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本季蒙面歌王的决赛在常州体育场举办。当晚常州的温度较低，我穿着长袖长裤，坐到位置上几分钟就已经冻得手脚发凉。还有不小的风：我的座位在观众席的最前面，而更空旷的舞台上，风只会更大。除了天气以外，空旷的场地也会造成比较明显的监听干扰：评审成员说话时，从主扩声音响传来的声音延迟有将近半秒——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当晚许多歌手出现了录播时完全没有出现过的演唱瑕疵的原因（虽然歌手们有耳机监听）。
一、黑天鹅（丁当）《一样的月光》，c 小调转 #c 小调，音域 bB3 - #G5
把这么一首经典作品放在决赛轮演唱，是个稳妥的选择。但上一周突围赛上李克勤刚刚唱了同样由苏芮演唱、出自电影《搭错车》的《酒干倘卖无》（而且丁当还把 Hook 句串到了自己这版《一样的月光》里当了间奏），稍微有点撞车的感觉。
丁当演唱具有强烈的爆发力，把歌曲演绎得很丰满，副歌 Hook 句中频繁的 bE5 唱得很漂亮。不足在于转到 #c 小调、原曲由 4/4 拍扩展到 12/8 后，丁当的演唱明显整体偏低了。以我推测，一方面决赛场地太大，可能会影响歌手对伴奏音高的监听，另外转调后只有四小节节奏吉他过渡（而且 riff 中有半音行进），稍一疏忽调就找不准了。
此外，前奏中还用《天鹅湖》的主题暗扣丁当「黑天鹅」的形象，整体表演效果不错，但出现了音准问题也导致争冠无望。
二、白棱镜（李克勤）《披着羊皮的狼》，bE 大调，音域 bB2 - G4
科尔沁夫说得没错，这首歌太俗了，和克勤大哥的气质及公众形象完全不搭。谭校长的歌那么多，为什么独挑这一首？搞不懂克勤大哥的选歌思路。简单说说这歌俗在哪里：
1、律动：4/4 中速，基础律动没有切分，推进力极差。节奏部（鼓）、织体部和旋律的重排重合度太高，声部间没有律动错位。旋律形态过于单调，比如 Hook 句「我就是那一只披着羊皮的狼」，简直就是念经的韵律「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五」（「狼昂」用滑音滑倒了下一拍）。
2、调式&和声：伪五声（旋律五声伴奏七声），但在主歌和副歌中都出现了大小调间的调式模糊。尤其是副歌第二句 IV - VIm - V 的和声非常不流畅。副歌结束连接间奏的和声 bVII，完全和五声旋律不搭，调式感混乱了。
3、编曲：前面已经提到了各声部没有律动错位的问题，此外谭咏麟的原曲起码在前奏中用了西塔琴来制造异域气氛（效果怎样另说），从而和《天地》这整张专辑的西域风格相呼应。而李克勤现场版舍弃了这最后一点点特征元素，改成了最大路式的流行歌配器。因为副歌实在推不起 *** 所以只能把主歌拖成散板来拉开对比，搞得整首歌拖沓无比。
不是说刀郎的歌就全俗，他的歌也会写得很漂亮（不然也不会那么朗朗上口），比如《情人》的律动，比如《怀念战友》里 *** 尔化的装饰音，比如在很多歌里用到的新疆民族乐器，但这首歌实在是音乐价值有限（我还没提歌词呢，什么狼啊羊啊老鼠啊蝴蝶啊，那几年的流行歌咋都跟村里的小动物干上了？想想真是好笑呢）。
2004 是主流唱片崩盘、网络歌曲盛行的年代。谭校长找同在环球唱片旗下、其时如日中天的刀郎邀一首歌也是情理之中。可现在都 2015 了，把这么首凸显城乡结合部审美的歌曲拿到决赛场上，还是很不合适宜的。音乐价值有高低之分，格调品味有上下之别。掉渣烧饼再好吃，也不能端到宴会桌上，因为层次摆在那里。
三、东方不败（尚雯婕）《谭某某 + Viva la Vida》, D 大调，音域 A3 - D5
06 年的超女我没有看（我也就是近几年才开始看选秀的），因为谭维维参加了第三季《我歌》而我又在写乐评，所以才得知尚谭二人的旧事。结合我的个人经历、以同龄人的心态评价（我生日在她二人之间，真的是同龄人呢）尚谭二人的竞争，充其量算「过节」，根本谈不上「恩怨」。关于引发争议的《谭某某》，抱着应激的心态当然会看到挑衅，但从歌词上讲，谭的自嘲远大于对尚的讽刺。谭维维当时遭遇的挫折，并不是因为在决赛中惜败于对手，而夺冠了的尚雯婕在当时也面临着巨大的发展压力，其实她们都因为流行音乐产业的整体低迷而陷入事业低谷。从这个角度看，她们并不存在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而尚雯婕的《谭某某》的改写非常棒，稍一自谦，接住了原曲里面的砸挂，圆了九年前的尴尬，又点醒彼此「我们都还在路上呢」，收得太漂亮。其实她二人身上的共性（82年女选秀歌手）极多，但音乐风格上的差异又不至于定位重合导致直接竞争。尚谭二人联手提升大陆流行音乐品质，从港台女歌手中接管华语主流受众群体才是正事（求同存异、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好吧你们继续开脑洞）。
具体到尚雯婕的演唱，这次发挥得有些瑕疵，前面一些大跳进旋律唱得略有不稳，不知道是不是冻的，进入《Viva la Vida》尾段时整体抢拍了，属于比较明显的失误。电视信号会削减很多低频，对于这种准电音歌曲的效果影响很大，现场听起来效果还是很爽的。此外，尚雯婕一直在把流行音乐和造型、服装、舞美等视觉元素结合起来进行整体创作（大金狮子头太酷啦），这是很新的理念（也是她所擅长的），也是未来「大娱乐」的发展方向。
四、流浪者（沙宝亮）《怎么说我不爱你》，b 小调，音域 A2 - A4
同样是相对保守的选曲，而且在编曲上并没有多作文章，只是根据现场乐队的配置进行了声部优化，倒是在现场表演上用了和女舞蹈演员的互动来呼应歌曲意境。
演唱方面沙宝亮明显有所保留，尤其是在副歌段只碰了一下 A4，大部分的 *** 段高音只顶到 #F4，和在《蒙面歌王》常规赛中演唱的歌曲完全不在一个难度区间上。在具体的演唱上也略有欠缺，一些旋律拐点的音准有些问题，都不严重，但很明显。总体看来，音乐份量不够，演唱发挥也不太稳定。如果把《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的表现挪到决赛上，最后的归属就难说了。
五、野草（谭维维）《平凡之路》，G 大调，音域 G3 - E5
《平凡之路》不是首旋律驱动型的歌曲，相反，除了 *** 句「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以外，大部分旋律本身相对平实，而歌曲主要的驱动力则主要来源于律动及段落推进。不是一首拿来争冠的歌，但作为《后会无期》这部公路片的片尾曲是很合适的。
谭维维的改编有点意思。风格上把带一点独立电子味道的 Pop 掰出了 Newage，尤其是编曲中大量音频素材的使用，和谭维维恰到好处的藏腔，给原曲增加了一份神秘和异域风情，倒真是有「旅途」的感觉。美中不足的是，演唱中也出现了比较明显的音准问题（虽然自我修正得很快），按谭维维以往的水平，不应该啊。
p.s. 谭维维和尚雯婕是全场所有歌手中，选歌和风格把握最洋气的歌手。尚雯婕的电子、谭维维的摇滚以及 Newage，都成了她们各自越来越鲜明的标签。她们都快发新专辑了，看好这二位。
六、铁扇奥特曼（许茹芸）《花心》，bB 大调，F3 - C5
大跌眼镜。
单看选曲，《花心》的底子还是不错的，有旋律、有律动、有特色（冲绳民谣），但编曲和演唱实在有失水准。一般而言，现场版的编曲都会比录音室版更重，尤其是这种体育场级别的演出，一定会格外强化节奏声部，加鼓花加节奏吉他加失真比例等等。而许茹芸版《花心》的前奏竟然只用了一个 clean 单琴滞音切分作为开场，第一声的音量还没出来，感觉音乐启动得哆哆嗦嗦的，气势弱爆了（所有搞表演的都应该知道「亮相」有多重要）。这种类似不插电风格的单薄配器不仅贯穿了第一遍主歌，甚至延伸到了副歌的第一段，浓浓的大学吉他协会迎新表演 feel。直到间奏前四句、鼓和贝斯加入后才有了全乐队的充实感，而此时整首歌已经过去小一半了。
而间奏更是诡异。此曲应该算作带有变宫的五声宫调式（大调音阶没有4），而间奏是个雅乐羽调式（6 7 1 2 3 #4 5 6），还没有用平行小调，而是转到了同主音小调（上方 3key），完全没必要啊，搞得调式感很混沌，让人摸不着头脑。就用周华健原版的结构不好吗？拿二胡代替合成器风笛音色，担任前奏间奏尾奏的主旋律，彼此前后呼应、拉开音色层次，多好。至于如此画蛇添足么？此外演唱上也有些处理不妥之处，除了存在音准问题以外，许茹芸整体都唱得太虚了。《花心》是首潇洒的歌，为凸显自己特色可以在高音用些气声唱法，但拜托不要在中低音区的主歌段落也漏气啊。本来自己音量就小，还处理得有气无力，让《花心》成为了本晚最冷的演唱，比大风还冷。
七、羊驼（孙楠）《给所有知道我名字的人》，a 小调 / C 大调转降b 小调 / #C 大调，音域 D3 - bB4
和前面几位歌手在选歌环节出现偏差不同，孙楠选了一首很适合在决赛上唱的歌。《给所有知道我名字的人》是一首歌手借曲自咏、展露内心、人歌合一的作品。第一季《我是歌手》中羽泉用这首歌拿了歌王、第二季《我是歌手》中罗琦用这首歌当作谢幕曲，孙楠争决赛冠军的话，这歌的份量是足够的。
整首歌的问题还是出在孙楠老师飘忽的节奏上，比起此前节目中的演唱，抑或是《我歌》第三季的表现，当晚孙楠的节奏问题格外严重，基本上找不到一个没有节奏问题的段落。
先上图吧：（比对视频：音乐纯享版：羊驼《给所有知道我名字的人》）
以间奏后的主歌+副歌段为例（视频中 2:47 处开始）
不同颜色代表出现的三种不同的节奏问题。
一般来讲，出现这种节奏问题都是因为内心速度不稳，而且出在「只数大拍子不数小拍子」。孙楠的大拍子（句首和句尾重拍）还算准，但中间的小拍子（小节内的弱拍）就惨不忍睹了。除此之外的一个重要问题在于乱改拍子，孙楠特别喜欢在某个 *** 句增加切分点，比如这首歌每段副歌中第二小节的第五拍（「哪个角落」、「留在心中」）的 A4，提前到前一小节的四又四分之三拍，形成十六分音符符点切分（上一场《如果云知道》增加的切分点加在「只觉得生命在燃烧」中的「生命」二字）。
没有任何一个处理方式是绝对正确或错误的，手段都有利弊，比如切分提供律动感的同时会削弱流畅度，比如符点让旋律变活泼就一定会弱化庄重感，关键在于取舍。孙楠老师这两首歌的符点切分加得不好，自己虽然唱爽了，但让人听着觉得猴急、闹腾。歌手在演唱时当然可以自行发挥，但做改动时一定要想清楚目的、方法，和对原曲意境的影响。
当然孙楠老师也有发挥优秀之处，就是音准的稳定。大家同在一个场地共用一套器材，孙楠的演唱是当晚所有歌手里音准最好的，基本维持了演播室里的水准。编曲四平八稳没出幺蛾子，再加上灿烂嘹亮的高音，还是很有现场感染力的（尤其对于节奏感不强的许多听众而言）。
八、灵魂战警（李泉）《天才与尘埃》，D 大调，音域 A2 - G4
李泉是当晚唯一演唱自己作品的歌手（观众对歌不熟就很难投出共鸣票）；音乐丰满、旋律轻盈，完全不是听众已经习惯了的「起承转合」的情绪推进模式，你甚至提炼不出 Hook 句；全曲直到进入尾段了人声才走到 D4 以上，之前一直在 B3 以下晃悠（缺高音导致缺乏足够的感官 *** ），所以基本可以断定：李泉老师在玩。
不考虑竞赛元素单从音乐角度出发，这个还是挺招人喜欢的，听着让人放松，作为一整季节目的收官竞演还是蛮得体的。柔和、轻快（口哨多俏皮），律动外松内紧，编曲紧凑精致又没有多余的堆砌。歌词省略了赋（叙述）而直接进入比兴，这种意象跳跃的写作方法真是很扣题呢——尽管人家自嘲「活该」，但天才终究还是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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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对赛制和结果提出了疑议，这也正常。毕竟上下半区决出分组冠军后不唱歌直接由评审团投票产生歌王，有违于此前逐轮打分的竞演规则。不过翻过来想，人家的台子，想怎么搭就怎么搭罗，规则设置得越好，那选拔结果就越有公信力。如果你对竞赛规则有疑议，那就忽略结果专注音乐吧，能发现些好歌和好歌手，也是件开心的事嘛。
具体到最后的投票，孙楠在节奏处理上出现了比较严重的问题，而沙宝亮尽管发挥不如常规赛但是犯错更少，所以我投给了沙宝。即便放眼整季节目，沙宝亮在演唱上表现出了更多的与以往不同的特质与风格，更符合《蒙面歌王》「用面具来展现歌手不为人知的一面」的节目主旨。而孙楠在节目中的竞演基本没有呈现出新的音乐形态，面具也形同虚设。所以在我个人看来，沙宝亮更应该得到第一季《蒙面歌王》的歌王桂冠。
最后附上我心中的本季《蒙面歌王》十大金曲（排名不分先后、按表演顺序排列）：
白棱镜《富士山下》
黑天鹅《千年之恋》
流浪者《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
铁扇奥特曼《爱情三十六计》
野草《一生所爱》
野草《蓝莲花》
东方不败《Bulletproof》
普罗米修斯《但是又何奈》
东方不败《Big Up 咆哮》
灵魂战警《Sunn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