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鲍勃•迪伦的获奖，在地球另一端的中国引发巨大狂潮，这和他来北京开演唱会时的不冷不淡截然相反。狂潮中不乏音乐界人士的欢欣鼓舞，尤其是民谣、摇滚等领域，真的是在用实际行动诠释，什么叫弹冠相庆和与有荣焉。
联想到近年来所谓的民谣之火，更让人担心，对大师的敬仰里，蕴含着参透成功之道的得意洋洋，比如关于民生议题、比如关于反抗意识、比如关于时代的领舞者——事实上近年来，内地民谣和摇滚领域的所谓文艺或民生歌词已经令人作呕。
须知鲍勃•迪伦的音乐文本之强大，绝非批判时代、呼应口语和垮掉一代这么简单，更与当下大陆所谓的民生歌曲歌词大相径庭。事实上鲍勃•迪伦讨厌被代言，他对个人感受的追求远远大过于对时代的需求，他的批判精神绝不止体现在对外部世界的不满和抗争，更有和自我的较量——而真正动人心魄、又一直推动鲍勃•迪伦和他的音乐世界不断前行的恰恰是后者。
更完整的表述应该是，这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他像一颗滚石一样，和世界和自己打打闹闹、分分合合，用文字和音乐的形式，不断寻找着每个当下最适合自己的表达方式。在由着内心的胡乱冲撞中，只是刚好在今天，无意间敲开了文学的大门。
如李皖先生所言，“在纷乱的60年代中，他（鲍勃•迪伦）是时代的旗手、乱世的警觉者，但不仅仅是，不刻意是。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一个有着血肉有着悲喜有着表现欲有着野心伪装自我辩护有着自己秘密的人，他不一定最在乎时代，而一定最在乎他自己”。
更何况，诺贝尔的奖励并不只是对于战歌的鼓励，更不是对情怀或者抗争意识的奖励，它是对表达的美学技巧、艺术处理方式、作者个人修为、客观影响力等综合指标的肯定。讨论大师获奖，如果只纠结于抗争、摇滚、反叛、情怀，那就太浅薄了。迈克尔•杰克逊还被提名过诺贝尔和平奖，但他显然是以流行音乐表达人文关怀，而不是以人道主义运动来支撑音乐表达。
进一步说，歌词哪怕足够伟大，仍旧不能取代音乐，否则直接做诗人好了。由于得的是文学奖，鲍勃•迪伦的案例容易被解读为歌词无比重要，这对作为音乐家的鲍勃•迪伦太不公平。民谣、布鲁斯、摇滚、福音等等，他对音乐风格的广泛涉猎和文字的审美趣味一样，都是关照自己的必然选择，而绝非某些媒体总结的“从民谣到摇滚再到诺贝尔的成功之路”。
简言之，鲍勃•迪伦获奖不代表他的歌词本身超越了时代，而他的歌词也不等同于他的战歌、大歌、民生议题。永远都只有人遇到时代，试图去做时代代言人即便偶有小成也将很快被淘汰；在音乐里，只能从个体听到时代的回声，而无法从时代去锁定个体，音乐家一旦把耳朵放在时代的晚上，而不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作品也将空洞乏味。
在艺术上发现和表达自我——让自己遇到时代、在美学上不断精进而不是留恋情怀——让音乐归音乐，恐怕才是鲍勃•迪伦教会我们的事。看，仍然没有捷径。这是一条比流行歌曲成功更难的路，因为这里最需要的是艺术家自己的磨砺，而不单是对文学或音乐的磨砺。
Ps，华语音乐界最接近鲍勃•迪伦的应当算早期的 *** ，后来的罗大佑和崔健，只是他们比鲍勃•迪伦正经晚了一辈，脚步也慢了很多。至于经典的歌词文本，华语音乐圈也曾出现过《一样的月光》《鹿港小镇》《喂！老张》《一块红布》《8又二分之一》《思想起》《老兵卖冰》《小镇医生的爱情》《雁渡寒潭》《南风》等等或远或近的作品。中文流行歌里，歌词对聆听和传播的重要性比外文歌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融入人文关怀则是一项漫长的探索。
文/车头小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