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岁月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
好的坏的都是风景
1.
16年的第一场大雪覆盖了整个岳苍山，我踩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终于到了大厉哥在山上的家。山路太长，松雪挂满了树枝，这是大厉哥在岳苍山的第二个冬天，零下二十多度，大厉哥在信息里说万一大雪封住了山，你们可要把过年的酒和肉带上来。
大厉哥的房子就在半山腰上，早上的第一缕太阳就照满整个院子，院子里堆满了烧火的干柴，门口还有一条忠心耿耿的大黄狗，这条狗陪着大厉哥走遍了岳苍山的所有山路，也看尽了冬天里每个角落的落阳，还送走了一个薄情寡义的姑娘。大厉哥说他就是在岳苍山长大的，这里有从小就照顾他长大的爷爷奶奶，不论怎么改变，他都不能再离开这里了。
大厉哥和我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四岁的时候，他爸妈离异，他跟了他爸，按照他妈的话说，他爸是个穷艺术家，只能做艺术，不能有家。他爸把他带到了岳苍山的爷爷奶奶家，那是艺术家穷的响铛铛的八十年代，留下的全部家当也只有几幅卖不掉的画和一皮箱破旧的书。后来每个月唯一的联系就只有寄来不多的生活费和一封内容简短的家书。童年的大厉哥只有那一皮箱书和我们几个玩伴儿，其中有一个对大厉哥来说很重要的姑娘，她叫林易。
大厉哥从小就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他一直都觉得林易长得美，而我们就觉得林易只长个傻大个儿也没别的了。所以他和林易从小都是青梅竹马，我们谁都没跟他抢。我们上学的时候，班里学习好的是我和林易，大厉哥只喜欢画画，他不爱学习，老师找他谈过很多次，说他喜欢的东西不能当饭吃，在那个思想封闭的大山里，所有人都不看好大厉哥画画，说他以后只能跟他爸一样混不出什么明堂，也养不了年迈的爷爷奶奶。大厉哥的脾气一直都很倔，我跟他说，不管怎么着，你以后得跟我们一起出山去上大学。
十年前，我、林易和大厉哥一起离开了岳苍山，这是我和林易希望的，只有大厉哥是为了和林易在一起才离开那里。
2.
那个时候，我们三个中只有大厉哥最穷，他上的学校学费最贵，那都是爷爷奶奶攒了半辈子的积蓄，我爸妈心疼他爷爷奶奶，替他出了一部分生活费，林易也经常偷偷塞给了大厉哥很多钱让他去买画具颜料，林易一直相信大厉哥不会像他爸一样也穷一辈子。大学那四年，大厉哥的画卖了上百张，赚的钱还给了爷爷奶奶和我家。毕业之后，我在一家国企做技术管理，林易大学时读的是小语种，一直找不到对口的工作，只能接一些即时翻译的 *** 。而大厉哥，一直在外边租的房子里以卖画谋生，他卖画的钱只够基本的生活费。日子清苦，艰难的时候我们三个把钱凑在一起买成箱的方便面吃。
在我们毕业的第二年，大厉哥的妈妈出现了，他妈一直在外经商，和他爸离婚后跟一个搞金融的老朋友在一起了，他们借了一部分钱搞起了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现在生意做的不错，但是他妈没再要孩子，所以想起了当年抛弃给丈夫的儿子，想让大厉哥回去接应她的公司。大厉哥心里不恨他妈，他说换成我我也不跟我爸这样的人过日子。但是他并没答应他妈接手这个公司，一、他不喜欢突然改变生活，二、他不想去做生意。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一个新的家庭。他妈看他态度很坚决，说你真像你爸。然后他妈又找林易劝他，林易说你不是一直想娶我么，你就卖这些画够我们生活么，我可以这么跟着你这么过日子，但是以后我们的孩子不可以。
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厉哥这么倔，也不知道大厉哥到底在坚持什么。那段时间，我们都劝过他，如果他跟他妈去做生意，我们的生活都会改变。我急着跟他嚷嚷了好几次，林易说你别跟他说了，没用。
那一年林易家里开始要求大厉哥马上跟她结婚，林易家里知道他没有钱，也从来都不看好他和林易在一起。林易这几年跟大厉哥的日子过的不好，家里人看的也心疼。大厉哥对林易说，你要再给我一点时间。
3.
林易说，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回家里应付家人。
林易走了一个月，回来的时候告诉大厉哥，我要结婚了，不是跟你。然后匆匆忙忙收拾了东西就走了。
大厉哥并没觉得突然，再见到林易的时候是在她的婚礼上，男方是当地某酒店老板。我为大厉哥难过，为他可惜。我祝福林易，她的日子终于好过了。婚礼上大厉哥包了红包，那钱是大厉哥拉下脸跟他妈借的，他妈妈说知道林易会离开他，问他后悔没有接手公司么？大厉哥说不后悔。
那以后大厉哥每天都喝很多酒，他说他不怪林易，他不想让林易跟着他受苦。
大厉哥什么都没有了，他说他要回岳苍山。回去之后他在岳苍山盖了一座房子，他说这是他自己想了很久的事。后来有个大酒店跟大厉哥谈合作，酒店常年的壁画都要大厉哥完成。大厉哥有钱了，林易也不在了。
林易结婚不到一年孩子就生下来了，我去看了，是个男孩，我一度怀疑那是大厉哥的孩子，他的眼睛像极了大厉哥。如果真的是，我希望这孩子不要像大厉哥那么倔。 林易说生活不易，我帮不到大厉哥什么，大厉哥一直想回岳苍山，我离开他，是对的。
那天晚上我和大厉哥喝了很多酒，很多年过去了，生活渐渐好起来。大厉哥说他要在岳苍山生活一辈子，他离不开这里。
生活方式有很多种，有的人性本爱空山。
晚安。
—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