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小时候,村子里家家户户种烟(黄烟),我们家也种,重复着拿虫子、拿烟岔子、劈烟、抱烟、系烟、挂烟、烘烟、解烟、做烟、卖烟,每次放学都愁,愁干活,无奈之下还是一遍遍的做着,也发生了一件件让我记忆深刻的事,有心甘情愿,也有情非得已,就有了我和烟的故事,也有了那次我接去白沙卖烟的爷掉到了水坑里的事。
拿烟岔子和拿虫子是件快乐的事,是小小的自己最心甘情愿去做的事,爷娘不会跟着,自己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烟叶子顶上、底下的虫子逃不出孩子那双滴溜溜带着亮光双眼,被我抓住不是捏死就是装到袋子里喂给爷给抓的家臣子(麻雀)吃。讨厌的烟岔子怎么拿也拿不完,上次刚拿的这次又长出了小小的嫩芽,大拇指一转它就碎了,稍大点没注意的烟岔子需要使劲掰,掰完扔到地上或者地边里。一边拿着烟岔子可以一边哼着“小呀么小二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就怕先生骂我懒呀,没有学问无脸见爹娘”,时不时逮个蝴蝶、抓个蚂蚱,这真是一项可以彻底放飞自我的农活。
说是放飞自我,其实也会老实本分的做完,满手黑乎乎的烟油子回到家。爷会带我去饭屋,在鏊子底下或者柴火炉子底下抓一把灰(草木灰,木头、柴火燃烧后形成的草木灰)放到我的小手,带我去他自己做的那个洗脸盆架子旁,两只粗壮有力的大手教会我如何去掉手上的烟油子,沾着黏糊糊、黑黢黢的小手伴着神奇的草木灰随着双手的揉搓就那么由黑变白。
地里的烟是爷娘眼中的希望,长得好他们很开心,长的不好就很无奈,无论开心还是无奈都要劈回家烘干后才知道。爷娘劈烟,我和弟弟负责抱烟,劈烟一般不早上劈,露水发热烟烘出来颜色不好,不卡级别卖不到好价钱,只有烟叶到了该劈的时候遇到坏天气才会无奈的带着露水、雨水劈。有时候还要冒着雨劈,浑身淋得湿漉漉的,小时候真的不懂为什么不等到雨过天晴再来劈,非要冒雨落下一身毛病,长大后的我懂了。
栏里到现在还有一捆捆的烟杆子,上面还留着系烟、挂烟、烘烟的痕迹。劈回来的烟叶子堆在大门的过道里和我家的磨坊里,一家四口每人一个交叉子板凳,一根长长的烟杆子,挨着一头系烟,这是很痛苦的活,看着那一堆没有系的烟就犯愁,做饭成了我逃避系烟的好理由,我那手很一般的厨艺就是这么来的。
挂烟和烘烟那是爷和大爷们的事,我们只需要把系好的一杆子一杆子烟都抬到烟屋里,每个烟杆子上都有名字,防止弄错了。之后爷和大爷们就把烟挂到烟屋里烘干,轮流看烟屋,我也会跟着爷一起困觉(睡觉),这样就不用听娘的唠叨,还能吃到烤的成层的咸菜,现在一想起烤的咸菜还能直流口水。
烟在烟屋里烘个几天就都烘干了,接下来是解烟和做烟。解烟是把烘干的烟从烟杆上解下来,做烟是爷娘把烘好的烟按照烟站收烟的分级分门别类的做成一把把的系好,等着行情好的时候去烟站卖掉换成红红绿绿的钱。
石家河只有一个收烟站,过了付家庄就不远了,我们的烟只能卖给石家河烟站,可石家河烟站给的价格总是不如白沙,为了多卖点钱爷就想着怎么把烟卖到白沙去。
那时候通往外界的公路就只有一条,必须通过石家河,烟叶站的工作人员在各个路口都安插了人,防止大家卖到外地。我们家住在山上,通过平时种地走的小路可以绕出去。
这条下山的小路有几里地,路下就是深沟,空身走还好,如果是推着木车子或者扛着自行车,再加上一车的烟就很费劲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和勇气,爷就那么一次次的或推着木车子,或扛着自行车走过那天崎岖不平的山路,一趟趟把烟卖到白沙,只为一斤烟能多卖几分或者一两毛钱。
每次卖烟回来很晚且拖着疲惫身躯的爷总会给我和弟弟带回好吃的,我每次都希望爷能早点回来。有一次晚上很晚了爷还没回来,我和娘就很担心,娘俩迎着月光并肩走在山路上,这才体会到爷下山的难,知道生活的苦。
好像听到下面有动静,我以为是爷回来了,就多跑了几步,“噗通”一声,我掉到了水坑里,那应该是旁边的苹果园为了浇树挖的水坑。
秋天的风吹到人身上凉飕飕的分外的冷,从水坑里爬上来的我冻的不行。或许是听到外面有动静,苹果园看果园的屋子亮起了灯光,知道了我们的情况后把我们领到了屋里,还给了我苹果吃,到现在我都还记得清楚,那好像是一个姓刘的大爷,和我爷很熟,等我爷路过后又把爷让到了屋里,之后我们就回了家。
一晃多年过去,那片果园和那个看果园的屋子已不在,家里也很多年不种地和黄烟,这些和种烟相关的点点滴滴还在心间。前几年都不允许种烟,去年回家听爷说现在好像 *** 又开始鼓励种烟了,还给村子里下了补贴指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