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作者:秦大风
首发:家庭杂志(ID:jiatingzazhi)
近日,网络上流传着一段幼儿园老师教孩子们唱成人口水歌《黑桃A》的视频,歌词露骨低俗引发热议。
“长长的腿一尺八的腰围,宝贝宝贝我们干一杯,此刻的我只想亲吻你的嘴”……
让成年人听了都面红耳赤的歌曲,却公然成为幼儿园的唱跳担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口水歌风靡幼儿园
这个事件能上新闻,本以为只是个例,然而热搜词条下的评论,却让人细思极恐。
很多家长跟帖留言,说自己孩子上的幼儿园也经常播放《黑桃A》,孩子都会跟唱跟跳。
网上一搜,幼师《黑桃A》教学视频随处可见。还有人说,自己楼下幼儿园本来没放过这首歌,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网上爆出事件之后,幼儿园第二天就在课间活动的间隙放了《黑桃A》。
“黑桃A”的流行,像毒教材一样刺痛了大家本就敏感的神经。歌曲的低俗色情,几乎遭到了一面倒的抨击。在孩子价值观形成的懵懂时期,接触到这样的糟粕歌曲,家长们的闹心可想而知。
有人疑惑,之前在孩子们里爆火的《孤勇者》也是成人歌曲啊,大家怎么反应没这么大?
网友怒评:《孤勇者》传达出的是坚韧不屈和直面自我,内容积极向上,不管是成人还是儿童,都能从里面得到鼓舞和力量,与《黑桃A》简直是天壤之别。
其实,成人歌变成儿歌并不是近几年才有的事情,像《虫儿飞》之类深受孩子喜爱的歌曲,最早也是成人曲目,但因为旋律简单、曲风可爱,渐渐在儿童中传唱。
家长们反对的从来不是老师教给孩子成人歌,而是教给孩子打擦边球的糟粕。
当然,在一片的批判声中,也有一部分网友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有人说,老师或许只是觉得这首歌节奏感比较强,适合孩子跟跳,那么小的孩子也听不懂歌词,没必要上纲上线。
也有网友回忆自己小时候,在《小小少年》《我们的祖国是花园》《大风车》盛行的年代,自己也是不屑于唱儿歌的,而是喜欢跟风大人唱各种流行歌曲或者电视剧的主题曲。
《小芳》《纤夫的爱》都曾在小学生中流传甚广,像央视98版《水浒传》插曲的歌词“爷爷生在石碣村!禀性生来要杀人!先斩何涛巡检首!再杀东京鸟官人……”放在现在也算暴力歌曲,但当时男孩子们都特别爱唱。
还有一部分人认为,在如今的网络时代,孩子不可能完全避免成人看的东西。有网友自嘲从小也没少看“儿童不宜”的东西,但是也没长成一个流氓。
反对方提出的观点不无道理,但家长们的怒火不是孩子们偶尔听到《黑桃A》,而是老师教孩子们唱跳《黑桃A》。
孩子们被动接触和老师主动教授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这不是保守与否、敏感与否的问题,而是孩子的教育底线问题。
就像《新京报》评论所言:幼儿园老师教孩子,不能网上什么火就教什么。任何形式的幼儿教育,必须以适宜儿童为前提,这是常识,也是育人者的标尺。认为“孩子小听不懂歌词意思”,不是老师可以随意选择、掉以轻心的理由。
孰对孰错?
文学和艺术创作具有主观性,孩子应该听什么歌、看什么书、看什么剧,一直是争论的焦点。
年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大语文》系列丛书事件,源头就是里面引用了汪曾祺《受戒》中的一段诗歌。
一位家长无意中发现上小学的孩子在读的《大语文》里面有露骨描写,当即义愤填膺,质问出版方。出版社工作人员回应称:这套书的定位是中学生,截图中的内容选自汪曾祺的名篇,建议家长把文章读完之后再判断。
《大语文》系列丛书的定位是中学生读物,全套共10本,里面不是完整的一部作品,而是引用了众多古今中外作家的名篇,进行了解析。
平心而论,《大语文》并不是一套肤浅的读物。里面有钱钟书先生的《窗》、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缪塞的《少女做的是什么梦》、刘熙的《释名》,还涉及德•昆西《论谋杀后闻打门声》……内容其实颇具厚度,孩子们理解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相比起来,被盖棺认定为毒害孩子铁证、引起争议的汪曾祺先生的《受戒》,因为用语浅显直白,孩子反而一看就懂。
有个妈妈分享,自己在陪孩子读书时,孩子确实第一时间就对这个地方的情节提出了质疑。
妈妈是怎么解释的呢?
这位妈妈说:“这首小诗来源于一首乡间俚曲,类似于各地民歌,早期传唱在乡间。以前大部分人很穷,生活也单调,很多男人娶不上老婆,他们也没有时间、精力以及知识储备去创作高雅的爱情歌曲,只能本能地把自己最原始的欲望唱出来。与之相比,现代人是非常幸福的,在吃饱穿暖的同时还能接受教育,并且能有很多丰富多彩的娱乐方式,所以这种直白表达自己本能的方式已经不适合现代,是不文明、要被制止的。”
这位妈妈的讲述有理有据,既没有欲盖弥彰地糊弄孩子,也没有大惊失色一味批判。她将诗歌创作的源头用孩子能理解的语言讲得明明白白,同时也明确告诉孩子,这种话放在现在表达是不合适的。
比起众多只在新闻中看过这四行诗就给《大语文》甚至汪曾祺扣帽子的跟风者,这位妈妈的做法无疑更加让人叹服。
《大语文》如今已经下架整改。
冤不冤?不冤。
既然里面的内容已经不合时宜,那么引用时编者完全可以处理一下,或者做个脚注,告诉孩子应该用什么态度去对待过去的一些艺术创作。
但编者疏忽了,或者说没有保持对儿童作品足够的敬畏,甚至一度认为自己没有任何责任,那就是很大的问题了。
但我们也必须清醒认识到,孩子的教育不是可以简单用“是非对错”去处理的,很多时候,责任要追究,但更重要的是把对孩子的坏影响降到最低。
这道防线,就像前面给孩子讲解的妈妈所为,最终还是要落到家庭教育上。
争论不休,何去何从?
儿童对新鲜事物有着天然的好奇和模仿特点,对耳濡目染的东西,他们会下意识去探究背后的意义,并在现实生活中进行实践,这些不断摸索和践行的过程,恰恰是影响孩子价值观形成的关键因素。
这也是家长们对“毒作品”避之不及的根源所在。
2013年,三个孩子因为模仿《喜羊羊与灰太狼》中的情节玩“烤羊”游戏,导致2名儿童被烧伤,烧伤男童的家人将点火的孩子以及动画片制作发行方告上法庭。
经审理,最终判决结果为:点火的孩子家长承担60%的责任,动画片制作发行方承担15%的侵权责任,烧伤儿童家长因为监护不力承担25%的责任。
采访中,玩火的几个孩子家长多次提及,孩子们痴迷动画片,对动画片中的情节经常模仿,要是孩子不看那么多动画片就好了。
一部动画片、一套图书、一首歌曲的受众千万,每个孩子的承受能力、理解能力都不同,不可能一对一去创作,也不可能完全给孩子灌输“真善美”,不让他们接触任何反面的东西。
那孩子到底应该看什么?听什么?
就像这次的“口水歌事件”,有路人疑惑:孩子想听儿歌也没什么特别好听的,好像很久没听到好听的儿歌了,为什么儿歌流行不起来?
《三联生活周刊》在评论该事件时,也反问难道就没有适合的儿歌了吗?
事实上,优秀的儿歌作品确实创作量极少,传唱度更低。受到短视频的冲击,整个音乐市场都比较低迷,受众更窄的儿歌收益更低,自然影响创作动力。很多地方举办过公益性的儿歌创作大赛,但在成人为主导的网络环境中,儿歌很难出圈,自然难以形成广泛的影响力。
其实不光儿歌,我国专门针对儿童的读物、歌曲、影视起步都比较晚,很多作品都是国外引进的,本土化的优秀作品一直比较稀缺。
作品分级制度一直在探索实行中,但从现实来看,结果并不理想。一方面,孩子的能力并不直接跟年龄画等号,其次,并不存在可以完全杜绝接触不适合层级作品的客观条件。
这件事情,本质上有四个核心问题:
一是明确什么样子的作品能够发行出版,标准还需要进一步明确细化;
二是优秀作品的创作和传播力度不足;
三是教师队伍的素质还需要持续加强;
四是家庭教育的引导依旧任重道远。
再者,我们可以把看到的不合适的歌曲封杀,可以把不合适的读物内容剔除,可以把有不恰当情节的影视作品下架,但在更多看不到的地方,孩子们用平板、手机触达网络,可以轻而易举接触到各种“少儿不宜”的作品。
当扁平化的网络模糊了成人和儿童的边界,未成年人不可避免地会接触到不适合自己年龄段的东西,只有靠制度法规、学校、家长、社会环境形成引导的合力,才有可能形成风清气正的氛围。
网络化的普及发展决定了我们不可能把孩子严防死守在“楚门的世界”中,但每一个成年人,都有必要为了维持孩子必要的边界感而做出努力。
资料来源:
新京报评论:《幼儿园教跳<黑桃A>,孩子“听不懂歌词”不是理由》
新华网:《儿童模仿<喜羊羊与灰太狼>烧伤同伴案一审宣判》
光明网:《幼儿园跳成人口水歌?让低俗流行歌远离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