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把歌声留在心里的人,把歌声留给自己

有一首歌

金风乍起时，参加了“96 海内外散文旅游文学三峡笔会”。在即将截流的三峡之源逆流而上，于青山碧水间“激扬文字”，实为“幸甚至哉”。

一路将西陵峡与巫峡的瑰丽云雨写入记忆，船行至小三峡处。小三峡位于长江支流大宁河上，因景色怡人而与三峡并誉。放眼水天一色，我们快乐的心如一只自由的白鸟，飞起飞落。可不知是不是我们的放惮冒犯了哪位山神水怪，船行半路，一瀑山洪扑面袭来，两侧山崖呼啸的水流，挟带着泥石，直冲而下，瞬时半江赤染，情势颇为壮观也颇为惊险。富有经验的船夫前后平衡摆渡，“小三峡24 号”奋力而驰，但大自然伟力在毫不留情地化解着人为的抗争。船，一时像个迷路的孩子在浪峰间胡乱地颠踬冲撞，掀起的江水冲入船仓，打湿了一片行装。

空气骤然紧张起来。惯于笔墨纵横的文人们身临险境，失色失声已毫无掩饰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惊惧无形地压下来，如一张厚重的盖使人透不过气。就在此刻，一幕令人一生都难以忘却的情景出现了：

穿越这嘈杂与混乱，一缕纤细婉转的歌声飘然入耳。“小河弯弯向东流，流到香江去看一看……”循声望去，歌者是一位同样纤弱的女孩儿，正侧脸望向窗外，脸上是淡淡的恬静甚而还有一丝笑意。那歌声从从容容从嘴角流出，如一脉清甜的泉，脉脉地流淌，直流到心底。蓦然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充溢上胸口，并且，不止我，我想船上所有的人都在内。因为，一瞬间，整个船仓那么静，静得只有那纤细的歌声徐徐地飘来荡去……

船，终于安稳地渡过了险滩。

归航时，与同行韩国友人谈及哪处风景最好，友人笑道：当然是那位女孩的歌声。

这，正是我所想的。

所谓勇者，并不在于如何强悍。静心而想，能够把歌声留在浪尖上的人，还有什么不能做起呢？

于 1996 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