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原谅你?”我嗤笑一,冷冷抱住了双臂,“除非把你那条鱼尾巴剁下来给我熬汤。”
第二天,E07迈着两条新腿不自然地走了进来,死死扣住我腰肢,一勺奶白鱼汤喂到了我嘴边:“来,喝。”
我嫌恶地躲开,任那鱼汤泼湿了衣襟,他却不容拒绝,又舀了一勺,连汤带肉,硬生生塞入我口。
我本不想吃的,可那味道该死的鲜美,入口即化的肉顺着喉管翻滚而下,一去滔滔,不肯回头。
“吃了我的肉,就是我的人了呢,笙笙。”
雄性人鱼看我的眼神那么贪婪,宣示着渴望,和占有。
1.
E07,一条成年雄性人鱼,我们实验室最宝贵的研究对象之一。
人鱼的歌声有强烈的致幻效果,他可以通过歌声干扰甚至短暂地控制人的心神。
所以从前关押他的实验室装有三层隔音材料,出入需要佩戴专业耳塞。
实验需要用到他的体细胞和生殖细胞。
取生殖细胞的操作,其他的研究员都失败了。
*** 的雄性人鱼力大无穷,好斗、暴躁。
教授派我过去的时候,我的手指都在颤抖,手心溢满汗水。
但当我靠近水族箱的时候,他的疯狂挣扎和攻击行为戛然而止。
我在那一瞬间隔着玻璃被他眼神锁定,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那双眼是蓝绿色的,绝美,妖异,迸发精光。
下一瞬间,我被凌空窜起的人鱼猛然拖入水中,压在缸壁 *** 亲吻。
水温冰凉,水花拍在身上生疼生疼,人鱼温凉柔软滑腻的唇贴着我的,尖利的牙齿在我唇上流连,汲取了我所有的氧气。
我几乎在绝望中窒息的瞬间,他反过来给我渡了一口气。
凭借这仅有的、珍贵的氧气,我艰难睁开眼,隔着水模模糊糊看见不远处伸进来一只捏着试剂管的手,却被人鱼察觉,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巨大的铁尾 *** 将之抽飞。
他显然想对我做些什么,却又不得其法,进一步动作之前,砰地一声,挨了一 *** 。
开枪的是我男朋友牧廉,他急急奔来拉开人鱼,解救被困在水缸衣衫尽湿的我,却没想到 *** 起效了,却没完全起效,他尚未将我完全拉出水面,就挨了尚未完全昏迷的人鱼 *** 一爪,前臂一片鲜血淋漓,将缸中水染得一片通红。
出水的瞬间我低头去看那人鱼的眼睛,那是一双野生动物独有的野性、残暴、不甘的眼睛。
生殖细胞获取失败。
2.
“你怎么样?”
牧廉全然不顾自己鲜血淋漓的胳膊,只架着我的肩膀,将我被水打湿的额发捋到脸颊后。
我低垂着眼摇了摇头,可他看见我红肿的嘴唇,面色变得很难看,喉头滚动了几下,转头去看那人鱼的时候,下颌线 *** 紧了紧。
人鱼被注入了过量麻药,仍然处于昏迷之中,手却仍死死扒着缸壁,保持着一种挑衅的姿态,看得人触目惊心。
“把自己清理干净,然后到小会议室来开会,”秃顶的白人教授鹰一样的棕色眼珠冷冷地看着我们,不辨喜怒,“以后尽量克制,不要将个人情感带入到工作当中。”
牧廉尴尬地松开了我的肩膀,点头应是,把胳膊伸给护士,让对方帮忙处理他流血不止的伤口。
我则回了更衣室进了浴室,将外套状似无意搭在门上,挡住了钥匙孔里的摄像头。
头顶花洒落下温水,冲洗着我被人鱼弄得满身的湿漉粘腻。我轻触着自己的身体,身上仿佛还残留着人鱼的手温凉滑溜的触感。
耳边回荡着入水的瞬间耳塞也堵不住的人鱼喉间荡出的求偶的音波。
魔音绕耳。
3.
会议室里,大屏上显示着人鱼下半身的核磁共振影像。
“人鱼的生理结构与绝大多数哺乳动物有显著不同,并不适合电击法,”教授推了推眼镜,“生殖细胞获取需要在他清醒且唤起的状态下进行。之前他曾经对那笙的体味表现出比较强烈的兴趣,如此看来我们可以尝试使用拟态,让女研究员穿上人鱼服装潜水进行尝试……”
“我愿意试试,教授,”金发碧眼的白人美女凯瑟琳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唇边挂起了一抹自信的微笑,“我的丰富技巧,不仅适用于潜水方面,还有……您应该明白的。”
教授冷淡地撩了撩眼皮,转向了我,棕色眼珠在我脸上逡巡。
我坐在会议室的角落,竭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可教授看向我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还是聚集在了我身上。
我尴尬地笑了笑,正准备回答,牧廉已经挡在了我面前:
“她很累了,还受到了惊吓……”
我偷偷握住了牧廉的手,安抚地捏了捏,又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话。
牧廉转过脸看向我,满眼焦急。
教授却在此时开了口:“凯瑟琳先去试一下吧,如果失败……那笙,你就是我们实验室唯一的希望了。”
凯瑟琳冲我挤了挤眼睛:“不好意思,又要捷足先登了。”
她是牧廉的前女友,这话多少有点一语双关。牧廉显然也听了出来,目光不自在地看向了别处。
我只是缩紧了身上的披肩,冲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表示彼之蜜糖我之砒霜,她觉得充满 *** 的与异族水生物亲密接触的戏码,对我而言只是充满恐惧的阴暗体验。
凯瑟琳自信地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没人想到她将会在几小时后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更没有人能想到,蛊惑凯瑟琳摘掉了耳塞并用歌声致幻,让她为他开了门、关了监控的雄性人鱼,当晚会出现在我家里。
“别动,”人鱼的学习能力强大到惊人,他说出口的人类语言并不自然,却优美而流利,“我……不想伤害你。”
生着尖爪的长指捏住了我喉头,指甲轻轻抵在动脉,每一次血脉的搏动,都在向我传递危险的气息。
“你想要什么?”
“你说呢?”
人鱼不答反问,押着我来到了卫生间的镜子前。
镜中少女面色潮红,被高大而俊美的人鱼轻搂在怀中,碧色长发和黑色长发深深纠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4.(10.16更新)
人鱼凭着本能抱着我,尖尖的牙齿在我后颈摩挲, *** 嗅着,似乎想寻找什么并不存在于人类身上的腺体。
我被他的尖牙弄得寒毛直竖,忍不住抱住了他的手臂,他干燥了的皮肤触感爽滑,手感非常舒服。
他的手刚刚抚上我的腰侧,“砰砰砰”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人鱼全然不理,想要继续,我却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他的手:“一定是牧廉,一旦他发现了异常,会……会带人来抓你的!”
人鱼轻轻皱起了眉:“什么是牧廉?”
我僵硬地笑了笑:“牧廉是我的男朋友,就是……今天打了你 *** 的人。”
人鱼的脸色倏然沉了下去,阴鹜的双眸扫向了门口的方向:“我要他死。”
“他……可能有武器!而且,不能再出命案了。我们实验室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赞助的,他们有核弹、氢弹,一切威力无穷的杀伤性武器,如果他们的军队来了,这个地方会被夷平的。”
人鱼简单的脑子似乎难以消化这么复杂的信息,他歪着头想了想,最终反问我:“你现在要怎样?”
我说:“我要去开门,我会告诉他没有异常。我保证我不会把你在这里的事情说出去的。”
人鱼怀疑地看着我,好半晌,终于挟持着我走到了门前,缓缓把鱼尾扫到了身后,捏着我背后的衣服,示意我开门。
我想反驳,背后的手便倏然一紧。
敲门声愈发急促,我只能将门打开了一条缝,低垂着头,任下垂的长发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有事吗?”
门外果然是牧廉,他伸手来推门:“身体怎么样?”
人鱼死死顶在门后,他推不开的,我只能赶在牧廉发现异常之前伸手一拦:“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牧廉的动作一僵,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道:“出了命案,我担心你的安全,也担心你一个人住会害怕,所以……”
“我没事的,”我不自然地笑了笑,“这么多年了,都习惯了。”
牧廉探究的目光向内望去:“门都不让我进吗?”
这一瞬间,背后抓着我衣服的人鱼缓缓松开了手,我刚刚想松一口气,他的手就钻进了我衣服下摆,无遮无拦地摸上了我的腰。
我浑身一僵,一声闷哼从唇边溢了出来,本就有些潮红的脸越发涨红,牧廉察觉到异常,关心道:“笙笙?”
人鱼的手一寸一寸顺着我的脊椎骨爬了上去,我艰难地大喘气,咬住了唇,却在这一瞬间透过门缝看见了牧廉手里的 *** 。
静默片刻后,我猛然抬起了头:“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牧廉的脸一下子白了,嘴唇颤抖着,慌乱地想说些什么,我却没有给他说出口的机会,在人鱼尖利的爪子触到我内衣搭扣的瞬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5.(10.17更新)
“停,”讲到这里,我一把推开E07,“你骗人。”
E07歪着头,强势地将我重新搂回了怀里,蓝绿色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我:“哪里骗你了?”
“牧廉是我男朋友,是我最爱、最信任的人。我怎么会为了一个实验对象,一条几乎陌生的人鱼,而欺骗他,赶走他?这中间一定遗漏了什么,你一定用你的歌声对我施展了幻术……”
“牧廉?”E07 的脸倏然沉了下去,下颌骤然绷紧,眼里似有火焰燃烧,“他也配?他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给我当马桶,我都嫌臭。”
“你怎么能这样说他?”
“你怎么敢一再在我面前提他?”人鱼猛然将我扑倒,双手高举,整个人逼迫过来,温凉的呼吸喷在我的面门,“你是我的,笙笙。不要忘记,也不能忘记。我应该学着把你的身体也改造一下,标记你,让你永远为我所有……”
他烦躁地啃噬着我的脖颈,揉搓着我的身体,试图把体味留在我的每一处。
“你不要这样……”我艰难地挣脱他的钳制,双手推拒着他,“我不属于谁,我属于我自己……”
“我也可以属于你,笙笙,”人鱼缓缓抬起了头,蓝绿色的眸子极尽妖冶,勾魂摄魄,“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纠缠,从生,到死。”
永远纠缠……
从生……
到死……
我捂紧了耳朵,颅中回荡着仿佛咒语般的绕耳魔音。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头痛得像是要裂开,我抱紧了脑袋,痛到难以自抑,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几乎打湿了脊背。
“不,不是这样的……”
看我这样,E07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我的脊背,不再说话,反而用人鱼的语言给我唱起了陌生而古老的歌。
歌声曲曲折折弯弯绕绕,荡涤着我的身体和心灵,舒缓着我紧绷的肌肉和神经,带来轻松,带走痛苦。
看我渐渐松开了手,像一条离水的鱼一样软软地靠在了他怀里,他轻叹了一声:“为什么一定要抵抗呢?不挣扎,就不会疼了。”
我脱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不断喘息着,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能忘记过去。”
目光扫过梳妆台上的一瓶香水,我缓缓低下了头,攥紧了拳头。
6.
那是牧廉送给我的。
我们此刻身处太平洋某小岛,没有快递,没有邮政,互联网只连接了实验室特定的几台设备,所有研究员平时工作使用的都是内部局域网。
网购送不到这样的地址,商超开不到这样的地址,我们拥有必备的生存物资,而一切消遣都那么奢侈。
可是这个时代没有人能离开互联网,做科研也不例外。
我们无法使用移动互联网设备,但谁还不会用台式机上的默认浏览器摸摸鱼呢?
那天我想用实验室的电脑给我自用的平板拷贝一些电影,点开的时候跳出了迪奥真我的香水广告。
事实上,“J’adore”直译过来不是“真我”。
是“我热爱。”
广告片里查理兹·塞隆一身修身的香槟金礼服,绝美的女性曲线和精致的妆容,与素面朝天、一身白大褂的我,形成了天上地下的鲜明对比。
弹窗广告只持续了十几秒,弹过即缓缓散开,露出了迷雾下面朴素的搜索引擎。
我自嘲地笑笑,缓缓呼出了一口气,就开始输入自己要查询的内容。
我热爱什么,重要吗?
这是我的生活,也是我的命运。
我看到这些的时候牧廉正好在我背后,我们同事之间一般不会互相拆台,谁还没有摸鱼溜号打摆子的时候,什么都打小报告那就都不用活了,所以我没有很在意。
结果几天后,开会的时候牧廉坐在了我身边,偷偷用胳膊肘顶了顶我。
我纳闷地看向他的瞬间,桌子下面的手里,突然多了一个沉甸甸的玻璃瓶,瓶身曲线流畅,绝不是实验室常用的试剂瓶。
低头一看,我心一窒。
那是一瓶“J’adore”。
牧廉说,他攒了好久的信用分,换了一些硬货给船运白鼠到港的水手,才让对方帮忙带来这瓶香水。
原计划中,他那些硬货,能换来一台switch。
我瞬时觉得那香水烫手起来,岛上娱乐匮乏,一台switch的价值难以用金钱估量,可他用本能夹带switch的机会给我带香水,就因为我多看了那广告几眼?
我慌了,不肯收,他却坚定地将香水推了回来,小声道:“别推了,一会儿被教授发现了。”
我无奈将香水揣进了袖子里,紧张得整个会议都在神游,手心被汗浸湿,散会后揣着它回家的时候连路都不会走了,仿佛揣着全世界。
后来我曾经试图给牧廉一些硬货进行补偿,但他拒绝了,说:“我只是想要给你,这并不是一场交易,宝贝。硬货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见它的时候,眼里的光。”
……
好不容易将思绪从回忆中抽离,我发现E07的目光也紧紧盯着梳妆台上香槟金色的小瓶子。
我瞬间紧张起来,一把抱住了E07的胳膊,冲他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要不要出去喝点什么?我给你泡点柠檬水?还是你喜欢茶?我……”
“刚才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现在却能爬起来拦我,”E07嗤笑一声,声音慵懒又冰冷,“那个小瓶子里是什么?很重要?”
“没有,只不过是……”
我主动坐上了他新生的大腿,努力想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他的视线:“我真的渴了……”
“说起来我也有点渴了。”
“是吧,那我去……”
“破。”
他轻轻歪着头,转向了香水的方向,突然轻喝了一声。
下一瞬间,香水瓶突兀地裂开,随着一声清脆的“哗啦”爆响,香水洒了满梳妆台,又滴滴答答流淌下来,散落一地。
是超声波,E07直接发出超声波把香水瓶定向爆破了!
我跳起来,想去拾起那一地碎片,腰却被E07突兀地揽住,蓝绿色的眼睛冷冰冰地看着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那上面有那个让人厌恶的雄性人类的味道,就够了。”
“你!”
我怒极,拼命挣扎着想要从他身上逃下去,却被他死死钳住,以一种极其羞耻的姿势面对面坐上了他的大腿,双腿踢蹬着,却好像只能让自己陷得更深。
“你们有很多秘密吗?”
“对。”
“所以你当着我的面和他对暗号,让他假装不知道,先离开那个地方,然后找人来抓我,对吗?”
我突然想起了我被人鱼逼着开门的时候,扒在门上拦着牧廉不让他进来的手,想起了那时的我手上轻敲着的摩斯电码:
“不要进来, *** 正面放不倒他,回去搬救兵。”
我抬起头,凑到了人鱼的脸边,目光划过人鱼脸上流畅又硬朗的线条,划过他高挺的鼻子和妖异的双眸,轻轻笑着在他耳边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