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俄乌冲突在持续200多天后依然胶着。多种迹象显示，俄乌冲突已经进入了一个新阶段。在这一节点上，俄乌双方的心理战、舆论战也越来越激烈。本期《新闻鉴证组》从中选取了两条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新闻来鉴别。
主持人：梁茵 分析员：白孟宸
目标新闻 1
2022年10月2日，中文社交媒体平台有消息称乌克兰在进行了五轮全国总动员后，现在开始动员学生，目前所有在国外读大学的学生已经被禁止离境。贴文中还配有一份“乌克兰学生动员法令草案”，文中写到，“从文件来看，中学生和大学生都将被征召”。
那么，乌克兰是否真的到了征召学生入伍的情势？网传的这份学生动员法令草案又从何而来，是真是假？
核实过程
网传消息的几个要点可信吗？
1、乌克兰是否已经进行了五轮总动员？
登录乌克兰议会官网，我们发现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2022年2月24日签署了一份全国总动员令。而这份全国总动员令在同年5月17日和8月12日分别进行了两次为期九十天的延长，到此乌克兰全国总动员令期限已经延长至今年的11月。
泽连斯基还签署了一份为期30天的 *** 令。随后这份 *** 令进行了四次延长，即在今年的3月、4月、5月和8月，分别进行了为期30或90天的延期，至今 *** 令也延长到了今年11月的中下旬。
而根据乌克兰法律规定，在 *** 令期间乌克兰公民离开乌克兰领土的权利将会受到限制。乌克兰媒体Espresso今年6月的一篇报道专门就此进行了介绍，文中称在 *** 期间，年龄在18 至 60 岁的乌克兰男性公民以及应征入伍的女性被限制离开乌克兰。
又有动员令，又有 *** 令，两者间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白孟宸：动员实际上是把国家的很多资源向战争需要进行转移的过程。我们现在说的动员令，本质上是征兵的相关规定。 *** 令是把过去 *** ，比如通过民事法案管理的一些相关职责转给军事法律。具体到乌克兰的这次行动，就是这些适役人员是否能够出国，甚至他的个人人身自由，本来是由民事法规来管制，但是现在把它改成军事类的相关的法制。那么这个时候我们说它实际上是一种事实上的 *** 行动。乌克兰到现在为止一共是进行过两次国家级别的全民动员，一次是2018年，一次是2022年。放到今年来说的话，其实动员就只有一次，但是它只不过是多次的延期。
2、目前，所有在乌克兰有资格去国外就读的学生都被禁止离境了吗？
同样是在乌克兰媒体Espresso 6月的这篇报道里提到，根据乌克兰国家边防局的要求，此时有出国留学需求并提供相关证明文件的乌克兰学生，仍旧可以申请出国留学，并附有相关政策的链接。但是截至我们节目播出时，打开连接后，已无法从中获取详细信息，疑似被乌克兰国家边防局删除。
相反，我们发现，2022年9月22日乌克兰国家边防局发言人安德烈·德姆琴科向乌克兰国际文传电讯社表示，从9月14日起，乌克兰 *** 期间，外国高等教育机构的男学生将不再有可能离开乌克兰。理由是国家边防局收到了大量伪造的国外留学证明文件，仅在7-8月期间，就多达约600份。因此，根据军方最高领导层的决定，否认此类文件也有离境的权利。
结合法律对于 *** 令的相关解释与规定、以及乌克兰国家边防局的最新动态，我们基本可以确定到现在为止，乌克兰在外国高等教育机构就读的男学生将彻底无法离开乌克兰，目标新闻的说法基本属实。而针对出国留学的女学生是否有出国的权限，我们并没有查到相关的规定。
3、目标新闻中提到针对所有大学生和中学生的征召令，乌克兰学生动员法令草案究竟从何而来，是否属实？针对学生的动员真的开始了吗？
俄媒News of Russia题为《乌克兰开始动员学生》的报道称在乌克兰中部城市文尼察的中等和高等教育机构的学生将被派往前线。同时附有一张乌克兰征募学生入伍的法令草案截图。经过对比，该图片与目标新闻完全一致。
同时，News of Russia的报道指出，这篇法令草案的原始出处为俄罗斯媒体Bloknot在通讯软件Telegram上发布的一则贴文。登录该平台，我们的确找到Bloknot在2022年9月29日发布的这则贴文，文中称该媒体收到了一份关于动员乌克兰学生的法令草案，根据该文件，中等和高等专业教育机构的学生将被派往前线。贴文中的一段还特别强调乌克兰总统办公室顾问阿列克谢·阿列斯托维奇曾表示，“如果乌克兰军队没有足够的人员，基辅可能会进行另外一波动员。除此之外，学生还可能被征召入伍。”
阿列克谢·阿列斯托维奇——乌克兰政治家、情报官员，现任乌克兰总统办公室自由顾问。他真的说过这样一句话吗？
阿列斯托维奇于9月25日进行了一场连线直播中提及了此事，阿列斯托维奇说，“如有必要，乌克兰可以动员超过500万人，其中包括高等教育机构的学生。”
那么，他的话是否能够代表乌克兰的官方呢？
白孟宸：他在军事情报的领域，包括在军事的整个体系上面还是有很多的认识的。他同时也是乌克兰现在 *** ，尤其是总统府的相关顾问。首先从军事角度来讲，乌克兰方面事实上是可以征召学生入伍的。而现在乌克兰的部队里面并未大量地使用学生，这是一种暂时性的延迟服役的状态。乌克兰1993年的动员训练和动员法案里面有规定，乌克兰接受过高等教育的这些人员即便征召入伍之后，他们服兵役的时间跟一般的征召入伍人员是不一样的。从法理上来讲，在需要的时候是可以征召大学生入伍的。那么第二就是我们说乌克兰现在确实是极度的缺乏兵源。所以我觉得阿列斯托维奇从军事专家、从一个在乌克兰已经逐渐从政的媒体人的角度来讲，他希望要发出这种呼吁。并且，在他发表相关言论之后，乌克兰的总统府并没有辟谣说这个话是阿列克托维奇自己的意思，跟总统府没关系。因此，他的表述就一定程度上会被视为乌克兰的政界和军界的一部分人的看法。
网传动员令草案主要由开头加粗黑色文字、正文部分和落款三大部分组成。在开头中间写着“命令”二字，时间为2022年10月1日，地点为乌克兰文尼察，下方一段文字则说明这是“关于部分动员中高等教育机构学生的情况”。以上信息均能与俄罗斯媒体Bloknot和News of Russia报道中的文字说法吻合。
但是正文第一段的法令依据却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文中写道此次命令的发布依据是“乌克兰总统在2022年8月22日颁布的第65/2022号法令”。
登录乌克兰总统官方网站，我们发现在2022年8月22日当天，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签署的是第589号和590号法令，这两份法令分别是“关于修改乌克兰总统部分法令”和“关于获得乌克兰国家奖”，和军事动员没有任何关系。而我们在官网中查到的第65/2022号法令则是那份泽连斯基在今年2月24日签署的总动员令，里面也不存在关于学生动员征召入伍的内容。目标新闻中动员法令草案所依据的官方文件信息存在错误。
我们找到了两份在乌克兰各地区议会官网上发布的动员令。经过对比，我们可以发现网传动员令的落款处没有签字与盖章。再仔细查看左下角的落款处字样，显示为“地区军事管理部门负责人”。
根据乌克兰《动员训练和动员法》第二章第9条，动员准备和动员国家领域的总体领导由乌克兰总统执行，动员准备和动员的组织管理由乌克兰内阁执行，乌克兰国家安全和国防委员会负责协调行政当局在动员培训和动员方面的活动。而即便是部分动员，根据乌克兰《动员训练和动员法》第三章第11条，乌克兰总统才有权对在乌克兰或其某些地方实行 *** 或紧急状态、全面或部分动员和复员作出决定，并提交乌克兰最高拉达批准。根据乌克兰法律规定，地区军事管理部门负责人没有权力签发动员令。
汇总以上调查结果，这份网传动员令法令依据错误、发起人错误、且无签字盖章。根据调查，我们有理由怀疑，目标新闻当中的这一份动员令文件是伪造的。
鉴证结果：乌克兰并未进行过五轮全国总动员，目前乌方所有男性学生的离境是被限制的，但是并没有对所有的中学生和大学生进行动员征召入伍，所谓的动员令也是假的，目标新闻不实。
目标新闻 2
2022年10月5日，英国《独立报》和《每日电讯报》均刊发报道称在乌克兰哈尔科夫地区刚刚夺回的皮斯基·拉德基夫斯基村内发现了一个俄军酷刑室，而且还从中发现了从乌克兰受害者口中拔出的一盒金牙冠。
除了上述两家媒体，多家媒体均对此事做了相似报道。《独立报》指出，这个消息是乌克兰国防部在其社交媒体账号上发布的。
核实过程
乌克兰国防部真的发过该消息吗？
乌克兰国防部确实在同一天发布了一则贴文，文中称在乌克兰哈尔科夫的皮斯基-拉德基夫斯基村内发现了一个俄军酷刑室，并提供了两张图片：一张图片是戴在受害者头上的防毒面具，另外一张则是一盒金牙冠。乌克兰国防部问道：这样的“迷你奥斯维辛”在被占领的乌克兰还会发现多少？这条贴文获得了上万次转发和三万余次点赞。
德国媒体《图片报》的一则现场报道成为本次调查的关键线索。2022年10月6日，德国《图片报》发回了记者在事发村庄的现场报道，并证实发现的牙齿似乎不是来自死者或受过折磨的人，而是来自于当地一位牙医的患者们。
《图片报》副主编保罗·朗兹海默沿着盒子的踪迹访问了刚刚被解放的皮斯基·拉德基夫斯基村，在那里遇见了当地的牙医Sergil，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些牙冠。
德国《图片报》现场报道视频片段
，时长01:05
从视频中我们得知，这些假牙仅仅是牙医收藏的他的患者们的牙齿，牙医并没有证实对于俄罗斯军队实施酷刑和罪行的怀疑。我们也在乌克兰国防部等官方平台继续查找了关于此时进一步的调查结果，但是一无所获。目前为止，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所谓“俄军酷刑室”的存在。
鉴证结果：乌克兰方面并没有确凿地拿出俄军建立酷刑室的证据或者是调查报告，只是用两张图片进行了猜测和假设，一些媒体在报道的时候直接将假设当成了事实进行报道，目标新闻查无实据。
本期编导：张恒
出镜调查员：陈琳
文字编辑：于二丫 王鹏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