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作者 郭华
沧州是个很耐咀嚼,经得住品味的地方。讲文化,一部沧州文学史就是一部中国文学史的缩影。讲武术,一句“镖不喊沧”彰显了沧州在中国武林的至尊地位。可您知道沧州代代有名医吗?不是那种撂地摊卖跌打丸,圈了几个中老年粉丝的“名医”,是名载史册,为中医中药事业做出不可替代贡献的名医。这又是沧州一个独特的历史现象。
如果让每一个中国人都写出两个心目中的神医,其中一个一定是扁鹊。据史书记载,扁鹊是渤海郡莫人,姓秦氏,名越人。这里的莫即是鄚州,曾经管辖任丘,后又被任丘管辖,现由雄安新区代管。但站在历史的角度,他依旧是沧州人。
《四库全书提要》说:“儒之门户分于宋,医之门户分于金元。”中国医学发展到金元,形成了医学流派“四大家”争鸣的局面,河间学派的开山鼻祖刘完素即是其中一家。刘完素出生于肃宁县一个叫洋边的村子,即今天的肃宁县师素村。北宋政和七年(1117年),因水灾随母逃难,定居在今天的河间市刘守村,世人称其为“刘河间”。
杏林巨擘张锡纯在民间的知名度,不如扁鹊和刘完素。我想这其中的原因之一,是扁鹊和刘完素行医的年代距今天均已相当久远,有许多治病救命的故事,在民间已经完成了流传的过程,比如刘完素“一针救二命”的故事。我的家乡距河间不算远,但也有二三百里。豆棚瓜架之下,“一针救二命”是一代又一代人百听不厌的故事。扁鹊的故事更多,尤其是《扁鹊见蔡桓公》收入中学课本,进一步使其家喻户晓。
没有关系,如果你不知道张锡纯是谁,你可以随便找一个中医大夫问问,如果对方也说不知道,那么这一定是一个山寨版的中医,切莫让其看病。在中国的中医学界,没有人不知道张锡纯,没有人不崇敬张锡纯。
清咸丰十年(1860年),张锡纯出生在盐山一个书香世家。他少年聪颖,广泛涉猎经史、诗文、数学、易理,并随父习医。第一次参加县学考试落榜,第二次因为给人治病误场。从此,张锡纯秉承国人“不为良相,即为良医”的古训,绝意仕途,专心致志修习医学。上至伏羲神农,下至清代,所有能够找到的医学书籍,他都找来认真研读。对于从国外传来的西医的新观点,他照样虚心学习借鉴,终于自成一家。
辛亥革命之后,社会上有一种鄙视中医盲目崇拜西医的风气。民国三年(1914年)北京 *** 教育总长汪大燮居然主张废除中医。张锡纯挺身而出,上书北京 *** ,直言:“中医、中药不可废弃。欲我中华医学登峰造极,非沟通中西不可也。”请注意,张锡纯在反对废弃中医的同时,赞成引入西医,中西沟通。在中国医学史上喊出了振聋发聩的中西医结合的声音,用他当年的话,叫“衷中参西”。他主张“师古而不泥古,参西而不悖中”。他是中西医结合的倡导者,也是践行者。在治疗实践中取西药药性快之长,补中药药性慢之短。取中药治本之长,补西药治表之短。经过长期的读书、应诊,他的学术思想日趋成熟。民国八年(1909年),完成医著《医学衷中参西录》前三期初稿。此时他年近50,声名鹊起,被誉为“医学革命第一人”。1918年,十分器重张锡纯的国民 *** 内政部长刘尚清,为支持张锡纯的医疗事业,出资在刘的家乡奉天(沈阳)开设了立达中医院,聘请张锡纯为院长。中医的历史已有几千年,但开办中医院在中国历史上这是第一家,张锡纯也因此成为中国第一个中医院院长。张锡纯衷中参西的主张体现在临床上疗效卓绝,倍受推崇。在当时的中国杏林,盐山张锡纯、兰溪张山雷、慈溪张生甫,为公认的名医“三张”。
其实,张锡纯也有故事,只是他的故事主要流传在他的家乡一带,还没有选入课本、搬上屏幕。有一年,董程家林(今孟村县董林村)的教书先生董晓川得了瘟疫,命在旦夕。董家派人请张锡纯前去诊治。待张锡纯赶到,病人已换上殓服,停放在灵床上,仅剩一丝游气。家属认为病人不行了,不必再费劲了。张锡纯说:“只要能咽下水去,就有希望。”他将一汤匙水放在病人口中,一会儿就咽下去了。张锡纯马上开方,命人抓药、煎药,亲眼看着将药灌入病人口中,并陪坐在病人身旁直到天亮。几天后,董晓川病愈,登门拜谢,在感谢救命之恩的同时,磕头拜师。出师后,董晓川在天津、唐山一带行医,传播着恩师的医术和医德。
毫无疑问,中医既是我们的国宝,也是我们的文化。5000年来,中华民族有过辉煌,也多灾多难。但不论是内战纷扰,还是外敌入侵,我们始终传承着文明,延续着血脉,并最终成为世界人口大国。这里面的原因一言难尽,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中医中药的作用,中医中药为民族的生存繁衍提供了保障。在西医占据主导地位,中医日渐式微的情况下,青蒿素获得诺贝尔奖,让人们重新认识中医。而在防治新冠肺炎中,中药的作用,更是让人对中医刮目相看。2016年2月3日, *** 总书记在江西考察时说:“中医药是中华民族的瑰宝,一定要保护好、发掘好、发展好、传承好。”
若想让中医随着中华民族复兴的节拍而复兴,首先要继承中医的医德。无论扁鹊还是刘完素、张锡纯,无一不具有仁爱之心,无一不具有高尚的品德。他们遍行天下,从未攀附富贵,轻视穷人。他们殚精竭虑,栉风沐雨从不拒绝病人。张锡纯说:“医虽小道,实为济人活人之一端。故学医者,为身家温饱之计则源力小,为济世活人则源力大。”作为医生,没有这样的胸襟格局,谈何悬壶济世。
要有创新精神。中医传承到今天,需要继承的东西很多,需要突破的东西也很多。同为沧州人的纪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中说过两句话:“国弈不废旧谱,而不执旧谱;国医不泥古方,而不离古方。”这就是从扁鹊到刘完素再到张锡纯一脉传承的精神。刘完素对于《内经》中的“五运六气”,有着精辟的研究和独到的见解,他认为没有一成不变的气运,也就没有一成不变的疾病,因此,医生在处方用药的时候必须具体分析,辩证施治,“寒凉治病”就是对当时中医传统观念的挑战。张锡纯的“衷中参西”中西结合,同样是具有革命意义的突破。没有这些医学巨匠的不断创新突破,就没有中医的今天。同样,没有新的创新突破,就没有中医的明天。
要有以身相许的精神。“古人医在心,心正药自真。”要让热爱中医事业的人来做中医,一旦做了,终生不渝。热爱中医事业,才有钻研业务的动力,才能成为医德高尚、医术高超的大夫。中医是一个特殊的行业。听老同志说,新中国成立初期,省卫生厅曾经把全省的知名中医都调到省会保定,筹办一个高水平的中医院。谁知,这些中医到保定之后并没有人找他们看病。通过分析意识到,每一个中医都有他相对固定的行医区域和人群。如同今天的“粉丝”一样,那个地方的老百姓熟悉他,信服他,觉得吃他的药管用。而想要拥有这样的群众基础,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办到的,是经年累月为那一方百姓服务,并且真的能够药到病除才赢得的。后来,又让这些中医回到各自的地区去了。
还要关注中药。中医和中药是不可分割的,中药的药材讲究道地,在原产地域之外大规模人工栽培的情况下,一定要确保药效。中药的炮制也有其独到之处,一招一式都经过了一代又一代医生和药工的反复总结和提炼,不可小觑。总之,有好的中药才能让好的中医妙手回春。
中医不会消亡。但真的让中医振兴,也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扁鹊、刘完素、张锡纯给了我们信心,也给了我们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