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作者：上海 张伟中
县城以北五六公里处有条不知名的山溪，全长一百多华里。山溪像一条蛇，从东北方的深山老林里探出脑袋，沿着农田一路向西，到墨冲后硬是在大山中切出一道峡谷，经漂里电站后才老老实实拐个大弯向西南方爬去，最后汇入都柳江。河上有座石拱桥，叫风啭桥，解放前是连通都匀、独山、平塘的交通枢纽。这座桥有几百年的历史，当地百姓至今还叫它新桥，把这条溪叫做新桥河。
新桥河墨冲至漂里这段，河水清澈甘冽，河道深深浅浅，宽宽窄窄，急流、浅滩，瀑布，深潭成了各种鱼类的家。两岸崇山峻岭，悬崖峭壁，地势险峻。新桥河鱼类资源丰富，七十年代我看到一篇报道说都柳江青鱼溯流产卵几乎把新桥河堵住了。八十年代，我常去这条河钓鱼，不过已经看不到这样的景象了，据说是下游修了几座大坝的缘故。
新桥河能钓上的主要是桃花鱼、角角鱼。刷浪是钓桃花鱼的好方法。刷浪的鱼竿要轻，钓组要灵。那时还没有碳素鱼竿，用的是竹竿。从山上连根挖几支长在石缝中三四米长的斑竹，削好阴干后用火烤直，就成了鱼竿。鱼竿制成后，竿尖吊块石头，倒挂一个月以上才能使用。这样做出来的鱼竿轻、挺、硬、韧、灵，不易变形，非常实用。0.2以上的齐竿线，铅坠比米粒稍大，6号鱼钩，那时用的是无锡钩。浮漂用泡沫塑料剪成，只要能悬起钩坠，明显露出水面就行。桃花鱼最好钓的时候是每年的三四月份，如果雨后河水绿中带黄，变成绿豆色那就更好了。钓点选缓流的滩头、急流的滩尾，大石头后的回水处。在水边放稳鱼篓，人站在凸入河中或河中的石头上，往河中扔一两把死虾，钩上从头至尾穿一个小河虾就可以钓了。钓的时候，右手挥竿将线抛向上游，手持竿随水移动，线不能松，眼观漂，黑漂手轻抬，就中鱼了。不中鱼的话，让漂继续移动，漂移到尽头，会往岸边移动，这时要将鱼竿往上游移动，动作要慢，尽量让漂、钩在水中多留些时间，这叫拖漂。拖漂逗鱼非常有效，拖着拖着往往就有鱼来咬钩。如果拖三四次，无鱼咬钩，就要重新挥竿了。挥竿、拖漂、挥竿，动作要连贯流畅。流水中的桃花鱼饥不择食，钩入水出水的瞬间，有时也会跃出水面抢食。如果一二十分钟不上鱼，就再撒把虾子。一个钓点的鱼钓完了，就换个地方试试，说不定给你个惊喜。
去新桥钓鱼是很辛苦的。3点左右就得出发，沿溪边小路往北连走带跑前行十二华里就到漂里了。这时你可以抽支烟，喝口水，休息几分钟。接下来的路就难走多了。沿着羊肠小道，翻山越岭还要走十余华里。从县城到钓点年轻小伙子也需要走3个多小时。刷浪是个体力活，只能站不能坐，双脚被水泡得发白，还要花很长时间再走回家。新桥钓桃花虽然辛苦却很有乐趣，再加上桃花鱼肉质鲜美，每逢周日去的人很多，为了占个好钓点，我一般比别人早半个小时出门。
那是一个早春，3天前下了一场暴雨，好不容易熬到了星期天。我一晚上睡不着，凌晨2点不到就独自出门，到漂里公鸡都没叫。我在路边休息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就打着手电爬山。爬到山腰时我回头一看，后面的若干手电光星星点点呈之字型向上移动，我不由地想起电影里军队过山时的情景。爬到山顶时我已是满头大汗。这时天刚亮，头顶残月高悬，耳边涛声阵阵，百鸟齐鸣，脚下白云翻滚，一轮旭日从山谷底下冉冉升起，再加上清风徐来，让我觉得自己简直成了天上的神仙。说来也巧，那天我在一条小溪与新桥河的交汇处钓了整整十八斤桃花鱼，多数比筷子还长，鱼篓都装不下，我只好脱下长裤，扎紧裤腿，用来装鱼。回家后，我诗兴大发，提笔挥毫：
脚下旭日追残月，
耳边惊涛起白烟。
挥竿寻梦春江水，
翻过一山又一山。
角角鱼就好钓多了。角角鱼其实就是昂刺鱼，因身上长着尖利的鳍就像角，所以当地人叫它角角鱼。新桥河的角角鱼，长年生活在砂石礁岩遍布的清水河，野性足，力气大，味道鲜，小的二三两，大的超过半斤，是不可多得的美味。角角鱼最好钓的季节是春末夏初，盛夏也是钓角角鱼的好时候。
角角鱼主要靠夜钓。钓角角鱼要多带几根鱼竿，我一般带3根。傍晚十分我来到河边，要赶紧找好钓位。钓位一般选水流平稳的地方，水深1米以上，水中如有几块大石头那就更好了，角角鱼往往就藏在这些大石头下。深潭、滩尾、礁石后、瀑布下都是钓角角鱼的好地方。傍晚来到河边选好钓位后，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平整钓位，除去边上的杂草，用塑料布搭个简易窝棚用来休息避雨，钓位最好多选一两个。钓角角鱼的线要粗，钩要大，坠要重，蚯蚓要粗，不用漂，线的上端用皮筋圈套一个夜光棒。天黑后你就可以钓了。3支竿抛向左、中、右三个方向，绷紧线，鱼竿与水面呈30度夹角，插入河边沙土石缝中，鱼咬钩时夜光棒的信号十分明显。手电筒千万不能射向水面，否则会将鱼吓跑。天黑一小时后是上鱼高峰。新桥河螃蟹多，不能用动物饵料诱鱼。石子诱角角鱼是我常用的绝招。钓鱼时备上一小把玉米粒大的碎石子，如果鱼不咬钩，右手拇指、食指、中指捏三四颗石子，先用中指弹一颗，接着将另外几颗抛向钓点，石子模拟青蛙入水的声音，能很快将将附近的鱼诱来，忙得你手忙脚乱，这时你只能用一支竿钓了。如鱼少了，你可只带一支竿到事前选好的另一两个钓点试试，往往会迎来又一个上鱼高峰。到了半夜，你可要抓紧时间睡上一觉，迎接天亮前的上鱼高峰。当时，我一晚上几乎能把钓点上下几十米范围内的角角鱼钓光。钓角角鱼有时还会钓到甲鱼。
到了90年代，由于网鱼、电鱼、毒鱼等危害鱼资源的行为出现，新桥河鱼类资源几近枯竭。让人欣慰的是，前几年，这里成了旅游区，人们加强了对环境的保护，鱼也渐渐多了起来，但我如今已经定居上海，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旧地重游，再试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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