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本文写于2019年，周杰伦发布单曲《说好不哭》之后，转眼3年过去，《最伟大的作品》发布，但曾经的王者在音乐池水里激起的水花，也转瞬消逝不见。这是一个快速迭代的年代，这是一个高度娱乐的时代，连同一批人的梦想和生活……
三年了，周杰伦还是交不出一张令人满意的答卷。
上一次发专辑是2016年，《周杰伦的床边故事》，最火的是《告别气球》。在传媒的造势下，周杰伦进入00后的听歌榜单——对，就是那个端着大杯奶茶的周杰伦。青年与偶像的相遇，从一杯冷饮开始。
上一次发单曲，是在2018年，《不爱我就拉倒》。网友热评：方文山快出来，救救杰伦。被骂最惨的是词作者宋健彰。宋健彰是谁？他有个外号，“弹头”；他有个组合，“南拳妈妈”；他还有其他作品，《退后》、《枫》、《搁浅》。当然，这一切都是从前。
所以这次，“周杰伦&方文山”回来了。在卡带和MP3的时代，这代表着你可能会听到《东风破》或者《七里香》。但今天，sorry，只有这一杯寡淡。正如歌名给出的预警，当愿望落空，记得说好不哭。
今天的乐坛（如果还算的话），能反杀吊打蔡徐坤鹿晗，能让QQ音乐服务器崩溃，能在微博热搜前十占五，恐怕也只有周杰伦了。可以说，周杰伦三个字有多么令人期待，其作品就有多么令人失望。每次伴随新歌的发布，江郎才尽，是被提及最多的一句话。
2000年，21岁的周杰伦发布首张专辑《Jay》，歌单如下：可 *** 、完美主义、星晴、娘子、 *** 、黑色幽默、伊斯坦堡、印第安老斑鸠、龙卷风、反方向的钟。
那一年，同时发专辑的有：刘德华《男人哭吧不是罪》、王菲《笑忘书》、张信哲《信仰》、周传雄《黄昏》、谢霆锋《因为爱所以爱》、任贤齐《春天花会开》、王力宏《龙的传人》、孙燕姿《天黑黑》、杨千嬅《少女的祈祷》、梁静茹《勇气》、羽泉《冷酷到底》、林忆莲《至少还有你》、林志炫《单身情歌》、 *** 《温柔》、萧亚轩《一个人的精彩》……
神仙打架，周杰伦毫发无伤，脱颖而出。这个羞涩又自负、骄傲却不敢直视镜头的口齿不清的大男孩，不知道自己正在悄悄改变华语音乐的潮水风向。高晓松后来说，第一次在KTV听到朋友唱《娘子》，看到歌词的一刻，惊呆了。一代音乐人对下一代音乐人，这样的评价可不多。
当然，周杰伦真正的高光时刻，是在第二年发行的《范特西》。《爱在西元前》、《简单爱》、《忍者》、《上海一九四三》、《双截棍》、《安静》等等，填词方文山、编曲洪敬尧、林迈可、钟兴民、MV导演邝盛，鬼马狂想曲的制作团队，在历经《Jay》的初试啼声后，以更大方自信的态度，更富创造力地将中国元素、异国情调、西方古典、当代时尚巧妙地融为一炉。
往后，便是拿奖到手软，风光至无限。周杰伦似乎要将那些年琴房的孤独与愤怒一股脑倾倒而出，且不论传唱不衰的系列中国风作品，仅仅是校园（《晴天》）、匠人（《爷爷泡的茶》）、家庭（《听妈妈的话》）、战争（《止战之殇》）、体育（《三年二班》）、环保（《梯田》）、武术（《霍元甲》）、科幻（《半兽人》），杂糅了丰富社会话题的周氏音乐，令乐评人与粉丝们大开眼界，叹为观止。毕竟，以四大天王为代表的情歌唱了千百遍，是该换种心情了。
快速将指针拨回2019年。40岁的周杰伦凑起来只有3首新歌：《等你下课》、《不爱我就拉倒》、《说好不哭》。而这一年由东方风云榜揭晓的2019十大金曲，名单如下：周笔畅《最美的期待》、张艺兴《梦不落雨林》、蔡徐坤《Wait Wait Wait》、火箭少女101《卡路里》、袁维娅《说散就散》、毛不易《平凡的一天》、李荣浩《年少有为》、马良《往后余生》、周深《花开》、冯提莫《佛系少女》。
对比2000年的音乐盛景，今天是完全变了模样。虽然不乏如李荣浩、毛不易等歌手，但整体高度与水准，与20年前不可同日而语。可反观当年炙手可热的大咖，仍在创作的又有几人？谢霆锋说，80后眼中我是歌手，90后眼中我是演员，00后眼中我是厨师。不知庆幸，还是唏嘘。当年的小生周杰伦，如今也成为实力旗手与流量担当。单曲一夜卖出600万张，销售2000万，顺便拉动腾讯股票上涨1.5%。尽管战绩可嘉，反响却两极分化，找到青春回忆是一类，毫无诚意平庸之作是另一类。
的确，周杰伦也不是第一次令人大失所望了——是大失所望，不是失望。可以说，自从流量小鲜肉开始逐渐进入公众视野，周杰伦的时代就结束了。这一年，大概在2010年，周杰伦推出《跨时代》。
始于《Jay》，发力于《范特西》、《八度空间》，巅峰是《叶惠美》，爆发在《七里香》，之后，《十一月的萧邦》初露疲态、《依然范特西》力有不逮、《我很忙》、《魔杰座》、《跨时代》顺流而下。终章至此，完美结局。从《惊叹号》到《哎呦，不错哦》，周杰伦用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与平庸，证明了才华的边界。在自我突破的困局下，周杰伦的团队，同样面临困局。
先说方文山。方文山对文字意境的掌控，绝对是高手。无论是古典诗词的信手拈来，还是青春情怀的创意呈现，方文山总能做到美而不俗。随着作品增多，方文山也陷入创作瓶颈。当屋檐、风铃、谁、花开、押韵/韵脚、篱笆、弯腰、天涯、摇晃等高频词汇反复出现，方文山创造的步伐实际上是慢下来了。优秀的文字，需要时间的浸染，相信方文山比谁都懂。但忙于出书、演讲、推广汉服的方文山，真有那么多时间沉淀内心，慢慢写慢慢熬吗？“文山啊，等你写完词，我都出下张专辑了”。方文山擅长以特定词汇构建其“方道·文山流”的韵脚空间，也正因如此，题材覆盖面太广，干货总有用完的一天，怎么办？当词作者无法再登高，周杰伦本身也会大打折扣。在2006年，有两位年轻人受方文山影响跨入音乐圈，十多年过去，方文山的创作变缓，而这两位不再年轻的创作人依旧热情满满。对于创新二字，不知方文山内心作何感想。对了，这两位，一个叫许嵩，一个叫后弦。
再说编曲，洪敬尧、林迈可和钟兴民。周杰伦作品大放异彩，三位功不可没。新颖、辉煌、眩目、大气及中西交融的风格，令周杰伦变得更为酷炫醒目。配乐语言的新鲜与鲜明，风格疾进的速度与跨度，声效混音的亮丽与力度，怪力乱神，颠覆一切，可以说，正是有了他们，周杰伦在华语音乐圈不是在跑，而是在飞。后来，资历远不及前三位的黄雨勋，在《跨时代》进入周杰伦的编曲团队，原先人马只保留了林迈可。再后来，林迈可也逐渐退出，黄雨勋一人包揽。后面的故事，就是周杰伦被批口水歌。这里有一个悖论，到底是周杰伦迎合市场转型，还是大众审美不行？如果是迎合转型，为何周杰伦作品被粉丝批评越来越多；如果是大众审美不行，当年的周杰伦又是怎么火的？其中缘由，只有周杰伦自己能回答。
最后说MV导演邝盛。这是最易被忽略的一位，但恰恰也是为周杰伦锦上添花最多的一位。在周杰伦之前，流行音乐大多以情歌为主，MV无外乎阳光或雨天，街角或咖啡店，男女主角相视而笑。可是，周杰伦不太会笑。于是，在邝盛执导的MV中，我们看到了更多电影化的表现手法，在枪林弹雨中掩护战友的士兵（《最后的战役》）、武馆里技高一筹的大师兄（《龙拳》）、温文尔雅的民国才子（《东风破》）、怀抱复仇夙愿的冷酷杀手（《以父之名》）。升格、回放、特写、跳接，在光影魔术师邝盛的镜头下，周杰伦演活了故事里的他。到今天我们谈起周杰伦，多少会有MV中他被聚光灯照亮的样子吧？师从台湾导演侯孝贤的邝盛，学艺时间不长，但灵气过人，就像年轻的周杰伦之于作曲，年轻的方文山之于填词。最好的年纪，最涌动的才思，最默契的互补，成就了华语音乐最值得回味的一段佳话。可惜的是，在参演《头文字D》和《满城尽带黄金甲》后，自导自演的《不能说的秘密》获得成功后，周杰伦逐渐抛开邝盛，操刀自己多部MV。直白粗糙的故事编剧，毫无美感的镜头语言，周杰伦以不到邝盛十分之一的本领，在索然无味的作品上，洒了一把盐。这些还不止，热心仗义的周杰伦，还将《天涯过客》MV导演工作交给方文山。事实证明，写文章和拍电影是两码事。不过也无所谓了，就中国风而言，《天涯过客》几乎是方文山的败笔。
再回到《说好不哭》，官方文宣这样说：“一首关于成全与约定的情歌，以钢琴缓缓诉说这段凄美绝伦的爱情故事。”周杰伦日益干涩扁平的嗓音，方文山大白话的口水歌词，加上奶茶女店员攒钱为一见钟情的摄影师男友买2万元哈苏相机的故事脚本。齐了。粗暴到想象力为零的故事，也许正是周杰伦对歌词的理解。准确地说，这是一首噱头大过质量的作品， *** 的阿信、日本演员渡边圭祐和模特三吉彩花，三人组成的话题，共同将周杰伦送上热搜。
2000年，刚出道的周杰伦21岁；2019年，上热搜的周杰伦40岁。在幻变的生命里，时间是最大的敌人，它成就了一些人的光环名利，也储存着另一些人的青春念想。当年 “用手机传中文字/那传输的速度/绝对会让你们竖起大拇指”的周杰伦，今天在ins上为网友评论点赞；当年“三年二班周杰伦马上到训导处来”，再过两年，周杰伦女儿也该上学了。时代变了，蔡徐坤们来了，大数据来了，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望着天的周杰伦，也娶妻生子做周董了。经典注定无法重演，只能复刻。在《中国新歌声》的导师席上，看到学员们更富创意的改编演绎，不知道周杰伦心底是否会泛起多年前的记忆，那本放在半岛铁盒里的本草纲目，那些浪漫手机里的暗号讯息，那首菊花台上弹奏的夜曲……每一个专注创作的晴天，都如麦芽糖一样甜，即使歌声总会飘向千里之外，相信，你听得到。
电影、电竞、服装、餐饮、投资，随着周杰伦涉足领域越来越广，我们当然无法期望作为音乐人的他，再复当年勇。纵然不舍，亦能接受。一代人的音乐时光，他过早完成。罗大佑曾说，周杰伦发片的速度与唱法，在毁自己。现在看来，这个才华横溢的创作者，终究难逃宿命般的审判。在《超人不会飞》中，周杰伦唱道，“专辑一出就必须是冠军/拍了电影就必须要大卖/只能说当超人真的好难/如果超人会飞/那就让我在空中停一停歇/再次俯瞰这个世界/会让我觉得好一些。”矗立巅峰太久，周杰伦也许真的累了。再过十年，当8090提起周杰伦，也许就像父辈提起蒋大为、刘文正、费翔……
这歌好老土啊，孩子说。
你怎么回答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