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甘南农牧民起义副司令王万一
景生明 王永平
王万一（1905—1943），男，汉族，出生于甘肃省临洮县城，后迁居康乐县莲麓乡缐家湾村，曾经参加过红军建立的苏维埃政权，是1943年甘肃南部汉、回、藏各族农牧民起义的重要领导人、肋巴佛部副司令，起义失败后被 *** 军队逮捕在冶力关泉滩英勇就义。
一
王万一祖上世居临洮县城内粮食市白马兰巷，王万一即出生在白马兰巷，在四个弟兄中排行老三，小时候先后在临洮老西街粮食市小学，洮阳中学（初中）上学，具有较高的文化知识。因为当时生逢乱世，练武自卫成为人们生存必需的技能，受当地民风影响，王万一自小跟随临洮八里铺王家大庄拳师王师傅苦练武术，刀、棍武艺甚为精湛，加之身高力大，身手敏捷，拳棍格斗，一般三五人不能近身。
清末民初，莲花山，冶力关一带森林茂密，从冶力关冶木河到莲麓河口，经洮河放木排到临洮的木材生意甚为兴盛。王万一十七岁时开始在冶力关木行中做生意谋生，在此期间认识了冶力关寨子村姑娘栾石秀，二人结为夫妻，因此在冶力关附近之缐家湾购置田地，定居于缐家湾。缐家湾地处临潭县冶力关与康乐县莲麓交界处山岭上，三面环山，一面沟壑通向山下，其东南面是水磨川 *** *** 祭神的常冶池—冶海，实际成为汉 *** 族经济文化交流的场所；往北三十里的杨家河、景古城，是康乐县南部莲麓、景古、五户一带重要的集市贸易中心，当时统称杨家河。
民国初年,冶力关木业商号主要有世星奎、临生祥、三义合、景兴同等，后逐渐移至临洮加入狄道帮，水上运道有冶木河、羊沙河道。在当时封闭、落后的甘肃南部地区，冶力关小镇的木行生意不仅是连接甘南藏族牧区和洮河流域农业区域的商业通道，而且也是重要的信息传播渠道，王万一在从事木材生意的活动中增长了阅历，接触各阶层社会人士，特别是结识了洮河流域农民斗争领袖王仲甲、临潭水磨川寺肋巴活佛以后，在与他们的共同活动中，在反抗 *** 暴政和土豪劣绅的斗争中磨炼了胆识，逐渐成为王仲甲和肋巴佛的主要联络员。
在他三十岁而立之年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加速了他的成长。
1936年夏，中国 *** 领导的红四方面军长征进入甘南卓尼、临潭一带。1936年8月9日，红四方面军第12师先头部队进入康乐莲麓。8月19日，红军主力部队在师长张贤约、政委胡奇才的率领下到达康乐莲麓、景古、五户地区。同时，红四军12师600多人，在政治部主任刘志坚的率领下，经枉子沟到达莲麓的缐家湾、斜角滩进行休整，在王万一家中住了12名红军战士。红军部队在临潭、康乐南部休整、驻扎期间召开驻地军民大会，宣传党和红军的抗日主张，组织群众打土豪分钱粮，接济当地贫苦农民，迅速赢得群众信任和支持，当地各族农牧民以固有的淳朴和善良热情支援红军，他们为红军放哨带路，送粮送草，捐钱送衣，甚至杀猪宰羊款待红军官兵——
红军好比亲兄弟，
就合（就像）党家（邻居）和亲戚，
专给穷人长志气，
胜过桃园三结义。
（——莲花山花儿）
在莲麓，红军建立了斜角滩乡苏维埃 *** ，组建了莲麓抗日义勇军独立营。王万一和家人倾其所有热情招待住进他家的红军战士，还积极参加组建苏维埃政权的工作，被选为斜角滩乡苏维埃 *** 委员，参加了抗日义勇军独立营。积极为大部队征集军粮和军需物资。红军的革命行动在当地劳苦大众中播下了革命火种，使王万一接受了新的革命思想和党的抗日救国主张洗礼，使他受到深刻的教育和影响，党和红军的行动为他指出了劳动人民翻身解放的道路。
二
1937年前后，临洮木业商号迅速发展,到四十年代初临洮有百余家,当时木业商号们都成立商会,省城 *** 的木业商号为“ *** 帮”,临洮的为“狄道帮”。资本最大的要属 *** 帮,狄道帮次之。王万一于1937年初，到临洮狄道帮木行工作，由于为人豪爽，精明能干，深得狄道帮老板信任，负责到冶力关采购木材，并担任水上运输队队长，把冶力关采购的木材，从冶木河、洮河运往临洮。在冶力关工作期间，结识了康多寺院的肋巴佛、八角的任效周、冶力关的汪鼎臣、邢生贵等人，秘密进行抗粮抗款的斗争。
抗战后期，日本侵略者向抗日根据地发动疯狂的“大扫荡”，实行残酷的“三光”（烧光、杀光、抢光）政策时， *** 反动 *** 却采取“消极抗战、积极 *** ”和“曲线救国”的反动策略，对中国 *** 领导下的抗日军民实行围剿和经济封锁。同时， *** 反动 *** 向广大人民实行横征暴敛，巧取豪夺，大肆搜刮民脂民膏，致使国统区物价飞涨，经济崩溃，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特别是甘肃南部地区的广大回、汉、藏、东乡等民族的人民，更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1943年1月，正当 *** 反动派调集几十万军队准备进攻中国 *** 领导的陕甘宁边区，掀起第三次 *** *** 时，经过了数年精心策划、秘密组织的陇右汉、回、藏、东乡等民族联盟反蒋起义（简称“甘南民变”），终于在甘肃陇右洮河、渭河、大夏河流域地临洮、康乐、临潭、渭源、陇西、洮沙、宁定、和政等县爆发了。这时，统称为“西北农民义勇军”的三万七千汉、回、藏、东乡族起义农民，在总司令王仲甲、副总司令肖焕章、马福善（ *** ）、肋巴佛（藏族）及各路农军司令、师长、团长的率领下，分别从三河流域的八个县，掀起了甘肃近百年历史上未曾有过的多民族联盟起义斗争。
王万一是甘南各族人民大起义的重要领导人之一。
在红军长征影响下，自幼饱尝人间疾苦和对 *** 反动 *** 怀有刻骨仇恨的水磨川寺肋巴佛，在卓尼县康多、杓哇一带秘密串联藏、土、汉族贫苦农牧民，成立了“措登措哇”（七部落组织），将有枪有马的人组织起来，暗中开展抗粮抗款斗争，商讨反对 *** 黑暗统治的策略。同时，积极主动的与临近各县的王仲甲、马福善（回）、毛克让、肖焕章等人和当地的王万一、汪鼎臣、任效周、黄健伟等人加强联系。为了得到武器，还结识了 *** 驻武都骑兵独立营营长张英杰的支持，在这一时期的活动中，王万一逐渐成为肋巴佛的得力干将。
王万一曾多次护送王仲甲从临洮衙下集前往水磨川与肋巴佛会面，每次都由他安排王仲甲骑上自家的马，翻山越岭到水磨川寺院，在王仲甲、肋巴佛密谈的时候，王万一就和肋巴佛的警卫年旦增等人在寺外警戒，在多次接触中，肋巴佛逐渐发现王万一能文能武，精明强干，而且交游广泛，熟悉当地汉 *** 情，于是便交给他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重点在莲麓、景古、五户一带动员、串联农民，并与八角任效周、冶力关黄健伟、汪鼎臣等互相配合开展抗粮抗款斗争。
从1940年前后开始，王万一离开木行，以传授武艺、招收徒弟为主要手段，发动群众开展抗粮、抗苛政斗争。经过王万一多年的暗中串联，以景古杨家河为中心，形成了约有数千农民参加的斗争基地，培养了一批农民斗争骨干，如开荣、常守泰、丁永昌、石占荣、石生福、马三有、向录寿、蔡发科等，后来大多成为农牧民起义的中下层骨干。
1942年，肋巴佛组织的“措登措哇”日益壮大，影响面越来越广。在此形势下，肋巴佛率领当地农牧民喊出了“官逼哩，民反哩，家家门上钉板哩”（指钉门牌）的口号。
1943年1月8日,马福善、马继祖等人在临洮边家湾打响了农民暴动的第一枪。1943年1月26日（农历腊月二十一日）晚,肋巴佛派王万一、年旦增赴临洮苟家滩,参加了王仲甲主持的秘密会议,决定在清明节(4月6日)全面发动起义。
2月21日,肋巴佛在冶力关邢家庄唐连福家的楼上召集有王万一等40多名骨干成员参加的秘密会议,传达苟家滩会议精神，并决定积极准备，按时举行起义。
3月22日,冶力关祁帮等人缴了冶海乡乡长赵虎臣的乘马,惊动了临潭县 *** *** ,致使起义计划泄密。肋巴佛闻讯后，当机立断，决定提前举行起义。并于汪鼎臣、黄健伟紧急磋商后，一方面派人去联络八角村任效周和康乐县缐家湾村的王万一；另一方面向冶力关、斜角滩、足古川、甘沟等地发出命令：“ *** ，死里求生；一家一人，跟上造反!”
3月27日，王万一率康乐杨家河起义农民300多人前来冶力关。3月28日晨，“饥民团”3000多人在肋巴佛、王万一、汪鼎臣、任效周等人的率领下，先在常爷庙祭祀“常爷”，并以常爷庙的“龙神”大旗作为“饥民团”的帅旗。下午，义军在冶力关泉滩召开誓师大会，推选肋巴佛任总司令，王万一、汪鼎臣、任效周为副司令，李士俊为参谋长，下编2个师（王万一任第二师师长）、3个团、3个营。大会宣布起义的宗旨是：“抗日反蒋，反对 *** ，接洽 *** !”。明确提出了“天灾人祸，饥民遍地； *** ，不得不反；若要不反，免粮免款”的口号。进军的目标是：先打县城（临潭县城），后到武都接尕张（即张英杰），然后去延安投靠 *** 。
3月29日凌晨，肋巴佛率领300名骑兵打先锋，直捣新城，至天黑时，义军已将全城围困。翌日拂晓，王万一率12名义军以赶早营为名混入城内，并鸣枪报信。埋伏在城外的义军纷纷一涌而入，使守城之敌猝不及防，溃退到县 *** 院内。经义军奋勇追击，县长徐文英被义军追到南门庙击毙；同时，义军还相继捕杀了 *** 县党部书记赵廷栋和邮电局长苟克俭等5名罪大恶极的官佐。义军占领临潭县城（新城）后，释放了全部囚犯，并开仓分粮，赈济贫苦农牧民，对城内居民则秋毫无犯。起义军攻克新城后，随即撤离县城，王万一随肋巴佛领导的起义军，带着缴获的枪支弹药，迅速撤离县城挥师东进，开往石拉路、大桥关山区进行短时间的休整，起义军迅速壮大至4000余人。然后起义军突破石门口封锁到达甘沟，翻越大岭山回到冶力关，渡过洮河在会川县峡城乡门楼寺一线与等候接应的王仲甲、肖焕章、毛克让、马福善率领的起义军胜利会师。随后，肋巴佛协助王仲甲部又袭击了会川、渭源等伪县城，于三月下旬东进陇西首阳镇，与渭河地区两万起义军实现了会师。五万起义农军主力继而挥师北上定西、榆中、洮沙等地，于四月下旬返回到临洮山区。
临洮格子坪会师后，起义军正式命名为“甘肃农民抗日救国军”，提出的纲领是：1、甘肃各族人民团结起来，抗战到底!；2、纳不起粮，缴不起款，雇不起壮丁的人团结起来，打倒谷正伦、朱绍良!；3、被虐待而死亡的壮丁家属团结起来，打到 *** ，报仇雪恨!；4、甘肃人民誓死不做亡国奴，不受贪官污吏的压迫!；5、打倒 *** 无能的 *** ，建立廉洁清明的 *** !；6、铲除虐待壮丁的兵役机关!；7、打倒贪官污吏、土豪劣绅!；8、甘肃各族人民永远再不受贪官污吏的挑拨离间、互相残杀!。
至此，起义军声威大振，各地人民自备马匹、武器，前来投军者不绝于道，义军队伍很快发展到5万多人，涉及临洮、康乐、临潭、卓尼等10多个县。
三
临洮格子坪会师后，按王仲甲、肋巴佛、马福善等首领的计划，肋巴佛、王万一等率领藏汉义军经临潭甘沟、羊沙南下岷县，向武都进发。1943年4月下旬,义军向岷县开进,途经洮河峡谷冷地口时,与岷县专员胡受谦的保安队狭路相逢。由于义军缺乏作战经验,武器又少,一时大乱，敌人在山坡上架起两挺机枪扫射。正在这紧要关头,王万一组织义军从正面、两侧同时向山坡敌人阵地进攻。霎时,喊杀声震天动地,敌人以为被包围,惊恐万状,张慌失措,纷纷溃败,各自逃命，义军乘机撤出危险区,绕道继续向岷县前进。
1943年4月29日,义军途经岷县阊井堡时,堡内保安队看到义军多为农民,枪支又少,以为不堪一击。于是,他们派一个连的保安队,从闾井堡一直跟踪义军而来。为消灭尾追之敌,由王仲甲组织,王万一、邢生贵率大刀队和敢死队五十多人埋伏在古浪坝两边的坑洼草丛中,大队义军佯装不知,继续前进,以迷惑敌人。当敌人进入埋伏圈时,各族义军健儿一跃而起,刀枪棍棒齐举,喊杀声震天动地。王万一像勇猛的雄狮冲入敌群,左劈右砍,杀得敌人失魂丧胆,尸体横野。有的保安队员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成了他的刀下之鬼。通过这场战斗，义军威名大震,沿途保安队闻风丧胆。大队义军顺利地通过宕昌,进抵武都。
1943年6月初,义军经长途跋涉进抵武都,同各路义军胜利会师,准备攻打武都。
1943年6月17日，各路义军在武都草川崖西井村召开会师大会，起义军人数达10万余人。公推张英杰为总司令，王仲甲为副司令。全部义军整编为3支路军和1个藏兵师，肋巴佛任藏兵师师长。会上决定兵分三路，向延安进发。
但是，由于义军缺乏统一的领导核心，混入义军的投机分子乘机破坏，在 *** 正规军第7师、12师、59师等重兵围困之下，进军延安的计划已难以实现，起义军节节败退，撤回洮河流域，北返途中，礼县桃坪之战、武山滩歌镇之战，王万一始终紧随肋巴佛，与敌苦战。
1943年6月，滩歌镇战役后，各路义军被 *** 军队打散，肋巴佛、王万一率藏汉义军余部经渭源关山、峡城，西渡洮河，返回莲花山、冶力关、水磨川一带。
*** 正规军、地方武装、土豪劣绅一方面疯狂围剿，一方面诱降分化，企图将各族起义军赶尽杀绝，肋巴佛转往夏河藏区坚持斗争；王万一拒绝敌人的诱降，带领一部分骨干分子在莲花山、冶力关继续与“清乡”的敌人进行艰苦卓绝的斗争。在一个秋雨霏霏的夜晚，当王万一和他的战友在莲麓地寺坪筹集粮草时，村中坏人告密，被当地地主武装围捕，后被被 *** 第十二师抓去，敌人企图从他嘴里得到肋巴佛和其他义军首领的去向，用残酷的刑罚拷问7天之久，但仍一无所获，于1943年9月13日将王万一枪杀在冶力关泉滩，时年38岁。
王万一被杀后，他的遗体由妻子栾石秀和其亲属收殓掩埋在附近山中，为了逃避 *** “斩草除根”的追杀，栾石秀带着幼小的孩子在深山牧场中隐藏了二三年，历尽艰辛。
“甘南民变”虽然失败了，但这次农民起义沉重地打击了 *** 反动派在甘肃的黑暗统治，牵动了大量敌兵，从政治、军事上支援了陕甘宁边区人民的革命斗争，牵制了 *** 军队对陕甘宁边区的封锁与进攻，提高了甘肃人民的政治觉悟，为建立和发展陇南、陇右地下党组织和武装力量打下了群众基础，客观上为中国 *** 领导的抗日民族战争和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及新中国的诞生做出了贡献。他们为追求自由和光明、翻身和幸福而英勇奋战的英雄事迹，将永远值得我们铭记和缅怀。
几十年来，王万一英勇抗暴的事迹，一直在莲花山、冶力关一带的各族群众中传颂。
作者：景生明，甘肃康乐人，毕业于西北师范大学历史系，主要著作《甘南民变史略》。
王永平，甘肃康乐人，王万一之孙，现为洮河林业局行政办公室秘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