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文/大漠单骑
中越边境的老山作战，自1984年4月以我军进攻收复老山、八里河东山开始，到1990年2月我军在老山B64号、66号阵地最后一场防御战斗结束，共历时近六年。在建国前的战争年代，我军因装备落后，长期是有什么武器打什么仗；但到了1980年代，我军装备已今非昔比，基本是打什么仗就用什么武器。1984年至1985年，我们济南陆军学校参战见习学员队配属 *** 1军1师在云南老山参战，全体学员经受住了惨烈的战争考验，圆满完成各项战斗任务，但也付出牺牲一人、负伤十人的重大代价。今天，就聊聊我军在老山战场上使用最多的轻重武器。
我军老山拔点作战的突击队队员，身背67式手榴弹及特制装具。之后的82式卵型手榴弹袋与子弹袋设计为一体。
老山位于北纬22.9度（北回归线以南），属热带季风气候，常年潮湿高温；老山一带属喀斯特地貌，怪石嶙峋，洞穴众多，沟壑纵横，植被主要是灌木和茅草，视界受限较大。老山作战是一场没有空军直接参战的地面局部战争，战场的范围虽不大，但中越两军投入兵力很多，双方阵地犬牙交错，形成互有攻防的长期阵地战；战场形态基本是我军以阵地防御为主，越军以偷袭和强攻为主，激烈炮战成为常态，最终我军彻底粉碎了越军夺取老山和八里河东山的企图。
老山这种特殊的战场环境和作战样式，就决定了武器使用有一定的选择性。那如何界定我军在老山作战中使用最多的轻重武器？首先该武器的装备数量比较多；其次是该武器使用普遍和频繁；其三是该武器对作战进程发挥重要作用。这三者缺一不可，单是装备多，但使用不普遍的武器，就不在这个范围了。比如我军老山参战部队装备有大量高射炮和高射机枪，但只有小部分高射武器在老山用于平射火力支援。按此标准，十大轻重武器如下：
一、67式/77式/82式手榴弹
手榴弹在老山战场上是我军使用绝对最多的轻武器，没有之一，进攻拔点离不开它，长期的防御战更离不开它，比步兵几乎人手一支的自动步枪使用要频繁得多。越军从50年代初期抗法战争开始，就没有停下打仗，作战经验相当丰富，可以说是山地丛林游击战的高手。越军在老山的作战行动，非常善于利用复杂的地形隐蔽和机动，往往我军发现越军的动向和位置时，已是近在咫尺，老到的越军还绝不会长时间暴露在我军的视线下，我军若用枪打那机会是稍纵即逝的。这时就要看手榴弹大显身手了，我军一通雨点似的“小甜瓜”砸下去，不管是躲在石头后面、趴在沟壑中的越军，统统让他们上阎王爷那领盒饭去。
我军在阵地防御作战中，居高向下扔手榴弹还占着地利之便，能控制较大的范围。越军在老山当面部署有大量特工队，常利用夜晚搞偷袭。我军在阵地上警戒的哨兵，黑糊糊中尽管啥也看不清，但凡听到阵地前有风吹草动，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手榴弹甩过去，哪怕是老鼠在捣乱，颇有点蒋介石“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的劲头。在白天越军发动强攻时，我军有的阵地上会自发形成两人一组的投弹组，一人负责观察和指示投弹位置，另一人只管连续快速投弹，一场战斗能投出三、四箱手榴弹（每箱30枚），相当一门自动榴弹发射器了。
手榴弹能成为我军这么不讲道理的武器，是因为有充足的供应保障，我军在老山实施后勤保障的兵力要大于一线作战的兵力。我所在的1师2团2营，就曾执行过前运后送的军工任务，军工向一线前沿运送的作战物资中，手榴弹箱占了相当比重。我在老山前沿各阵地上看到，工事、猫耳洞、堑壕内到处都是成箱或散放的手榴弹，防御战斗中战士们根本不需要背手榴弹袋，在阵地上随拿随扔。而我军在进攻作战时，老式的手榴弹袋只能装4枚显然不够用，一些特制的新手榴弹装具用到老山前线，至少都能装十几枚，没有新装具时就用军用挎包加装手榴弹。
我们在前线期间，使用的手榴弹主要是67式木柄手榴弹，只有少量的77式木柄手榴弹和82式卵型手榴弹。67式手榴弹我军曾有十几亿枚的库存，打多年的仗也用不完。82式手榴弹以体积小、重量轻在前线大受欢迎，成为紧缺品，只能部分保障进攻作战使用。我们军工出任务时为多背物资基本是不带枪的，但每人必须随身携带一枚手榴弹，也称“光荣弹”，如能搞到一枚82式手榴弹，就拴上绳子挂在脖子上。我军在老山作战中用“光荣弹”与越军同归于尽的烈士至少有10人，其中就有我们2团2营6连的烈士董德明、张长艳，而1军所辖部队总兵力计26624人，没有一人被越军俘虏，这就是原因。
二、72式防步兵地雷/66式定向地雷
老山战场长期的阵地战，决定了中越两军都要大量使用地雷，双方在老山反复布设的地雷在数十万枚以上，地雷成为造成中越两军人员伤亡数量较大的重要武器。顺便说一句，1997年国际禁雷公约产生，但中国没有缔约，原因很简单，美、俄、印等国并没有加入条约，真打起仗来，地雷你能用我不能用？中国可不傻！
我军战士在老山防御阵地上设置66式定向地雷，通过观察窗瞄准越军可能来袭方向。
我军在老山使用的地雷主要是防步兵地雷，因为老山复杂的地形不便于坦克及装甲战车展开，只需在天保边境口岸的公路上布设少量反坦克地雷即可。我军在老山战场布雷主要由工兵、步兵实施，以火箭布雷为主，人工布雷为辅。当时工兵使用的是74式/84式火箭布雷车，以解放CA-30/东风EQ-240型越野车为底盘，一次齐射可布设防步兵地雷上百枚。
我军使用的地雷主要是72式防步兵压发地雷、72式防步兵绊发跳雷、66式防步兵定向地雷。这个定向地雷在我军防御作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尤其在1984年7月12日老山142号阵地上（李海欣高地），代理排长李海欣带领14名战士在阵地前沿布设了大量定向地雷，在敌人大规模进攻中战士们连续电击发引爆定向地雷，打退越军一次次进攻。这一仗我军15勇士最终毙敌104名，其中相当部分是定向地雷的功劳。我军这种定向地雷是仿制美军的M18A1式定向地雷（绰号“阔剑”、“阔刀”），原型来自越南战争缴获美军的战利品。66式定向地雷内置钢珠800颗、高爆炸药680克，杀伤角60—120度，有效杀伤距离55米，威力十分了得。
三、56式7.62毫米冲锋枪
56式冲锋枪作为我军的制式武器列装了半个多世纪，也是1军在老山作战中使用的主要单兵枪械。56式冲锋枪作为世界名枪AK-47式自动步枪的仿制品，老兵和军迷们对此是太熟悉了，所以不再赘述。
当时我军在老山使用的单兵枪械还有79式轻型冲锋枪、85式轻型冲锋枪、79式/85式狙击步枪等，但量都不大，前两者主要是侦察兵部队使用。81式自动步枪是深受军迷喜爱的一款国产枪械，但我们在老山前线期间，并没有见到一支81式自动步枪，与1军前后交接防的14军、11军、67军等部队也是使用56式冲锋枪。我在若干年后看老山作战的照片，发现81式自动步枪出现在中后期轮战的部队中，可见81式自动步枪在我军的装备量，远远达不到56式冲锋枪那样多。
四、56式7.62毫米班用轻机枪
56式7.62毫米班用轻机枪仿制于苏联捷格佳廖夫РПД（RPD）轻机枪，属于56式系列轻武器，在我军大量和长时间装备，是老山前线我军步兵班主要的压制性速射枪械。56式班用轻机枪的最大优点是结构简单紧凑，供弹量大（弹盒容弹100发），重量轻（空枪重7公斤，几乎是同期弹链供弹轻机枪中最轻的），使用和携行方便。在1962年对印自卫反击作战中，我军56式班用轻机枪甩掉印军布伦轻机枪三条大街，打得印军胡子兵哭爹喊娘。在老山战场上，我军56式班用轻机枪再立新功。
被誉为“老山第一烈士”的张大权（14军40师118团2营5连副连长），在担任攻击老山主峰突击队队长时，端着一挺56式轻机枪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他在左手腕被子弹击中无法托起机枪时，就将机枪背带挂在脖子上，右手操枪继续扫射。冲锋中的张大权腹部被炮火炸伤，肠子流出来了，杀红眼的张大权将肠子塞回去扎紧腹部，率领最后的13名突击队员，拼死冲上老山主峰。随后，张大权挎着机枪顺着堑壕搜剿残敌，接连击毙4名越军，这时越军一个暗火力点突然向张大权射击，他头部中弹，壮烈牺牲。目前在老山主峰上，矗立着战斗英雄张大权烈士的高大塑像，这是全军唯一的殊荣。
五、69式40毫米火箭筒
69式40毫米火箭筒仿制于苏联的ПГ-7式（RPG-7）火箭筒，是大量装备我军步兵班的反坦克及攻坚武器，我军在老山作战中广泛使用。我们常将40毫米火箭筒简称为“40火箭筒”，其实40毫米只是发射筒的口径，火箭弹的直径达到85毫米，垂直破甲厚度达380毫米，直射距离300米。我军的40火箭筒在老山虽然没有坦克可打，却是步兵打击越军火力点、掩体、洞穴等坚固目标的主要攻坚武器，尤其在拔点作战中是必不可缺的。我们军校学员在校学习期间都进行过40火箭筒的训练及实弹射击，到前线后上手就能打，战斗中学员曾击毁数个越军火力点。在无风的情况下，40火箭筒的命中率是比较高的，但由于火箭弹的飞行速度比较慢（100—300米/秒），受风力干扰较大，需要射手有纠风偏的能力。
六、各式迫击炮
老山的喀斯特地貌，使弹道弯曲的迫击炮大放异彩，中越两军都装备有数量众多的迫击炮，成为轻便炮兵的主要火炮。在1军1师的编成中，步兵营编有炮兵连，步兵团编有炮兵营，67式82毫米迫击炮、71式100毫米迫击炮是营、团炮兵的主要装备。营、团迫击炮阵地通常部署在前沿阵地后方或侧翼很近的位置，大口径迫击炮靠后配置。作战中我军步炮协同紧密，灵活的迫击炮发挥了重要的火力支援作用。我军的迫击炮群还有先进的辛柏林迫击炮位侦察校射雷达配合作战，在与越军迫击炮的对决中占具压倒性优势，使隐藏在反斜面的越军迫击炮频频被摧毁。
160毫米迫击炮因炮管较长，采用后装炮弹，高低射界50—80度，最大射程8.3公里，最小射程750米。
在老山战役打响前，我军的63式60毫米迫击炮、56式160毫米迫击炮早已撤装，这自然是有原因的：60毫米迫击炮是被威力更大82毫米迫击炮所取代；160毫米迫击炮则过于笨重，不便机动。而这些问题在老山近距离阵地战中变得可忽略不计了，于是，库存的这两种迫击炮启封后重新装备我军老山参战部队。60毫米迫击炮简称“60炮”，装备到一线的步兵连（2—3门），其炮阵地的选择十分灵活，有的迫击炮就设在前沿猫耳洞口的堑壕里，既便于靠前观察射击，又便于炮手隐蔽。在急需用炮时，炮手还可单手持炮概略瞄准射击，成为“猫耳洞中的手炮”。160毫米迫击炮分别装备到野战部队和边防（守备）团，该炮的炮弹（榴弹）重达41.14公斤，似“重锤”可砸开越军大部的坚固工事。在八里河东山的一次炮战中，我军一发160毫米迫击炮炮弹命中越军55号阵地屯兵洞，一次毙敌40名。
七、65式82毫米无后坐力炮
65式82毫米无后坐力炮简称“82无”，1军1师的步兵团属炮兵营有1个82无炮兵连（9门），步兵营属炮兵连有1个82无炮兵排（4门）。82无是老山作战中唯一可伴随步兵机动的直射轻型火炮，而且比另一步兵攻坚利器40火箭筒射程更远、精度也更高，在进攻作战中的作用更加突出。1军一线各部队在老山、八里河东山曾先后拔除越军28个据点，每当此时，我军营、团属炮兵肩扛82无紧随冲锋的步兵向前机动，发现敌火力点或工事后，迅速以肩射方式发射破甲弹，基本是指哪打哪，战果十分显著。
同期我军还装备有车载75式105毫米无后坐力炮，由于老山前沿地区道路极差，车载无后坐力炮难以选择直射的炮阵地，故将炮从车上卸下来作为前出的固定火炮使用，但直射火炮固定阵地易暴露，加之该炮身较重，人力机动不便，使用的并不普遍。
八、54式122毫米榴弹炮
54式122毫米榴弹炮仿制于苏联1938M-30式122毫米榴弹炮，是新中国生产的第一种大口径压制火炮。54式122毫米榴弹炮是我军步兵师属、军属炮兵团的主力装备，通常每个炮兵团有2个122毫米榴弹炮营（每营12门），是我军装备数量较大、服役时间最长的一种火炮，建国后多次参战，功勋卓著。
我军在老山作战中使用122毫米榴弹炮非常多，其弹道弯曲的特性与迫击炮异曲同工，但又比一般迫击炮射程更远、威力更大，是我军抗敌步兵冲击实施炮火压制的中坚力量。我们2营曾驻在天保边境口岸的船头，我看到从船头通往文山和老山主峰的两条公路边的靠山反斜面，部署有大量的122毫米榴弹炮，每门炮都被高高的沙袋环绕，这既利于炮阵地隐蔽，也便于运输炮弹。
九、63式107毫米/130毫米火箭炮
63式107毫米12管火箭炮简称“107火”，由汽车牵引，炮身发射管也可分解人工搬运，使用较灵活，我军步兵团属炮兵营通常有1个107毫米火箭炮连（6门）。63式130毫米19管自行火箭炮为我军步兵师属、军属炮兵团的装备，通常有1个130毫米自行火箭炮营（18门）。我军的火箭炮发轫于苏制БМ-13式132毫米“喀秋莎”火箭炮，但这两款火箭炮都是我国在苏制火箭炮的基础上自行研制的。
老山我军炮兵为19管130毫米火箭炮装弹，火箭炮通常发射2—3轮后就要转移阵地。
火箭炮作为面杀伤火炮，在我军老山作战中使用较为频繁，多是充当“快拳手”，尤其在攻防作战中对越军目标实施快速大面积火力覆盖，1门19管火箭炮一次齐射相当身管火炮1个营一次齐射的火力强度。火箭炮弹比同口径一般炮弹贵许多，在1979年对越作战时我军还要数着打，短短五年改革开放我国经济实力大增，到老山作战时我军已经可以敞开打火箭炮弹了。我们2营曾驻扎在老山主峰东北侧的曼文，在曼文东侧就有我军一个130毫米火箭炮阵地，这个炮群几乎天天打，一打起来地动山摇，火光满天，身临其境，极其震撼。
十、66式152毫米加榴炮
66式152毫米加榴炮仿制于苏联D-20式152毫米加农榴弹炮，弹道特性介于加农炮与榴弹炮之间。152毫米加榴炮是我军大军区属预备炮兵师、步兵师属和军属炮兵团装备的火炮。在老山战场我军长期保持两个预备炮兵师、三个以上步兵师属和军属炮兵团参战，重型火炮方面对越军形成压倒性优势。152毫米加榴炮采用分装式炮弹，每发杀伤爆破榴弹的弹丸、发射药筒总重59.62公斤，比160毫米迫击炮炮弹还要重，是当时我军威力最大的压制火炮。老山作战期间，152毫米加榴炮是我军前沿步兵坚强的后盾，火力一开摧朽拉枯，势不可挡，每当看到越军被炸得灰飞烟灭，前沿步兵们激动地高喊“炮兵万岁！”。
除了以上十大轻重武器，我军还有一些轻重武器在老山战场表现不俗，如57式7.62毫米重机枪、54式12.7毫米高平射机枪、70式喷火器、56式85毫米/59式130毫米加农炮、73式100毫米反坦克滑膛炮等等，让越军全方位吃尽苦头。
其实，那时中越两军使用的轻重武器基本差不多，主体都出自苏系列，但由于越南积极充当苏联的马前卒，加上越军曾缴获大量美制武器，越军的某些武器是我军不及或空白的，如苏制СВД狙击步枪、БМ-21式122.4毫米40管火箭炮，美制M-79式榴弹发射器、M-114式155毫米榴弹炮等等。在老山战场 *** 之所以能将越军摁在地上摩擦，这来自高昂的士气、体系化作战能力和充足的后勤供应。比如在1984年老山“7·12大战”中，我军一天就发射炮弹3400吨，这是越军根本无法做到的，因为越军的大口径炮弹几乎都需要从遥远的苏联船运，美制武器的弹药库存也不多了，大口径炮弹使用受到较大的制约。因此，同样的武器，在 *** 手上就可以发挥出最大效能，彻底碾压越军那是毫无悬念的。
本文为大漠单骑原创独家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