(2016.11.7),科恩在洛杉矶家中的睡梦里去世,此时他的第14张录音室专辑《You Want It Darker》刚刚发布。

其子亚当受父命将遗留的素材制作成歌,科恩最后的录音室遗作《Thanks for the Dance》终于在上周五正式出版。

亚当是科恩上张作品《You Want It Darker》的制作人,那也是他生平头一次与父亲在音乐上合作。当时,科恩已经无法从轮椅挣脱,父子二人在客厅完成制作。

制作《Thanks for the Dance》时,亚当已永失“智慧的源泉”。他必须想象父亲还在,模拟与他的对话,努力将之作为《You Want It Darker》的延续。

专辑的初步制作在亚当的车库完成,然后移步洛杉矶和柏林,由他与Damien Rice、Daniel Lanois、Feist and Beck,以及科恩的老搭档、人声Jennifer Warnes、吉他手Javier Mas等音乐人共同完成。

任务很艰难,亚当说:“我们必须使用他创造的音乐语言,以保证他仍然和我们在一起。”亚当和音乐伙伴们自比为“守护者”,因为“父亲的那些歌已经成型,我们只是统筹者”。

科恩生前总是拒绝来自Rick Rubin和Don Was等制作人的老歌新编邀请,“因为父亲不想让自己的‘新’专辑听起来像旧东西的拼凑。他说他不想怀旧。”

“最终,我希望带听者回溯父亲职业生涯的声音景观,但又不希望让这张作品听起来像纯粹的逆流。”

《Thanks for the Dance》中,5首已有词曲的干净骨架,4首来自科恩念诵的歌词,但曲还未成。九首歌的编曲都是他一贯的深沉克制,好像科恩灵魂的火苗仍在其中跳动。

第一首《Happens to the Heart》结构首尾相衔,

“自然,它辜负了我微弱的火

但它明亮了行将熄灭的火苗

去吧 告诉年轻的弥赛亚

何事纷扰我心”

老了的科恩擅写老境,他的老境具有老年人共同的躯体受限,灵魂狡黠不甘的特征。《The Goal》的钢琴像幽灵起舞,吉他如潮水涌入房间。歌词没有曲,科恩念道:“我已无法离开房间/无法接起电话/我跌坐椅中/凝视街道/邻居回应了我挫败的笑容……已无人可追随/无事可教/ 除了那个目标/触手亦不可及”。

《The Hills》中,他把尾韵押在“山峰”(Hills)与“药片”(Pills)上。如果老境意味着系统已关闭,无法登上高山;靠药物延命,亦要感谢上帝,那么谁也无法阻挡他内心的“动物咆哮/天使不安/而我不被允许/流露一丝悔恨”。

但爱情从未退场。《The Night of Santiago》的歌词改编自科恩喜欢的诗人费德里科·加西亚·洛尔卡(Federico Garcia Lorca)的作品。亚当记得自己请求父亲再念一遍这首诗时的情景,“它也是我最喜欢的诗作之一”。弗拉明戈吉他吐着信子,科恩半诵半唱:“她的双腿从我身上滑落/一如受惊的鱼群”。

《Moving On》录制于他的缪斯玛丽安(Marianne Ihlen)弥留之际。亚当记得父亲临时修改了几句歌词,是哪几句呢?是“我爱你的脾气/爱它们威胁着每一天的样子”,还是“现在你已经离开/好像真的存在过一个你似的/在我临死时抱拥我/领我穿过死亡的通道”?

1960年,科恩游荡欧洲后落脚在希腊海德拉岛,遇见与幼子生活在岛上的前挪威模特玛丽安·伊伦。玛丽安和小说家丈夫几年前来到岛上。丈夫在她怀孕六个月时离开了她。

海德拉岛曾是乌托邦。一群嬉皮士聚集在此,用英语交流,每天坐在码头边的卡茨卡斯兄弟杂货店守候陆地开来的轮渡,等待信件、书籍和新人的加入。夜晚,他们在杜斯科家的老松树下聊天喝酒,唱歌跳舞,长日和夜晚都没有尽头。

后来科恩继承了祖母的一大笔遗产,在岛上花1500美金买了一栋白色房子。当时他刚过26岁生日,离第一张唱片《Songs of Leonard Cohen》(1968)的发表还有八年。

衣冠楚楚的优雅浪荡子、 *** 的禅者科恩有过漫漫罗曼史,但玛丽安永远是他最重要的缪斯。跟随他一生的巡演散播到世界各地的《So Long, Marianne》和《Bird on the Wire》是因她而写。还有更多。

玛丽安将死时,守候在身边的友人通知了科恩。科恩立即给她写了一封邮件,友人及时把信念给了玛丽安。“好了玛丽安,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如此地老,肉身正分崩离析。我将很快追随你而去。你要知道,我就在你的身后。如果你伸出手,便能触到我的手。你知道的,我一直爱你的美丽和智慧。但这些已无需再说,因你早已知晓。但现在,我只想祝你有一个很好的旅途。再见我的老友。无尽的爱,路上见。”

两天后玛丽安失去神智,坠入哈德斯的领地。

“父亲在背诵《Moving On》歌词的时候,房间里有一种领圣餐的氛围,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觉。我们花了一个小时左右反复讨论歌词,试图把希腊的岛屿生活带回人间,重新变出隔壁房间的那位女士。”

藏刀的《Puppet》,科恩缓缓吐出一个傀儡的世界。“傀儡的我/傀儡的人/傀儡的德国人/傀儡的犹太人/傀儡的总统们一声令下/傀儡的军队焚毁大地”。背景的和声来自犹太男子合唱团Shaar Hashomayim与柏林的Cantus Domus合唱团,“德国人和犹太人在一起唱歌,就像一出经典希腊戏剧”。

1993年,莱纳德·科恩。 Antonio Olmos 图

亚当的母亲Suzanne Elrod与科恩在一起生活近十年,育有一子一女(子:Adam Cohen,女:Lorca Cohen)。他们1969年相识于科学论派(Scientology)课堂。她出现在科恩1977年专辑《Death of a Ladies’ Man》的封面右侧,但并不是著名的《Suzanne》这首歌的女主角。

这首歌写于二人结识的三年前,女主角是Suzanne Verdal。

像科恩流水的情人一样,Suzanne Elrod和科恩早已分道扬镳。亚当眼中,父母的关系复杂而苦涩,但总算,“直到最后,父亲对母亲都慷慨大方,忠心耿耿,全力支持。”

亚当与科恩的父子关系也并不容易。“他是一个心胸非常宽广的人,但如果我用了他的吉他或者键盘,他会说:‘这就像你用了我的牙刷一样。’”

一起制作上一张专辑不符合一般的想象——这段经历让父子关系“比之前反而疏远了”。“你要明白,父亲的天平上还有其它筹码:他的事业与艺术。因此紧张氛围和严苛要求不可避免。我记得他说过:为了成为一个作者,我妥协了生命中的一切,甚至做父亲的责任。”

老科恩并不后悔,就像他从未后悔自己浪子与修士的一生。“父亲对我说,很抱歉我不是一个更好的父亲。但是我的创造力是我无法忽略的召唤,所有召唤中最震耳欲聋的。它让我走进黑暗,为我们所有人打捞出一些东西。”

亚当对父亲之死的感受,与其说是悲伤,不如说是难以置信。“说到底,就是想念老爹的感觉。”

《Thanks for the Dance》的最后一首歌《Listen to the Hummingbird》时长仅两分零一秒,是最后一首完成的歌。它录制于科恩生前最后一次在公开场合的讲话,亚当滤掉嘈杂的氛围,只保留父亲念诗时最私密的语调。在那次为《You Want It Darker》召开的发布会上,科恩像往常一样,念了一首正在创作中的诗。

“倾听蜂鸟吧

虽然你看不清它的翅膀

倾听蜂鸟吧

不要听我的”

没有更多的素材了,亚当告诉记者。

儿子对父亲留在人间最后声音的评价是:“非常谦逊,非常像佛教徒,非常有趣。”

2016年,科恩祖孙三代合照。 亚当·科恩 图

(本文编译自《卫报》对亚当·科恩的采访《Adam Cohen on Leonard: ‘It was daunting finishing my dads last music》,作者Sean O’Hag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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