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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刹那风华,《刹那》

今天我们的评审书目——《刹那》,来自中国作家郭沛文。

选择的总和不是命运,关键的刹那才是。《刹那》是一部兼顾文学与推理、地缘感突出的长篇小说,作者是一位中国的“90后”作家郭沛文。《刹那》是郭沛文“长沙三部曲”的第二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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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书目

《刹那》

作者:郭沛文

版本:中信出版集团 2022年10月

作者简介:

郭沛文,1991 年生于湖南澧县,现居长沙。2012年至2015年任杂志记者,出没街头巷隅采写各色人物,此后专职写作小说。2019年小说出道作品《冷雨》,用罪案的外壳,探讨性少数群体的处境。2020-2023年推出“长沙三部曲”《鹌鹑》《刹那》《远逝》,记录一个“不那么远但是又有一点距离的时代” 。“长沙三部曲之一”《鹌鹑》入围2020理想国宝珀文学奖。

这是一套什么样的书?

城乡迁徙,世纪跨越,罪人眼中见到什么?

2014年秋,橘子洲尾的沙滩公园正在举办人气沸腾的音乐节。夜幕降下,严密的安保区域内,一具尸体出现得不可思议。岳麓公安分局刑侦大队迅速理清线索,次日清晨将疑犯抓捕。

他是谁?怎么做到的?原因为何?

证据明摆在眼前,疑犯的沉默却让案件变成故障钟表,齿轮无法咬合,只能不停将时间往回拨。

它为何吸引人?

剖解一个人的暴烈与温柔,照出善恶之间的惆怅。在喧嚣的城市,把目光对准被现实困住了的人,留下无解的道德困境。《冷雨》《鹌鹑》作者、宝珀理想国文学奖入围作家郭沛文的突破之作。“长沙三部曲”之二(《鹌鹑》《刹那》《远逝》)。

一部兼顾文学与推理、地缘感突出的长篇小说。“现在-过去”交叉的叙事结构,糅合刑侦、长沙方言、本土摇滚等元素。不只是在看刑事案件,是临场般游走在1992-2014的长沙及其周边城乡;既有接近真相时的心头一震,又有因罪与罚引发的道德叩问。

《刹那》(试读)

年轻的保安沿着江岸走,仰起脖子,望见蚊虫在飞。

那些模糊又快速移动的黑点是摇蚊,曾有人教他不要怕。那人说摇蚊只是对二氧化碳敏感,所以喜欢在人的头顶绕着飞,尤其是人在流汗发热的时候,排出的二氧化碳多,它们来得就多。但摇蚊不咬人,只是在进行一种名为“婚飞”的 *** 。

*** 的摇蚊忽然闪出一阵星星点点的反光,像是烧柴的时候还未燃尽的火灰,他才看清楚这支队伍是多么庞大而密集。恐惧感渗进他头皮,令他不禁一抖身子,腿脚加快步伐。刚才那束亮光是从远处舞台射过来的,瞬间照明了江面上翻滚的黑暗细浪,还未看定它又移动了,划向舞台下那群观众,把一张张焦急等待的面孔照得亮眼。

下一支乐队已经登台,鼓手拿鼓槌随便敲了几下试音,躁动的人群就开始兴奋地喊叫。

橘子洲直到落日之前还忍受着太阳的烘烤,夜晚有了江风本该凉快些,但现场实在太拥挤,人们只好呼吸着彼此身体散出的热气。有个脸上涂了几抹油彩的牛仔短裤女孩,骑在男朋友沁着汗水的脖子上,把方才还在挥舞的双手收回嘴边,聚成喇叭状,大喊了一句:“欧珈源我爱你!”

“我也爱你们,长沙的朋友,”台上的乐队主唱手持拨片,在吉他上轻轻扫弦,凑近麦克风,清嗓之后,用很巧妙的方式报出了即将要演唱的歌名,“请问哪里才能买到晶体管收音机?”

欢呼、灯光、前奏、烟雾特效,气氛上来了,台上的乐队领着台下的人群躁动起来。舞台两侧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循环播放着摇臂摄影机拍摄的实时观众影像和色彩缤纷的炫目动画,以 及“2014 星城音乐节 Star City Music Festival”的波普风格艺术字logo,与草地中央聚光灯照耀下的音乐节实体招牌遥相呼应。

在那实体招牌雕塑附近,游荡着一位胸前垂着工作证、身穿宝蓝色志愿者 T 恤、用火钳去夹空饮料杯的中年女人,她明显比旁边身穿“岳麓环卫”橙色反光马甲的老头干得更为卖力。

“人气旺呢……”女志愿者忍不住发笑,同清洁工老头大声攀谈,“人气好旺!如今年轻人的消费能力不容小觑!”

“不容什么?”清洁工人把脖子伸向她,年纪大了,有些耳背。

“就是不容小看的意思!”中年女人提高音量,咯咯笑得苹果肌油光发亮,“今天好热闹吧?这个演唱会,是我投的资!”

老头打量了她的衣着,撇着嘴哼笑了一声,显然不怎么信她,弯腰去捡下一处垃圾。

“不骗你呢,爹爹!我投了三万,我们一起投的!”女人用火钳指向不远处几个和她穿着同样 T 恤的志愿者,说这叫众筹,一种投资新模式,投得越多,回报越多,发起人给他们下了保证的,等到明年,起码可以翻到十倍!她又问老头有没有钱,趁现在还有少量机会,可以带他一起投。

环卫工人用力摆了摆手,和她保持距离,装模作样地提高了音量,说这里太吵了,她说的什么听不清楚。

刘勇并没有听太清楚电话那头讲的什么,刚才音乐确实太吵了,隔那么远,鼓和贝斯的低音轰得人心脏发颤。

同事抹着额头的汗问他,那边怎么说。

“在路上了。让我们低调点,先控制好现场所有的知情人员。”他顺口问同事,这一点能否办到。

同事回答应该没问题,这要多亏了当时那个武警兄弟,考虑周到又灵泛。

要不是之前那个巡逻的武警正好出现在茶社门口,又在接到报案后,一边做好现场的稳定工作一边上报警情,事态肯定要严重许多—音乐节有人惨死的事,恐怕早在那群热闹的观众里传开了。

“走漏风声造成恐慌就完了,这么多人,最怕发生踩踏事件啊。”

刘勇站在警戒线外,不停举起矿泉水瓶喝水,脸上透着烦躁和紧张。才过了半分钟,他又拿起手机看时间,向身边的同事埋怨,现在这些年轻人都听的是些什么玩意儿。

同事站累了缓缓蹲下来,附和着说,看他们那么开心,放肆叫、放肆跳的样子,就感觉和茶社里那具一动不动的尸体形成鲜明对比,有点瘆得慌。

刘勇感叹:“那人是造了什么孽,死这么惨。”

岳麓分局治安管理大队一个多月前接到这次音乐节的安保任务,刘勇没少带着同事们加班赶夜。尽管橘子洲上常年各种文化活动报批频繁,局里早已积累了丰富经验,但这种上万人的大型活动,谁也不敢保证能杜绝极端事件的发生,仍然需要细致的安保预案来未雨绸缪。

敦促活动主办方组织了四百多个安保人员维持秩序,调用了一百多名警力巡逻盯梢预防突发事件,安插了三十几个便衣在人群中见机行事,进场安检层层过关、处处设防,演出区域全封闭管理,别说危险品,就连用玻璃瓶子打架斗殴的危害性都考虑在内,只准许售卖一次性纸杯装的酒水饮料。

结果呢?却发生了如此骇人的凶杀案件。

“来了。”

刘勇走了下神,同事指给他看,一辆湘 A 牌照的红色轿车,领着一辆黑色商务车正朝着这边驶来,车灯刺眼。

“哐哐”几声开关车门后,背着铝合金箱子、穿着便衣的痕检技术人员和法医下了车,二话不说,快步走进茶社。

林立莲身后跟着几个刑侦大队的同事,来和刘勇打招呼。他告诉刘勇,杨局也在过来的路上了,火气有点大,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又说今天这种情况,之前可从没遇到过,凶犯这么嚣张,在这种场合犯事,很有可能再次作案。

林立莲看了看舞台那边热闹的人群,悄悄拉刘勇到身边,告诉他这种情况,得赶紧交代手下的人都紧张起来,随时准备应对紧急突发事态,市局那边也在组织更多人马赶过来。

刘勇叹了口气:“林队,麻烦刑侦的兄弟们了,帮忙早点解决。”

林立莲拍拍刘勇的肩膀称应该的,邀他进去详谈。

“对了,我手下有个小年轻,玩乐队的,今天正巧在这里搞演出,我打电话让他先过来的,来了吗?”

“罗门是吧?我知道他。来了来了,已经在里面做事了。”

林立莲一边带人往茶社院子里走,一边听刘勇讲大致的情况。死者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名叫黎万钟,死在茶社二楼的包厢里面。

几名刑警抬起头,这间开在橘子洲尾沙滩公园的“橘洲故事”茶社,正如刘勇形容的那样,面积不大,结构也不复杂,因为是大落地窗的设计,视野通透。五六处散客桌椅都摆在室外木栅栏围起来的院子里面,建筑内一层有四个卡座,二层有两间包厢,室内有什么都看得比较清楚。不过案发的那间包厢,已经拉上了枣红色的窗帘。

“本来这两天大型演出,茶社不对外营业,但是黎万钟的这家‘欢聚网络’公司说要包场用作员工休息室。

“包场不算向观众营业,不违反我们安保预案的规定,场地方那边报批,我们也就同意了。

“结果今天,这家公司的老板就出事了。”

刘勇几句话语速很快,意思也明了。

林立莲问这家欢聚网络公司是做什么的。

“主办方那边说,是一家众筹网站。”

刘勇告诉林立莲,这家公司是本次音乐节比较小的一个合作方,提供了点资金,来换取少量的现场广告位置。另外,还免费提供了两百个左右的志愿者,在现场帮忙做些捡垃圾、发放小礼品和引导观众一类的志愿者工作,可以顺便宣传他们公司的众筹产品。

“众筹啊?最近打这个名号的诈骗和传销挺多。”林立莲在茶社门口停下脚步,吩咐身边的刑警小胖,打电话问下经侦大队那边的同事,有没有关于这家公司的案底和投诉。

刘勇等林立莲吩咐完,又带他去见坐在卡座沙发上的几个人。

其中一个黑色职业装、绾着发髻的年轻女孩拳头握紧放在短裙上,腮帮用力咬出了僵硬的轮廓,眼神呆板,脸色发白,看样子被吓得不轻。

刘勇告诉林立莲,她是最先发现案情的人,是在这家茶社打工的服务员。

当时,她正想起来给死者添开水,才带了热水瓶上楼去,敲门没人应,开门却看到尸体和一大摊血,吓得要死。

“林队,经侦那边的人查过了。这家欢聚网络公司目前没有案底;投诉和纠纷,我们岳麓区下面没有。另外这家公司注册在星沙,已经在往市局支队那边问了,有结果了会马上通知我们。”微胖的刑警插了一句。

“他们真查了?怎么这么快?”林立莲扭头狐疑地看向小胖。

“他们说罗门十来分钟前已经打电话问过这事了,市局那边的要求也是他提的。”

林立莲“哦”了一声,请刘勇继续说。

“接下来,另外几个在一楼的公司员工听到她叫,就上去看,都被吓着了,商量着报警。这位穿蓝衣服的志愿者是他们欢聚公司的人,打了 110 接警中心。这位穿白衣服手上戴串的,是茶社老板,跑出来想找我们执勤的民警,出门正好就遇到一位巡逻的武警兄弟,他帮忙掌控了现场,然后通知了我们。”

“当时现场的人就这么几个是吧?”林立莲仰头扫视了一下卡座那边,用嘴唇默默从一数到七。

刘勇旁边穿制服的武警回答就这七个,称他们都没有进包厢,也很配合工作,就是场面有点血腥,都有点受了惊。

“好,情况大致了解了。我先上楼看看现场。现在情况复杂,演出还没有结束,凶手再次作案的可能性也不小,你手头安保的指挥工作应该还挺多的,要忙就先去忙,这边先交给我们,我们随时保持联系,行吧?”

刘勇和治安管理大队的同事说好并转身离开,但脸上仍挂着担忧。

林立莲穿上鞋套,带人上楼,喊了罗门一声。

穿着狰狞紫色机械怪兽头印花 T 恤的年轻人举着一双橡胶手套回头,答应后走过来开始汇报情况。

“死者叫黎万钟,是一家网络公司的老板,更具体的社会关系在找人问了。”

“死的时候人脸朝下倒在茶几上,具体死因还得等法医做详细检查来下结论,不过基本能确定,就是脖子上的切伤致死。颈动脉大出血,流了一地,我观察了一下,尸体脖子上没有试探性的平行切痕,自杀这么利索的不太可能;但如果是他杀的话,一刀割喉,”罗门划动手指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手法也算非常专业了。”

“林队,我稍微补充下,”包厢内,叉开腿蹲在地上检查尸体的男法医说,“我认为他杀的可能性极大。除了创口很深,目前发现两侧颊黏膜腮腺附近有被牙咬伤的情况,另外颊面、鼻部皮肤有瘀痕,都不应该是死者自己造成的。他杀的话就比较好解释,死者被害时,凶手先是从身后架着他,用很大的力气捂住了他的嘴,然后迅速往脖子上抹了一刀,手法确实挺熟练的,极有可能是个狠角色、惯犯。”

罗门从地上的取证袋中,找出一把凝着血渍的匕首给林立莲看。

“但是有个疑点,专业惯犯作案的话,应该是做了充足准备的,现在他又把凶器留在了现场,这就很矛盾了。”

林立莲问有没有指纹。

罗门说凶器上有一些不怎么完整的指纹残留,在等技术做处理。

林立莲低头陷入思考,罗门继续说:“死亡时间还得等法医做确认。但就现场问到的情况,这个茶社的服务员最后一次来包厢见到死者,是下午 6 点五十几分,人还活着,等她 7 点半左右再过来发现尸体,中间相隔大约半小时。”

“那作案时间肯定就在这半个小时以内。这段时间进出这间茶社的人多吗?能不能排查出来?”林立莲环视四周,抬起手指,指着墙角对着楼下大门的摄像头问,“那个监控看过了吗?”

“监控问过,关了。”

“关了?”

“楼下的茶社老板说,关监控还是死者黎万钟自己包场时提出的要求。说是怕泄露他们公司的商业机密。”

“商业机密?”

罗门摇摇头,说问了楼下这家公司在场的志愿者,他们也一头雾水,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周边我们自己布的安防监控呢?”一位刑警同事提醒。“刚问过橘子洲派出所了。派出所那边反馈说监控坏了不少,”罗门告诉他,“能用的几个都离得比较远,他们正在派人去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迹象。不过这种大型演出人员太多了,一时半会儿难度很大。”

“坏了?”林立莲皱起眉头,疑惑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坏了。

“橘子洲派出所给的说法是,昨晚很多监控都坏了,很有可能是传感器烧了。今天其实是音乐节第二天,昨天已经演过一天了。他们查了记录,说是从昨天傍晚 6 点多开始陆续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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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永博 王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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