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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学费，我在日本最危险的贫民窟里烤地瓜 | 格差日本1
1
在我去日本之前，一直很疼我的外婆千叮万嘱要我在外面小心做人，不能贪小便宜，一定要踏实。虽然我表面笑着答应，但是内心很不耐烦：我都二十几岁了，这点基本道理还需要人教吗？
直到我在日本打过第一份工，我才切身地体会到“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句话的意义。
我从小到大，生活读书都在广东，第一次出远门就是日本。一个人在外生活，碰到中国人就会有种天然的亲近感，如果碰到了广东老乡那更是“亲上加亲”，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明明在国内的时候是个十分怕生的人。
正因为这样，我和同样来自广州的山哥玩得挺好的，我们在中国留学生联谊会上认识，虽然他比我高一级，但他知道我是广东人后立刻主动过来敬酒聊天。
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知道山哥也是广东人后，我前一秒还是客客气气寒暄，下一秒就称兄道弟了。
山哥经常组织广东留学生活动，例如聚餐、打保龄球等，非常活跃。虽然也有比他资格老的学长，但他俨然是我们圈子里老大一般的人物了。
由于经常跟着山哥吃吃喝喝，积蓄很快就所剩无几，我对着存折发愁，又不想借钱度日，所以还是决定找份 *** 赚钱。
虽然日本的劳动力严重短缺，但是像711之类的便利店也不太愿意收刚刚来日本的留学生，怕他们不懂规矩。
学校的辅导老师介绍了一份特殊工作给我，就是在爱情旅馆做保洁，虽然时薪不错，但挺累的，最要紧的是还顾及到面子，毕竟在那种地方上班说出去不太好听。
山哥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在找 *** ，特地来班上找我，搂着我肩膀热情地说：“找工作怎么不找我？有份工作靓仔到不得了，很适合你！”
我半信半疑地说：“真的吗？”虽然山哥的人品我是信任的，但是我一向对太过热情的事物有点抗拒。
“你知道LiveHouse吗？”
“就是容纳地下乐队表演的小型表演厅吗？”
“对，我认识一个LiveHouse的老板，他的场子急需保安。”
“诶？保安？我没做过啊。”
“需要啥经验，就是个简单工作，看着客人就行，还能看免费的表演呢，每个月除了薪水还有丰厚奖金。”山哥说的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我心动了，我平常听的虽然是通俗日本流行曲，但也知道很多著名日本乐队都是从LiveHouse出道的。既能看精彩的乐队表演又轻松 ，还有奖金拿，这种工作哪里找啊？
“那就拜托你介绍一下了，山哥。”我压抑住兴奋的心情，假装平静。
“包在我身上，看我的。”山哥拍着胸脯保证道。
2
第二天，我早早就起来了，问朋友借了一件皮夹克，让自己看起来更摇滚一些。整理好后，就按照山哥给的地址来到了日本桥里侧的小巷。
日本桥是西日本的动漫圣地，街上的动漫周边店鳞次栉比，到处都是宅男。很难想象这个洋溢着萌萌二次元气息的街道会有一家充满摇滚精神的Livehouse。
从巷口进去往里走，在爬行类专卖店的旁边找到了LiveHouse——The Hell。头顶的金属招牌已经有点锈色了，门面也很普通，屋檐下还挂着一个铁风铃。在巷子里其他店面的衬托下，The Hell 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我轻轻推开门，里面灯光昏暗，售票处一个人都没有，非常安静。
“不好意思，有人吗？”
没有回应，就好像石子扔进无底洞一样，我一度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这里安静、遗世，一点地狱的感觉都没有。
我继续往里走，推开一扇厚重的木门，里面是一个约300平米的场地，有一个小舞台，还有调音台和水吧，看来这里就是进行live的空间了。
我又喊一声，也没有人回应，便继续无所事事地在周围看看。场地收拾得很干净，就好像人类从不存在一样。
我跳到舞台上，摆弄着架子鼓，又走到舞台中央，拿着麦克风喊了两声。看着空荡的观众席，我内心有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来。
我紧握着麦克风，深吸一口气，然后嘴唇贴近麦克风用力撕喊：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HOO NO~”
我忘情地高歌，歌声回荡在整个场地。
和朋友去日本的KTV时，只有日语歌曲点。在异国纵情高唱母语歌曲还是头一回，这感觉实在太爽了。
一曲唱罢，我用力挥起拳头，故作潇洒地对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席扯起嗓子大喊：“谢谢大家！”有一种在鸟巢开个人演唱会的豪气。
虽然五音不全靠嘶吼，但我压抑已久的思乡情绪被激发起来了，意犹未尽，准备再来一曲。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句话：“哎呀，在唱中国的歌曲吗？”
我扭过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留着山羊胡子的大叔站在舞台右侧。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我吓得立刻放开麦克风。
“没事，反正现在没演出。”
“请问，您是？”
“我是这里的老板，叫安田。”
噢，这下尴尬了……
我和老板对坐在客席，我正想开口，老板就笑吟吟抢先说：“刚才唱的不错啊，哪个乐队的？”
“不，我不是……”
“不过呢，我这里是门票配额制，例如我们协商要卖出二十张票 但是只卖了十五张，你就要自掏腰包把五张票钱补上，超过二十张可以分红给你。”
看来他把我当成乐队主唱了，但我刚想开口解释，他又打断我。
“虽然这种规矩很霸道，但你也知道这个场地开销也很大，你……”
“我只是来应聘保安的！”
终于，我完整地说出一句话了，而老板的笑容瞬间消失，冷冷地看着我。
我把情况告诉老板，他听完后对我说道：“保安的时薪不高，但是这个场子你知道，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可能会有突发事件，如果你能够摆平这些事情，月底就有五万的平安奖金。你愿意做吗？”
我连连点头，大脑只接收到“月底有五万奖金”这句话。
3
上班前需要做入职培训，老板带我上天台，那里有一个魁梧得不像日本人的人在做俯卧撑，老板指着那个人说：“他叫大门，以后你就跟着他。”说毕就离开了。
我对大门鞠了一躬，站在他面前非常有压迫感，对着他感觉就像人类对着大象一样。
大门打量了我一下道：“你是中国人吧，那你会功夫吗？少林拳？八极拳？”
我没好气地回应：“没学过，顺便我也不会醉拳和双节棍。”
麻婆豆腐、功夫、旗袍，日本人对中国人的三大刻板印象。
“那我们来玩一玩橄榄球吧，我抱着球冲过来，你阻止我冲过白线。”大门指着我身后五米处的一条白线说。
虽然我不知道培训的目的是什么，但还是稳好下盘严阵以待，大门退后几米，做出助跑的姿势，然后突然爆发向我撞过来。
就在一秒之间，我被结结实实地撞飞了，感觉自己离开了引力的控制。
我爬起来，大门不客气地说：“你要闪开我的正面撞击，趁机用手臂勒住我脖子，再来一次吧。”
说得简单做起来难，我又陆续被撞飞几次， *** 与水泥地好像要永不分离了。
再一次，我终于顶住他的撞击，但是很吃力，我失声呼喊：“为什么要做这种培训？”
“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紧急状况！”
什么紧急状况？一头熊闯进店里了？我开始感觉自己被坑了，现在的培训一点也不轻松啊！
就这样，整个下午我们俩好像摔跤选手一样贴身肉搏，大汗淋漓，按照现在的风气，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我们有某种特殊关系。
4
第二天正式上班了，一到店，大门就指使我收拾桌子、打扫卫生、搬运乐器，做个不停。我边做边叹气，山哥说的工作轻松应该是不可能了。
现在就指望待会儿表演正式开始后能偷懒一下，看看精彩的表演消磨到下班。
大门负责留意舞台，防止演出者做出过激行为，而我站在出入口，负责留意观众的一举一动。
“认真看着观众席，不要松懈。”大门严肃地叮嘱我。
我点点头，但是完全没放在心上，眼睛只盯着舞台上了。
第一场表演是大学社团乐队，观众不到十个人，主唱是个染了一头红毛的龅牙大学生，唱低音漏风，唱高音破音，下面他的应援团还要拼命叫好，这种硬推的场面真是让我不忍直视。我偷瞄了一下大门，他像石雕一样一动不动注视着舞台的一切，完全感受不到那刺骨的尴尬气氛。
第一场表演让我非常失望，我立刻翻找演出表查看，第二场是位叫“闪电莱迪”的歌手，我想应该是比较有实力的摇滚乐手吧，心中还残留一丝期待。
第二场开始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登上舞台，我以为他是技术人员，谁知道他开口就说自己是“闪电莱迪”，令我目瞪口呆。一开始老头唱的还可以，让我的期待重燃。但唱到第三首时他就唱不上去了，连连喘气，下面的观众还不断地鼓励他“你可以的！”“加油！”，老头只得硬着头皮一边喘大气一边唱下去。我真害怕他唱着唱着，突然就断气了。
第三第四场演出也是如此，来的歌手都是卡拉OK水准，真不知道谁给的勇气站在舞台表演。
我实在忍不住问大门：“这么低水平的表演者也能上台？”
大门回答道：“现在有实力的乐队没那么多，为了营收，无论什么人来申请我们都会安排演出。”
“啊……这样啊……”我超级无趣地长叹一口气。
工作不轻松，表演也乏味，支撑我做下去的动力只有奖金了，幸好到现在为止都是平平安安的。
大门拍拍我肩膀宽慰我说：“第五次表演是实力比较强的重金属乐队，也是我们场子重点推荐乐队哦。”
第五场表演开始，的确和之前的不是一个级数，来了两百多人，场子坐满了三分之二。当身穿皮衣，全身缠绕着铁链的乐队成员出场的时候，全场都沸腾了，粉丝不断地高呼着乐队的名字“METAL BLUE！”“METAL BLUE！”“METAL BLUE！”（下文简称MB）
乐队各就各位，主唱握着麦克风，表情狰狞地说：“罪人们，去死吧！”这句话如同火上浇油，全场观众更加狂热了。表演正式开始，各种乐器同时鸣响，发出刺耳的振动。主唱用沙哑的声音嘶喊，台下的观众忘情地摆动双手，如痴如醉地摇摆着脑袋。
今天这情景算难得一见了，日本人很少在公共场合露骨地表达自己的情绪。我也忍不住跟着观众抖动身子，完全忘记自己的职责了。
乐队返回后台更衣，观众不断呼喊“安可”。大门趁这空隙走过来，小声地叮嘱我：“前排那个黑衣服的胖子，你要小心一点他。”
我走到前面看了看那个胖子，他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呼喊，只是低头玩手机，但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我正想问这胖子怎么了，乐队就返场了，大门匆匆地回到自己的岗位。
主唱大声地宣布：“罪人们，我要大发慈悲，给你们注入灵魂了！”瞬间全场气氛达到 *** 。
我问调音师：“注入灵魂是什么？”
调音师答道：“这支乐队的压轴表演，就是主唱用吉他拍打被选中的观众 *** 。”
我恍然大悟，幸好只是拍打 *** 而已，我想歪到其他地方了。
主唱指着观众傲慢地问谁想上来“注入灵魂”，刚才那个很冷淡的黑衣胖子突然怒吼一声：“我来！”
主唱对胖子的态度很满意，指名他上来。而我完全把自己当成吃瓜群众，兴致勃勃地等着看打 *** 。
胖子上去了，主唱拍着他的脸，嘲笑他是猪，台下的观众又沸腾了，但胖子一点感觉都没，表情依然淡漠。主唱要他弯腰把 *** 翘起来的时候，胖子突然从兜里掏出一个罐子打开，用力泼向主唱，高喊：“去死吧 *** ！”
罐子里涌出几十只蟑螂，向舞台的四面八方扩散，刚刚不可一世的主唱吓得跳来跳去，像受惊的猴子一样，台下的观众也陷入恐慌，互相推撞，大门连忙用扩音器呼喊：“请保持冷静！”
胖子趁乱逃走，大门指着我吼道：“拦住他！”我才反应过来，冲上去把迎面而来的胖子挡住。
此刻我终于知道入职培训的意义了。
胖子力量很大，拼命想挣脱，我利用昨天学的技巧，用手臂卡住他的脖子，然后绕到他身后用力勒住。
我以为这招会奏效，但是鼻子贴近他的头发时，闻到一股浓烈的体味，油腻又难闻，估计他有一个多月没洗头了。
我闭气忍着，但定睛一看，他油乎乎的头发里面居然有一只蟑螂在蠕动，我几乎要晕过去了，而且那只蟑螂似乎想爬到我鼻尖上！
我明白，良禽择木而栖，但我是绝对不会允许蟑螂移民到我鼻子上的。
眼看蟑螂的触角都要碰到我了，我本能反应使出中国武术的“禁忌招数”。我的膝盖飞起，一下顶到他的股沟，胖子瞬间瘫软，捂着 *** 倒在地上 *** 。
大门赶来控制住他，老板立刻报警，很快警察便过来把胖子带走了。
把观众疏散后，我问大门胖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大门猜测胖子是MB竞争对手乐队DOG DADDY（下面简称DD）的粉丝。有些地下乐队为了售票率，会私地下和其他乐队合谋炒作，假装互为死对头，制造话题。这招虽然有效，但有时候会控制不住粉丝做出偏激行为。
我突然想起奖金的事情，顿时心有余悸。原本还想平平安安地做到拿奖金，看来连这个愿望也变得很危险了。
5
地下乐队的圈子很小，这事立刻变成了热门话题，各种流言蜚语在论坛里流传，很快就演变成两方粉丝的互骂。
我觉得老板应该呼吁一下以免事态变得更严重，但老板表示无能为力，这个小圈子的文化就是这样，互相怼来怼去。
蟑螂事件三天后，警方通报老板，胖子的确是DD的粉丝，因为在论坛与MB的粉丝对骂而做出了报复行为。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在粉丝论坛看到MB的粉丝群情汹涌，不少人扬言要报复。然而一天后就是DD的演出，我害怕MB的偏激粉丝会做出报复行动，粉圈的幼稚战争已经让我的奖金变得岌岌可危了。
我立刻建言老板：“舆论风向不太对劲啊，不如DD这场演出取消了吧。”
老板给了我一个白眼：“不如也把你的工资取消了吧。”
我只好闭嘴。
DD的表演如期进行，来了200多人，现场气氛很热烈，开场前大门还特地上台呼吁粉丝要冷静。而我不敢像上次那样松懈了，紧紧地盯着观众们，严防死守，希望上次的事情不要发生。
任凭表演再精彩，我也不为所动，只要没到完场那一刻，都不能放松。
经过一个小时的表演，终于到了压轴演出环节，乐队返回后台准备，观众热烈地喊“安可”。
想到之前的经历，我连忙问调音师：“他们的压轴表演是什么？”
调音师说：“主唱三和有一只镶满水晶骷髅的麦克风，压轴时会用这支麦克风表演海豚音。”
那就是不用和观众互动了，我松了一口气。
乐队终于返场了，观众的欢呼声再次响起，但我察觉到主唱三和表情有点异样，一般返场的时候都是很兴奋的，但他明显面带怒气。
三和没有拿出自己的水晶麦克风，而是握着标配的麦克风，阴沉地说：“各位爱我的子民们，我们被摆了一道！”
台下的观众立刻骚动起来，议论纷纷，我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看！这是什么！”三和举起一支粉红色的东西。
现场观众立刻炸锅了，我走进几米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根成人玩具。
“他们！METAL BLUE养的猪！把我的圣物调包成一根猥亵之物！”三和激动地举着玩具怒吼。
“调包？怎么回事？”我心中十分诧异，看向大门那边，他一直站在后门门口，不可能放无关人员进去。
台下群情汹涌，不断有人呼喊“干掉他们！”，我感觉场面要控制不住了。
“这是挑衅，这是宣战！我们要反击！”三和激昂呐喊，好像政客在街头演说一样。
“反击！反击！反击！”台下的观众完全陷入狂热状态，在我看来，就好像大型邪教现场一样。
三和又喊了几句口号就带着乐队回后台了，现场的观众久久不愿离开，在我和大门的多次警告下他们才悻悻离去。
6
我回到后台，想立马去化妆间找三和问个清楚，麦克风究竟是怎么被调包的，毕竟这事关我的奖金。但是，老板又一次很不合时宜地叫住了我，让我到办公室一趟。
“陈，我想和你说件事。刚才你也知道，DD放在化妆室的水晶麦克风被调包了。”老板平静地说。
“嗯，但大门他一直守在门口，怎么可能……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DD和我们合作了很久，也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让我们店很没面子。这也是你们保安不力才这样，所以不好意思，这个月的奖金要取消掉了。”老板冷冷地说。
我无法相信一桩失窃案就这样草草下了定论，我正想开口争辩，老板又不耐烦地摆摆手说：“你出去吧，这件事就这样，没什么好说的。”
我被赶出去了，但是这么敷衍的说法能够消弭我内心的疑惑和错愕吗？
不能！
我立刻去找大门要他调后台监控看看，却发现他居然在吧台悠闲地和吧台小妹聊天，一脸不在乎。
我想上去找他问个明白，但又停住了脚步。我忽然想起大门是正职，不是 *** ，所以他根本不在乎奖金这件事。而老板有可能一开始就知道这次事件是DD自导自演，但还是乐意这么做，因为可以利用炒作提升售票率，而且又有借口取消我的奖金。
所以奖金只是个幌子，如果没有奖金，根本没人愿意做时薪这么低的 *** 。就算DD不搞事情，老板也会找其他借口取消掉奖金的。
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堵在心里闷得慌，我想起了介绍这个工作给我的山哥，立刻打电话给他。
我满腹怨气向他抱怨我的遭遇，他听完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又不是第一天混社会，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然后就挂掉我电话。
我这才惊觉，他早就知道是个坑也把我推下去，这个老乡可真够义气的。
7
MB的下一轮表演就快举行了，因为炒作的关系，预售反应热烈，300张票全部卖光，老板乐开了怀。
而我，还在为奖金的事耿耿于怀。我心知肚明奖金是不可能要回来了，但是那股怨气还是无从发泄。
表演开始前，服务台要我把粉丝送的礼物检查一下，再拿去化妆间给MB，我不情愿地接过箱子，也没检查，反正里面都是一些猫仔玩偶、毛巾之类的东西，最后乐队成员也会把它们直接扔到垃圾箱。
走到化妆间门口，刚想进去，我就听到MB正在里面谈笑风生。
“想不到那个蟑螂胖子还帮了我们。”
“那些人还真是 *** ，我们炒作一下就有这种效果。”
“跟DD的人说，社交媒体上再煽动一下，一直维持这个人气。”
我听不下去了，一个才三百人买票听的乐队还要靠这种方法炒作，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我看着箱子里的礼物，真是替这些粉丝感到难过。
我连门都没敲，板着脸直接进去把东西放到地上就走了，最后用力地把门关上。
这就是我小家子气的报复了，毕竟还有三天才发薪水，我还得缩着脖子忍到那时候。
最后三天过得甚是煎熬，这家LiveHouse的名字“The Hell”真是说得没错，感觉自己就像身处地狱一样。但是贫穷这道金刚圈一直紧紧地束缚着我的怨气。
直到第三天下班，老板把装着工资的薄薄的信封交给我，我接过，连谢谢都没说就直接提出了辞职，老板也没挽留，反正这种事情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虽然钱拿到了，但是那股不爽的情绪还是无法释放，真想有人能教训一下这些不厚道的小人。
世事难料，事情发展真的应了“人贱自有天收”这句话。
晚上我刚回到家，老板居然打电话给我。
“录音笔是不是你放的？”他怒气冲冲地问我。
我懵了，他说有人在化妆间放了录音笔，把乐队炒作的那点破事在论坛爆出来了。
我冷笑一声，回答他：“不好意思，我和你们不一样，不做下三滥的事情。”然后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有人在论坛自爆自己就是放录音笔的人，因为她有一次偶然在The Hell的后门垃圾箱看到自己送的礼物被扔了，觉得很生气，就把录音笔藏在猫仔玩偶里送到服务台。果不其然，他们又把礼物扔掉了，于是她就把玩偶里面的录音笔回收了，录音笔还收录到乐队成员睡女粉丝之类的破事。
我想起那只猫仔玩偶正好是我没检查到的礼物，真是冥冥中自有注定，这剧情就连电视剧也编不出来。
由于这些地下乐队的粉丝也不过几千人，事发之后，他们的人气一夜之间就崩掉了，甚至还有人要 *** The Hell管理不作为。就算一直放任乐队炒作的老板出来澄清，也没大多作用了。
除了LiveHouse，山哥后来也被爆出介绍朋友和同学打黑工收老板中介费的事情。我就纳闷他怎么一直有钱吃吃喝喝，原来就是把我们当猪仔卖了。有人把这件事捅到学校，山哥很快就被开除了。
经过亲身体会，我想起了外婆在我出国前说过的教诲，这次它们都被结结实实地印在我心里了。
后来，我到爱情酒店上班，虽然又脏又累又难以启齿，但是至少挣得每一分钱都是踏踏实实的。
题图 | 图为Terror Squad乐队的演出现场
配图 | 文中配图均来源网络
（文/陈家善，本文系“人间故事铺”独家首发，享有独家版权授权，任何第三方不得擅自转载，违者将依法追究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