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天之后，《暗黑破坏神：不朽》来到了玩家面前。

文 | 星晖

编 | 园长

我想聊聊有关《暗黑破坏神：不朽》的两场发布会。

一场是今年5月20日的网易游戏年度发布会，《暗黑破坏神：不朽》不出所料地作为压轴大菜登场，风光无二。在此之前，《暗黑破坏神：不朽》官方就曾在社交媒体上高调发布“预告的预告”，当时引来了大批玩家到评论区调侃、催促。

520发布会上，中国区发行负责人佛佛在千呼万唤之中宣布，《暗黑破坏神：不朽》中国地区的正式公测日期为2022年6月23日。对于日本等海外市场，这款游戏的上市同样近在咫尺。

令人感慨的是，处在风口浪尖数年之久的《不朽》终于将交付到广大玩家手中。

回首望去，《不朽》第一次在全世界玩家面前亮相，要追溯到1294天前的另一场发布会。从一开始，无尽的争议与流言就包裹着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项目。围绕它展开的质疑、期待与困惑，早已超出了一款游戏的命运本身。

“你们难道没有手机吗？”

2018年的暴雪嘉年华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节点。

暴雪娱乐是一家传奇的游戏公司，手握着让全球游戏人垂涎的史诗IP，而且不止一个。那些最重磅、最劲爆的游戏动向，总是被公司安排在年度盛会暴雪嘉年华上公布。

到了嘉年华开幕时，加利福利亚的安纳海姆会议中心必然座无虚席。无数玩家的目光被暴雪的超级IP牵动，人们永远期待下一款引爆互联网的梦幻之作。

在2018年暴雪嘉年华前夕，所有人都怀揣着与以往一致的憧憬，却不知晓暴雪十年来最严重的公关危机已经在路上了。

《暗黑破坏神：不朽》亮相的那一刻，嘉年华会场的氛围与预期大相径庭，两个日后流传甚广的场景都发生于此时。

其一是面对问答环节的嘘声时，设计师Wyatt Cheng问出了一句让局面更难堪的话：“你们难道没有手机吗？”这几乎成了此后数年间玩家讥讽暴雪时的必备语录，表情包横行一时。

其二来自于现场一名身着红衣的玩家，他对着舞台问道：“这是个过季的愚人节玩笑吗？”直白的发言一时间被直播观众称作“英雄”。

事实上，在“mobile”这个字眼出现的那一刻，社群就已经“炸”了。随后几天的时间里，《暗黑破坏神：不朽》的预告视频在Youtube上积累了40余万个“踩”，将近1：40的赞踩比令人大跌眼镜。

在国内，玩家聚集的NGA等社区也被瞬间点燃，微博、知乎、贴吧、虎扑等平台都不缺少愤慨的声音。

怒火足以燎原。嘉年华结束后的首个股票交易日，动视暴雪股价在开盘后即大幅下行，收盘时下跌幅度超6%，约30亿美元就此蒸发。

暴雪不是没有做过移动端游戏，2014年上线的《炉石传说》直到今天依然是卡牌游戏界的常青树。《暗黑破坏神：不朽》的手游化也并非无根浮萍，而是有着清晰明了的移植改造思路，为此网易和暴雪展开了空前紧密的合作。

那么，是什么把《不朽》推向了舆论的窘境？

谁“陷害”了《不朽》？

聚焦来看，《不朽》在嘉年华上的尴尬不是一款游戏的过错，而是宣发环节种种失误的叠加。

暴雪在嘉年华前早早开始造势，各方口径都强调“暗黑IP大年”来了。再考虑到彼时“暗黑”全系列游戏乏善可陈的更新情况，混淆不明的暗示大大抬高了核心玩家的期待值，却也埋下了致命的隐患。

当所有观众都在等待《暗黑破坏神4》或《暗黑破坏神2重置版》大杀四方时，一款手机游戏势必无法满足其中错位的预期。《不朽》出现在了错误的时间，事先遭受了错误的铺垫，最终不得不为玩家的失落买单。

长远地说，《不朽》引爆了玩家对于暴雪长久以来积累的怨气，以及隐含其中的焦虑与担忧。

曾经的暴雪以精品游戏俘获无数“信众”，但也因蛮横的态度而饱受诟病。

遥想当年，《暗黑破坏神3》上市后曾有玩家在社区发帖抱怨游戏的平衡修改令人无所适从，而《暗黑破坏神3》的一名社区经理回应称：“我想可以这么说，我们本可以把各种属性全都削弱，但我们没这样做，难道你们不感激吗？”

这种所谓的“暴雪式傲慢”，无声地激怒了众多暴雪玩家，后来针对《不朽》的批评几乎成了一种报复性反抗。

另一方面，人们更深层的担忧在于，暴雪是否已不再伟大？虽然误判玩家期待的设计师还会问出：“你们难道没有手机吗？”可今非昔比的暴雪恐怕已没有底气说出“难道你们不感激吗？”

过去几年里，慢了半拍的暴雪MOBA游戏《风暴英雄》终究折戟，开发资源被大幅度缩减，官方赛事统统消亡。游戏里的时空枢纽汇聚了暴雪经典IP的诸多老面孔，然而情怀的结晶并未换来市场的认可，甚至成了若隐若现的暗喻。

苦苦开发多年的《泰坦》夭折后，诞生于《泰坦》遗产的《守望先锋》打出了无比漂亮的开局，但终究由于种种局限而流失热度，更新运营缓慢而挣扎。

《守望先锋联赛》的电竞化尝试遭遇了新冠疫情的挑战，受限于游戏本体的人气与更新节奏，至今未能展现出破圈气象。没落的《星际争霸》系列躺在了《风暴英雄》身旁，睡得很安详。

与《不朽》同期登台的《魔兽争霸3重制版》则遭遇了“诈骗”风波，逊色于宣传视频的实际质量引来了铺天盖地的谩骂，游戏在第三方平台的得分可谓暴雪最低点。

更糟糕的是，暴雪的离职潮愈演愈烈，老员工频频出走的消息让整个玩家社群人心惶惶。

当后续的“兄弟会文化”问题被曝出，滋生于暴雪内部的职场阴暗面被暴露在大众的目光下。公司形象从上到下一落千丈，且至今官司缠身。从这个角度看，说《不朽》是暴雪最大的公关危机，或许是个下得过早的论断。

玩家期待新IP，玩家期待暴雪扭转颓势，但手游显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救世主——这是《不朽》恶名背后的核心困境。

一千多天过去，当舆论场渐渐降温，《不朽》历经了数次测试、数次修改，更多信息与细节浮出水面，一边倒的口碑终于出现改变的信号。至少，开始有人讨论游戏本身。

于是，我们需要回去讨论一个最基本的问题：《暗黑破坏神》到底应不应该出一款手游？

合纵连横的新时期

暴雪需要手游，这一点毋庸置疑。

移动端游戏浪潮席卷全球的今天，哪怕不去细看专业机构的统计数据，人们也能直观感受到手机对游戏厂商的重要性。

移动游戏市场的增速让主机和PC相形见绌，头部手游创造的财富神话以极具冲击力的姿态挑战了老牌厂商的营收结构。

在这片行业必争之地，中国厂商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

首先，中国厂商的自研实力正在实践中不断发展。其次，在国际合作层面，中国厂商的出海决心异常坚定，在各个市场的本地化开发运营已成常态，海外工作室更是开了一家又一家，宛如军备竞赛。

具体到手游领域，中国手游的品质已经具备了相当领先的水准，头部厂商的作品质量足以在世界各地搅动风云，吸金无数。商业繁荣的伴生结果是，中国手游人才的储备量有所保障，技术水平和运营能力经过了一个个项目的考验。

与此同时，我们能看到越来越多国际IP在尝试手游化时选择中国厂商，不论是风靡全球的《哈利波特》《指环王》《权力的游戏》，还是玩家熟知的《使命召唤》和《英雄联盟》。

概括而言，如果老牌厂商寻求将招牌IP手游化的合作伙伴，那么腾讯和网易等中国公司一定是其中颇具竞争力的选择。

而对于中国玩家来说，网易就是暴雪在中国的使者，二者甚至是一体两面的。2009年中国游戏圈影响最深远的事件之一，就是《魔兽世界》代理厂商更迭。

2009年3月24日，新浪科技发布一篇报道，标题为“传九城与暴雪谈判遇挫将失去魔兽代理”。九城失去《魔兽世界》中国大陆的代理运营权后，网易走上了历史舞台。此后多年，暴雪游戏的国服全由网易进行独家代理，双方打下了深厚的合作基础。

正因如此，当《暗黑破坏神：不朽》在宣传片中展示网易图标时，没有人会感到惊奇。

另一边，腾讯天美工作室经动视授权研发的《使命召唤手游》上线不到四个月就收获5亿下载量，营收超10亿美元，并在各类统计上荣登诸多榜单。这似乎证明，大厂与大厂之间的强强联合颇具成效，《不朽》在开发过程中仰仗网易亦不足为奇。

即使玩家心目中依然存在着“鄙视链”，但手游化、全球化的格局已成不可逆之势。今年的网易520发布会上，中国区发行负责人佛佛宣布，《暗黑破坏神：不朽》的全球预约量突破3500万，中国区预约量达1500万，这是一组寻常项目可望而不可及的数据。

5月的另一则新闻是，《魔兽》IP下的手游新作《魔兽弧光大作战》正式对外公布。再一次，《魔兽弧光大作战》遭受了不少骂名，因为它和玩家们对魔兽史诗的预期太不相同——或者说，太像一款“手游”该有的样子了。

《不朽》上线前夕，我们能清晰地看到，争议并未阻止暴雪的决心，新的秩序正在建立。而时间，会为我们裁定出最后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