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原文题目：《20世纪30年代早期的康藏镜像：〈蒙藏周报〉琐议》
喜饶尼玛
陕西师范大学人文社科高等研究院特聘研究员，中央民族大学中国边疆民族历史研究院二级教授，博士生导师。
李子君
中央民族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博士研究生。
本文已获作者授权，首次在微信公众平台发布。
摘 要：《蒙藏周报》曾被称为“蒙 *** 众之喉舌”，是20世纪30年代早期沟通边疆蒙古、 *** 与内地的唯一刊物。该刊主要刊载国内外新闻、教育消息及科学常识，以利蒙藏等边疆地区发展；同时注意将蒙藏地方相关情况传播于内地。该刊有关康藏社会政治、经济、教育、礼俗等的记载，以及建设改良等事业的建议与讨论，有不少极具影响力的 *** 性文章，而且还刊登了部分公文、档案，是内地了解康藏社会的重要途径之一。同时，也是研究民国时期边疆事务的重要参考资料，颇具研究价值。
关键词：民国；蒙藏周报；藏学研究
随着史料资料挖掘的日益深入，报刊成为学人关注的热点。西绕江措的《藏学报刊汇志》、黄维忠的《〈藏学报刊汇志〉补》、周德仓的《旧中国藏文报刊大略》等文，对涉藏报刊进行了纵向梳理，方便了研究者的查阅和研究。《蒙藏周报》作为涉及藏族事务的报刊，自然被列入其中，但限于篇幅，均为简要介绍。从目前研究现状看，学界对《蒙藏周报》这份重要期刊的关注甚少，未曾将其作为个案展开深入研究，不免令人遗憾。
一、《蒙藏周报》创刊背景及宗旨
对《蒙藏周报》寥寥无几的介绍中，意见亦有不同。其中具有代表性的说法为：其一，“1931年9月《蒙藏周报》改刊名为《蒙藏旬报》，卷期号另起。1934年年初又改刊名为《蒙藏半月报》，是年4月复改为《蒙藏月报》，卷期号另起。”此说法认为《蒙藏旬报》更名为《蒙藏半月报》，实际为《蒙藏半月刊》。其二，“1931年9月《蒙藏周报》改为《蒙藏旬报》，1934年年初改为《蒙藏半月刊》，1934年4月复改为《蒙藏月刊》。”该说法认为《蒙藏半月刊》更名为《蒙藏月刊》，实际则更名为《蒙藏月报》。此外，两种说法以讹传讹，都认为1931年9月《蒙藏周报》改为《蒙藏旬报》。经考证，我们认为改刊时间应为1931年11月。1934年年初《蒙藏旬报》改为《蒙藏半月刊》，其时间应为1933年7月。通过各类资料的比对后，《蒙藏周报》的发展轨迹已较为清晰。
（一）创刊背景、时间
南京国民 *** 成立后，加紧了对蒙藏等边疆民族地区的治理，沿袭清朝的理藩院（部）及北洋 *** 时期的蒙藏事务处、蒙藏事务局、蒙藏院，设立了专门治理蒙藏等边疆事务的机构蒙藏委员会。1929年2月1日，蒙藏委员会正式建立，开始对外办公。7月2日，国民 *** 行政院第28次会议上决议准予蒙藏委员会委员长阎锡山呈请“改组蒙藏通讯社为蒙藏周报，为蒙藏委员会的直属机构”。蒙藏通讯社于1928年5月18日，国府委员会第64次会议决议设立，专为采取蒙藏消息，以沟通中央与蒙藏地方的感情，从而将“总理著作、革命状况、及政治之建设、社会之推进，宣传蒙藏各地，唤醒蒙 *** 众，俾彻底了解三民主义、共同奋斗，完成革命，以促进中国国际平等、民族平等”。
1929年7月18日，《中央日报》详细报道了《蒙藏周报》的组织情况：“一、名称，为蒙藏周报。二、目的，以宣传党义政纲于蒙藏，唤起蒙 *** 众，并将蒙藏情况输送中央为目的。三、出版，每周出蒙汉文合体报，及藏汉文报各一次。四、发行，蒙汉文报发行蒙古及关系蒙古各地方，藏汉文报发行 *** 及关系 *** 各地方。五、张幅，每次暂以四开纸四张至六张为度。六、组织，社长1人、副社长1人、经理部主任1人、事务员1人、书记1人，蒙文部藏文部主任各1人、编译员各2人、书记各1人，分驻蒙藏各地兼任访员10人。七、经费2390元。”《蒙藏周报》正式发刊后，每期蒙、藏、汉文的出版及经费等具体事项有小范围调整。
1929年9月，《蒙藏周报》创办于南京，由蒙藏委员会编辑并发行。克兴额（蒙藏委员会委员）兼任《蒙藏周报》社社长，格桑泽仁（蒙藏委员会委员）兼任《蒙藏周报》社副社长，黄奋生担任主编，开办经费财政委员会核定为1500元。报址在南京泥马巷3号（从1930年9月8日，第39期起改为南京绒庄街31号）。刊物为上翻式装订，16开，石印本。汉、藏、蒙三体合璧版本，共发行81期。
1930年5月29日，国民 *** 为加强蒙藏等边疆地区的宣传，在三届中央执行委员第94次常务会议决议，将蒙藏委员会所办之《蒙藏周报》由中央宣传部收并。6月7日，行政院训令蒙藏委员会、财政部：
中央执行委员会第987号函开案，据中央宣传部呈，为关于克兴额、恩克巴图两委员来文，请援案开办蒙汉文合刊日报一案，查所请系为灌输主义，开发蒙疆，洵为切要。兹经加审核调查各方面情形，拟定办法二项。（一）加藏文，改日报为周刊；（二）改为中央直辖，并将蒙藏委员会所办之蒙藏周刊，接收归并，至应需要经费，按照实际需要至最低限度，另造预算。计每月共洋3805元。
1930年7月之后，该刊改由中央宣传部管理。但是，通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中央宣传部以“该报社组织既感纷歧，人事亦复杂，仍不易圆满进行，经考虑协商之结果，似以交回蒙藏委员会管辖为宜”。1931年8月12日，经第三届中央执行委员第154次常务会议决议，将周报仍交还蒙藏委员会负责办理。
综上，《蒙藏周报》是宣传蒙藏、报道蒙藏的重要刊物，后衍生为《蒙藏旬报》《蒙藏半月刊》《蒙藏月报》，直至1948年停刊。
（二）办刊宗旨
南京国民 *** 初建，内忧外患，杌陧时局，纷至沓来。边疆危机重重，“蒙古受日俄之侵略，藏康遭英国之摧残，外蒙既已独立，后藏形似瓯脱，帝国主义者蚕食鲸吞，野心未戢；今又煽惑外蒙内侵，藏兵东犯，内蒙西康危在旦夕”。当时绝大部分国人，由于对蒙藏地区了解匮乏，致使对于蒙藏的存亡，仿佛“秦人视越人之肥瘠，反觉漠然”，无关痛痒，令人汗颜。身处危机中的蒙 *** 众却因地处边疆，思想蔽锢，被认为是“小而生活，尚不讲求，大至国家，何能顾及”面对帝国主义对蒙藏地区的百般侵扰，国人多冷漠无视，蒙 *** 众饱受欺凌，有人指出：如没有报刊出版“发挥党义，宣传政纲，纠正邪说之混乱，揭破煽惑之阴谋以 *** 之；则外人间拨之宣传，将无时或止也”。鉴于民族危机加深，蒙藏边疆战略地位重要性凸显，《蒙藏周报》应时而出。该刊秉承 *** 意旨，宣传相关政策，启迪蒙 *** 智，传布政令，沟通消息。时任蒙藏委员会委员长阎锡山指出：
本会办的蒙藏周报及公报，均已出版多次，其目的在把中央一切情形，宣传到蒙藏地方去，更把蒙藏一切情形，介绍到中央来，以期中央与地方互相明了。
自1929年9月27日后，《蒙藏周报》每期出报稿件须“呈委员长检阅后，方得付印”与《蒙藏委员会公报条例》第7条规定“每期发刊应将稿件汇齐订整呈送委员长副委员长核准后付印”相同。《蒙藏周报》创刊时，孙科（国民 *** 铁道部部长）、陈果夫（ *** 中央组织部部长）、何应钦（国民 *** 训练总监部总监）、赵戴文（国民 *** 蒙藏委员会副委员长）、古应芬（国民 *** 文官长）、宋子文（国民 *** 财政部部长）、孔祥熙（国民 *** 工商部部长）、王正廷（国民 *** 外交部部长）、易培基（国民 *** 农矿部部长）、王伯群（国民 *** 交通部部长）、蒋梦麟（国民 *** 教育部部长）等各界知名人士均为此题词，以示重视及期望。以上阎锡山所述、周报的管理条例、创刊时社会各界的关注，充分说明了《蒙藏周报》的重要地位：沟通蒙藏内地唯一之刊物。
二、《蒙藏周报》的封面及栏目
《蒙藏周报》封面极简，包括名字、报址、日期，及名人题字，如胡汉民（国民 *** 立法院院长）、戴传贤（国民 *** 考试院院长）等。从第51期起，转变风格，取消题字，添加图片，使封面更加生动直观，引人注意。周报每期封底均有藏、蒙文刊名。
《蒙藏周报》最初仅开设“社论”“蒙藏消息”“国内要闻”3个栏目。“社论”主要将内地和边疆或世界之时事，进行批评或理论探讨；“蒙藏消息”报载中央及蒙藏施政机关有关蒙藏的政闻及消息；“国内要闻”刊登 *** 重要命令、内地政况，促使蒙藏两地人士了解内地情况。第25期加入“边声”，“由于周报的读者，多半是边远的同志，因此这‘边声’的命名，以此得起”，该栏目将蒙藏两地之文献歌谣，介绍于内地并将内地之有趣新闻及科学常识转介于蒙藏，其特点为简短透利。周报改由中央宣传部管理后，栏目逐渐增多，内容日益丰富。31期将“蒙藏消息”改为“蒙藏要闻”，并加入“蒙藏地方通讯”“国际要闻”，栏目增至6部分。33期、37期、40期又分别开设“党义”“选录”“特载／专载”栏目，43期将“党义”改为“总理遗教摘要”，55期又设“论著”一栏，该刊最终固定为10个栏目。《蒙藏周报》发文量见表1。
资料来源：《蒙藏周报》，1930年4月19日—1931年8月21日，第23—81期（受多种原因的限制，数据不包括28、30、34、61、62期）。
根据上表可知，“蒙藏地方通讯”共载文567篇，是各栏目中刊载量最大的栏目，占总载文量的28％，文章如《哲盟达尔罕旗最近之教育》（1930年第31期）、《西康乡村组织概况》（1930年第37期）等，报道蒙藏两地的时事及一切情况。“蒙藏消息／蒙藏要闻”共载文399篇，占总载文量的19％，该栏目主要报载中央有关部门关于蒙藏的政闻及消息，如《促进蒙藏卫生教育办法》（1930年第32期）、《蒙藏委员会与农矿部协商蒙藏垦牧办法》（1930年第39期）等。“蒙藏地方通讯”“蒙藏消息／蒙藏要闻”共计占所刊文量的47％，几近《蒙藏周报》发文量的一半。载文量比例次之的“国内要闻”“国际要闻”，共计占所刊文量的27％，刊文主要宣传中央重要命令、国内外政况、总理史略，以及 *** 的重要法制规章和文告等。
从栏目设定及各栏目的载文量比例中，可反映出周报秉承 *** 意旨，宣传、传布政令，沟通消息的宗旨。显然，该刊的性质为综合性刊物，同时具有特殊的官方背景，是记录介绍边疆地区的重要刊物。
三、《蒙藏周报》有关康藏的报道
《蒙藏周报》在征文启事中要求来稿注重蒙藏各项问题的讨论，包括新闻、诗歌及文艺作品，稿件蒙、藏、汉文均可。周报载文内容涉及边疆和民族问题，其中有关康藏社会政治、经济、教育、礼俗等的记载，以及建设改良等事业的建议与讨论，是内地了解康藏社会的重要途径之一。
第一，关注康藏纠纷及 *** 会议。康藏纠纷是当时社会的重大事件，该刊实时报道了此次康藏纠纷的起因及发展过程（见表2）。通过文章刊登时间的先后排序，从官方的角度，相对客观地展现了时人及新闻媒介对这一冲突的认知，为当时的读者提供了丰富的信息，也为后来学者研究康藏纠纷提供了翔实的资料。
资料来源：《蒙藏周报》，1930年4月19日—1931年8月21日，第23—81期（受多种原因的限制，数据不包括28、30、34、61、62期）。
《蒙藏周报》对康藏纠纷报道的消息主要来源于西康地区的电报，所以能够较为及时、具体地反映康藏概况，赢得了当时民众的信任。如1931年5月2日，康藏纠纷仍未解决，《蒙藏周报》刊文记录了该社记者探访 *** 驻京总代表棍却仲尼（后更名为贡觉仲尼）的谈话内容。记者问道：“ *** 近有电到京否？何时收到 *** 电报？原电可否赐阅？”棍却仲尼回答：“本月6日已有电到京，可以一看。”“棍却代表旋将呈蒙藏会文取出，‘内有已令达结方面，务必停止军事行动，退回原防，静候中央派员调处矣’但电局原稿并未见到。”该报道引起社会广泛关注，6月12日，《大公报》引用《蒙藏周报》5月2日报道称：“蒙藏周报社记者曾索阅该代表（即棍却仲尼）的来往电报，只见译文而不见电局的原稿，此其不忠实之证一也。”6月24日，《大公报》刊文《边民来谈边事》，再一次报道：“棍却仲尼说 *** 也来得有电报，报告藏情。但是新闻记者向他取来看看，好明白真相，却始终没有看见。这是他拥护中央吗？”《大公报》所登两篇文章，均引用《蒙藏周报》报道内容对棍却仲尼提出质疑，不论确否，都从一个侧面反映出该刊在当时社会舆论方面的影响力。
此外，《蒙藏周报》还记载了 *** 会议预计召开、暂缓的曲折过程。1930年9月8日，周报报道称，蒙藏委员会原定于蒙古会议闭幕后，即继续举行 *** 会议，后因天气酷热，行旅维艰，决议从缓召集，“兹闻该会因近来天气渐凉，行将召集，昨日特令该会藏事处，负责从事筹备一切”。1931年1月26日《 *** 会议四月间举行》一文称，蒙藏委员会曾拟于蒙古会议闭幕后召开 *** 会议，后因军事影响，交通阻隔，决议延期举行。该会认为现在“军事结束，全国统一，即应举行……会期约在本年四月间”。3月16曰，周报刊文称新疆 *** 代表12人，青海藏族代表18人，及前后藏、西康官民代表100人，先后到京后再定开会时间。因路途及天气原因，综计各区代表来京最迟8月间准可实现。8月7日报道：藏兵短期内即可撤退，甘青 *** 已推选代表， *** 会议九十月间可举行。《蒙藏周报》报道具有政治性、时效性，使读者及时了解 *** 会议的筹办进展。
第二，关注边疆名人九世班禅、刘曼卿等的近况。《蒙藏周报》对20世纪30年代初期，九世班禅在内地的活动进行了大量的追踪报道。1930年10月20日，周报刊载内蒙哲盟通讯称：“滞在锡盟阿巴噶旗之班禅额尔德尼活佛，闻于本月底将启程回沈。”1931年3月31日记载，“班禅寄居内蒙锡盟乌珠旗贝子庙已达半年之久，原定1931年年前由蒙赴沈，后因乌珠蒙旗地方天降大雪，行旅阻断。现积雪消融，交通恢复，班禅于本月8日由北蒙大北旗郝桃庙带同随员等百余人启程南下”。班禅驻京办事处前接林西噶伦盟旗17日电称：“班禅佛座定于21日由蒙启程赴辽，一行80余人，拟赴京出席 *** 会议，并谒蒋主席报告藏中一切情形，请示解决办法。嗣悉班禅于日前抵沈，并电京报告，定于4月10日由辽启程南下。”5月10日，班禅由沈抵达南京。初拟7月3日起程北上，“旋因连日酬酢，颇感疲乏且眼疾复发以故暂缓行期。改定6日，嗣又连日大雨，津浦路明光站阻水等因不得不迟至8日成行”。8日下午12时30分班禅即由招待所乘498号汽车赴下关，其随行人员除卫队30余人外，所有高级职员20余人及随从50余人。《蒙藏周报》除了对班禅行期的大量报道外，还报告了班禅在沈阳、南京等地的具体活动，譬如《班禅抵沈后之行动》《班禅佛之起居注》《班禅佛之游踪》等文。
1930年8月11日，《蒙藏周报》首次关注刘曼卿的入藏事迹，登载《国府书记官刘曼卿调查员孔党江村由藏回京》—文。9月1日，又刊文《刘曼卿立功异域》称：“国人比女士于汉之张骞、班超，皆能由异域立奇功而返，实占历史光荣之一页。”9月8日，周报记录了刘曼卿回答记者的9个问题，如沿途情形、 *** 对刘曼卿的态度、刘曼卿在藏住所、在藏时日、僧俗民众对于刘曼卿宣传的反映、 *** 与班禅之间的关系、尼泊尔攻藏的原因、离藏时间、沿途风景人物的照片及文字记录情况等。此外，周报附有照片名为《刘曼卿女士路过印度时的留影》《 *** 喇嘛在途次欢迎刘曼卿女士留影》，均是十分珍贵的影像资料。周报还对谢国梁、谭云山、唐柯三等中央赴 *** 员有所反映，譬如《谢氏父子之死哀》《谭云山使藏归来》《康定汉夷民众欢迎唐柯三》等。这些报道使得与康藏有关的重要人物进入普通民众的视野，不仅逐步塑造起国民大众心目中的藏族爱国人士形象，也增加了康 *** 众对国民 *** 治理康藏政策的了解。
第三，关于蒙藏委员会的常会内容报道，这是边疆社会颇为关注的。蒙藏委员会常会，举行时间一般为一周一次，常会主席多由蒙藏委员会委员长担任，偶由副委员长、委员担任，出席与列席人员每期不固定。常会内容包括报告事项与讨论事项两部分，涉及蒙藏地区的政治、经济、教育、交通等方面。
如《蒙藏周报》1931年1月1日报道了蒙藏委员会于上年12月28日举行的第73次常会，讨论事项：
（一）本会总务处，提准云南省 *** 咨送云南省立第三中学校，拟附设康藏师资训练所简章及预算书，请查照办理等情一案。决议：交藏事处审查后，提请下次常会核议。（二）本会第72次常会，讨论编造民国二十年行政计划一案，经决议公推王副委员长、格委员、萨委员暨3处长参事，会同起草。兹经王副委员长等编造完竣，请核议公决等情一案，决议：修正通过。
《蒙藏周报》1931年1月19日报道了蒙藏委员会于1月8日举行的第74次常会，讨论事项：
（一）本会藏事处报告，奉常会发交云南第三中学校呈赍简章及预算书，请附设康藏师资训练所，并请核发开办经常各费一案。经审查结果：应先请对于名称经费二节决定办法后，方可着手审查简章及预算书等因，相应列入议程公决案！决议：派巴楚二参事会同藏事处复核，拟定详细办法，提请下次常会再议。（二）本会总务处提准青海省 *** 咨准咨将来招集 *** 会议，敝省准派代表一人出席，惟敝省藏族民众，能否选派代表参加应请查照转呈赐示等因，相应列入议程，请核议公决案！决议：代表名额定为二十，呈请行政院咨复青海省 *** 。
《蒙藏周报》作为官办报刊，将蒙藏委员会常会记录报道给国民大众，以便大众特别是康 *** 众更清楚地了解该会的工作情况，进而提高和增强了康藏社会对蒙藏委员会这一机构的认知与认可，体现出解决康藏问题的积极态度，突显了其社会价值和政治倾向。
第四，有关康藏社会的经济与教育状况。康 *** 众的经济来源大致有耕种、牧畜、营商、工业、佣力、狩猎、采药等。《蒙藏周报》有关康藏经济的报道内容丰富、及时快捷，涉及康藏的矿物、工艺品出产、货币等，甚至报道了市场动态以及青稞、小麦、豌豆、肉类的价格信息。1931年1月1日，据 *** 来客谈“前后藏一带，年来银钱告匮已达极点，其银价之昂贵，实出于意料所不及。现在藏中每藏洋一元（即川中所著造者每元重三钱二分）能换藏钱十元（即藏中所铸之章喀每元重一钱），若更以藏中历来 *** 一市价计算，则藏洋三钱二分，能抵藏钱银一两五六钱矣，此藏中金钱窘枯之实在情形也”。2月10日，巴安（今四川巴塘）银价为“每藏洋一元可以换钱七千二百文，私换则可换八九千文，大约不久即可涨至十千左右，每藏洋一元可买小麦七斤、青稞九斤，荞子十四斤，粟米十二斤，米三斤半，酥油四两，牛肉六斤，猪肉二斤四两，较之去年市价稍微松动，一般平民均喜形于色云”。因其特点，周报对康藏的报道多次被其他刊物转载，如1930年《新西康月刊》（南京）第6、7期《西康农业状况》一文原载于《蒙藏周报》第39期；1931年《矿业周报》第136期《康定县金银矿均已着手采办》一文原载于《蒙藏周报》第64期；1931年《矿业周报》第141期《西康制盐业情况》原载于《蒙藏周报》第67期等。
教育方面主要记载了国民 *** 发展康藏教育的各项措施及藏族学生的学习和生活情况。1930年4月10日，康定通讯称，当地男女各级小学校，已于1930年1月18日至22日先后分别开学，各校教职员等均是本地人士。10月13日，周报报道：康定教育委员会于各校放假期间，开66次常会，讨论改良各校教授法，暨应兴应革事宜。结果议决推广乡村学校，增设平民夜课学校，制造汉藏文合璧之标语，及各种宣传品，以期普及康藏教育，唤醒康藏同胞，并筹备开办西康中学，始关外各县学生，得有升学之处。康定两级学校，本年经地方人士接办后，“学生骤增至128名左右，上学期考试，各种学科亦大有起色，校内教职各员，半是义务，现暑假已满，拟于9月1号开学授课，下期除原有学生外，新入学报名者，尚源源而来，校内组织，原是3班教授，刻因学生颇多，程度相差不齐，特推广1班，分4班教授，惟经费不敷，器具桌凳，多半欠缺，现正筹备添置”。
康藏纠纷、 *** 会议、九世班禅等重要人物的近况、蒙藏委员会的工作概况、经济与教育状况等，是《蒙藏周报》关注康藏社会的四大主题。从《蒙藏周报》有关康藏的报道中，可看出周报注重康藏当地的新闻报道，对于重要新闻、重大事件配以社论，营造舆论声势。可以说，国民 *** 通过这一媒介，以促进中央与康藏了解为核心，积极着手处理对康藏社会发展情况认识极度匮乏的问题。事实证明，该刊在当时社会引起一定影响，促使民众关注康藏、了解康藏，进而丰富甚至重新建构了内地官员、学者、民众对康藏的认知，同时激发了社会精英深入了解康 *** 民、发展康藏社会的热情。
四、《蒙藏周报》的学术价值及特点
（一）《蒙藏周报》的学术价值
1．康藏建设的讨论
康藏僻居边陲，万山横断，交通梗阻，风气闭塞，生产生活发展与内地相比较为落后。康藏建设工作千头万绪，抓住根本才能起到提纲挈领、纲举目张的作用。什么是康藏发展的根本问题，成为讨论的热点话题。《蒙藏周报》详细记载了国民 *** 官员、社会各级精英建设康藏的计划和方法，究其要点有三，分别为垦殖、交通、教育。
其一，垦殖为康藏发展的先决条件。西康地方虽近于青藏高原、气候较为寒冷，然因山岭绵亘，峡谷低洼之地甚多，且土性肥美，宜于耕种。《康藏垦殖计划》一文称，蒙藏委员会设计委员会考虑前清末年，官兵驻防康藏，最难之事“惟粮食一宗。因市上无大宗出售，行兵须先饬头人采粮，头人则向民间摊派，人民收获无多，应付军粮后，即须减食，而统计康藏全境，驻兵不过万人，双方即感此苦”。因此前车之鉴，蒙藏委员会强调垦务实为开发康藏之先决条件，并拟就康藏垦殖计划，分兵垦、民垦两种办法，分三期进行。该计划经蒙藏委员会第53次常会修正通过。
其二，开发康藏，应首重交通。西康位于川藏滇及青海之间，群山万壑，连云接天，交通极为不便。此处探讨的交通，涉及铁路、航路、公路、邮政等，涵盖面极广。《蒙藏交通路线计划》一文称康藏当地民众“孤陋寡闻，以致智识不开，风化依昔，对中央政治一切情形，亦以隔阂故，均未能彻底明了”。此外，通讯条件极差，消息难以传入。邮政是比驿传更加规范、发达的信息传播渠道。谭云山在回忆随谢国梁专使赴藏时说：“吾人出使自己国土，须假道外国，已属一种耻辱，假道外国而须秘密乔装，更属耻辱之上复加耻辱；而在 *** 复电文字，须由印度经过，种种不自主与不自由，实堪令人痛哭。”《建设新蒙藏必须先建设蒙藏交通》更是明确指出：“如果我们要一个国家，或一个地方的文化进步、实业发达，那么，我们就非先发展那一个国家和那一个地方的交通不可。”蒙藏委员会第56次常会明确指出，开发康藏，首重交通。
其三，建设康藏必须先普及教育。民国初年，西康和 *** 的教育事业发展极为缓慢，甚至有停滞的现象。据《谭云山条陈治藏七条》可知，谭云山在 *** 的调查：“ *** 几无教育之可言，在 *** 一间学校都无。”谭说虽不够确切，但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 *** 现代教育的欠缺。洛松吉村（汉名江新西，今四川巴塘人）调查西康教育概况时发现，“西康所有学校在康定县仅存康定县立示范讲习所，高等小学校，平民学校各一所；在巴安县，有巴安两等小学校一所；在泸定县，有泸定高小学校二所，初等小学二十余所，其余雅江、盐井、丹巴、瞻化、道孚、炉霍、九龙等，每县不过仅存小学一所”。周报第47期刊登格桑群觉（汉名刘家驹，今四川巴塘人）名为《西康巴塘清末之乱当归咎于教育不发达》的文章，认为西康巴塘清末之乱，应当归咎于当时教育的不发达。江安西（藏名洛松邓珠，今四川巴塘人）在《建设西康计划》一文中建议西康建设，“除奖励西康青年来内地求学外，同时在康地仍须开办各种切合实用之速成学校，庶人材可以广积，建省得以完成”，训练大量办事人才，乃治标办法、根本大计。相关文章还有《 *** 地方教育建设计划》《建设新蒙藏必须教育普及》等。
2．康 *** 俗及地理考察研究
一份刊物想要在社会上产生影响，刊物本身的宣传内容至关重要。《蒙藏周报》除了关注康藏的政治、经济外，还比较注意康藏的风俗习惯及地理情况。毋庸讳言，在南京国民 *** 初建，大众对康 *** 众、康藏社会认知匮乏的闭塞状态下，该刊报道康 *** 俗、地理知识是弥足珍贵的。例如，《西康人民吃哑巴斋之特俗》一文记录了西康地区每年三四月吃斋祈祷的情形。《西康打箭炉特俗之一转山》详细介绍了打箭炉（今四川康定）民众转山的过程。《西康甘孜县风俗琐记》中描述了甘孜县“各大呼图克图秋成索粮”、喇嘛寺布施净水、喇嘛寺施放油果等习俗。《西康巴塘八景新诗》《巴安八景》《西康名胜记》等文则向国民介绍了康藏地区具有代表性的风景名胜。
诗歌，是体现真实康藏社会的重要载体。在康藏社会环境及经济背景中所产生的诗歌是自然的天籁“使吾人读之，眉为之飞，色为之舞，情为之开，而其民族特性，亦自然流露于其中矣”。譬如《 *** 的歌谣》“弱柳枝头，黄莺儿叫个不休，识鸟音的人说：这是诉失母的苦”，“心爱的童伴，刚要翻上山岭我的心灵愿变作风和一片，送他过山去吧”等，该文从《蒙藏周报》第30期“边声”栏目开始，连载10期，涵盖100首歌谣。
《赴康调查地质与采集标本者有三组》《军政部调查川西现状报告》《康定经纬度已测定》等文介绍了当时国内考察康藏的情况，如“康定位于东经101度56分51小数点803秒，北纬32度2分56小数点67秒，所用仪器为德国新式经纬仪及短波无线机”。此外，周报还登载了国外对康藏地区的探索，如《英飞机两架竟来康藏探险》《欧人考察西康》等，留下很多第一手的资料。
综上所述，从蒙藏委员会到康藏精英人士，都曾对康藏地区的建设问题提出多种方案，包含垦殖、交通、教育等方面，反映出国民 *** 建立后对康藏边疆建设的积极探索，以及康 *** 众及知识分子的家国情怀。毫无疑问，这些文章对当时康藏社会的建设产生一定影响。这也有利于我们对近代康藏建设过程和各民族精英人物的深入研究。
需要指出的是，《蒙藏周报》对边疆的报道，尤其是电文等历史档案的登文，可作为蒙藏边疆研究的新材料支撑，譬如，1930年第44—46期“蒙藏要闻”栏目原文连载了章嘉呼图克图案中，管理雍和宫办事处常务委员伯云和什克等向蒙藏委员会呈文的详细内容，对有关国民 *** 对藏传佛教活佛的管理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补充。此外，《蒙藏周报》对康藏社会的民俗、景色、诗歌及地理考察的介绍，是对康藏政治、经济及教育方面的必要补充。因此，以上这些探讨、研究，对于我们从事20世纪30年代早期康 *** 族事务的研究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其学术价值亦是不言而喻的。
（二）《蒙藏周报》的特点
综观《蒙藏周报》相关报道，有如下明显特点：
第一，宣传民族团结，维护国家统一。《国内各民族应有之觉悟》一文称：“只有把我们汉满蒙回藏五族通通坚密的联合起来，作成完整的壁垒一致的战线，去抵御各帝国主义者自然的政治的经济的侵略，然后我们才有生存的希望，才有胜利的可能。”《全国青年应迅速起来注意蒙藏》指出，蒙古是我国北方的长城， *** 是我国西方的屏藩，蒙藏两民族脱离汉满回三民族，则必为帝国主义者消灭，而不能生存；汉满回三民族，失去蒙藏两民族，亦必为帝国主义者所侵凌，而陷于危殆。周报刊文阐明蒙 *** 族所处地位以及帝国主义者的侵略阴谋，宣扬蒙 *** 族是中华民族的一部分，加强民族团结、维护国家统一。
第二，报道 *** 公文，辅助政令传达。为了实现《蒙藏周报》将“中央一切情形，宣传到蒙藏地方去”的目的，每期周报都以一定篇幅进行 *** 决议、公文的宣传。包括蒙藏委员会的施政报告、常会记录，以及教育部、行政院、立法院等部门有关蒙藏边疆的公文，如《教育部二月份蒙藏教育革新工作报告》（1931年第66期）、《立法院修正蒙藏四项案件》（1931年第67期）、《佛寺僧产严禁侵略》（1931年第81期）等，通报国内形势，公开申明国民 *** 各部门对蒙藏边疆的治理政策、建设计划，以报刊这一传播媒介辅助 *** 在边疆地区的政令传达，同时促进边疆地区对国民 *** 的了解。
第三，培育作者群体，注重地方资讯。《蒙藏周报》的作者群中有一批藏族知识精英，他们不仅熟悉家乡社会，而且在内地受到先进教育的熏陶。因此，他们对家乡社会的描述，比内地民众旧有的报道有较高的真实性和可信度。如洛松吉村《西康雇用通事的一件笑话》（1931年第64期）、《西康制造食盐及税收情形》（1931年第67期）；刘家驹《藏谚百则》（1931年第68期）、《 *** 法律源流一则》（1931年第76期）；郭惠西《康 *** 民生活中之茶的问题》（1931年第55期）等。
第四，地域特色鲜明，呈现形式多样。《蒙藏周报》为了容易被国民大众特别是蒙 *** 众所接受，每期内容除正文外还配有生动形象的漫画。难能可贵的是，每幅漫画依据表达内容的不同，配有藏汉文或蒙汉文对照释义，因此该刊为早期罕见的蒙藏汉三语报刊。藏汉文漫画如，《危机四伏之 *** 》（汉文释义： *** 被称为桃源，久为外人垂涎。乘此未曾开发之际以文化宗教政治经济侵略的光声诱惑 *** 与之同化，其用心毒狠甚于有形之战）、《无从着手》（汉文释义： *** 矿产极为丰富只因开采乏术藏富于地殊可惜也）等。蒙汉文漫画如，《蒙古急需培养的种种》（汉文释义：商业、工业、交通、教育、农业、矿业）等。周报采用通俗易懂的形式，以期扩大宣传力度。
第五，宣传现代科学知识，影响边疆社会发展。如《生理卫生学常识问答》（1931年第58期）、《医学常识》（1931年第75、76、77、78期）、《夏日传染病的简易预防法》（1931年第78期）、《人体科学之解释》（1931年第78期）、《以兽医常识贡献蒙藏同胞》（1931年第81期）。通过《蒙藏周报》的宣传，蒙藏等边疆民众开始接触域外的一些新事物、新方法，促使边疆民众讲究卫生、相信科学，一定程度上推动了边疆社会的发展进步。
第六，视野所限，认识缺位。由于历史的原因，中央 *** 与 *** 地方的关系在这一时期极不正常。因此，该刊主要集中报道西康等地的情况，对其他地方的报道很少；有的问题则因道听途说，多不翔实，且有些文章的观点甚至是错误的，故难以对康藏建设提出更具正确、切实的意见。如第63期报道称“开发蒙藏应先推进党务，其他种种设施自可迎刃而解”，就是一种对边疆社会发展的误导。
五、结语
现代报刊是新闻传播事业中资格最老、兴起最早的新闻传播媒介。《蒙藏周报》作为20世纪30年代早期沟通边疆与内地的代表性报刊，其宗旨为宣传边疆的风土人情，介绍 *** 的建设计划，增进双方情感联系，满足双方沟通需求。由于当时国民大众了解康藏大事的渠道非常有限，《蒙藏周报》以它特殊的身份，将官方公文和康藏电报公开刊登出来，这就使它在时事报导方面占有明显优势，它也因此成为当时内地与康藏之间相互了解的重要媒体。有文赞叹：“你的宣传力无穷，你的开导力浩荡，望你一往直前之干呵！不要遇阻力而颓丧！”刘家驹评价称：“蒙藏周报之在蒙藏地方所得到蒙 *** 之爱护与赞誉，犹如内地人士之对于申报者。”这些评价虽过于夸张，但也足见该刊物的影响。
在中国近代新闻发展过程中，新闻传播往往与政治紧密相连，“报刊的政治色彩极为鲜明， *** 常常成为报刊最有分量的板块。这个传统在 *** 近现代新闻传播中，更是表现出惊人的本能和惯性”。《蒙藏周报》作为国民 *** 的舆论工具，具有明显政治倾向性，其中难免有一些较为主观的判断。由于《蒙藏周报》自身的特殊性和内容的复杂性，决定了它在近代康藏社会以及整个中国历史中的影响是多方面的。
总体而言，在国民 *** 开发和加强康藏治理的阶段，《蒙藏周报》适逢其时，对康藏时事的报道，问题突出、针对性强、特色鲜明、行文简洁且具有较强的可读性，使它成为关注康藏社会民众了解康藏的主要媒体。《蒙藏周报》对康藏社会的认识较之前历史时期而言更为深刻，无疑促进了内地与康藏各族民众的交往、交流、交融，增强了民族的凝聚力，呈现了期刊视阈下的民国藏事，使我们对当时的康藏社会有了一个更为丰满真实、生动具体的认识。通过研究《蒙藏周报》中报道康藏社会概况、文献诗歌作品、代表性建筑等内容，我们可以摆脱时间空间的束缚，更全面地了解20世纪30年代初康藏社会的政策法规、文化交流、经济发展，对进一步丰富和深化相关研究大有裨益。
【注】文章原载于《中国藏学》2021年第3期。为方便手机阅读注释及参考文献从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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