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逛观前街，最好的时间是在下班之后。三五好友慢悠悠荡过去，眼见胭脂般的晚霞层层隐去，水墨般的夜色逐渐深浓，终于，在某个时刻，高耸的屋脊、婉转的回廊、雕花的门窗、招摇的酒幌，上下左右的路灯、角灯、射灯，连同勾勒出建筑物外观曲线的各色光带，所有的灯唰一下全亮了。赤橙黄绿青蓝紫，好一派霓虹灯影，好一个繁华夜姑苏。
清朝的苏州画家徐扬用了24年时间，画了幅比《清明上河图》还长一倍多的宏伟长卷，记录家乡繁华风貌，名为《盛世滋生图》，又名《姑苏繁华图》，得到乾隆皇帝的盛赞。如今，位于苏州姑苏区的观前街浓缩了徐扬巨作的神韵，特别是夜色降临后，霓虹流光溢彩，蓬勃花草与往来游人被迷离灯影映照得恍惚而绰约，苏州即刻变为姑苏。商贾辐辏百货骈阗的姑苏，水袖翻舞游园惊梦的姑苏，大多数人想象中的人间天堂，似乎就应该是这个模样。
逛观前街，最好的路线是从一条小河开始。小河名“临顿”，南北走向，因春秋时代吴王阖闾在此地临时安顿休憩而得名。石头垒砌的驳岸腻着茵茵青苔，中间夹着一条细长的水流，闪着细碎的波光。隔不多远就有一座桥，每座名字都很古雅：善耕桥、白塔子桥、西花桥、忠善桥、菉葭桥、悬桥、苹花桥、碧凤坊桥……桥洞弯弯，与水面倒影凑成一个玲珑的圆。河窄，桥身自然极小，有的三五步即可跨过，真是名副其实的“小”桥流水呀！
石桥板走上去空空响，颗粒状小坑洼微微硌着脚心。一弯淡白色月牙钻出来，晚风灌进衣袖裙摆，垂柳摇晃，水面倒影缭乱，心里涌动莫名的柔情。“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苏州，诗意无处不在。
临顿河西侧即是观前商圈，商圈里小巷密密匝匝：诗巷、观巷、宫巷、因果巷、邵磨针巷、乔司空巷、珍珠弄、平安坊、蔡汇河头……名字或考究或直白，有些还藏着故事。巷弄大多数极窄，对面来人需各自侧一下身。长的二三十米、短的二三十步就到了头，真是名副其实的“小”巷呀！却都有名有姓，巴掌大的蓝底白字铁皮“户口本”，庄严地钉在粉白墙上，透着江南的精细。
灯火明亮处，总能看到人家。孩子们牵着小狗跑，老头在藤椅上咪黄酒，老太太一边洗菜一边和小巷对面的邻居大声说着什么。外地游客听不懂苏州话，只觉甜脆软糯，好听。
小巷是古老的，从春秋时期伍子胥建城至今数千年了；小巷又是鲜活的，充满生活气息，水、桥、巷、人相互交融，以各自的生命力相互滋养。
迷一次路吧，关掉手机导航，收起地图，像古人那样“率意独驾，不由径路”，乱走一气。放心，所有的巷弄都相通，没有死路，最终都能走回到观前街主路上去。
一到主路，腾腾热气扑面而来，川粤淮扬各色餐馆、煎烤烹炸各色小吃，香气在夜色里袅袅，勾得人垂涎。百年老店众多，拱门敞亮，灯笼高悬，造型古色古香、优雅大气。得月楼、松鹤楼主营精致考究的苏帮菜，陆稿荐专营地道苏式酱肉，采芝斋和黄天源的苏式糕团软糯香甜，元大昌柜台上蒙着荷叶黄泥的黑陶酒坛一打开，古法酿造的黄酒汤色清冽、酒香袭人。美罗商场、观前1号、第一百货等现代化大商场里，有国际一线品牌的衣服鞋包。其余各种店铺挨挨挤挤，经营着不同风格的裙衫、首饰、文创、瓷器、丝绸……人群熙熙攘攘，一起组成了热闹非凡的观前夜游图。
一条金黄色光带勾勒出飞檐翘瓦，那是观前街中段的玄妙观。山门广场开阔，三清殿周围大树挺拔，绿荫浓密如冠，千年道观的气度深远安详，在周围的喧哗里辟出了一片静心地。新华书店的玻璃门擦得干干净净，一楼到三楼都有人站着坐着看书，老人孩子年轻人都有。远远听见琵琶叮咚，走进光裕书厅，粉墙黛瓦砖雕门楼后面的剧场，穿旗袍戴珍珠耳坠的姑娘正在用“中国最美的声音”唱着评弹。寸土寸金的商圈，依然给道观和书店、书场留足了空间，难得！
处处可见苏州人的精细与用心。公共洗手间建成二层楼，充分利用宝贵空间，门口竖着木头屏风，折扇式展开，黑漆边框，画着亭台楼阁春兰秋菊；下水道井盖上用简洁线条刻着苏州古典园林；仿古灯彩层叠繁复，款式多样，圆的方的、四角的五角的，米色底子画着一圈如意形花纹……
古典的，又是市井的；家常的，又是大气的；厚重饱满的，又是舒适惬意的。拆开来看，这些元素每一个都是独立的，换个场景相互间或许是冲突的、格格不入的，可是在苏州，它们那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自然而然、鱼水和谐。
这是千年文化沉淀出的优雅自信，这是从《红楼梦》走出的“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这是江南独有的苏州气质、观前味道。（作者：沐沐周；编辑：杨硕）
原题：《江苏省苏州市观前街区：繁华夜姑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