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摄影/澧之谣 文字/澧之谣
《怀念青春》
“怀念啊我们的青春啊，昨天在记忆里生根发芽。爱情滋养心中的那片土地，绽放出美丽不舍的泪花。怀念啊我们的青春啊，留下的脚印拼成一幅画。最美的风景是你的笑容，那一句再见有太多的放不下……”
——刘刚《怀念青春》
一
夜色很好，初夏的风轻抚着小区花园里的香樟树，月色皎洁，路灯昏黄，广场舞大妈也已经撤退了，四周很安静，只有树影在幽暗的光里卖弄着婆娑的身姿。
阿俊掐灭了已经燃到过滤嘴的烟头，起身离开有些微凉大理石凳，将坐得有些麻木的身子投进黑魆魆的树影里。他想要穿过小区花园的小树林，到街上去走走。
街上和小区里完全不同，闪烁的霓虹竞相炫耀着魅惑的眼睛，或行色匆匆的行人，或携手漫步老夫妻，或亲密无间的小情侣，纷纷与阿俊檫肩而过，大家都有各自的心事，没有人注意到阿俊的存在。
阿俊将自己的脚步停在了过街的天桥上，飞驰的车流从脚下穿过，左边是刺眼的黄色，右边是炫目的红色。阿俊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红色的烟头在灯光的河流里明灭，淡蓝色的烟雾迷惘着他的心事。
“那时的我们拥有，没有污染过的清晨，滴滴嗒嗒的秒针，却留不住一个黄昏……”，是一个弹着吉他的流浪歌手。
操！谁他妈唱这首歌？阿俊心里骂着，身体却不听使唤的循着歌声移动。
天桥的南头，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白色的文化衫，牛仔裤，怀抱着一把木吉他，微卷的头发下，一双紧闭的眼睛显示出一副陶醉的样子。阿俊停在离小伙子三米远的地方，注视着小伙子的陶醉。
年纪轻轻，懂得什么是怀念，竟然唱得这么深情！阿俊看不起小伙子的年纪，却抵挡不住那沙哑的歌声的冲击。
对于阿俊来说，这首歌就是毒药。
今晚，是同学二十年聚会的日子，阿俊原本是兴致很高的，但是听说远在南方的阿芳也来参加聚会，他便犹豫了。
阿芳，一个埋在心底二十年，一刻也没有忘记，但却从来不敢提起名字，那是阿俊的青春，美好而又有些酸涩的怀念……
二
“阿俊！有人找！是美女耶！”阿庆告诉阿俊阿芳来找他时，阿俊正从校园歌手大赛舞台上下来。
“谁呀？美女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看我手上的花，全他妈是美女送的，就我这嗓子，还缺美女吗？”阿俊满不在乎，将手中的一捧鲜花扔在后台的角落里。
“阿俊！”
“怎么是你，你不是在C市吗，怎么到我的学校里来了？”阿芳的到来令阿俊感到十分的意外，尽管，他们是高中时最要好的同学。
“怎么，不能来吗？”阿芳站在阿俊面前，一身洁白的羽绒服，圆圆的脸上洋溢着俏皮的笑。
“来……能……怎么不能？”阿俊因为意外，有些口齿不清，他的确没有想到阿芳会来学校找她，C市到X市，几百公里的路。
“说好了秋天等你来C市看枫叶的，现在都冬天了，你爽约不来看我，还不允许我来看你吗？”
是的，阿芳曾经在信中告诉阿俊，C市的枫叶在秋天格外的美丽，漫山遍野，灿若红霞。
“我……唉……我不好，这不忙吗，学校校园歌手大赛，我忙着排节目呢？”其实，阿俊也想去看枫叶，只是，C市路远，对于阿俊这种工人家庭出身的孩子来说，大学期间游山玩水，只能是一种奢望。阿俊自知理亏，只好拿眼前的事搪塞。
“虚伪！一个秋天，时间那么长，都在排节目吗？”
“哦……排节目……唉……不说这些了，这儿人太多，咱们去校园里走走吧！”阿俊知道说不过阿芳，便岔开了话题。
“听你的，到了你这儿，还能怎样？”
夜晚的校园里格外的安静，只有依稀的音乐声和欢呼声从远处的露天剧场传来，大多数学生都去看校园歌手大赛了。
校园里的小餐馆还没歇业，烧烤摊上也还冒着烟，可是阿俊还不想把半个月的生活费交给那些老板们。
阿俊和阿芳在校园操场的煤屑跑道上走了一圈又一圈，月亮很好，白白的月光洒在操场上，将寸草不生的黄土足球场和褐色的煤屑跑道铺了一层浅浅的白霜。
“你的歌唱得很好，那么多女生给你献花，你心里一定很美吧？”阿芳看着被月光拉长的一对影子，幽幽地说。
“也不是，那些女生，唉！只知道尖叫，哪知道我唱的是什么呀？”阿俊一边走着，一边将脚下的一块石子踢得老远。
“哼！臭美！虚伪！”
“哪有啊！就那些个女生，我还真没放在心上呢！”
“那你唱歌时那么开心，女生们给你献花时，你还抱人家？”
“抱……那不是舞台表演的需要吗，难道她们献花，我为了表示自己的反感，就把花扔地上吧？”
“那倒不必，只是你那陶醉的神情，正显示了你内心的满足！”
“我陶醉吗？可能吧，我陶醉，那是我唱歌时想起了那个阴雨绵绵的下午，我想起了雨点打在教室外树叶上沙沙的声音，那是我想起了你传给我歌词被数学来时发现后你羞红的脸，还有……”
阿俊想起了高中时，他和阿芳都爱唱歌，他们一起收集了很多港台歌星贴花纸，还在笔记本上抄写了好多港台歌曲的歌词。后来，他们也都尝试着自己写一些歌词，今天，阿俊唱的，就是当时他们共同写的歌。
“好了，你别说了……”
“为什么，今天我唱的这首《雨季青春》不就是那是我们共同写的吗？”阿俊停下了脚步，一把抓住阿芳的手，心里有些激动。
“快放手！”阿芳想要努力挣脱，可是阿俊紧紧抓住不放。
“我这么大老远来看你，你还这么用力，你想弄疼我呀！”阿芳嗔怪道。
“哦，不，不！对不起！”阿俊连忙松开了手，说道：“你也累了，咱们不走了，去看台上坐一会儿吧！”
“我早就累了，现在才说，真是榆木脑袋！”阿芳转身，快步向看台走去。
“你等等我，还说自己累，走得这么快！”阿俊在后面一边追赶阿芳，一边嘟噜。
操场的看台很冷清，四周没有与个人。
“阿俊，我有点冷！”阿芳把身上的羽绒服紧了紧。
“来，把我的棉袄穿上！”阿俊脱下了自己的棉袄，披在阿芳身上。
“那你呢，你不冷吗？”
“我，我皮厚，不怕冷，你是大小姐，可不能把你冻坏了！”
“要不，咱们一起吧！”阿芳把身子向阿俊这边挪了挪，将棉袄的一半搭在阿俊的身上，紧紧地靠着阿俊。
阿俊将身体朝外挪了挪。
阿芳一把抱住阿俊，将脸斜靠在阿俊的肩膀上。
阿俊还想躲开，可是阿芳抱得更紧。阿俊凝视着月光下那张圆圆的脸，心里突突直跳。
……
《怀念青春》
三
六月的江南，进入了梅雨期，老天好像破了个窟窿，雨水一直滴滴嗒嗒下个不停。
从学校回来后，阿俊一直坐在窗前看着被雨水洗得发亮的芭蕉树叶。一连几天，都是灰蒙蒙的天，白亮亮的雨，绿油油的芭蕉叶，时间仿佛停止在了雨里。
阿俊并不后悔选择了回到老家L市，因为这是他的家，这里有他的父母，作为家中的独子，父母为了他上大学省吃俭用，受了不少苦，现在他毕业了，他觉得回到父母身边是正确的，他找了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他觉得这样很好，尽管很多同学都去了南方的S市。
“阿俊，阿芳来了！”
阿俊听到门外母亲的喊声，一骨碌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到门前。一袭花裙的阿芳已经站在了他的房门口。
“阿俊呐，外面雨停开了，你和阿芳去外面走走吧！”母亲对阿芳很熟悉，也知道阿俊的心思。
“阿俊，我们去走走吧！”阿芳也觉得，在阿俊的家里，当着阿俊母亲的面，有些话可能不好说。
……
雨后的街道十分干净，黑色的柏油路上亮晶晶的，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和阿芳的花裙子。
“阿俊，你不去南方吗？”
“我不去，南方太远，我怕去了家里没人照顾！”阿俊不敢抬头看阿芳的脸，他知道，阿芳已经在南方找了一份跨国公司的文案工作，明天就要走了。
“你不去，那我怎么办？”阿芳的声音有些哀怨。
“你去吧，你爸爸好不容易托人给你找了这份好工作，你可别辜负了他的苦心！”阿俊的话里带有一些苦涩，又有一些怨恨。
“那我让我爸也给你在南方找一份工作，我们在一起！”阿芳停下了脚步，抓住了阿俊的手。
阿俊挣脱了阿芳，愤愤地说道：“不，那是你爸，我不需要！”
“可是……”
“没有可是！你把是大老板，南方有生意，朋友多，路子广，可那是你爸，我爸妈都是普通工人，我还是呆在老家好了！”阿俊不愿听到阿芳再提起他们之间的感情，对于这份感情，尽管他也是十分珍惜，但他知道，就凭他现在的能力，是抓不住的。
“可是呆在老家没有前途的，别看你找的工作还算稳定，可是就那么点死工资，你可能还会穷一辈子！”
“穷就穷吧，我本来就是穷人，和你不一样，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贫穷，是阿俊最不愿提及的话题，从小到大，他从来不会大手大脚地花钱，他知道，家里的每一分钱都是父母用汗水换来的，尽管他也羡慕那些有钱的同学，但他知道，羡慕并不能改变什么。父母这辈子为了他读书，耗尽了心血，他绝不会为了钱离开父母。
“你……怎么这样？”阿芳没想到阿俊真的会说出这句话，眼角流出了亮晶晶的泪水。
“我就是这样，你走吧，我们分手吧，我不会去南方的！”阿俊不敢看阿芳的脸，把头转了过去，大声的吼道。
不知什么时候，雨又开始下了，蒙蒙的细雨打湿了阿芳的脸，也打湿了阿俊心。
阿俊不等阿芳再说什么，快步地跑开了，把阿芳一个人扔在了雨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