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是战国时期范蠡离开越国后写给大夫文仲的信，不久，此话就在文仲身上应验。自此之后，这几乎成为了历朝历代功勋卓著的功臣们难以逃脱的宿命。
不过凡事也总有例外，中唐时期就有这样一位名将，他历事四朝，军功卓著，被皇帝称“吾之家国，由卿再造”，晚年德高望重、富甲一方、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以85岁高龄善终，堪称不折不扣的人生赢家，他就是中唐名将郭子仪。
郭子仪
郭子仪，唐华州郑县（今陕西渭南市华州区）人。现今普遍流传郭子仪为“七朝元老”、“武则天时期的武状元”等等，应该都属谣传，并不准确。史载，郭子仪生于武则天神功元年（公元697年），武则天去世时郭子仪才8岁，因此不大可能成为武则天时期的武状元，也不可能历事七朝。而且新旧唐书均只提到“始以武举高等补左卫长史”，并未提及年龄，也未提及状元。颜真卿所撰《郭氏家庙碑》称“弱冠以乡邦之赋，聚膺将帅之举”，可以大概推断，其参加武举的时间应该是20岁左右，即开元初年，这也符合常识。由此可知，郭子仪前后历事玄宗、肃宗、代宗、德宗四朝，并非七朝。
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安史之乱爆发，郭子仪开始登上历史舞台并逐步走上了其人生的巅峰，而此时的他已经58岁了。叛乱爆发后，郭子仪拜朔方节度使，率军讨伐安禄山，多次击退叛军，收复失地，与李光弼共同击败史思明数万大军。757年，辅佐广平王、后来的代宗皇帝李豫收复长安，随后光复洛阳，立下不世功勋。758年，肃宗集九位节度使讨伐安庆绪，但未设置元帅，起用宦官鱼朝恩为观军容宣慰使，协调各军大将。次年，邺城战败，一向嫉妒郭子仪功勋的鱼朝恩向肃宗进谗，将责任推给郭子仪，郭子仪随即被召回京。761年，李光弼、仆固怀恩邙山战败，史思明再次攻陷洛阳，且朔方、河东发生内乱，肃宗不得已再次起用郭子仪，晋封其为汾阳郡王。重新出山的郭子仪迅速平定内乱，并多次击败叛军，至763年，终于平定安史之乱。763年冬，吐蕃入侵，长安失守，已被罢免兵权的郭子仪再次以疑兵之计收复长安，代宗回京后，慰劳郭子仪道：“朕用卿不早，故及于此”，并赐郭子仪铁券，将画像挂入凌烟阁。765年，已判唐的仆固怀恩再次集结起回纥、吐蕃、党项三十万人马进犯长安。郭子仪单骑单骑去会回纥首领，责以大义，用自己的一腔赤诚劝之退兵。这就是历史上最富传奇色彩的事件——“单骑退回纥”。此后，郭子仪就以副元帅的身份驻守河中（今山西永济西），多次击退吐蕃入寇，忠诚地守卫着大唐帝国，直至德宗继位，被召入朝廷。
安禄山
纵观郭子仪一生，生于盛世，长于盛世，晚年却遭逢乱世，但也成就了其一生之名。在平定安史之乱的几大卓越将领中，郭子仪的结局当属最为完美（李光弼在宦官的不断陷害和中伤中郁郁而终，仆固怀恩在宦官的陷害中举兵判唐），即便在整个历史长河中，以如此功高震主的地位而善终，也属少见。其实，有不世功勋的郭子仪也难逃小人的妒忌和陷害，但他却最终能够逢凶化吉，这固然离不开运气的成分，但能助其善终的根本原因在于郭子仪的处世哲学。
郭子仪
谨守为臣本分
关于郭子仪早年的事迹，史籍记载不多。自安史之乱起，郭子仪才算真正登上了历史舞台。但其仕途也并非一帆风顺，晚年的郭子仪在帝王的猜忌和宦官的挑唆下，也经历了三起三落，但郭子仪基本都毫无怨言，外部战事吃紧，皇帝重新起用他时，也是毫不犹豫，即刻赴任，鞠躬尽瘁。
平定安史之乱次年，代宗欲加封郭子仪为尚书令。自大唐建国以来，只有两个人曾任职尚书令，那就是登基之前的太宗李世民和代宗李豫。郭子仪以此为由，回复代宗：“自太宗为此官，累圣不复置，近皇太子亦尝为之，非微臣所宜当”，坚决推脱不受。镇守河中时，郭子仪曾上奏任命一名州县官员，但没有得到答复，其僚属相互议论说：“以郭令公的功勋和德行，上奏任命一名从属官员都没有得到批准，可见当今宰相多么不识大体”。郭子仪听说后，对僚属们说：“自从兵兴以来，藩镇武将多飞扬跋扈，凡是他们所奏，朝廷往往都委曲求全满足他们，这没有别的，是对他们抱有疑虑。如今我所奏之事，皇上搁置，是不用对待藩镇武将的方式来对待我，这是亲近信任我，大家应当祝贺我，还有什么可责怪的呢”。由此可见郭子仪为官之道，谨守为臣本分，绝不挑战君权。
侍宠而不骄，低调宽容
自古以来，功臣难以善终除了因为帝王的猜忌、容不得功高震主的功勋外，功臣本身的恃宠而骄也是一个重要原因。但郭子仪尽管极尽圣宠，却从不恃宠而骄。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他不仅对君子谦恭诚恳，对小人更是礼遇有加，绝对不倚仗自己的功劳而对朝堂上的奸臣表现出轻蔑不屑。郭子仪在外征战时，鱼朝恩曾指使挖掘郭子仪父亲坟墓，众大臣知道后担心郭子仪被激怒造反。后来郭子仪入朝，代宗将此事告诉他，他流泪道：“我长期带兵，不能禁止士兵损坏百姓的坟墓，别人挖我父亲的坟墓，这是上天惩罚，不是有人和我过不去。”后来，鱼朝恩请郭子仪去章敬寺游玩，宰相元载素来与鱼朝恩不和，担心其与郭子仪勾结对他不利，于是派人对郭子仪说鱼朝恩将对他图谋不轨，郭子仪部下也要求跟随前往。郭子仪没有同意，只带十几个家僮前去。鱼朝恩问道：“您的随从怎么这么少？”郭子仪把听到的话告诉了他。鱼朝恩感动得哭道：“若非您是长者，能不起疑心吗？”郭子仪以不世之功对一个屡屡陷害自己的小人太监还能如此隐忍，不得不让人叹服。
郭子仪六子郭暖娶了代宗之女升平公主，有一次夫妻两发生口角，郭暖说：“你倚仗你父亲是天子吗！我父亲是不屑于做天子的！”公主随即入宫向代宗奏报此事。郭子仪听说此事后，将郭暖囚禁，并立即入宫请罪。代宗对郭子仪说：“俗话说‘不痴不聋，不做家翁’，儿女闺房之言，听听就算了。”郭子仪回家，将郭暖重打数十棍。
谨慎、谨慎、谨慎
俗话说，小心使得万年船，这句话用来形容晚年的郭子仪再合适不过。代宗任命杨绾为宰相，杨绾生性清廉简朴，任命发布之日，朝野相互祝贺。正在宴请宾客的郭子仪听说此事，立即将在座助兴乐队裁减了五分之四。时为大历十二年（公元777年），其实以此时郭子仪的声望和地位，他大可不必如此，但他仍大为收敛，足见其小心谨慎。还有一事，著名奸相卢杞发迹前，有次郭子仪身体抱恙前去探望。郭子仪每次会见宾客时，其姬妾并不从他身边离开，但卢杞到来时，郭子仪特意屏退所有姬妾，只他一人凭几而坐接待卢杞。郭子仪事后解释说：“卢杞面貌丑陋，心地险恶，女人见了必然要嘲笑他，假若他怀恨在心，日后他得志了，我们全族就要遭殃了”。晚年郭子仪的谨慎可见一斑。
建中二年（公元781年）六月，郭子仪走完了其辉煌的一生，德宗为其辍朝五日，陵墓加高一丈，出殡时德宗亲率百官至安福门送葬，极尽哀荣。司马光称其“天下以其身为安危殆三十年，功盖天下而主不疑，位极人臣而众不疾，穷奢极欲而人不非之”，郭子仪以其卓越的军事和政治智慧，在复杂的战场上立下不世之功，在险恶的官场上得以全身而退，成就了一段传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