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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泽爱笔下的《NANA》,无疑是日本少女漫画长河中一朵奇葩。

这部从 1999 年开始连载,由于莲的死而停刊至今的关于摇滚乐队梦想,爱情,纠葛,现实纠结一体的漫画,牵动了无数尚未成熟的灵魂,他们身上映射出我们的影子,而他们在矢泽爱笔下现实痛楚的成长,越走越远,越走越痛。

一切过分真实,过分残忍,以至于当年哭湿两盒面巾纸也依旧无法释怀那些刺入心脏的伤害。

很多年后的今天,回望过去的自己,翻起那页不忍看到的画面,没错,莲的死。心底某处被揪起,我想是时候了,该对那个心底的英雄,那个纯洁的灵魂,说声笑着离开吧。

任何一个摇滚乐队的最初都是一场挣扎一场反抗一场革命,都会有一个精神领袖。无疑当年在乡下的Blast的灵魂人物是本城莲。

可以这么说,一个人会走上如何的人生路,选择如何的未来,有时候是阴差阳错有时候是一念之间,而有一类人,他的命运一早就被注定。骨子中生生不息的那股力量将他带上必经之路,而莲就是这种人,他是Blast中唯一一个一定会走上朋克之路的人,原因再简单不过,他连骨子里都渗透着朋克精神。就像随时燃烧殆尽的莲花。

降临在这残酷世界的那一天,没有温暖的怀抱,没有哭了就会有人爱抚的普通亲情,空无一物,只有自己听得到自己的哭声。港口那间破旧的仓库,空无一人,总有个男孩每每溜出臭气熏天的孤儿院,为捡来的吉他装上弦弹上一整夜。他不会取悦这世界讨好权势,只是笨拙地钻进自己的世界,而这世界中只有一样东西,就是吉他。

吉他是莲的全部,最初的最初,那并非梦想,远没有那般伟大,远没有那般矫情,远没有那般浪漫。一个男孩,一把吉他,彻夜的回音将耳朵与内心填满,吉他奏出的声音让他感觉不到孤独,感觉不到悲伤,感觉不到疼痛。

吉他不是梦想,而是挚爱,这世上唯一一个可以填补孤独,唯一一样可以注视着这桀骜不驯的自己的东西。他的孤独借由吉他宣泄着骄傲,绽放着鲜艳的绝望。那不屈的灵魂是属于朋克的属于摇滚的,一如最初,他便是不懂认输不会低头不会变通的笨蛋。若你说他懦弱,那么他的懦弱全部来自于他的纯粹。一次只能爱上一样东西,一辈子只能爱上一个人。

若灵魂有颜色,我想莲的灵魂一定是暗红色。炽热后退潮,无尽绝望袭来。

正如泰所说,莲是个完全不适合娱乐圈的人。

他才华横溢,气质冷傲,面孔俊美,却不懂人情世故,不懂所谓社会,在这方面莲的心理年龄还是当初那个横冲直撞盛气凌人,对周遭不屑一顾的朋克少年。他长不大,正如小王子永远不会理解大人口中的世界。

他带着朋克灵魂冲出底层,冲破仓库,奔向大都市,他可以成就自己,打败过去那个孤芳自赏舔舐自己伤口渡过无数夜晚的小鬼;他可以成就别人,带着同样桀骜不驯的女人给她灵魂给她自信给她梦想给她活着的勇气;他却无法成就一个乐队,他可以妥协可以大义可以为 Trapnest 作曲,这是他的责任,却不是他灵魂该在的地方,他的灵魂一早便驻足在 Blast,那才是属于他的地方,属于他的乐队。

他不需要红遍日本,不需要多少女人来献花,不需要多少音乐人来赞美,不需要多少金钱,不需要多高荣耀。只需要当初那个简陋的舞台,最贴心的歌迷的欢呼,和娜娜裹着一条围巾吃着一块蛋糕,依偎着扛过每个冰冷孤独的夜晚。

他们迎上彼此炙热的吻,没日没夜的 *** ,那里才有莲最真的笑容。

呐,娜娜,你知道么?其实莲是多么想回到曾经,回到过去那个可以为你擦着背,手把手教你弹吉他,牵起你的围巾让你为他着迷的曾经;

那个只有一把吉他一包香烟一个女人就可以满足,只要在你体内释放最深的不安和孤独就可以安心的过去;

那个连孤独都变成彼此的梦想,连脆弱都可以变为骄傲的音符的时光。他一定一定在心底后悔过无数次,不该离开,回到过去。然而,你我都懂,没有时光机这种只存在于多拉 A 梦世界中的怪物。

他只有一个梦想,就是吉他,弹吉他。吉他里有他全部的灵魂,有他所有的自言自语,有他一切的自怨自艾,有他数不尽的孤独绝望,有他最真最纯的爱。他只能作为一位伟大的吉他手贝司手发光发热,永远不是谁的贝司手。

这部漫画中,距离现实最远的人物其实就是莲。他的世界始终是封闭的,他的内心也是深邃的。他独自在自己创造的世界中渡过了与自己最贴近的所有时光,直到时间空间奇迹般出现裂缝,那里突兀地站着一个骄傲的女人,一瞬间他嗅到她独特的唯一的气味,同样的骄傲同样的孤独同样的单纯。

现实和莲开了个玩笑,这玩笑太过于美,太过于娇艳,太过于刺目。他注定会爱上一个无法装进口袋里完全拥有的女人,也注定会为这份爱受伤无数疼痛至深;注定会为了梦想失去原点,也注定要为曾经密不透风的内心而如今被冲破的缝隙买单。

他与现实格格不入,就好像出生时被遗弃于仓库,他的一生都像是被社会遗弃于边缘。他不会不甘寂寞,只是不忍低头,他开始自残,开始堕落,开始变得不像自己,开始与原点错失太多。这一切戳的我那么痛,这世间有些人过于固执,过于一根筋,他只懂得爱上一次就不回头,只懂得为责任付出全部。他不是被现实打败,而是高于现实的肮脏太多,才不堪一击。

有时候可笑自己的自私,我也会偶尔埋怨娜娜为什么看不到莲的孤独,看不到莲的脆弱,看不到莲的无奈,看不到莲其实还是当初那个给你漫天梦想的朋克少年,年龄早已突破少年的界限,却无法离开那撕裂般的叛逆,就如此横隔在年龄断层中,不上不下。疼痛来临无法抵挡,只有 *** 才可以让灵魂得以些许平静。而这断层,漆黑寂寞空虚无力, *** 吞噬掉所有的理智,换不来前进的勇气。

女人左肩绽放的莲花,右耳四个耳洞,左耳三个耳洞。

男人脖颈沉重的南京锁,右耳四个耳洞,左耳三个耳洞。

他们抽同样的香烟,穿同样的耳洞,玩同样的音乐,披着一条围巾穿越严冬,孩子般舔舐同一块蛋糕,一样的固执,一样的笨拙,一样的逞强,一样的炽热,一样的孤独。

只有她持有他脖颈锁的钥匙,而只有他可以看透她心底所有的恐惧。

「呐,莲,如果我死了,你会和我一起死么?」

爱情始于寂寞,终于寂寞。我望着纸张上他们拥吻的样子,轻抚那展开笑颜时候的美。烙印终于变为习惯,习惯又终将成为回忆。

他们的爱情是浪漫的一见钟情,孤独的彼此吸引,救命稻草般的唯一。有多爱就有多痛。

莲给了娜娜一个梦,莲说,不过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这个梦包含了他全部的爱,他给了娜娜作为歌手的自信,作为女人的温柔。他教会娜娜生存的追求,活着的希望,站立的勇气,发自内心的微笑。

如果娜娜有一天觉得这世界并不糟糕并不可恨,那么我想告诉她这一切的那个人,一定是莲。莲给了娜娜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全部的温柔,给了娜娜自己作为一个梦想家全部的执着,却给不了娜娜一个可以看得到光芒的未来。

这故事太过讽刺太过真实太过悲伤。

全部的柔情全部的隐忍,不过化作一句「我会去东京,你可以照你喜欢的方式,生活下去」。这样的爱情不需要分手两个字来宣告结束,更不需要缠绵悱恻的情话来催泪。他们都深知彼此那固执的自尊。娜娜说,别人都说,失去才懂得珍惜,而我却认为再次相见,才懂得多思念。

莲的恐惧不安和全部的思念又再次化作简单的那句我想你。他紧拥那骄傲如黑猫般得女人,脖颈上紧扣着的南京锁,沉重刺眼,女人哭了,她无法推开舍不下的爱,也无法丢弃放不下的尊严,那么重那么累那么痛那么久,那里有一个结,无法释怀。

莲可以看得到娜娜所有的恐惧,却无法给她宽阔的臂膀为她撑起一片天。因为他不愿摧毁自己最爱的女人那份独特的美,那份美就像孤零零开放着的玫瑰,带刺,鲜艳,触碰时疼到心底。他想拥有,想独占,害怕错失,害怕远去,现实却将彼此拉的那么远,睡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已经无法像当初一般,和自己做同样的美梦。他不忍心亲手撕碎她的梦想,自己一手赋予的梦想,他不忍心漠视她发光的美,他不忍心挫败她作为一个人的自尊。他笨到只会自己 *** ,然后笑着说,真可惜,恰恰我的女人的自尊那么可怕。

呐,娜娜,你知道么。其实莲有多喜欢你煮的汤,多喜欢看你做饭的背影,多喜欢读你买来的《Jump》,多希望真的可以有那么一两个孩子,多希望你真的愿意嫁给他,属于他。这份普通的爱情他却无法以一个普通男人的身份来实现。

他不会说,只是不敢说,他内心深深的恐惧的只有你的离开。

黑白的漫画定格在穿梭于屋顶的黑猫,莲的幻觉中抓不住的娜娜。一切画上句点,到不了的未来,真的再也到不了。我并不想为莲辩解什么,再无意义,他始终抓不住那只若隐若现的黑猫,可是却只有他看得到那只穿梭于夜间的黑猫,只有他看得到娜娜的一切寂寞一切尊严一切无助一切梦想。礼物便永远无法亲手交到最爱的人手上,礼物上刻着莲最深情的吻最浓厚的爱,他真的以为这一次可以包容那只总逃离掌间的小猫儿,真的以为这次可以再用力点给她全部的幸福,真的以为可以用男人的全部尊严换一个责任和一个女人。

这不是命运造作,也不是自作自受。它是个必然,莲注定抓不住得不到,到不了的未来它就像 *** 一样让莲产生最奇妙最可笑的幻觉,最后的最后,你还是护住了自己唯一的梦想,弹吉他的手,最后的最后,他还是不肯放弃,去爱那个一辈子只能爱上一次就一生的女人。

Sex pistols 的贝司手 Sid Vicious 是本城莲的原型,矢泽爱给了莲一副与 Sid 及其相似的外貌,给了莲摧毁他的 *** ,给了莲一个同样迷幻般的结局。不可否认,我曾经对 Sid 的喜爱,在这个操蛋的早晨反复的听着 Sid 翻唱的经典曲目《my way》他迷幻的晃动瘦削的身体唱着,人到底为何而活,活着又得到了些什么?如果不是自己,那他便虚度此生。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我走着,我自己的路。

莲有着与 Sid 同样的灵魂,有着与 Sid 一样的南京锁。他们很像,却不同。当然,这得益于矢泽爱老师的理想化,毕竟这是部少女漫画,主角是一个特别的女人娜娜。

而 Sid 和 Nancy 的故事的主角是 Sid,那个如孩童般稚嫩的脸庞骨瘦如柴身体的 Sid ,那个并不完美并不优秀却骨子都朋克极致的 Sid ,他与莲不同,他没有给 Nancy 任何东西,除了那份不值一提的垃圾般的爱情,除了那美到不可直视的靠着垃圾桶的亲吻,除了那句 Nancy 死后,他写下的话「I shared all your fears」我可以看尽你所有的恐惧。

莲远比他更理想化,更纯洁更干净。而娜娜远比 Nancy 光鲜很多,虽然孤零却不卑贱。当然这是一段被美化的爱情,一段最纯最真最刻骨铭心的爱情。

若要说哪里一样。便是在这样一生一世的爱情中,他们都渴望着彼此的灵魂,舔舐着对方的伤口,贪婪的占有着爱人的全部,不惜用锁子扣住爱,也用钥匙束缚着自己。幽暗的绝望,通向漆黑的路,这条路,从一开始便无未来,也不需堕落,无法逃离,也无法放手,奔赴死亡也便成了理所当然。

与爱相比,选择了梦想一路前行的我们,为爱所能做的事,或许就是解开系在颈上的那把锁,那样,痛苦也能消除吧。

在这无法消除的痛苦的深渊中,始终找不到回到原点的路,也盼不来通往未来的光,渐行渐远,束手无策。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莲,那个未完的梦想就让它随风远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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