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因为工作的关系，常常和港台地区音乐人及传媒打交道。最常聊到的话题，就是交流两岸三地彼此的音乐视角，比如最看好大陆哪个歌手？可想而知答案非常分散，但李荣浩一直是提及率最高的名字之一。很多自称看好的人压根没有和李荣浩合作过，所以不存在袒护之嫌。2014年台湾金曲奖李荣浩以黑马姿态抢尽风头，现在想来也觉得合理了。 李荣浩为什么被看好？其实原因很简单，那就是“都市化”。《模特》、《李白》、《作曲家》、《喜剧之王》、《 *** 》、《不搭》、《有理想》等等，或寥寥几句呢喃自语，或浅浅叮嘱三两箴言，都是彻头彻尾的都会生活姿态。都会里最动人的永远是爱情故事，李荣浩的情歌透着敏感的距离、审慎的焦灼、含蓄的绵长，讲求意味但点到为止，态度坦白但又绝非口水。加上他音乐功底深厚，编曲制作出身，风格自成一体不落俗套，所以迅速俘获包括大陆、港台在内的大中华地区的耳朵，连王菲都给他点赞，陈奕迅都自认是他粉丝。 这种情绪在李荣浩新作《不说》，也就是改编自张嘉佳同名畅销小说、由张一白导演的电影《从你的全世界路过》路过版主题歌里，得到了集大成的发挥。在合作了《喜剧之王》《野生动物》《不将就》等作品之后，香港词坛圣手黄伟文再次奉献出金句不断的歌词，《不说》以一个设问发起，从喃喃自语到敞开心扉到最终释怀，黄伟文用200字写了一个精彩的故事，也勾勒出——路过偏“不说“，想爱却沉默的电影主题之一。 “为了什么男人的冰箱总放着甜点/为了什么新娘都没有为婚礼存钱/怕你突然出现”，如往常一样，黄伟文的词没有不可理喻的意象，不动声色地摆设人物、铺陈情绪。黄伟文善用设问句，这他早年间写给王菲的“如何是对何谓做错我不太清楚/沉迷地爱宁愿犯错错失却不可/只要那是爱情”，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不是不伤不痛不难过/我只是不美不好都不说”，情感故事里少不了哭天抢地，但最刻骨铭心的永远是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人说心如刀割/钻石要琢磨”，“干了每滴寂寞/进化成更好的我/等着你在我世界路过”，进化成更好的自己通常只是美好愿望，多少人可以过的自己这一关，忍心把刀割当修炼。 李荣浩的旋律依旧流畅而抢耳，他也亲自上手编曲，层次感极强，木吉他作为主要乐器串联整首歌，增强了歌曲的叙述感，钢琴的搭配使情绪更为立体，副歌弦乐的运用非常节制，使《不说》在成为大开大合的“大歌”之前收缩，紧紧扣住“不说”的主题。 再回到开头的问题，都会情歌当然不是李荣浩的独创。据说国外学者统计过，流行歌曲70%的母题是爱情，在钢筋水泥丛林、人和人爱并斗着的都市里，没有了人和自然的天然命题、乡愁也变得像宿醉一样廉价，这个统计大概站得住脚。中文歌坛的都会情歌肇始于1920-1930年代的旧上海，其后这一脉随战争主战场的迁徙一路南下，在香港落地生根。其后最大规模的爆发是在1980年代末的港台地区，尤其是刚刚走过校园民歌运动的台湾歌坛。彼时台湾刚刚解严，岛内经历了快速的城市化和现代化，台湾文化生活呈现一片繁荣，都市文学、女性文学、新浪潮电影等等， *** 歌坛产生了大量反应都会生活的作品。从齐秦、赵传、王杰、小虎队到陈淑桦、林忆莲、许茹芸、许美静，无一不堪称一代都会生活代言人。 然而在快速城市化的今天，大陆歌坛却失语了。 伴随着资本的大量介入，音乐节市场以及音乐综艺推波助澜，内地音乐行业在21世纪进入第二个十年后的中叶突然热闹起来。但这场热闹无助于原创歌坛的繁荣，“闹歌荒”成为很多人的感受，然后很多人选择了不听华语歌。流行歌曲顾名思义，以一种流行的公众投票权代表了一个时代和一个地区here ＆now的审美水平。今天，中国人口的城市化率超过50%，达到了世界城市化的平均水平，显然城市化生活理所应当成为社会生活的常态。而尴尬的是，我们很难找到流行歌曲来给今天的生活作标记。电视、商场、电台里播放的要么是综艺节目翻红的上世纪80、90年代的老歌，要么是小鲜肉在演唱韩国流行音乐消化后的西式流行音乐，唯独没有“我们”的声音和“当下”的声音。这个时代不是需要被代言，反而比任何时代都需要。 两年前就有评论将李荣浩称作“第二个周杰伦”，与其说是一厢情愿的人们拔苗助长，倒不如说是“闹歌荒”的人们殷切期盼。 在经典影片 《德黑兰43年》里，经历了世事动荡后，一对恋人来到风烛残年的年纪.玛莉和安德烈熬过了35年的期盼，但相见无言，世间最深刻的寂寞和热烈莫过于此。从《不说》里，我听到了属于当下都市生活里的寂寞和热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