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今年的情人节，对我来说，永生难忘。
2月11日，丈母娘从老家风尘仆仆的赶到上海来，目的只有一个：带走自己的女儿，督促我们离婚。
她的到来，让我丧失了与妻子相伴这最后几日的可能，卧室自然要乖乖的让出去，沙发则成了这几日的栖身之所。
2月14日的早晨，我被妻子本已放慢的脚步声惊醒了，我伸手看了一下表，七点一刻，这是妻子上班出门的标准时间，两年来，从未拖延。妻子就是这样一个按部就班，遵守规矩且又老实本分的女人，中国传统女性的大部分特征在她身上都能找到。
妻子并没有发现我已经醒了，而是自顾自的站在门边鞋架处，低着头，准备换鞋。
她右手扶着门把手，左胳膊挎着去年情人节时我送给她的那只米白色的挎包，这只挎包原本有一根背带，不过，妻子坚持要把它摘掉，说只有拎在手上才能真正的感觉到这是我对她的爱。
当时，听到这话时，我傻愣了半天。她这样一个性格内向的传统女性，居然也能对我说出这样的绵绵情话，真实令我难以置信，我还因此高兴了一整天。
妻子换了一双黑色的雪地靴，这是她在抖音直播间买的，应该不会超过300块，这是她一贯的消费档位，十年来，她从未向我提出过购买千元以上的服装，仅有一件紫色的羽绒服，还是去年春节前在我生拉硬拽的情况下给她买的，她像宝贝一样的爱惜它，整个冬天都没舍得换下几次，今天穿的也是这件。
我望着妻子颤颤巍巍的背影，又想到几日后她将要离我而去，去过一个人的孤寂生活，不禁鼻子一酸。
“亲爱的，你过来一下！”我的声音略带沙哑，也许是皮质沙发上的毛毯不够暖和的缘故。
“嗯？怎么了？”妻子转过头，略显疑惑。
“来我这边，我有话想对你说。”我伸出右手，朝她招去。
她有些迟疑，但还是缓缓的走了过来，接住我的手，把挎包放在了茶几上。
我紧握着她冰凉的手，往我身边拉了拉，她倒也没抗拒，顺势把头靠在我身上，我紧紧的抱住：“晚上早点下班回来，陪我过完这最后一个情人节，好么？”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像是在哀求。
妻子没有做声，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这样，我们静静的相拥了大概十几秒。
“我得上班去了，不然会迟到的。”妻子缓缓起身，拿起包，小心翼翼的关上门。
“哐！”
当妻子消失在门缝外的那一刻，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痛哭起来。
连日来，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泪流满面，只是这一次，我把头埋在了被窝里，我怕惊扰到隔壁房间里还在熟睡的母亲，更不想让主卧里的丈母娘瞧见她这个一向引以为傲的女婿的脆弱一面。
迷迷糊糊中，在女儿不安分的嘈杂声中，我再一次醒来，已经9点多了。
我转头望向女儿，见她在沙发边的茶几前坐着，小手捣鼓着盘中的番茄酱蛋饼，小嘴也没闲着，这是奶奶的拿手好戏，也是女儿最喜欢的早餐。
简单的洗漱完毕后，我出了门，点上一支烟，直奔这半年来我最熟悉的地方走去，似乎只有那个地方，才能让我找到归宿感，才能让我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跳动，才能释放内心的烦闷和孤独的 *** 。
小区的地下车库，宽敞且幽静，偶尔会有汽车从身边呼啸而过，业主们大多喜欢把车停在地面上，因此，这里常常是空荡荡的，这很适合我，半年前我便发现了。
地库里有些阴冷，我习惯性的戴上羽绒服帽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一出门，我便自然而然的这样做，露在外面的脸越少越觉得安全。
漫无目的的转了一圈又一圈，手机里石进的“夜的钢琴曲”不知循环了几次，脑子里全然浮现的都是两天前在妻子娘家人组成的“谈判专家小组”的督促下，我们签署《离婚协议书》的场景。
虽然，当时还算比较和谐，没有争吵，也没有过多的拉扯。
但一想到签完这些，就意味着我们即将分离的事实，着实感到惶恐和不安。
忽然，耳机里传来消息 *** ，打开一看，母亲发的一段语音：“江淼，回来吃饭了，你下午不是还要出去面试吗？”
我看了看表，竟然已经十二点了。
午饭进行的有些尴尬，自从离婚协议签完之后，原先情同姐妹的丈母娘和母亲之间，发生了微妙变化，表面上依旧客客气气，但总感觉，以前她们之间的那种自然的亲近已消失殆尽，增添了许多较为明显的生分。
这也属人之常情吧！
其实，这几日，我才是在丈母娘面前最难自处的人，每次碰到她的眼神时，总是条件反射似的移开，我深知愧对她女儿，虽已在她面前诚心忏悔，但依旧难以面对。
因此，下午4点的面试，我于1点钟就出门了，我不想在家里多待一分钟，也许只有魔都的喧嚣方能冲淡我恍惚的精神和无尽的惆怅，让我从悔恨和悲伤中暂时脱离出来。
面试的地方不算太远，1个小时车程，地铁站的出口直通一个购物广场，这个购物广场有些特别，没发现尊贵的金银珠宝店，也没有上档次的品牌服装店，只见一个个装修时尚且富有创意的店铺并不齐整的排列着，商场里的人寥寥无几，可能是工作日的缘故吧！
我漫无目的的闲逛着，经过一家礼品店时，我不由的驻下脚步。
店主是一位年轻女孩，20多岁的样子，其貌不扬，但打扮时尚。店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玩意儿，对于我这个平时极少送礼物的中年大叔来说，很是新奇，我挪着缓慢的步子，逐一品味。
“先生，您好！”店主迎了上来。
“您好！”我朝她点了点头，摘下无线耳机。
“今天是情人节，您是打算给女友挑礼物的吧？”店主的笑容自然得体，语气也恭敬的恰到好处。
我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
“先生，您看这边，很可爱又很萌的卡通玩偶，女生大多会喜欢。”
随着她的指引，我瞅了一眼，没做回应。
“要么您看这个，水晶音乐盒，很有创意，而且精美，放在电脑旁，她一定喜欢！”
店主很敬业，对我的冷漠毫不在意，不厌其烦的介绍。
“哦，好的，我自己看看就行，谢谢您。”我对她推荐的东西并不感冒。
“噢噢，好的，那先生您先自己随意看，有喜欢的随时叫我。”店主依旧很客气。
“好的，谢谢！”
我重新塞回耳机，调大了音乐声音，继续穿梭于货架中间，眼前琳琅满目的礼品让人眼花缭乱，脑海中努力的搜索着往年情人节时送给妻子的礼物，可始终找不到一个让我记忆犹新的东西。
和妻子相识十年了，貌似在这样的节日里，几乎没有送过她什么像样的礼物，可能偶尔会在微信里转一个“520”的红包，亦或是带她出去吃一顿她喜欢的火锅，敷衍了事。
对此，妻子倒也没有太过抱怨，只是偶尔吐槽我没有情调。
现在想来，着实不该，十年拥有，不曾珍惜，而今将要分开时，才认认真真的思考这事。
这家店的面积不小，我摸摸看看，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就是没有一个入眼，准确的说，没有一件礼物是适合在这种情况下，送给即将离我远去的妻子的。
“您好！”
我转过身，目光投向店主，再一次摘下耳机。
“先生，您好，看上什么了吗？”
“您这边有没有适合分手时送的礼物？”我面无表情，声音低沉。
“啊？我没听错吧？分手还送东西吗？”店主的表情有些惊讶，朝我跟前走来。
“这不可以吗？”我反问道。
“可以，可以的，我想想啊......”她摸了摸头发，显得有些尴尬。
“送一个笔记本吧，也许能写一些回忆，留作纪念也挺好的。”店主慌忙补充，看得出，这个建议有些敷衍，以缓解这尴尬气氛。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见她边上并排放着一些笔记本套装礼盒，款式倒也新颖，包装称得上精美，上面还嵌着一支笔，有男款也有女款。
我在心里不停的问自己：这能唤起妻子对我们过往十年感情的记忆吗？
好像不能，她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连读书也不太感兴趣！我很快有了答案。
“这个不好，不太适合她，我想要的是那种能让她每天都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最好是能直接让她想起我的东西。”我进一步的补充自己的想法和需求。
“这样啊......”店主面露难色，眼珠子转个不停。
“噢，有了！”她猛地双手互击，快步走到货架的另一侧，我愣了一下。
“快来这边，这里有一只很有特色的台历！”
“您快看，这里是设定日期的，这需要手动把这两只骰子拿出来拼好后再塞回去，上边还有一对牵手的情侣，这能让你女朋友经常回忆你们的过去，而且工艺很精美，这样就可以每天看得见啦！”
店主的热情解说，让我对这玩意儿有了点兴趣，但它边上的两只陶瓷杯子却更加吸引我，我上前拿起其中一只，仔细的打量着。
这是一对酱黑色的杯子，杯口处各凸起一只猫耳，手里这只的杯身上印着一只猫头，而另一只则印着两只猫爪，很显然，两幅图案合起来便是一只完整的猫咪，这是一对情侣杯。
我看的入神，记起妻子公司办公桌上那只杯子好像也是猫咪图案，妻子是爱猫一族，小区附近的流浪猫经常受到她的恩惠，若没有我的阻止，可能会住进家里，而且妻子手机里的很多头像都是猫头。
的确很合适，她一定喜欢！此刻我有一种把自己所有希望寄托于这只杯子身上的感觉，似乎只有它才能拯救我们的感情。
“这套杯子不错！”我面露喜色。
“啊？送杯子吗？不是都要分手了吗？杯子代表一辈子的意思哎！”店主有些疑惑。
“对！就要一辈子！”
我斩钉截铁的回道，转头瞪大了眼睛盯着店主。
店主似乎有些受惊，没敢吱声。
就在这时，我的眼眶又一次不争气的湿润了，我努力地强忍着，
此时，脑海中呈现出几日前妻子和我约定三年之期的场景，又迅速的切换出她再一次回归，与我携手到老的画面......
终于，眼泪像火山喷发一样，奔涌而出，伴随着抽泣和身体的抖动。
站立一旁的店主见此场景，慌乱不已，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语，竟惹得客人如此伤心！而且站在眼前的还是一位看起来成熟稳重的男士。
“哎呀，怎么还哭了呢？您这是哭了吗？”店主赶忙跑去收银台，连抽了好几张纸巾。
而此刻的我，早已逃之夭夭，我迅速大踏步的踱出店外，躲进边上的一处较为隐蔽的拐角，继续释放自己内心的伤痛。
作为一个男人，我怎么会在这样的场合流泪呢？
我摘下眼镜，不停地抹去眼角和脸上的泪水，还时不时地透过玻璃朝店内的方向望去，生怕她追过来，目睹我此刻的脆弱和羞愧。
好在，店主并未追出来，只是在不断的往我的方向张望，可能她也不敢去打扰一个男人的忧伤时刻吧。
大约过了5分钟，我调整好情绪，抹干了泪水，再一次走进店内。
店主慌忙迎了上来：“先生，您还好吗？不要太伤心了，分手也是正常的事情，您长得这么帅，肯定会找到更好的女孩！”
她的表情很诚恳，令我对她增添了信任。
“是这样，我的情况有些复杂，简单跟您描述一下吧！”我已经打算向一个陌生人讲述自己的故事和境遇了。
“我和妻子相爱十年了，我们有个6岁的女儿，在上海读书，去年家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父亲重病离世，我也失业了，下半年我又迷恋炒股，年底的时候因误入一个荐股群而被骗好几十万，总之，去年糟糕透了，我也很颓废，目前负债百万，妻子一时难以接受，提出离婚，我们已经签好了协议，定好月底回老家办离职手续，过几日她办好公司的离职手续后就要离开我了......”
我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描述了一遍，店主的表情有些沉重，不停的点头，听的认真。
“离婚的事情我们谈的还算和谐，债务我一个人扛，放她轻松的走，而且我们约定了三年内，等我解决了这些债务，并且有所改正，她还愿意回来复婚，我也立志一定要把她再追回来！用余生来慢慢补偿她！”
我眼神坚定的看着她，仿佛她就是我的妻子，而我在向她表态。
“其实你很棒，不仅敢于面对，还用情很深，看得出来你很爱你妻子！”也许，店主此刻能体会我的心情。
“是的，我们在一起十年了，很少有争吵，感情一向很好，只是因为我去年的消沉和堕落才导致成这样，责任都在我！”我自责道。
“嗯嗯！你妻子也一定能感受到你的诚意的！”
“这么说，这对杯子倒真挺合适的！”店主指着它们。“我也预祝你一定成功，希望你们能继续幸福的走下去！”
店主的话使我的心情缓和了许多，虽然这中间有恭维的成分，但至少是此刻我所需要的安慰和支持，我欣然接受！
“嗯，包起来吧！”我点了点头。
打包、付款，店主双手递过来，面带微笑，走的时候，她朝我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我微笑回应。
看了一下表，距离面试还有1个多小时。
我出了商场，在拐弯处的户外咖啡座位中找了一处坐下，由于天气比较冷，偌大的一片区域，只有一对小情侣在不远处有说有笑、你侬我侬。
我回忆着刚才在礼品店里的情形，不禁苦笑起来，感觉像是在拍电影。
室外的温度很低，风嗖嗖的冲击着脸颊，烟灰迎着风零零散散的散落开来，有的落在衣服上，有的却随风飘扬，不知去向......
写于2023年2月14日23:40
我曾是一个有志青年，事业顺利，家庭幸福，但2022年我沉沦了一整年，致使身背巨债，家庭破裂，现已深刻认识到自身问题所在，决心痛改前非，并立志3年内追回妻子，用余生于她补偿，希望条友予以支持和见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