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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
第21章 怨恨祁憬舟说:“昭昭,爱不是这样的……
上辈子她嫁给祁憬舟后才只有沈婉然的存在。
成婚一年后,在一个雨天,公主府来了一位女子。
她久久立于公主府门前,静静站立。
女子面容姣好,即便一身狼狈,也未减她容颜姿色半分。
站了有两个时辰,府前的侍卫询问她何事,她摇摇头不说话。
侍卫觉得奇怪,便去通报。
“公主,府前站了一女子,看样子是在等人,卑职问她她也不答话。”
“要赶走么?”
雨越下越大,暴雨中,有雷鸣电闪。
姜昭昭正在看书,屋内的暖香已燃了半截,她卧坐于榻上,身上披着薄绒毯子。
她闻言抬头,觉得好奇,让彩云问侍卫那女子站了多久。
侍卫说两个时辰了。
窗外的雨斜风吹着,噼里啪啦地打在屋檐上,窗子上,天渐渐暗了。
彩云给屋里燃了一根烛火照亮。
姜昭昭朝窗外看了一眼,心想这天站上一个时辰都要感冒,别说两个时辰了。
何况是个女子。
“不用了。”
她放下书,掀开毯子下去,穿了鞋子简单披了外袍。
“公主是要出去看看?”彩云给姜昭昭整理着衣裳。
“嗯。”
公主府外的女子看见她,仍旧站着不动。
彩云给姜昭昭撑着伞,姜昭昭走到女子的面前。
“你是何人?”
女子垂眸,跪地行礼,大雨中她的表情看不真切。
“民女是沈家 *** ,见过公主。”
她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你来我公主府是有何事?”
姜昭昭站在她面前问,并未伸手搀扶她让她起身。
女子跪在地上道:“民女在等人。”
“等谁?”
“在等驸马。”
只剩下大雨落下的声音,雨滴溅在地上的水坑中,照出地上的人。
“随我进来吧。”
半晌后,姜昭昭盯着地上的人说。
“公主?!”
姜昭昭示意彩云不用担心。
“民女在此等驸马就好。”
沈婉然垂头低声道。
“进不进来随你,不过他半个月内是回不来了,你也要继续等么?”
地上跪着的人才起身,跟着姜昭昭进了府。
彩霞给沈婉然递了浴巾,对方接过围在了自己身上。
她看着姜昭昭欲言又止。
“说吧,你找他做什么?”
“民女……民女……”她似乎在想如何开口。
屋内暖和,沈婉然轻声打了喷嚏。
姜昭昭不急着她回答,坐在主座上打量她。
“沈家 *** ?沈文昊大人的女儿?”
“是。”
“民女名婉然,自幼跟驸马相识,故而想求他帮一个忙,也只有他能帮了。”
相识?姜昭昭一挑眉,没出生打断对方。
“现在想来,或许也能求公主。”
沈婉然再次跪在地上,“家父要让我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做妾,那男人的妾死了有七八个了,听说有特殊癖好,我不想嫁过去。”
“求求公主救我。”
“怎么救你?”
沈婉然磕头在地上,她说:“求公主让驸马娶我做妾,哪怕是名义上的妾也愿意。”
姜昭昭:“……”
很荒谬,很不可思议。
一时间姜昭昭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外面的雨依旧下个不停,夜幕降临,沉默中姜昭昭挑起沈婉然的下巴,强迫她跟自己对视。
“我为什么救你?”
“我眼里容不得沙子,更容不得脏东西。”
“上个月,有名舞姬试图跟他接触,知道她的下场么?”
沈婉然看见姜昭昭笑了一下,以最轻柔的声音说。
“我命人打了她二十大板,人差点废了,又将她驱逐出城,永不得进京。”
“你想试试么?”
雨声作响,沈婉然被请出了公主府,她只自己得另寻法子了。
再后来沈婉然以沈父的名义托人邀祁憬舟去一家酒楼谈事。
这消息被姜昭昭安插的眼线截断了,祁憬舟并不知道此事。
姜昭昭奔去酒楼,看到了衣衫 *** 的女子。
一进房间便闻到特殊的气味,使她头脑发昏,她不敢想假若祁憬舟真的来了该如何。
就连酒水里也放了药,是某药。
姜昭昭斥责她,勒令将人抓起打了二十大板。
她让沈婉然死了这条心,并告诉对方,如果真的有需求,她愿意出手替她寻个好人家。
“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
沈婉然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她看着姜昭昭放声笑了出来。
她的婚期就再两天后,已经来不及了。
当晚,沈婉然留了一封遗书,跳江自尽了。
尸体是在第二天傍晚被人发现的,漂浮在江上。
姜昭昭不知那遗书里写了什么,让祁憬舟一回来就质问自己。
他说她做的太绝,不信任他半分。
那时候的姜昭昭想的是要如何信任呢?她未听见过他说爱自己一句,也未感受到他对自己有爱的感情。
他对她,仅仅好像只是一个丈夫对待妻子该有的那样。
可她希望他不止于此,也害怕失去他。
她无时无刻都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赶尽了他身边对他有所图的女子。
那晚是他们情绪的第一次爆发。
祁憬舟说:“昭昭,爱不是这样的。”
这样的爱会让他疲惫。
姜昭昭当时不懂,以为他只是为了几个女子同自己置气,她哪里受得了这样。
她什么没得到过,偏偏得不到祁憬舟的心。
此后,她还是爱着他,以自己的方式。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她怎么会不怨恨。
可又不知道要怨恨谁。
***
姜昭昭垂眸起身,跟父皇道了不适离开了宫殿。
这里待的让她不舒服,索性不待在那里。
听着那琵琶声,看着舞剑的人,她没了观赏的性质。
她步子缓慢,行至后花园,面色平静。
阳光落在橘红色的外袍上散发着更为明亮的色泽,清风吹过,这浓烈的颜色被搅地荡起波纹。
身后的彩云担忧地问:“公主怎么来这儿了?”
姜昭昭继续走着,她说:“无碍,出来透透气。”
后花园很大,在东南角一隅,有个湖泊,湖泊旁有处凉亭。
她就站在凉亭里,在春日暖阳的好风光下,依靠在柱子旁,听鸟叫,看云飘。
不到片刻,有人的步子迈进亭中,她没有回头。
彩云唤出了对方。
“祁三公子?”
第22章 钟意少年一眼心动,便永远心动。……
姜昭昭依旧没有回头,她捏紧了袖口,不自觉地紧张。
倒是彩云禀退了,看见彩霞还站在原地,拉走她出了亭子守着。
“咱们退出来干嘛?”
面对满脸疑惑的彩霞,彩云叹气摇了一下头,她小声道:“你不觉得咱们公主对祁三公子态度太奇怪了么?”
“奇怪啊,所以呢?”
“……”
这一段公主跟他来往密切,哦不,准确来说是祁憬舟单方面的。
可公主她没有拒绝啊!再加上之前的景象,俩人之间是有点什么的。
虽然这个想法传出去可能要掉脑袋,但彩云看了一眼亭子里的俩人……
她们做奴婢的还是不要掺和了。
脚步声移至身侧就停下了,姜昭昭余光里看到了祁憬舟。
俩人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好像要谁在等谁起一个开头。
祁憬舟又感觉到了姜昭昭低落的情绪。
他摸不准是什么。
“在生气?”他猜是因为沈婉然。
“才没有。”姜昭昭反驳的飞快,她扭头看向祁憬舟,眉眼间隐约可见不悦。
那就是了。
他在舞剑时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她在看沈婉然,脸上一副如看蝼蚁的蔑视。
仇视的太明显了,她一般是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的。
祁憬舟点头,顺从地没有反驳姜昭昭的话。
他手里提着一盒装好的糕点,将它提到姜昭昭面前。
“昌平托我带的,尝尝么?”
是江南特产的桂花糕。
姜昭昭一愣,她像明白了什么,恍然道:“原来你之前是去江南出差了?”
她就说为什么祁憬舟说出差不能相见,下次相见需得她生辰那天。
祁憬舟再点头,他眉眼舒展开,眼里带笑。
他说:“是特意请了去江南的差事办。”
在故意解释给她听。
几句话的功夫,姜昭昭沉甸甸的心就又缓缓升起。
她压住嘴角的笑,没说话。
“看你一早上都没碰什么东西,就带过来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祁憬舟问身旁的人,“吃么?”
先是说这糕点是从江南特意给她带的,又说看她早上都没吃什么怕她饿,再说这糕点是她最爱吃的桂花糕。
用最轻松的口气说出这些话,话里却层层递进。
姜昭昭看他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笑了。
她笑起来时眼里的雾散开,沾染上阳光的明媚,所有的景色不及她笑容半分动人。
“那是要尝尝。”
她说完,祁憬舟半牵起她的手,这个动作好像做了千百次地熟练。
素白的指尖被人牵起,肌肤相碰,姜昭昭轻轻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开。
她没想到祁憬舟能牵她的手,其实他牵的力度不大,如果她再强硬一点,是可以挣扎开的。
祁憬舟拉着她向十步外的石桌凳走去。
姜昭昭就这么怔愣地看着俩人相牵的手,没再挣扎。
这熟悉又陌生,让她悲喜交加。
其实她都已经忘了被他牵着是什么感觉,现在又觉得,所有的感觉她还记得一清二楚。
在雪落肩头,并肩踩雪时;
在人声鼎沸,隔开人流时;
在月光洒下,缓慢散步时;
她被他牵了无数次,很安静,成了习惯一样。
指尖稍稍回扣,她在试探般地握起他的手。
上辈子理所应当地牵了千百次,今生却在小心中重温。
祁憬舟没有回头看,他嘴唇弯起,感受到身后人的试探后,毫不犹豫地牵紧了她的手。
身后的人又一次慌忙地挣扎,被他拒绝了。
挣脱失败,姜昭昭只能任由他牵着走。
虽然是被迫的,唇上的笑已然完全展开,她就这么跟着他走了十步。
亭外看着两人身影的彩云、彩霞:“……”
祁憬舟将东西搁在石桌上,才松开姜昭昭的手。
“公主请坐。”
然后姜昭昭听话地坐在了石凳上,祁憬舟落座于她对面的石凳上。
亭外是风光无限好,蓝天清澈、白云悠悠;亭内是无限好风光,郎才女貌、眉目有情。
桂花糕的盒子被拆开,祁憬舟端出里面的一层,上面放着精致的两枚桂花糕。
香气飘出,姜昭昭拿起一块,小口地尝了一下。
“怎么样,还合胃口么?”
“嗯。”
祁憬舟看着她一点点吃,听到回答满意了。
不枉他打探了一个星期才打听出的这个店铺。
他撑起脸,看着姜昭昭,右手的食指轻轻点着桌面,在思考怎么样开口较好。
待她吃完一个糕点,他缓缓问道:“昨晚托人给你的生辰贺礼收到了吗?”
姜昭昭咳嗽起来,祁憬舟以为她噎着了,起身一步到她身旁拍拍她的背顺气。
“怎么这么激动。”
“我没事,就是忽然噎着了。”
说是这么说,可她躲闪的眼神可不像这么一回事。
绯红爬上了脸颊,姜昭昭脑子里那副镯子清晰地在她脑海中浮现。
她见祁憬舟再度落座后,才说:“收到了。”
祁憬舟没问她喜欢不喜欢,他说:“这次有点仓促了,可以再贵重一点的。”
姜昭昭:“……”
还要怎么贵重?她没接话,听他继续。
“在江南我想了好多次,关于公主的。”
祁憬舟说完顿了一下,有些犹豫般地再想要不要接着说。
“什么?”姜昭昭耐不住性子问出声。
祁憬舟一笑,他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微风拂过,姜昭昭看着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
“自与公主相识以来,臣喜欢陪在公主左右,想同公主一同分担喜忧。”
姜昭昭看着对面的少年,没有上辈子的冷漠疏离,是祁憬舟,又不是祁憬舟。
可她对他的行动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少。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听得见风声,她用眼神描绘着少年的面容。
“听闻殿下在甄选驸马?”
“不若,也考虑一下在下。”
“臣钟意殿下许久,不想错失与公主的良缘。”
湖面被风吹起了涟漪,眼前的少年眉眼弯弯,如星辰明月,扰的她心慌意乱。
上辈子是她一眼心动,这辈子她还在心动,无论经历什么,只要是祁憬舟。
她就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少年一眼心动,便永远心动。
第23章 决绝就让我们到这里吧。
良缘,什么是良缘呢?
上辈子求了无数次的良缘,从见到祁憬舟时,她就觉得那是她的良缘。
可她求的很累,也没有求来。
他的冷漠疏离,好像在告诉她“强扭的瓜不甜”。
确实不甜,所以她日日夜夜以酒解苦。
自发生沈婉然的事情后,俩人基本处于了冷战的状态。
她不愿低头,他的沉默似是他无声的 *** 。
不愿意步入朝堂的祁憬舟,却在他们冷战后,主动入朝为官。
一忙就是一天,连歇息也是在办公的地方歇息。
每个月祁憬舟才会回府一次,每次都是深夜回府,不到天亮就离开了。
而姜昭昭不会主动找她,她希望他服个软,可祁憬舟的背总挺得那样直,又怎么会向她服软。
他说爱不是这样的,但没人告诉她什么样的爱是对的。
她曾经满眼都是他,甘愿嫁他为妻,甚至已经做好了为他生儿育女的准备。
如果这样的爱都不对……
冷战了有半年,姜昭昭都不知道那半年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许是那段时间让她爱上了喝酒。
结束冷战是因为她的发烧。
那晚是中秋,月亮很圆,很亮。
由于彩云彩霞一直跟着自己,都没回家里探望过,她当天让她们回家探望几天。
尽管俩人不乐意,但还是被她打发走了。
她就一人抱着酒壶坐在庭院中,赏月饮酒,不准其他奴婢靠近。
酒一壶接着一壶的喝,边喝边跟月亮干杯。
月亮的光是冷的,风也是冷的,她穿的薄,喝酒喝的却满身热。
然后赏着月赏着月突然就哭了,哭的撕心裂肺。
一直以来的情绪得以抒发,她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
跟祁憬舟吵架时,她没有哭;祁憬舟第一次外出办公不回来时,她没有哭。
这晚却哭的干干脆脆,她觉得自己的心口都在疼,连同指尖。
“我想让你爱我,有那么难吗?”
“你说我这样的爱不对,那你教我啊!”
“你不爱我,又凭什么指责我?!”
姜昭昭哭着嘶喊,一把拂开桌上的酒壶,酒杯也被衣袖的一角拂倒在地上。
酒壶碎了一地,有几壶是还没开盖的,被摔的四分五裂,酒水也流淌一地。
酒水中映着明月,盛着酒杯。
她没有顾及自己的仪态,远处的丫鬟仆人看着不敢走近。
哭的累了,也哭的困了,她就着满脸的泪水,趴在桌子上,枕着胳膊睡了。
待祁憬舟半夜回府,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
他急步走过去,伸手探对方的额头,触手滚烫。
顾不得其他,祁憬舟直接将人抱回屋子里。
“没人拦着吗?!”
“公主发烧了你们拿什么担责?!”
地上跪了一片,没人敢抬头说话。
他本来性格就冷,整日里面无表情,一发怒更震慑人。
然后公主府灯火亮了一夜,大夫走后,祁憬舟亲自给姜昭昭擦拭身子降温。
怀里温热,一声一声唤着他的名字。
祁憬舟心绪复杂的应着:“嗯,我在。”
他面对姜昭昭时,是与面对旁人不同的。
不经常笑,但他喜欢看姜昭昭的笑,每当她笑时,他眼底都会软了神情;他虽然不经常说话,但每次说话都有温柔在里面。
这些都太隐蔽了。
姜昭昭以为那是他的相敬如宾,实则他也在爱着她。
起初降旨时,他却心有诧异跟不满。
祁家已有三个文臣,他父亲是朝中重臣,而他大哥是皇帝身边颇为欣赏的朝臣;位高权重会引起皇帝的忌惮,二哥深知这点,故而选择远离京城。
他不知这指婚是为了束缚祁家,还是给祁家施压。
无论哪种,他都心生不悦,他没有入朝为官的想法也是因为这些。
可等姜昭昭与他成婚,他才明白姜昭昭是喜欢他的。
她一天可以喊自己很多遍,几乎是寸步不离。
但他也明白,皇帝只是顺手推舟,所以姜昭昭喜欢自己是真的,给祁家施压也是真的。
这些姜昭昭都不知道,而他也不能全心全意地爱上她。
后来她的步步紧逼让自己觉得有些累。
沈婉然只是一个导火索,他需要缓一口气歇歇,于是几乎是搬出去住了。
他需要时间,不然他怕自己和她之间真的就完了。
从这晚后他们似乎和解了,谁也没有再提起沈婉然的事情。
但也在慢慢疏离,他大多以沉默陪在她的身边,不知该如何提起他的心事。
这在姜昭昭看来,她以为她是在强求他,她也逐渐沉默。
很多时候,击垮两个人感情的,不是深大的家国仇恨,而是点点积累的情绪和心事。
***
姜昭昭眼眶湿润,一滴泪落下,紧接着就是无数的泪落下。
上辈子太难求的事情,这辈子轻而易举地就能得到,但她怕了也累了,不想再求。
她喜欢眼前的少年是真的,为他心动;她怨恨他也是真的,不再想跟他有以后的相伴。
心口忽然就疼了起来,泪眼朦胧中她看到祁憬舟惊慌失措的面容。
抬手掩盖住自己的眼睛,好让自己在他面前不那么狼狈。
“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低声啜泣着,眼泪流进衣领里消失不见。
“所以别喜欢我。”她拿帕子擦干脸上的泪水,一双眼睛清澈又悲伤地瞧着对面坐着的人。
故作欢笑似地,她扯出一个笑容,温柔开口说:“就让我们到这里吧。”
姜昭昭眼里是认真的神情,带着决意。
这辈子的欢喜足以让她回味一生,在所有美好消失前,斩断它的后路是最好的选择。
深深吸一口气呼出来,她在尽量让自己的情绪恢复。
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一直以来压在心上的石头在这瞬间没了,姜昭昭如释重负。
祁憬舟安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空气里弥漫着压抑。
姜昭昭想了想,直视他补充道:“哦对了,江南的桂花糕很好吃,谢谢。”
“祝你另寻良缘,幸福美满。”
这些祝福祁憬舟第二次听到了,上次是从昌平那里,现在是亲耳听她说。
这句话,他一个字也不想听,更不想亲耳听。
他沉默地看着她,想说话,嗓子却干涩地说不出一个字。
求求你,别这么对我说。
第24章 猜疑最合理的解释……姜昭昭也重生了……
“替我向昌平问好。”
姜昭昭眼角微红,她一笑,眸中温润,语气平静道。
她说完,起身,没有回头地离去。
看似平静的姜昭昭,衣袖下的手捏着帕子在轻轻颤抖。
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换来了在祁憬舟面前的体面。
即便如此,匆忙的脚步还是泄露她的一丝狼狈。
橘红色的外袍在烈阳下似火,灼烧着祁憬舟的眼眸。
他想拉住她的袖子,让她别走。
又意识到自己现在没有身份留下他喜欢的人,他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
只能看姜昭昭的背影渐行渐远,心里不可控的慌张,偏偏毫无办法。
祁憬舟心口剧烈地疼,他抬手抚上自己的胸口,攥紧了衣领。
待姜昭昭彻底消失不见,桌子上只留了桂花糕,表明姜昭昭来过。
风景很好,阳光很暖,连风都带着春的暖意,他最喜欢的姑娘却祝他另寻良缘。
一点也不应景。
要他往哪里找?
世间只有一个姜昭昭,他只要她一个。
这么多年的思念,在他孤身一人时都成了他的执念,要他如何放弃?
垂眸看着桌子上的桂花糕,祁憬舟苦涩地笑了一下。
等等……
他耳边回响起姜昭昭刚刚说过的话。
她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在酒楼时,她也是这样说。
“你什么都不知道。”
再回想当时的场景,祁憬舟想起了姜昭昭眼神里的无奈和一点隐秘的悲伤,只不过被醉酒的朦胧遮掩了。
他该知道什么,或者说他要知道什么呢?
什么是他不知道而她知道所以不愿意接近自己的?
不能深问,不能深想。
他 *** 在亭中,越想越慌,领子越攥越紧。
姜昭昭不可能没理由地就抗拒他,重生后的第一次见面,她如临大敌的神情另他记忆犹新。
后来她愿意同他走进,却始终保持在一个距离,不会再前进一步。
说是抗拒,其实是在担心害怕什么吧?
祁憬舟一个荒谬的念头从心底冒出来,而后就是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
领子被松开,皱地一道褶子接着一道。
修长的手指轻微颤抖,落在桌边,无力地垂放着。
他唇上血色渐退,紧紧抿着嘴,脸色也称不上好看。
最合理的解释……姜昭昭也重生了。
如果这个解释是对的,那么她一切的行为就能解释地通了。
上辈子他负了她,所以她还在记恨自己。
惊天的秘密在他心里炸了个洞,祁憬舟所有的慌张不解,在这刻都转为悲凉茫然。
***
姜昭昭走得如风,身后的彩云彩霞面面相觑不敢说话,连忙跟上。
怎么一瞬间就这样了?
俩人的疑问淹没了整个脑子,但没一个人能明白到底是为何。
前面走的姜昭昭走出了后花园,才敢放缓脚步,倚靠在路边的树干上。
她虚脱般地倚靠着树滑下,蹲在树边,眼泪如江河决堤涌出。
先是没有哭声,而后才是小小的呜咽声。
彩云彩霞一同傻愣在原地,站在姜昭昭的身旁没有反应过来。
有小一会儿,彩云蹲下,轻轻地拍着姜昭昭的背。
姜昭昭一下子大声哭了出来,她抱住彩云,头埋在彩云的肩膀上。
彩云的衣领顿时被打湿一片,她顺着姜昭昭的背从上往下轻轻抚摸着,一下下地安慰。
哭的厉害,身子也是颤抖的。
彩云感觉到搂着她脖子的人很伤心,啜泣声嗡嗡地传来。
“我难受……”
姜昭昭憋的太久太久了。
“我真的好难受……”
她边哭边说。
她重生后,独自一人守着这个秘密,谁也不能诉说。
上辈子的恩怨没有一笔勾销,它们仍在自己心里继续生根发芽,直到今天被揭开。
祁憬舟,你为什么这辈子又要来招惹我?
为什么你不能上辈子,也说这些话哄我一次,哪怕是骗我也好。
就一次,她也不至于至死也心有不甘。
短短的一句话,短短的一个词,她求了一生啊。
我放弃了你,可我为什么依旧这么难过。
她以为放弃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确实她也做到了,可五脏六腑的生疼让她疼得难以呼吸。
谁能告诉她该怎么办……
哭声还在继续,但小声了不少,彩云还是轻轻拍着对方的背。
“难受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了。”
彩云安慰道,脸上心疼又疑惑,旁边站着的彩霞也是。
俩人相互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读出一句话。
祁家三公子果然来头不小。
她们公主哭的这样厉害,还是第一次见。
等哭够了,姜昭昭才没了声音,只不过还在小声抽泣。
彩霞拿着备了半天的帕子,蹲下给姜昭昭擦去脸上的泪水。
姜昭昭满脸通红,眼框低仍有残余的泪珠。
她对上彩云彩霞好奇的眼神,没有解释。
“今天的事情不准告诉任何人。”姜昭昭怂了一下鼻子说,眼里有点凶狠,嘴角还往下。
“不然你们就别想出宫了,待在宫里熬成又老又丑的嬷嬷。”
彩云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点头应道:“是是是,奴婢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彩霞问:“那还要回宴会吗?”
姜昭昭扯出袖子里自己的帕子, *** 地就要往脸上抹,被彩霞一把拉住了。
“您脸上还有妆呢。”
“早哭的不剩了。”说是这么说,姜昭昭手里的帕子却没往脸上抹。
本来还想让自己脸上的泪水擦的一滴不剩的。
她哭出来后不是一点半点的舒服,站起来的那刻顿觉心胸开阔,大自然的风被她呼吸进肺腑再吐出来。
就是有点累,脑子也有点沉,估计是哭的太猛的缘故。
不对,是头冠太沉了。
姜昭昭想了想,双手扶了自己头上的发冠,她说:“咱们回宫。”
“那晚上还去宴会吗?”
“不去了,没什么意思,我在那儿,秦悠月指不定又要怎么折腾呢。”
她对秦悠月这种胜负欲一向不理解,也不是很想掺和。
再说了,她哭的这么厉害,不照镜子也知道,这会儿一定双眼红肿,鼻尖通红。
今天怕是难消下去。
让人看见有损她容貌。
但她没想到,这容貌还是被损了。
因为她回宫的半路遇到了沈婉然。
姜昭昭:“……”
第25章 羞辱即便本公主与他成婚,他也也是臣……
不远处就是掌珠殿,沈婉然立在路旁,身边还陪同的有宫女。
想必等了有一会儿了。
“民女见过公主。”
她见姜昭昭走来,低身行礼,垂头道。
姜昭昭轻眯了眼,并不打算理睬,听见这句话也只当没听到,脚步不停地继续走。
身后的沈婉然咬咬唇,跟上来。
她拦在姜昭昭面前再次行礼道:“民女见过公主。”
脚步停了,沈婉然抬头,看见姜昭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眶微红,但眼神依旧高高在上。
“你是?”
语气高傲,看着她如看蝼蚁。
沈婉然觉得自己的尊严被人牢牢地踩在地上,心里极度不悦,面上恭恭敬敬地回:“民女沈婉然。”
“哦,想起来了,在宴会上你自我介绍过。”姜昭昭露出回忆的神情,然后抱歉般地语气接着说。
“瞧我这记性,远处看见你还以为是新入宫的嫔妃呢。”
沈婉然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偏又不能顶撞,她嘴角的笑僵在了脸上。
“听闻沈家女貌若天仙,今日凑近了了看果真如此,这精致的小脸后宫里可没几个能比得上的。”
这语调上扬,轻松自然,像真的在夸赞沈婉然的美貌。
可姜昭昭的眼里没有一点笑意,眉梢都露着几分讥讽来。
拿未出阁的女子与宫里的嫔妃想比……
对面站着的沈婉然一愣,显然未料到她这么说,僵着的笑消失了,脸色沉了下去。
姜昭昭看眼前人的脸色变了几变,又只能忍着,她都替人憋屈。
但她就是要看沈婉然不舒服。
不然她上辈子的恶气出不出来自己难受。
“公主说笑了,民女哪有资格与后宫的娘娘们相比。”沈婉然说这话显些咬到舌头,她知道姜昭昭故意让她难堪,心里更不喜姜昭昭。
在沈婉然眼里,姜昭昭对她的恶意坐实了她自己的猜想。
姜昭昭是个公主,被宠的傲慢,待人无礼,自己才与她见一面就被如此针对……
果然德品不佳,祁哥哥又是怎么看上她的。
“我随口开个玩笑罢了,沈姑娘可别记在心上。”姜昭昭一笑,看着眼前低下头的人说。
低下头的人气的紧紧咬牙,没做声。
“我看沈姑娘在我宫殿处等着,是有何要事么?”
等羞辱完人,出了心里的一口恶气,姜昭昭才问对方正事。
沈婉然抬头,眼神扫过彩云彩霞,支支吾吾没说话。
“你们先退一旁吧。”姜昭昭摆摆手,彩云彩霞才后退了数步,在一旁不远处等着。
她听听什么话是得单独问她的。
原地只剩下两人,沈婉然犹豫地开口问:“民女是想问关于祁三公子的事。”
姜昭昭挑眉,如听到什么笑话般,嗤笑一声。
怪不得叫她支走旁人,是怕传出去对自己名声不利吧。
而且问的确实在自己意料之内。
这一笑让沈婉然更难堪,她硬着头皮说:“民女不知公主对祁三公子有何看法。”
姜昭昭轻轻一笑,她漫不经心似地开口道:“没什么看法,怎么,莫非是沈姑娘希望我有看法?”
“民女无此意,只是民女希望公主若不喜欢祁三公子,就莫要跟他有牵扯。”
安静了一会儿,姜昭昭依旧在笑,只不过眼里的寒意渐浓,盯着沈婉然默不作声。
沈婉然心里忐忑至极,她明白这些话可能会使姜昭昭动怒,毕竟没有人愿意被人指手画脚,更何况是毫无身份地位的她。
但她为了祁哥哥迷途知返,不会退缩的。
有时候姜昭昭挺想问她的,她到底哪里来的胆子?
上辈子是荒谬的求助,这辈子是自以为是的要求。
待沈婉然额头上渗出薄薄的汗,姜昭昭才说话。
“你不过沈家的庶女,哪里来的资格同本公主说这些话?”
“本公主是不喜欢他祁憬舟,但我帕子落他那里了,或许说不定被人珍藏起来也有可能。你要不要也去同他说说这些话?”
在沈婉然心上人的名字就这么轻易地被人说出来,她心一坠,听到后面的话她顿时脸色苍白。
帕子?什么帕子?
“他对我什么看法我管不着,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对他什么看法。”
姜昭昭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脸上的假笑不见了,盯着沈婉然一字一句道。
“即便本公主与他成婚,他也也是臣,本公主是君。”
“我若想,他明日就能提驸马之名。”姜昭昭挑起沈婉然的下颚,“可我不想,因为他不配,本公主不喜。”
“懂了?”
沈婉然的脸色如抹了灰,她看着姜昭昭,嘴唇紧抿。
对方的威压从周围席卷而来,不由让她颤栗。
那些话如刀划破她所有的尊严,一丝不剩。
她所珍视的,被人弃之如履。
沈婉然指尖的指甲嵌入肉里,一点血迹沿着手掌滴落在裙边。
手掌的疼痛不及心里的疼痛一分。
姜昭昭松开手,优雅的掏出衣袖里的手帕,不轻不重地擦拭指尖。
她做完这些动作后从沈婉然身侧走过,看都未看她一眼,彩云彩霞见状急匆匆跟了上去。
领着沈婉然来的宫女也赶过来,她看见了沈婉然手上的血迹,惊呼出声。
“沈小姐,您的手怎么了?”
而沈婉然低着头,没管这个宫女对她的询问,眼里的愤怒厌恶被眼皮遮盖住,过了几瞬,她才抬头看着这个宫女。
“我没事,谢谢你带路。”她声音轻柔,眼里的神情也转为了正常的神情。
***
傍晚,皇帝将秦国的一行人安置在了偏远远离后宫的宫殿。
月明当空,秦悠月觉得无聊,就去了二皇子秦温瑜那处。
她到了人的宫殿里,看到了怀里搂着美人喝酒的秦温瑜。
其一手搂着人,一手执着酒杯,酒杯摇晃几下被递到美人的唇边。
消瘦的身形被宽大的明蓝色锦袍遮盖,美人依他怀里含羞带笑,就着他的手喝了酒。
他狭长的眼里似盛了风月,眉梢眼尾都留着恣意的风情。
美人被他看的更羞涩,脸上升起红晕。
就当这时,秦悠月出声了。
“二哥来了姜国也不知收敛一二?”
秦悠月一来,秦温瑜怀里的美人就识趣地告退。
秦温瑜似无奈遗憾地松开怀里的美人,他自己拿起酒杯摇晃着说:“有何收敛的必要?我一向爱美人,你今日才知道?”
“不过,倒要向你问问你的老熟人,我还挺感兴趣的。”
秦悠月翻了白眼,叹气一声道:“谁。”
“姜国公主,姜昭昭。”
秦悠月:“?”
第26章 想法暂时对她没想发,就想认识一下。……
“你想干什么?”
秦悠月警惕起来,她警告道:“她可是姜国唯一一个公主,你别胡来。”
“咳,没想干什么,认识一下也不行么?”秦温瑜摸摸鼻尖,他说:“就因为是姜国唯一是公主,所以想认识一下。”
他坐姿不端,向后一靠倚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嘴边的笑高高挂起,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秦悠月狐疑地看向他,“没其他想法?”
她生怕这人给姜昭昭拐到秦国,毕竟秦温瑜这三个字在秦国可是出了名的。
一提起秦温瑜,皆知这人是“ *** 。”
偏生得貌美,说风流不止,能引得女子为之缠绵悱恻才是厉害。
能被他留在府里当妾的,实则都是不喜欢他的,喜欢上他人的女子,一概不留。
“暂时没。”
秦悠月:“……”
所以其实是有的。
她坐在椅子上,看见秦温瑜举着酒杯喝了一杯又一杯,她手伸过去一拎酒壶,空了。
桌子上还有其余三壶酒,她也一齐拎了,也是空的。
“你就不能少喝点?”
酒杯放下,秦温瑜点头,他撑着脑袋看秦悠月,等对方说话。
“你身子弱,就少喝点酒吧。”秦悠月嘱咐道:“在姜国没人留意你,就少折腾自己。”
秦温瑜不以为然,他自嘲地笑了一下,继而说:“那帮人巴不得我早点死呢。”
秦国二皇子秦温瑜,是宫里最没势力的皇子。
他跟秦悠月一母所处,相差六岁。
在秦悠月出生后,他们的母妃就病逝了。
皇后照看他,保他不受饥渴之苦,又压制着他,让他在朝中无一席之地。
太子长他三岁,现在离登基不远了。
秦温瑜为了自保,自然做戏,他的名声就是这么来的。
姬妾成群,都是些落难女子,她们也只是被他养在府里罢了,为了不让外人起疑。
无心朝政,花天酒地,太子登基后至多把他发配到偏远地封王。
可有人不想让他好过,怕他野心起,几度至他死地。
秦悠月沉默,她知她哥说的都是真的,就连她日后也能随时成为婚姻的牺牲品。
秦国动荡,现在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
她跟秦温瑜来此,一是为了给姜国公主庆生辰,二是来探姜国的国情。
一旦他们的父皇退位,太子登基,必要跟姜国交战,打破和平的局面。
姜国刚起不过百年,而秦国已兴盛二百年有余。
对土地肥沃、疆土辽阔的姜国,秦国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姜国刚起时兵力雄厚,虽经历战乱,但不过数十年便使百姓安定。
秦国一直都在等待时机。
他们的父皇无此野心,可他们清楚,太子是有的。
未来与姜国交战必不可少。
秦温瑜不喜血腥,也不乐于参与政治之事,又担心别人起疑,干脆随着秦悠月一同来姜国了。
若说秦悠月还心怀国家之事,那秦温瑜全然是奔着找乐子的心态来的。
“也不能这么说,也是有人希望我能活久些替人担罪的。”
秦温瑜凉薄地看着桌上的酒壶,右手的指尖轻点在膝盖上,语气平淡的好似在说别人的事情。
在压抑的气氛中,秦悠月拍了桌子一下,桌上的酒杯摇晃,洒出几滴酒液来。
她直直望向对面的男子,劝告他道:“所以无论姜昭昭如何,你都最好别起心思。”
不然真有什么就麻烦了。
她说:“虽然姜昭昭跟我从小敌对,但我也能了解她一二。”
秦悠月上下打量几眼秦温瑜,嫌弃道:“你这种,她绝对不会喜欢的,就死了你的心吧。”
边说边摇头,豪不避讳地评价。
“那就更好了,你帮我打听打听她喜欢哪种的,我好能了解。”
不想秦温瑜似来了兴致,眸中低沉的情绪一扫而空,他身子前倾,翘着的二郎腿撤下,胳膊肘压在了桌边,看着秦悠月问。
秦悠月无语,“合着刚我说的话,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也不是没,就觉得还是感兴趣。”秦温瑜诚实地回。
“……”
那“ *** ”的气派真在这人身上展露无遗,到处沾花惹草。
没救了,爱如何如何吧,他自己都不担心她还替他担心什么。
秦悠月放弃了劝告,她想这人一向对付女人有一招,应该有分寸,惹不出祸端来。
随后半气半无奈地朝对方砸了个橘子,使了力气。
后者一偏身躲过去了,橘子砸在了地上砸个稀碎。
“就你这脾气,父皇敢把你嫁出去吗?”秦温瑜惋惜地看向地上的橘子,质疑地说。
秦悠月冷笑,再拿起一个橘子朝对方扔去。
“要你管,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正妻不立,姬妾一堆的?”
***
“公主,沈姑娘来找你作甚?”
彩云给姜昭昭取了发冠,然后问道。
姜昭昭捋着自己的头发,拿起梳子轻轻梳着,她闻言回:“没什么,所求不可得,又不自量力而已。”
彩云彩霞没懂,没有接着问,知道没事就行。
走的时候看沈婉然脸色难看至极,还担心俩人是不是起了摩擦,她们公主心情会不会更不好。
不过……现在看来反倒心情好许多了。
“明日还是照例举办宴会?”姜昭昭放下梳子,头发柔顺地散落在腰际,她抬头问彩云。
“是。”
皇帝设宴七天。
前三日宫内相庆,后四日野外狩猎。
除了第一日跟第五日,皇帝参与,众人要守规矩相聚一处打个照面,其余随意。
给年轻人稍微自由的相处空间。
与普通的宫廷宴会无差,只不过时间更久。
姜昭昭洗漱过后,躺在懒椅上,彩霞拿着煮熟的鸡蛋在姜昭昭眼部周围打转消肿,彩云给她捏着小腿。
身体放松躺着的姜昭昭,在想今日明明没干什么,怎么身体这么疲惫。
她闭着眼说:“太累了,明日先帮我辞掉各家小姐的邀约吧,我在殿里歇歇。”
不知是真累,还是心乏,姜昭昭提不起劲,干脆明日就不出席了。
话音一落,门外就进来个宫女,她一行礼,随后禀报道:“公主,秦国二皇子邀您明日一叙,以促两国友好之情。”
“拒了。”
宫女看了一眼姜昭昭,犹豫地接着说:“对方说,若拒了就显得、显得姜国待客不周,无大国之气量。”
屋里安静下来,有种诡异的氛围。
第27章 埋了这叫斩断旧情,迎来新生。
皇宫外,沈婉然拦住了返身要回宫殿的祁憬舟。
“祁哥哥,我……”
祁憬舟不耐烦的看她一眼,后者缩回了将要拉他衣袖的手。
他正当值,有人来禀宫外有人见他,出来一看是沈婉然。
当即沉了脸就要返身回宫,沈婉然比他还快一步的拦着他身前。
他不知道今日沈婉然是发什么疯,当众冒失就算了,晚上找他又是作甚。
“有话快说。”他冷声道。
沈婉然眼眸一暗,低声说:“我父亲催我婚事两年了,他说我若今年还嫁不出去就直接给我定亲。”
“祁哥哥知道我在等谁,我一直在等,为了这个人我做妾也愿意。”
祁憬舟不作声,眼里的不耐烦更重。
“我从小到大都希望嫁给祁哥哥,如今祁哥哥不喜欢我没什么,不愿意娶我也没什么。”
她说到此抬头,恨恨道:“可祁哥哥何必要跟公主牵扯上?!”
越说越激动,沈婉然声音里似乎带了哭腔,“今日亭中你二人我全看见了,公主不喜欢你,更觉得你不配。”
“她那样的人不值得你喜欢,祁哥哥为什么不能看看我,我从小到大喜欢的都是你啊。”
他从不会在意自是不是庶女,将她与别人同等看待,不惋惜不嘲笑。
受欺负了她找他诉苦,他也会听着,他是自己儿时唯一的朋友。
如果不是在十二岁那年祁憬舟救下失足落水的她,她也不会对他产生执念。
为什么后来要对她避之不及,为什么要抛下她?
“你找过她?”
祁憬舟已有怒意的问。
“是又如何,她若不喜欢祁哥哥就应当早早拒绝祁哥哥,何必在你面前惺惺作态再让你难堪?!”
沈婉然强硬地说着,眼里满是倔强,潸然泪下。
她喜欢的人,不应低下头,去挽留那样的人。
“你真是疯了!”
“婉然为了祁哥哥,什么都做的出来。”沈婉然吸口气,继续说:“只要能让祁哥哥看到我,我就算命豁出去也愿意。”
夜风卷起树叶,簌簌作响,祁憬舟冷眼看向眼前的女子,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知道我为什么厌恶你么?”
忽的,他冰冷道,音色同晚风一样凉。
“十三岁的你为了泄恨,虐杀了你姐姐的狸花猫。”
“十四岁的你为了私欲,竟想对你姐姐下毒手,如果不是被我撞见,你已经杀了一人了。”
“表面温婉乖巧,实则心地恶毒,沈婉然,若说不值得被人喜欢,你当属第一。”
沈婉然冷笑着说:“那又怎么样?身份低她一等就活该被她羞辱吗?”
“你如何我不管,但你若敢伤姜昭昭半分,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祁憬舟不欲与她多讲,冷声警告她,隐隐的杀气从身上发出,震慑着沈婉然。
“姜昭昭是我的底线,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依旧是。”
“不要将你的欲望强加在别人身上,好自为之。”
在祁憬舟转身的刹那,沈婉然不死心的问:“就因为她是公主?!”
“就因为她是我唯一所求。”
话说完,祁憬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深蓝色的制服隐入夜色,消失在宫门里。
沈婉然拳头攥紧,只觉得难以呼吸,身体冰冷,她望着祁憬舟离开的方向久久未动。
姜昭昭,你到底有什么能耐?
她若过的不好,你也别想好过。
***
宫女还等着,姜昭昭听完这话气笑了。
“去回他,本公主明天下午就去,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事非找我一叙。”
得了话,宫女便走了。
彩云咋舌,秦国二皇子着实敢说。
这都能往国家上扯,公主想拒也拒不得。
待姜昭昭敷完眼,彩云给她 *** 了半晌后,她坐起来,捏起一块糕点吃起来。
“今晚上公主还要看话本么?”彩霞问。
“看。”
姜昭昭惯性地说。
一本话本递过来,是昨天新看了几页的。
正要接过,她意识到这话本是某人送来的,又摆摆手示意不要了。
“您不看了吗?”
姜昭昭摇头,“不看了,看了更心烦。”
她都忘了还有这些东西在她宫殿里。
今日没想到祁憬舟能说的那么直白,他若说得不直白,姜昭昭觉得他们还是能当个朋友的。
这辈子祁憬舟虽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但也没惹她不快,她已经快忘了原本的祁憬舟是什么样子的。
有些话不能说出口,也不能听到。
一旦说出口、听到了,就好像在警示般地让人停住前行的脚步。
这辈子的祁憬舟没什么不好的,只有一点,他是祁憬舟。
他们上辈子之间隔了太多,以至于她不敢冒险。
放过彼此,应该是最好的前路。
求了太长时间的东西,一旦能轻易的得到,也就能轻易地松手。
有时候,等的就是这一刻。
今天她等到了,上辈子的不甘在这辈子被弥补,她没有遗憾了。
只是……
姜昭昭这些东西要怎么处理?
她让彩霞把祁憬舟送来的东西都摆在一处,才知道有这么多。
一张桌面被铺满了物品。
什么簪子簪花、泥人木雕、薄厚不一的话本,毛笔宣纸、西域乐谱……
扔还是不扔?
扔了无疑是可惜的;不扔,她话都说的那么决绝了,不扔也不好。
干脆……
“找把铲子来。”姜昭昭道。
彩云:“啊?”
“再找个箱子来。”
彩霞:“啊?”
夜半三更,该睡的人都睡了,皇宫里寂静无声,除了掌珠殿。
几个宫女太监举着灯笼,将殿内后院照的明亮。
几个小太监拿着铲子在铲土,旁边隔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箱。
没一会儿,一个深坑就挖出来了。
姜昭昭拍手道:“很好,来,给这箱子埋了。”
眼不见就心静了,她算是对得起这些物件了。
这叫斩断旧情,迎来新生。
一挥手,两个丫鬟抬着木箱将箱子小心翼翼地放进深坑里。
小太监们再将箱子掩埋好,累出一头汗。
知道的是在埋普通的物件,不知道的怕是以为在埋金银珠宝。
彩云一旁看着,眼见姜昭昭露出满意的笑容,她疑惑道:“公主,那镯子不一并埋了么?”
太心急把镯子忘了的姜昭昭:“……”
月亮沿着走廊顶的边沿映在她脸上,半晌后,只听她说:“那镯子,我不敢埋。”
彩霞一旁补充道:“还有送来的信也不埋么?不埋的话,是烧了么?”
姜昭昭:“……”
信累计有数十封,虽然她们没读过,但每次见公主看信的表情都很开心。
今晚上公主要把祁公子送的东西埋了,但貌似只埋了一半。
“信,信先搁着吧。”姜昭昭说:“给它锁上就行。”
折腾完一切,姜昭昭熄灯准备入睡,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疑惑,为什么脑子想的还是祁憬舟。
今日他的话还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回响,夜半悄悄,他声音更清晰了,挥之不去。
“臣钟意殿下许久。”
姜昭昭烦闷地坐起来,理智告诉她,现在不能想这些话了,你们已经没有未来了。
可感情告诉她,你忘不掉他,更何况现在他是喜欢你的。
独自坐了一会儿,姜昭昭低声骂道:“真是个祸害。”
然后扯过被子蒙住头强硬逼自己闭眼入睡。
不眠的夜晚还有被骂祸害的人。
祁憬舟展开手里的帕子,落在自己掌心,烛火将桃花映得明亮。
不能细想。
那日同姜昭昭一同逛庙会,他咳嗽的可能性有很多种,而姜昭昭直接递给他了帕子。
这说明她知道自己对庙会里的香火不适。
上辈子他同她也一起逛过庙会,在他咳嗽时,是她将他一把拉了出去。
担忧地喊来大夫给他诊治,最后才确定他仅仅闻不得香火的气味,并无大碍。
这辈子姜昭昭并未过问,说明她是知道这点的。
他当时竟然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姜昭昭怨恨他是对的,要他接下来怎么办呢?
昭昭,我说过,若你不愿,我不会强迫你。
我愿意放手,只要你能幸福,余生我护你平安就是。
本以为这辈子他们可以重新来过,所以他努力,他主动告诉昭昭自己的心。
终究是……上天在愚弄他么?
祁憬舟将手帕叠好,放在枕边,第一次知道了求而不得的滋味。
***
隔日清晨,沈婉然得了消息。
纸条上告诉她下午公主将会去二皇子那里谈事。
她眼神亮起,捏着纸条的手微微颤抖。
随后将纸条烧了。
“这是小费,有劳了。”沈婉然递给来人一袋沉甸甸的钱袋。
那人是女子,穿着秦国的服饰,接过了钱袋,笑着说不客气。
不枉她笼络了人,打听出来这个消息。
沈婉然眼里压着疯狂的兴奋,送别了女子。
女子表示若有需要打探留意的,下次还可找她,沈婉然点头应了。
秦国二皇子爱美色,现在又对姜昭昭感兴趣了。
她为何不帮他一把?
祁憬舟,你说我心地恶毒,又警告我姜昭昭是你的底线,不要让我动他。
我怎么能如你愿呢?
“沈姑娘?”
一名宫女见屋里没了沈婉然,问道。
下刻,宫女就被人击昏在地,嘴里被塞了药丸,不省人事。
第28章 错了时机错了,就是错过了。(短小的……
阳光和煦,风也温柔。
姜昭昭穿得随意了些,头发被简单挽起,一身杏黄色衣裙与春色相映,靠在路两边的树伸出长长的枝丫,嫩绿的叶子被阳光打出斑驳的阴影。
她在阴影里走着,身后跟着彩云彩霞。
路走到一半,宫墙的拐角处走出一人跟她恰好相对。
俩人在看到彼此的一瞬间都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祁憬舟手持佩剑,一身官服勒紧了他的身形,他眼底有淡淡的青黑色,与姜昭昭四目相对时,薄唇轻启。
过了几瞬,他什么都没说,紧闭了双唇。
与他落寞的样子相比,姜昭昭的表情轻松许多。
她大方地一笑,冲祁憬舟轻点头,没了以前的拘束和纠结。
与此同时,姜昭昭的心也不再沉重,毫无波动。
她知道自己已经在慢慢与过去的自己告别,已经在慢慢放下祁憬舟了。
“祁三、哦不,是祁大人好。”
将祁憬舟当做认识的普通人,打个招呼而已。
对面的人低垂眼眸,不再看她,也没有动作。
没等到祁憬舟的行礼回应,她也不介意,说完便从他身旁走过。
脚步不紧不慢,并没有因为遇到祁憬舟而慌乱半分。
少女的褶皱的裙边随着走路的脚踝,被波出一圈的涟漪,荡开在一步又一步的空中。
在姜昭昭要与祁憬舟擦肩而过时,胳膊被他挡住,他的手掌覆在她手肘处。
他本来是很爱看她的笑容的,可现在她脸上的笑容,他觉得扎眼极了。
她的眼里,没有一点点感情,看他如看普通人,之前的欢乐未在她身上停留。
消失的彻彻底底。
“祁大人还有事么?”
姜昭昭看着他的手,笑着问道,语气满不在意。
祁憬舟看向她,他想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可对上那双清澈的眸子,他没了开口的勇气。
垂眸低声说:“没有,打扰公主了,抱歉。”
然后他松开了拦住她的手。
现在的他有什么资格再同她问这些话?
下刻,裙边消失在他视线里。
祁憬舟没有回头,静站在这里,待脚步声彻底远去,他才转身回看。
之前的努力没了意义,他又要靠什么挽留。
他已经在尽力主动了,他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可还是太迟了么?
上辈子姜昭昭总是缠着他问,你喜欢我么?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公主认为的便是臣所想的。
但是昭昭好像认为错了,如果不是他后来的沉默,或许姜昭昭就能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她了吧。
有的爱,不开口没用,开口了也没用。
时机错了,就是错过了。
杏黄色的身影消失,祁憬舟身后传来一声:“大人。”
是他带的侍卫。
“大人怎的在此处停留?难道有什么什么可疑的要留意观察吗?”
“无事。”祁憬舟说完,便重新走动起来,身后的侍卫也跟上来。
他跟这位大人虽相处时日不多,但几日下来就知这位大人冷冰冰的,好难亲近。
“哦。”侍卫跟在祁憬舟身后走,呆呆回了一声,没再说话。
大人厉害是厉害,听了大人的武举成绩,他很是钦佩。
外人说大人是走了后门才来的御林军任职,这官职还不小。
可他觉得,以这位大人处事能力,不该仅居于此职。
几个月他跟着大人处理了不少事件了,大人的行事武断,临危不惧,洁身自好,自律自行,让他觉得这个大人,除了话少就没别的缺点了。
要不是大人话太少,又严厉要求下属,他就向大人请教了。
这样的大人至今还未娶妻,难道要立业再成家么?
能喜欢上什么样的女子啊。
第29章 不妙酒里被人下药了!
追月阁二楼里。
“秦国二皇子倒闲情逸致。”
台上是丽人舞袖,美人抚琴;台下是紫衣斜卧,抚掌相和。
香炉升烟起,是淡雅的沉香味,弥漫开来。
珠帘浮动相碰,清脆声叮铃,寻声而望,杏黄色曼妙的身影穿过珠帘走来。
姜昭昭未施粉黛,明亮的眸子转动,看向秦温瑜。
朴素至极,却叫旁人失了美色,她端庄地落座,平视对面的人。
秦温瑜收掌,笑着给自己倒了酒。
“公主说笑了,鄙人闲人一个,逸致没有,闲情多的是。”
声乐未停,曲调缠绵,屋子里好不惬意。
“想听听二皇子如何促为了进两国友好找我而来。”
姜昭昭面色平静,眸里没什么情绪,彩云俯身给她倒了茶。
长腿收回,盘膝而坐,秦温瑜撑起下巴带笑说:“喊二皇子多见外,不如唤我本名。”
“敢问二皇子本名?”
秦温瑜举杯一饮,朗声道:“秦温瑜。”
“好。”姜昭昭点头,再次看了四周一眼,疑惑地问:“怎么不见秦悠月?”
“我约的你,关她作甚。”秦温瑜挑眉,语气轻快地回,虽然这么说了,下刻还是解释了原因。
“她嫌你们姜国宫里无趣,出宫找乐了。”
“你与她交好,怎么这都不知道?”
姜昭昭一时听不出这人是在讽刺还是在说真心话。
她哼笑,“二皇子可真会说笑,几年前的愁还没解呢,哪里来的交好。”
“是么?悠月好像不这么觉得,她几年前自回秦国后,就老跟我提起你。”
出人意料的,秦温瑜的话让姜昭昭一愣。
“她在秦国没个朋友,认识你后似乎还挺开心的。”
彩云比划了个手势,台上的 *** 乐女撤了,屋子里安静下来。
姜昭昭没接话,对方看了她一眼看出她惊讶的神情,唇边的笑更浓了。
“想不到吧,她这人处处针对你,其实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友好,她大概觉得你俩是能合得来的人,故而你在她那里挺特殊的。”
淡雅的香缓缓的飘着,姜昭昭垂眸不语,端起茶盏吹了吹,热气升腾。
“她是我妹妹,我俩在秦国无依无靠,前朝排挤我,后宫排挤她。”秦温瑜叹息道,“她不知与人如何好好的相处,昨日也并非想与你一争高下。”
茶入喉,是碧螺春的味道,姜昭昭轻抿一口放下了茶盏。
她淡淡说:“二皇子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不是答应了喊我名字?”秦温瑜悠悠道。
“我可没说现在会喊。”
“没想做什么,她若有冒犯到公主的地方还望公主见谅。”
门被人敲响,待姜昭昭说完进来后,进来一个宫女。
“见过公主、见过秦国二皇子。”
她行礼毕,而后问:“哪个是彩云姑姑?”
彩云举手示意走至她面前。
对方道:“有个宫女来传话,说查岚姑姑唤您去景仁宫一趟。”
“对方可有说什么?”
“没有,不过的确有景仁宫的挂牌。”
景仁宫是德妃的寝宫,查岚姑姑是德妃的贴身宫女。
唤她过去想必是有事。
彩云看一眼姜昭昭,姜昭昭点头,让她去。
随后彩云说:“奴婢去去就回。”
“嗯。”
姜昭昭再点头。
身旁只剩下个彩霞了,而秦温瑜身旁也没个随从。
姜昭昭犹豫要不要再喊个宫女或者太监进来,她心底有股淡淡的不安,说不上因为什么。
秦温瑜看出她的想法,笑了。
“我要是想做点什么,这屋子门早该锁上了。”
“门外有人守着,公主宽心吧。”
姜昭昭一想,也是,门外有侍卫把守呢。
“二皇子还有其他的话要讲么?”姜昭昭来了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如此问了。
秦温瑜早就料到她坐不住,叹气。
“来请你喝酒不成么。”
“第一次来姜国,不知带什么,索性就带了酒来。”秦温瑜问她,“秦国的酒,尝尝?”
“也行。”
姜昭昭话音一落,秦温瑜拍拍手,一个侍女进来了。
是秦国的人。
他道:“酒备在阁楼小厨了,你去拿过来罢。”
“是。”
女子走了,不一会儿又进来一个人。
“劳烦公主身旁的姐姐去小厨帮个忙。”
“什么忙?”
彩霞问。
“这难形容,还得您来亲自看看才成。”女子话说的委婉,恳请道。
“那奴婢?”
“没事,去吧。”
“听闻秦国烈酒不错,二皇子带了什么酒来?”
姜昭昭问。
“我倒是不喜烈酒,味道跟葡萄酒有些像,甜美又有些苦涩。”
了然地点头,她捏了一块花糕吃了。
秦温瑜看她这个反应,便知这人也是爱酒的,没想到带酒来是对的。
他时常听秦悠月说姜昭昭如何如何,故而一直对她感兴趣,今日一见,没有他国公主高雅的姿态,但不减皇家的贵气半分。
也不爱梳妆,不然今日来便同昨日一样打扮,有女子爱美之意。
从她进来,就已然跟台上的浓妆艳抹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秦温瑜自认遇到过许多美人,姜昭昭的容貌称不上倾国倾城,但她的美独独一份。
不笑时看起来乖巧可爱,笑时看起来灵动明亮。
万花丛中过,秦温瑜看着姜昭昭明白了,有些花不属于那万花中的任何一朵。
所以令人想碰触一二。
“酒来了。”
秦国的侍女将酒壶抱进来放在了桌上,随后给二人满上酒杯。
透明的酒杯里,淡紫的酒液盛着光荡漾。
看起来十分甘醇可口。
侍女退下了,门被关上。
酒杯被人举起,俩人一同饮了。
“果然甜中带苦涩。”姜昭昭说:“好喝。”
“好喝就是好酒。”
这句话刚说完,秦温瑜就见姜昭昭手里的酒杯掉落,她一扶着头一手撑着桌案。
不太对劲。
秦温瑜刚想过去问她如何了,身体的温度就升高起来,他视线也不太清明。
不妙,酒里被人下药了!
他见姜昭昭已经神色不清,咬牙强撑着走到门口,发现门被锁了。
而香炉的香也顺带被刚刚那个侍女换过,闻起来是催、情、香。
此刻屋里弥漫着浓浓的香味。
第30章 煎熬是怕脏了你。
姜昭昭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丝丝血迹渗出,勉强能稳住心神。
她神色清明几分,想说话,开口的声音倒让自己吓一跳。
软弱无力又娇媚。
只说了个“你”便闭上了嘴。
看向门口的秦温瑜,对方情况也不容乐观。
他跌坐在门口处,眉头紧蹙,掏出袖口里的匕首向胳膊上划去,顿时皮开肉绽、鲜血四涌。
待缓和一点身上的冲动后才站起来,摇晃着走向姜昭昭。
“吃了。”秦温瑜颤抖着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解开后是几颗药丸,他拿出一颗递给姜昭昭。
血滴了一路,也没能让他好上几分。
说这话时,他目光落在了别处,不去看她。
“这是什么?”姜昭昭艰难开口。
“缓解烈性的药。”
虽然姜昭昭很想现在问他为什么带有这种药,但显然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她犹豫地接过,在考虑要不要相信对方。
秦温瑜侧眸,见她犹豫,直接捏着一个药丸干吞了下去。
他哑声说:“但凡我自制力差点,你清白就没了。”
“还递给你这做什么。”他说着走去香炉那里,灭了香。
然后就势坐下,在离姜昭昭不远的地上,背对着她,“吃了能缓解一二,不吃就忍着吧。”
有人想陷害姜昭昭,设计在他身上。
应该是听到他常年游荡在花街柳巷才敢出此下策的,为的就是赌一把。
可惜那人算盘打错了,千不该万不该打在他身上。
如果真是这样,那一会儿这门就该被人推开了,好让屋里的一切公布于众。
俩人脑子昏沉,光是自制就已经消耗大半的精力。
姜昭昭最终还是吃了那颗药丸,她很难受,喝了茶也无济于事。
嘴唇已经被她咬破了,姜昭昭又咬舌尖。
不出一会儿,心上传来一点点凉意,抵抗身上的燥热。
“谢谢。”她说。
要不是这个药丸压制着体内的燥热,说不定真的会失去理智发生些什么。
她第一次中这种药,但也知道有的药能令人理智全无,依附本能。
况且是有人陷害她,药效……
秦温瑜闭着的眼睁开了,里面缱绻着温柔与无奈,姜昭昭看不见他的这些神情。
他低声道:“是怕脏了你。”
几年前,姜昭昭的名字就在他心上留下了,从秦悠月开始给他说姜昭昭时。
好奇是他对姜昭昭的第一反应,总想看看秦悠月嘴里那个有趣的姑娘长什么模样。
后来好奇化为了惦念,不是喜欢,也不是挂念,是惦念。
现在看到了,心里的弦被拨动,说不清的情感。
说爱谈不上,说喜欢也不恰当,大概就是姜昭昭在他这里成了个独特的存在。
谁也不知道,外人口中风流成性的秦温瑜,心上印着一个人的名字。
此话让姜昭昭一愣,不知该作何回答,没再出声。
“若我不是秦国的二皇子,今日就不一样了。”
秦温瑜,无权无势,又被人监视着,要看他是否贪乐美色、毫无野心。
和他一夜寻欢的人,有多少是别人的眼线。
他躲不掉,便假戏真做了。
那药丸备着是习惯,让他不至于理智全然丧失。
但那药是凉性,吃得多便体寒,难以好转。
秦悠月说他身子弱,却不知道他身子为何弱。
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遇到姜昭昭前,他不会心生出自己是个烂人的想法。
在遇到她后,这种想法不止在他脑海里出现过一次。
所以他对秦悠月说,他对姜昭昭没其他想法。
就算有,他也不会让它发生。
***
彩云到了景仁宫,找到查岚姑姑,对方说并未传她来此。
心中一紧,她提着裙子就往追月阁的方向跑。
正好又碰巧遇上了祁憬舟。
她连行礼都省了,跑到人面前,直接说:“祁大人,劳烦您跟奴婢来一趟,公主怕有不测。”
锦衣卫一行人都错愕地看向她,祁憬舟脸一沉,提起步子就跟她走去。
彩云想,既然祁憬舟是锦衣卫其中的一个首领,喊他跟着来也放心些。
公主没事最好,若公主有事……希望赶得及。
半盏茶不到,一行人就飞速到了追月阁,发现在外看守的侍卫还在。
“祁大人,有何要事?”
祁憬舟看了看宫墙里面的三层阁楼,冲彩云使了个眼色,后者一点头就往里跑,上了阁楼。
“巡逻。”他答。
他迈开步子,稳重地进去。
阁楼里宫墙还有一段距离,再往里走些才看到阁楼一层的入口。
地上昏倒了两个秦国的侍从,两个姜国的太监。
祁憬舟心底一沉,听见楼上传来惊呼声。
是彩云的声音。
“祁大人!”
身后的人想跟他一同上去,被他止住了。
“原地等候。”
“是,大人。”
门被锁了,里面什么声音都没。
祁憬舟一瞬间就明白了,他唇上血色尽褪,有点无措地站在彩云身前。
他是外臣,闯、还是不闯?
彩云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脸色惨白。
她快速回神,对祁憬舟说:“恳请大人不要外传。”
不知道公主和祁憬舟发生过什么,但这个时候只能先暂时相信他了。
“好。”
他对彩云说,“若是……”
话停住,祁憬舟抬眸看向彩云:“还请彩云姑姑安抚她的情绪。”
“其余的臣以性命担保,绝不吐露半分。”
倘若发生什么,这件事情宣扬出去,无遗对姜昭昭是最不利的。
而且事关秦国二皇子,宣扬出去定两国皆知,激发两国的矛盾。
一根铁丝穿过锁孔,祁憬舟稍微动了几下,锁便“嗒”地一声开了。
屋门被打开,彩云先一步入了屋子。
“公主!”
彩云看见姜昭昭抱着自己的腿蜷缩在地上,眼泪瞬间涌出。
祁憬舟攥紧的手骨节泛白,看清屋内的情况,沉甸甸的心才落下。
他只担心她的安危,见她无事,他似劫后余生般地喘气起来。
姜昭昭见了彩云,也险些哭出来。
她第一次遭受这种情况,怎么会不害怕呢。
甚至她都做好了打算,要是秦温瑜真敢对她怎么样,她就摔了瓷碗拿瓷片以死相逼。
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