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一辈子一首歌------三十里铺访凤英”
今年国庆节的这一天，很多媒体报道，民歌《三十里铺》的主人公四妹子凤英去世了，享年94岁。
看到消息，我的心怎么也不能平静下来，思绪瞬间把我拉到23年前的夏天。 那是1997年夏天，我有幸在绥德县的三十里铺采访了著名的陕北民歌《三十里铺》的四妹子原型凤英老人。
当年我还在绥德县委宣传部工作，县上要在陕西电视台《TV好时光》做一期节目。众所周知“米脂的婆姨绥德汉”是陕北历史的名片，《三十里铺》不仅是陕北民歌的经典之作，更是绥德的一张文化名片。所以主创人员在节目中要加上《三十里铺》民歌的元素。想让《三十里铺》把绥德唱的更远。为此县上领导通过各种办法把四妹子凤英先请到县城，然后悄悄把她带到她的娘家三十里铺，让她讲她和三哥哥动人的爱情故事，讲《三十里铺》的故事，所以就有了我的三十里铺访凤英这篇文章。
破窑洞飘出经典曲
人是真的歌是瞎编的，根本没有这么些事，是砍脑鬼常二瞎编的，凤英很气愤的告诉我们说。常二叫常永昌，是我们村里有名的伞头，能说会道，出口成章 。凤英说，小时候经常和常二在一起闹秧歌，常二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了她。于是就托人给凤英家提亲。凤英母亲坚决不同意，给媒人说，常二父子俩个光棍，穷的只有一眼窑洞，我的女子就是填了老爷河（指黄河）也不可能许配给他！常二吃了闭门羹 ，心里酸溜溜的。那年，村里拆了戏楼修马路，又遇上几天连阴雨，工匠们没办法出工，就挤在常家的窑洞里胡吹海聊。会编唱民歌的常二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动机，和工匠们聊着唱着哼着，触景生情，“提起我家来家有名，家住在绥德三十里铺村……三十里铺遇大路，戏楼拆了修马路……”于是一首情歌就在这个破窑洞里诞生了。
好人担了个赖名誉
三哥哥当兵走时，你真的哭了吗？她说真的哭了。民歌里的三哥哥指的是村里的后生郝增喜，在家里排行老三。凤英说，他们两家住的不远，他俩其实什么事也没有，是常二瞎编的。三哥哥当时要去当兵，送他走的时候父母亲人和邻里邻居大有生离死别的场景，因为当时是战争年代，说不定上了战场就回不来了，就见不上了。所以亲人和一个硷畔住的邻居们都哭了，凤英说她当时只有十四五岁，不懂多少事理，也跟着大人们哭了。但是这一哭，竟被常二编在歌词里了，“三哥哥当兵坡坡里下，四妹子硷畔上泪噗蹋蹋。”其实他们就是在一起拦过羊，挽过草，根本没有情呀爱呀那回事，真是好人担了个赖名誉。
凤英再唱《三十里铺》
你唱过这首歌没有，凤英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唱过。她说，刚开始，她因为年龄小，不懂事，以为是给她姐姐编的，所以就跟上大家唱。不久，听大人们说是唱她了，从此，她再也没有唱过。我问道，你现在会不会唱？她说，不会了，几十年没唱，调调和歌词早不记得了。在我们几个人的鼓励和引导下，她终于开口唱了。 “提起我家来家有名，家住在绥德三十里铺村，四妹子和了个…”唱到“三哥哥”这里时，她嘎然而止，不往下唱了，说不会唱了。看见她在摸眼泪，我们也再没有难为已经70岁的老人了。也许这是她一生最后一次在外人面前唱这首歌。
三十里铺村没有《三十里铺》
好多人，一首歌可以成名，一首歌可以改变命运，可以改变一生。例如大家熟知的阿宝，一个拦羊小子，在星光大道上，因一首陕北民歌《山丹丹开花红艳艳》而红的发紫。谁也没有想到，《三十里铺》这首民歌，却让无辜的弱女子凤英的命运变的很糟糕，用她自己的话：一辈子没有抬起过头。 歌词写的是凤英和三哥哥偷偷相爱了，在当时封建传统思想为主流的历史背景下，是不光彩，是大逆不道，是伤风败俗。可怜的凤英和她的家人是有口说不清，没有办法，在她16岁那年的正月初八，嫁给了当地黑家洼村的一个憨厚老实的后生。她说，老汉老实的稀屎里抐不进个指头。就这样，凤英和老汉在这个非常偏僻，闭塞的小山村里生活了一辈子。也许没有这首歌，凤英的命运是另外一个脚本，最起码可以抬起头走路，挺起胸做人，不要经受精神的折磨。绥德有两个地方不敢唱或者播放《三十里铺》民歌，一个是三十里铺村，一个是黑家洼村。1992年秋天，我带《中国出了个 *** 》电视剧摄制组来三十里铺村拍镜头，摄制组的几个小伙子不知道故事背后的故事，拍摄之余就哼唱《三十里铺》民歌。这时一个男人走过来呵斥道：谁再给老子唱，两撅铆就捣死他。这几个不知道“死活”的外地人在拍摄的几天里，再也不敢胡唱了。他们后来才知道，那个男人正是“三哥哥”的儿子。同样，在黑家洼村，这首歌也是不敢唱的，谁如果敢唱，凤英的儿孙可以和你拼命，用这种方式，维护长辈的尊严。这就是一首歌给凤英一家人带来的生活状态。
人已去曲未终
凤英老人走了，我们多想再听听你放开嗓子歌声唱属于你自己的歌：《三十里铺》 三十里铺和黑家洼村，我们好想在你们村里听到《三十里铺》民歌优美的旋律； 我们好想，在三十里铺村参观“四妹子故居”；在黑家洼村品尝一次“凤英农家乐”。 (作者 张建伟2020.10.8)
#三十里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