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15日，澳航「日出计划」第二个测试航班QF7879在经历了两次日出之后，于当地时间12时28分（北京时间9时28分）平安降落在悉尼机场。

此时距离这架身披「澳航百年」彩绘的787-9于11月14日早上6时09分（伦敦时间）起飞已经过去19小时19分。明天（11月16日），澳航将迎来自己的第99个生日，也将开启「澳航百年」的庆祝活动。

第二个日出计划测试航班抵达悉尼 图片来自微博网友@滑稽与Yohane，经授权使用

这是澳航为实现澳洲东海岸城市直飞美东和欧洲所推行的「日出计划」的三趟测试航班的第二趟，也是唯一一趟由伦敦出发的测试航班，其余两个都由纽约始发。

上月20日，注册号为VH-ZNI、名为「笑翠鸟」的787-9执行了第一趟测试航班，完成了人类民航史上首次纽约至悉尼直航，全程飞行16,309公里，耗时19小时15分钟。

史上第二次伦敦悉尼直航

此前的文章中也提过，这不是伦敦至悉尼的第一个直飞航班。1989年，澳航就曾使用机队的第一架747-400（注册号VH-OJA）搭载23人从伦敦直飞悉尼。

那是一次近乎不可能完成的挑战，澳航甚至做好了飞机备降珀斯的准备。这架飞机并没有加装额外油箱，而747-400的最大航程是14,800公里，伦敦到悉尼的距离却是17,000公里。但是迫不及待想要向世人展示新飞机能耐的澳航人还是想尽了办法。

澳航将这架747的油箱里灌满了壳牌专门研制的能够增加4%燃烧效能的特殊燃油，同时为了尽量减低额外的负载，还将飞机上多余的座位、厕所、厨房配件等全部拆除。就这样，飞机最终在悉尼落地时，油箱内仅剩900公斤燃油。那一次，VH-OJA用了20小时9分钟5秒，飞行了18,001公里。

2015年3月8日，创下纪录的VH-OJA结束机生最后一飞， 降落在Illawarra机场，它永久保存在HARS博物馆

30年后的这一次测试飞行，飞机的引擎数量少了一倍，机上人数却多了一倍。得益于787-9较轻的机身和更高效的引擎，澳航第二次从伦敦直飞悉尼的壮举要比30年前的那次轻松许多。

QF7879航班规划航路图，包括标准的 *** 大拐弯

伦敦-悉尼的大圆航线 大圆航线是地球上两点之间距离最短的连线

与第一趟测试航班一样，本次航班的主要目标还是为实施「日出计划」提供更多的研究数据。来自悉尼大学查尔斯·珀金斯中心和澳大利亚警觉、安全、生产力合作研究中心的研究人员们也继续跟随这一航班收集旅客和机组的相关健康数据，主要研究目标是减轻时差对旅客的影响，并为飞行员找到最佳的工作和休息模式。

从航程上说，伦敦至悉尼直航显然比纽约至悉尼更具挑战。从伦敦至悉尼，大圆距离为17,016公里，澳航公布的飞行计划中，实际飞行距离将达到17,800公里，比纽约至悉尼多出1,491公里。

然而从时间上来看，两趟航班却非常接近。由于顶风的缘故，向西飞的纽约至悉尼航班，地速大多数时候在500节（926公里/小时）以下，而向东飞的伦敦至悉尼航班，借顺风之力，除了离开中国领空到进入澳洲领空的一段海上飞行外，地速大多数时候维持在500节以上，甚至一度高达570节（1,055公里/小时）。两个测试航班地速（截图中黄色曲线）差异决定了两者以近乎相同的耗时抵达目的地。因为风向相反，两个航班虽然航程差出1,500公里，飞行耗时反倒相当接近。因此也就不难理解，「日出计划」的真正挑战其实是从悉尼向西飞往伦敦的航班。

纽约至悉尼测试航班的速度和高度变化

伦敦至悉尼测试航班的速度和高度变化

关于本航班啊

实际飞行时间19小时19分钟该航班由注册号为VH-ZNJ的澳航最新一架789执飞，这架以澳航发源地、昆士兰省小城「Longreach」为名、身披庆祝明年澳航成立100周年的「澳航百年」彩绘。而该航班抵达悉尼的次日（11月16日）恰逢澳航成立99周年；

执飞本航班的VH-ZNJ身披「澳航百年」特别涂装 图片版权：推特网友 Daniel Gorun

机上共有4名飞行员，由女机长Helen Trenerry出任责任机长，她带领另一名机长和两名副驾驶负责执飞伦敦至悉尼全程，客舱内还有两名飞行员，他们此前将飞机由西雅图飞到了伦敦。航班上共有52人，包括4名飞行员、6名乘务员和42名乘客；

澳航CEO Alan Joyce在伦敦与机组合影， 右二为责任机长Helen Trenerry

机上还有六名空乘人员

该航班在伦敦起飞时的总重量为230.92吨，789机型的最大起飞重量为254吨。机上搭载了大约12.6万升燃油，预计降落时油箱内还剩余7500升燃油，还足以支持飞机飞行100分钟。换句话说，飞行全程总共消耗燃油11.85万升燃油，平均每小时大约消耗6170升；789拥有较高的巡航速度，大约为0.85马赫（930公里/小时），开始时的巡航高度为35000英尺，后期为了节省燃油，巡航高度提升至40000英尺

超远程航班的天花板？

尽管「日出计划」能否最终落实仍然面临着来自法规和工会的潜在障碍，但是强势的澳航CEO Alan Joyce在落地悉尼后接受采访表示，他打算在2019年结束前决定是否继续推进「日出计划」以及机型，而决定将基于飞机售价、客舱布局是否合适以及需要给飞行员额外支付的工资多少。在选定「日出计划」的机型后，他预计最快在明年初为飞机下订单。

一旦悉尼=伦敦直航开通，这将是世界最长航线排行榜上当仁不让的王者，航程比现在的王者- 新航新加坡=纽瓦克航线还要多出1672公里。就连「日出计划」中最短的一条布里斯班=纽约航线都比新加坡=纽瓦克要远一丢丢。综合考虑，悉尼=伦敦航线一旦成为现实，很可能会成为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超远程航班的No.1。

分析师们对于类似的超远程航线是否具有商业可行性，或者直白地说、能否赚钱，表示怀疑。因为这种超远程航班都需要在业载（客+货）与航程之间做出妥协。简单来说，载量与航程成反比，在飞机设计允许的范围内，飞的越远意味着要牺牲商业业载以便增加燃油，这会增加成本、减少收益。

不过澳航和新航都对他们旗下超远程航班的运营表示满意，Alan Joyce在接受采访时甚至称去年3月开通的珀斯至伦敦航线是「澳航开通的最成功航线」。他还列举了一堆数字来支持自己的论点：

航班平均上座率95%，相比之下，澳航国际航线平均上座率82%商务舱上座率更高达98%票价普遍比经停新加坡前往伦敦高出20%-30%航班旅客满意度最高

2018年3月，澳航珀斯至伦敦首航 这是澳洲和欧洲间首个定期商业航班

有了珀斯到伦敦航线的巨大成功，就难怪Alan Joyce对「日出计划」充满雄心壮志。他甚至还称，如果「日出计划」最终决定推进，航班上将恢复头等舱、并进一步提升高等级舱位比例。未来的直飞澳洲东海岸到伦敦和纽约的飞机将大概率为四舱布局。

新航并没有给出新加坡至纽瓦克这一目前世界最长直飞航线开通一年来的具体数字，但是新航在接受采访时对航班也运营状况表示满意，认为达到了预期目标。相比数年前停航前使用的A340-500，新航透露如今的A350-900ULR能节省30%燃油、飞行时间也减少了大约40分钟。

2018年10月，新航A350ULR首次出现在新泽西州纽瓦克机场，背景为纽约曼哈顿金融区

当然，区区两条航线的案例并不足以支持超远程航线开始赚钱的论点，是否存在高价值旅客长期双向流动才是决定超远程航线是否具有商业可行性的根本。

作为历史上英国殖民地之一、现在仍是英联邦国家的澳大利亚，无论是民间还是商业都与英国有着源远流长的纽带联系。虽然各居世界一隅，但是澳、英两国间民众密切的往来从来就没有中断过，这也是著名的「袋鼠航线」长盛不衰的主要原因。

新航的新加坡至纽瓦克航线连接的则是两个世界金融中心，商务客流需求强劲。从新航的A350ULR上仅设商务和超经两个舱等161个座位就可以看出，这条航线的目标客源就是商务旅客。

要找出距离更远的两个大都市拿着地球仪比一下就可以，但是不代表任意城市对之间就有开通直航的需求。比如北京到巴西圣保罗，大圆距离17,578公里，但是这两个城市间的客流需求远远达不到能够撑起一条直航航线的需求。

当然，飞机本身的进步也是这两条超远程航线获得成功不可忽略的因素。这两条航线分别使用了波音和空客最新的双发客机，在舒适性和经济性上相比上一代飞机都有了巨大提升。两款客机都大量使用了碳纤维复合材料，大大降低了机身重量，配合新一代引擎和更先进的气动设计，使飞机能以较低的油耗飞得更远。

不过短期看来，从悉尼到伦敦这样的距离已将现有双发客机的潜力挖掘的接近极致。空客CEO稍早在接受采访时就明确表示，短期没有计划再研发全新机型，只会在既有几款机型基础上不断改进。在商言商，企业首要的目标当然是满足占据绝大多数市场份额的一般需求，而不是为极端而又小众的需求投入巨额资金。即便制造商愿意这么做，高额的研发成本也会使得飞机的售价让航司望而却步。

因此，如果「日出计划」能够在2023年如期开航，很可能标志着在现有技术条件下摸到了超远程航班的天花板。在没有取得技术突破的前提下，再一味追求更远的航程，既没有足够的市场需求，也不会得到飞机制造商的支持。

尽管「日出计划」是否能够实现还没有定数，但是我们可以想象一下，2023年以后，澳航如果分别在悉尼、墨尔本和布里斯班直飞伦敦和纽约的话，全球十大最远航线排行榜中的前6条都是澳航的。恍惚之间，有了一种澳洲成了世界中心的错觉。

世界十大最长直飞航线（2023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