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去年,《乐队的夏天》第一季邀请后海大鲨鱼乐队,后海大鲨鱼的吉他手曹璞很是不屑:“我们乐队打死不上任何综艺”无情拒绝。
脸打得十分快,转眼今年7月,《乐队的夏天》第二季推出,后海大鲨鱼率先出现在参赛名单里。
不过那个很是不屑的吉他手曹璞,真的没来。
这个夏天,有一片海洋是属于后海大鲨鱼的。
影视业一派寂寞的今年,《隐秘的角落》平地一声雷,豆瓣口碑8.9分,微博话题阅读量46.4亿,剧评与讨论宛如一场不停歇的群众接力游戏。
让这档低成本、无流量艺人的悬疑国产剧出乎意料的火了。
12集剧集中,片尾共出现了12首独立音乐作品与12位独立音乐人的名字。
作为剧情的延伸与隐喻线索,被称为「恐怖童谣」的《小白船》播放量飙升率最快,后海大鲨鱼《偷月亮的人》其次,播放增长率达到1022%。
趁着《隐秘的角落》的势头,凭着自身的魅力,后海大鲨鱼在《乐队的夏天》呼声颇高。
然而最新一期播出,后海大鲨鱼在一片期盼中意外翻车。
面对质疑,乐队的灵魂人物—主唱付菡说:“我不认为我今天真的没有表现得那么好,就意味着我们不是一支好的乐队”。
这是后海大鲨鱼会说出的话,直面错误,未必改正,无畏无惧。
这是很多人不爱后海大鲨鱼的理由,也是很多人爱死后海大鲨鱼的理由。
如网友所言:“我爱的是他们一直站在那儿。付菡的嗓音,明亮的冷焰火,热情的摇滚歌迷,陌生人拉着手笑着跳着唱着,构成了我对夏天一半的幻想和期望。”
这是属于青春的力量,一群年过三十的成员,仍有的青春力量。
王尔德怎么说的,嫁给常规的人,老的比什么都快。
爱摇滚的人爱的是一种生活态度。
爱后鲨,爱付菡的人,爱的是一种不轻易屈服常规的生活态度。
乐队的诞生,源自于付菡。
那时候付菡正在读大学念建筑设计,被朋友带去看摇滚乐队的演出,她一下子被震惊了:哇,年轻人可以是这样的!
那天听完PK14的现场,她突然觉得台上的人怎么那么帅啊。
这样的世界和她之前接触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学校里,付菡总是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而在看了几次演出以后,她仿佛觉得茫茫前路有了一丝光。
她也想那么帅,一个电话打给了唯一认识的吉他手曹璞。
曹璞刚洗完澡,身上冒着夏季的热气,一手拿着痱子粉就往身上扑。
电话一来,听到那头说:“咱们一起做乐队吧。”
痱子粉撒了一地。
当时曹璞正在纠结上班的问题。
在一个大的设计院工作,看不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为了逃避茫然,考了个研究生。
读研究生正好可以玩乐队,曹璞和付菡一拍即合,这就开始了。
主唱有了,吉他手有了,还缺贝斯手和鼓手,两人找到了王静涵和小武。
小武第一眼看到他们,曹璞把那吉他一背,付菡一脸拽,就觉得这乐队肯定能火。
他们在做乐队初期没有任何的经验,也没有做音乐的基础。
当时能拿到的材料,最直接的是西方的摇滚乐。
这四人共同的理想是组一支特别肤浅的乐队,不管歌词有没有意义,也不管好不好听,爱唱啥唱啥。
几个楞了吧唧的青年,一路摸索前行。
为什么叫后海大鲨鱼?
乐队名字是付菡捡回来的。
有一天,付菡在北京的后海那边溜达,看见路边的草丛里面竖着一块牌子:不要动我们的东西,谁要动我们的东西,就是我们的孙子。
落款:后海大沙鱼。
她觉得这名字还挺可爱,又有一种猛的蠢劲,把“沙”改成“鲨”,就成了乐队的名字。
2004年后海大鲨鱼乐队正式成立,次年就被评为“2006年最为期待的乐队”。
2007年发行首张音乐专辑《Queen Sea Big Shark》,2010年发行第二张音乐专辑《浪潮》,再隔五年之后发行第三张音乐专辑《心要野》,其后暂未再出专辑。
对于真实情感的后鲨乐队,每一次出歌都是一次消耗。
“我们在做每张唱片的时候,都把所有的感情,所有的人生放在这个里面,那个时候你会觉得,是有一点疲惫的。
你希望做一些自己的事情,你需要重新去积累,所以我们是一个出专辑比较慢的乐队。”
三张专辑,是三条时间线。
《Queen Sea Big Shark》讲的是过去,《浪潮》讲的是未来,《心要野》着眼于现在。
很被人称道的《猛犸》《时间之间》《心要野》都来自第三张专辑。
付菡和朋友们喝酒,喝醉了在回家的路上,坐在出租车里,感觉好像有一只白马拖着她穿过城市。
她醒来写下歌词:我们像只野马一样在这城市里流淌,勇敢到没有了方向,它正在闪闪发光。
《猛犸》的MV,他们请来一群老年人,讲述的是一群曾经战死街头的年轻人老去的样子。
他们去纹身,去Livehouse,去看音乐节,去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像年轻人一样。
后海大鲨鱼想对抗的,是现在文化里的一种年轻病:认为老了就不好了。
只要心是野的,年龄根本不是问题。
大概是15年快到冬天的时候,后海大鲨鱼在舟山群岛的其中一个海岛待了三天,为《时间之间》拍MV。
每天追着太阳跑,从太阳升起到太阳落山,到满天星斗。
第三天,大家已经累得不行了,瘫坐在海边。
眼见着天马上要亮了,他们赶忙拿出信号弹,把信号弹打亮的一瞬间,摄影师拍了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最后被选作专辑封面。
转瞬即逝的几秒,被定格下来。
选定这张照片,它其实还是回到了《心要野》的专辑主题。
只要你愿意,黑暗中也有最美的光。
这首在付菡最难熬的时光写下的歌,是付菡想对自己和乐队成员说的话。
“我想为你唱一首快乐的歌,一首让你忘了所有悲伤的歌,我们漂泊在那平庸之海,不管变成钻石或者成为尘埃。”
有一个歌迷听到他们的歌,觉得自己心上中了一枪。
他辞掉工作,做了一间自己的公司。
他对后鲨说:“因为心要野对不对?”
醉酒之后,这位歌迷说,给我十年时间,我一年要给他们一千万。
我爱他们,我尊敬那些做艺术做音乐的人们。
有人问后海大鲨鱼:希望成为什么样的乐队?
他们答:潇洒和自由的乐队。
付菡补充了一句:其实可能我本身性格离这个东西还是有一些距离的,人有时越没有什么,越希望追求什么。
这个酷酷的女生,在做《心要野》这张专辑之前,经历了难熬的日子,睡觉也睡不着,还要靠吃药控制情绪。
实际上,这不是她一个人面临的问题。
从《浪潮》到《心要野》之间的五年时间里,大概前面有两三年的时间,后鲨的四位成员状态都是比较游离的。
有的时候碰一下,有的时候就散开去全世界的各个地方,就跟龙珠一样,愿望实现了,就各奔东西。
有段时间,每个人都不在北京。
付菡在纽约待了三个月,曹璞去了印度,小武去航海了,王静涵连去哪儿了大家都不知道。
那时候四个人都奔三了,都挺迷茫。
王静涵以前在图书公司当编辑,天天改错字儿,翻译菜谱。
后来搞摇滚,在外人看来,身份大变样。
他自己却不喜欢别人拿摇滚说事儿。
“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摇滚,特别弱,弱爆了。我不太懂摇滚,就是喜欢音乐,然后做音乐就行了。”
到做《心要野》这张专辑的时候,王静涵感觉挺压抑的,到这个年龄,家里催婚,父母岁数也大了。
小武呢,三十岁的那天一醉醒来,脑子里突然蹦出四个字“一事无成”。
“我觉得自从大学一毕业,所有人都沿着起跑线冲刺,我直接往边上跑,跑偏多年,已经回不去了。”
付菡的困扰,也是年龄带来的。
“在你18岁的时候,做一个酷的人是件特别容易的事儿。但是到了28岁、38岁,你的梦要醒了。
大家都已经成长起来了,只有你还停留在原来那个青少年的梦里。”
寻常人一早就沿着常规走,庸俗的烦恼也显得平常,日子不都是像流水线一样过嘛。
而特别酷的人,向来喜欢对抗常规,在他们的心里,人生是不管不顾,洒脱不羁的。
于是当年龄焦虑到来时,庸俗的烦恼比寻常人要大很多倍。
有人或许屈服了,消沉了。
后鲨最让人爱的,是他们在茫然中也仍很笃定。
三十岁前,他们说喜欢不确定的状态,三十岁后,他们依然说喜欢不确定的状态。
一个东西确定了以后,它可能会沿着一种方向固定了,而不确定有很多可能性。
希望看到自己的人生还有更多可能,是后鲨想要的。
没演出、不出唱片的时候,后鲨的几个人依然各干各的。
付菡和曹璞做乐队这么久,并没有完全放弃自己的专业,都还在做着设计的工作。
乐队专辑的设计都是付菡做的。
曹璞设计的“谦虚旅社”,在17年获得了建筑界的奥斯卡Architizer A+ Awards奖。
音乐不挣钱的时候,用设计来维持生活;设计不挣钱的时候,用音乐来维持生活。
小武最后爱上了航海和 *** 。
“实际上我觉得大家都在玩一个游戏,那个游戏能获得的无非就是一些金钱,换取吃喝嫖赌抽,我觉得特别累。
所以我为什么喜欢航海啊,到 *** 啊,一片海,一座山,往那儿一待,比摇滚酷多了。”
搞摇滚的一群人,不用摇滚来标榜自己,他们承认自己的烦恼,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然后继续追寻自己的方向。
这是一种真实的特立独行。
身体很弱,所以心要野。
“其实这并不是说在路上或者一定要去旅游,一定要去很远的地方。只要你的心是野的,哪里都可以。”
2020年,后海大鲨鱼站到了《乐队的夏天》的舞台上。
因为尝试一下不同的,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对于爱他们的人来说,没有后海大鲨鱼的《乐队的夏天》不叫夏天。
后鲨的热情和野劲儿,构成了一些人们对夏天一半的幻想和期望。
你要去哪里,我去哪里
我也不在意
以后我们各自还要一生的奇迹
你一个人站在那陌生的旷野里
没有答案的周末
依然在风中飘
我们未必能完全活成我们想要的样子,但是可以接近它,如果愿意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