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是烈日下庄重的骑士，也是隐藏在丛林中的刺客。那显眼的“王”字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无畏的宣言。金黄的虎，悠然迈着步子，尾上系着清澈的流水，眼底的高贵与从容洞悉着自然的本源。

自古以来虎都是力量与勇气的象征，亦是扶正镇邪的守护神，同时也在宗教与文化中扮演着不可替代的角色。纵观历史，虎的形象最早出现在印度的河谷文化中。先人们将虎雕刻在图徽上，将这份独属于王者的“纯”与“真”流传于世。

虎坐

幽幽墨色点点彩，在自然的无尽进程中，成了不可或缺的点缀。如平凡生活中娓娓道来的细锁趣事，看时不觉得什么，可一旦缺少，日子便显乏味了。那些久经风霜的笔痕，历经岁月的磨砺，掩饰不住的，是人们梦寐以求的永恒之色。

时光翻页，日本画终于从早期的借鉴临摹，走向了创新繁复的另一个极端。江户时期，日本画的创作已经基本摆脱了中国画的束缚，利用大胆及华丽的表现手法，重新创造出新的艺术经典。

对于日本画家来说，虎是一种“奢侈品”，它们早已超越了人们在现实生活中所观察到的真实物种。尽管日本人对虎的印象大多源于前人遗留的标本、摹本或是口耳相传的轶事，但却始终无法磨灭画者们对这种圣兽的崇敬之情。

柳泽淇园（1703-1758）生于江户时代，是日本南派画家，他的父亲是柳井泽氏族的重要成员之一。九岁时，柳泽淇园对绘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成为了著名画家渡边秀的徒弟，并在其指导下学习南派画法。

柳泽淇园深谙《芥子园画谱》，并认为彼时绘画的勾描技法与创作方式过于呆板，故此转而以中国古代画家吴道子和张僧繇为师，研究工笔画。后他又将其与南派技法相融合，以简洁、流畅的笔触描绘着他眼中的百兽之王。

柳泽淇园的《坐虎》画于18世纪中叶，画中的虎眼神夸张，头颅略低微微盘坐，非写实的形象使老虎看起来并不那么凶悍，反而平添了诸多的趣味与喜感。该作品现藏于明尼阿波利斯艺术学院。

萌眸

公元18世纪后期，以京都为中心的日本写生画派开始萌芽发展。这些画家不满足于传统技法，从西方的透视画法以及中国画的没骨画法中汲取营养，注重写生和写实，为日本近代绘画开拓了一条全新的发展道路。其中才气纵横的圆山应举（1733-1795）以写生之法表达物象，创立了以写实为主的圆山派。

圆山应举，本名岩次郎，字仲选，号雪汀。他早年师从狩野派画家石田幽汀，为维持生计还绘制过洋片画，并将透视法应用于京都名胜图的绘制中，尝试创作出一种被称为“眼镜绘”的作品。“眼镜绘”以浮世绘为基础，借助凸透镜的视觉效果提升了画面整体的纵深感，给予观者一种崭新的观赏体验。

圆山应举曾创“付立”画法，即将整枝画笔沾满淡墨的同时，唯在笔尖处沾取浓墨，一笔之中即可同时表现出墨色的浓淡深浅，他于1786年绘制的《虎啸生风》便采用了此技法。画中的虎弓背回首，双眼圆睁，瞳孔细长，专注地盯着远方，虽气势汹汹，却略带萌态，浓淡不一的轮廓线条完美地将动物之美矗立于真实与想象之间。该作品现藏于东京国立博物馆。

啸浪

静水深流中，时代的脚步将艺术家们悄无声息地带到了一个更为开阔的平台。日本画，一语道之为“日本的文人画”，是知识分子与文人的思想产物。

日本境内无虎，日本人对于虎的认知来源于中国文化。即便如此，也并不妨碍日本文人画虎的热情。据说，最先见到虎的日本人是“挟天皇令天下”的丰臣秀吉，他出兵朝鲜，才有机会见到了真正的虎。所以日本人画虎，往往不讲究形似，只注重虎的天性与意象，所画之虎与真实的虎有时相距甚远，更像是某种凶恶的妖兽。

岸驹（1749-1838），是日本宫廷画家，同时也是江户时期的画虎名家。他画虎可称一绝，这幅画于1790年的《虎》现藏于大英博物馆。画中的虎身姿灵动、目放凶光、盘踞于石，但老虎的身体构造却显得扁平而不自然。单从形态来说，岸驹笔下的这幅《虎》确有几分像猫，但那狰狞凌厉的表情却有着十分的猛虎之势。骇浪之上，仰视长啸，笔墨的气韵显示出勃勃的生机。

对吟

白驹过隙，曾经的日本画家于今天的典籍中，已成为静止的艺术人物而被珍视，无数现代人将情思寄于馆藏之作，审视着过往的美学。若单以“日本画”望字识义，这似乎只是一个美术概念，仅与水墨形式、皴法技巧有关，尽管日本画在江户时代已然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创作风格，但它的背后却是日本对中国古代文化的精深体验与学习。

日本江户时代末期相当于中国晚清时期。经过二百多年先贤递藏的供养，蕴于日本画中的龙虎情怀依旧撼人心魄。桥本雅邦（1835-1908）是江户幕府御用画师桥本晴园之子。1847年，他拜入狩野派，师从狩野雅信。1887年，他受冈仓天心的邀请，出任东京美术学校的教授，后与冈仓天心等人一同创立日本美术院，致力于推动日本画的新发展。他开创的“轻轮廓而重色彩”的绘画风格，消减了线条在日本画中的主导地位，以模糊氤氲的色彩变化诠释着温柔的光线与氛围。

桥本雅邦的《龙与虎》画于1899年，单从构图上看，几乎完全运用了中国画的表现技法，但相比传统中国画，他对于整体墨色的把控更显神雅之境。画中的虎立于岸边，向着凌空的飞龙嘶吼对吟，湍急的河水也因这份磅礴的气势而翻涌。该作品现藏于皇家博物馆内。

虎，在日本人的眼中是那么的遥远，又似乎近在咫尺，那巨大而矫健的身影历经千百次的思想叠加，被披上了绚烂的神话色彩。时至今日， 这些伟岸而桀骜的圣灵终于跨越了时间与文化的壁垒，步步生风地向你走来！

我们下期再会！

眼缘艺志 第736篇献给生活的艺术礼物。

文字撰写：眼缘艺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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