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我第一次在现场听潘虹唱歌，是《中国好声音2020》节目录制现场，她唱了一首许多人心中堪称“白月光”的《让她降落》，从技巧到情绪都让我感觉很“稳”——二十出头的女孩，在原唱堪称完美的演绎之外，发展出了一个既有超龄成熟质感，也有着女孩青涩而勇敢一面，属于潘虹自己的版本。
我第二次在现场被潘虹的歌声惊艳，是在《天赐的声音》第二季，她和张信哲合唱了一首《动情祭》，其中创造性将采茶戏唱段融入其中，潘虹的表现大气与细腻兼具，《茶歌》里小女儿情思丝丝入扣，在和哲哥共同诠释开阔的迷幻摇滚段落时，她声音里那股厚重而绵长的爆发力，颇为震撼。
这样的潘虹，从天赋和实力来说，都让人期待，也会担心，这个除了好好唱歌之外，似乎不具备太多娱乐效果的女孩，在当下音乐市场环境里，如何突围而出，或者，只是努力走下去，走得远一点？
而完整聆听了潘虹刚发布的第一张个人EP《年少轻狂》，我的内心被一种喜悦情绪覆盖——有些惊讶，惊讶潘虹和团队竟然冒险做出这样的唱片！更多是惊喜，惊喜我们这么快就可以更深入感受到，拥有自己原唱作品的“歌手潘虹”的魅力。
这是一张不讨好当下流行趋势，紧紧围绕潘虹本身声音特质和审美方向，同时愿意敞开拥抱各种崭新可能性的，沉着而锐利的唱片，五首作品词曲来自五组女性音乐人，包括艾怡良、陈雪凝、房东的猫、王菀之、阿帅——有台湾金曲奖歌后，有红极一时市场神曲制造机，有文艺气质浓郁的唱作才女，有来自美术领域跨界艺术家……她们的身份、年纪、年代各不相同，在大众眼中的印象甚至大相径庭，却都将自己个人风格烙印鲜明的作品，凝聚在“歌手潘虹”的歌声里，这是一种突破的野心，也对潘虹带来巨大考验，像她自己说的， “与几位音乐人合作的过程中，我好像一个‘窥探者’，在她们的情感经历中丰富着我自己。”
其实，在我看来，这些音乐人在将作品交给她的时候，彼此之间的“窥视”就已经开始——女性之间天然的敏感与脆弱，简单与复杂，格格不入与惺惺相惜，透过潘虹的演唱，让这张《年少轻狂》的聆听过程很美妙，营造出了一种难得的欣赏体验，那就是你需要，你真的需要，安静下来，沉默而认真地去听每首歌。
开篇点题之作《年少轻狂》，是典型的艾怡良风格，歌词抽丝剥茧般层层吞吐出大量文字信息，带着源于生活的哲学思辨色彩，灵感来源于潘虹和艾怡良交流时，所表达自己对于“爱情”的相信，相信爱情能够永恒，这样单纯的笃定，在当下这个时代显得有些疯狂，最终艾怡良为潘虹完成的这首作品，透过两个人的合唱，像是不同年龄段，两位女性之间的凝望与对话，潘虹仿佛是期望爱也身处爱的女孩，而艾怡良是经历过故事后，对爱的不确定有所感悟的女人。
整首歌旋律舒缓动听，但是几乎没有可以让人轻易跟着哼唱的旋律，甚至段落结构也充满一种冲突性流动，没有太多起伏的钢琴 *** 乐铺陈下，潘虹和艾怡良的演绎却充满各种暗涌、激烈、咏叹的情绪碰撞，所以两个人从第一遍合唱着“年少轻狂 但很爱过一个人 是我沉着的疯狂”，继而潘虹追问“你说是吗 是吗”，再到歌曲尾声，潘虹唱着“不一定要遗憾 是吗”，带给我一种恍惚而动人的美感，好像两个人彼此说服的声音角色，竟然发生了对换：艾怡良的声音冷而清醒，潘虹的声音暖而热烈，她和她，坦然接受爱情里“伤感总是多过永恒”的黑暗面，而最终，她们告诉我们，关于爱的问题，依然充满希望。
陈雪凝包揽词曲的《好人坏人》，从旋律到文字都充满“Z世代”年轻人不按常理出牌，新鲜感十足的灵动感，是整张唱片里最突出一抹异类色彩。“挤晚班公交去找你 迷了路又淋了大雨 烫红的手心里是你 爱吃的糖炒板栗”，开篇极具生活画面感歌词，潘虹以经过声效处理的嗓音唱出来，就像歌曲讲述的矛盾而破碎爱情一样，充满冷艳而迷离感觉，而B段“序言给甜头 正文易得手 读入情时候 结尾变匕首 言语会腐朽 落款是虚构 有难忘副作用”，一连串重复旋律搭配角度清奇歌词，让潘虹语气克制情绪却不断推进的演唱，在随后副歌中迎来一次“幡然醒悟”的爆发，逼迫自己及时从一段错误爱情里抽身，这首歌结构着实有趣，如果潘虹的演唱处理以及编曲层次设计更加大胆一些，相信可以带来更加强烈的个性色彩，也会令歌曲市场传唱性进一步扩大。
《海子海子》由民谣组合“房东的猫”的文艺视角，带我们发现潘虹另一种可能性——歌如其名，这是致敬充满悲剧性迷人之美的大诗人海子的作品，歌词如诗，带着属于那个年代的纯净与伤感风格，旋律和编曲具备浓郁古典气息，潘虹的演唱像一位“朗读者”，朗读人们由海子，到自己，到众生，所渴望的那份互相理解，那份在绝望和希望中交替的煎熬，当潘虹唱到“一个人，路过另一个人，没有人了解另一个人，只有流浪街头的狗，才知道这个冬天的冷”，凄美的马头琴响起，弦乐不断推向 *** ，潘虹音色中“苍凉”故事感随之被放大到极致，不是高亢呐喊，是依然淡淡地、苦苦地、执着地唱着，展现年轻的她身上足够返璞归真，驾驭更大格局作品的特质，我们当然可以想象房东的猫演绎这首歌的另一种动人感觉，但是潘虹的演唱不会让人产生对比式联系，而是全然沉浸在了她所能够渲染出的独特氛围之中。
《守护者》延续另一种现代生活中的古典美感，主题是已经丢失的爱情，继而由爱情上升到注定无法完美的宿命，“一先一后一切 不由得我们 一进一退一刻 命运和缘分 想一起经历的终于像晨光透明 却是由日落提醒 两心两手两人 拥抱没永恒 两天两地两个 相遇又相分 星辰与泪痕 请守护我们 我们还有余生”——歌词实在沉重而压抑，潘虹演唱中的“哀愁”被不断放大到了极致，但是请注意，哀愁，不是哀怨，我最喜欢她的诠释方式是像浓浓黑咖啡，入口的苦涩感冲击力十足，但之后那种清醒的治愈能力会越来越清晰，就像这个耐人寻味的歌名，守护者，是对方，是自己，我们自行思考。
《一如我们了解又遗忘的习以为常》，我喜欢这个名字，歌曲主题还是爱，得到又失去的爱情，确实“一如我们了解又遗忘的习以为常”，潘虹的演唱收敛了一些技巧，在吉他和提琴交错中，仿佛喃喃自语诉说，诉说那些纠缠的爱恨纠缠，有过类似经历的人们，听得懂女孩的每字每句，直到3分15秒，终于迎来似乎在急促质问的一场爆发，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种痛与决绝。
毫无疑问，《年少轻狂》值得更多关注，这是当下华语乐坛一张难得回归到“爱与歌”本质的音乐作品，五组女性唱作人，五首歌，五种关于爱的相同与不同，最终化为“歌手潘虹”一场酣畅淋漓的演绎——从品质上，《年少轻狂》作为潘虹首张EP，以一种褪去浮躁，只拿作品说话的态度和决心，让我们感受到这个年轻女孩的实力与感染力，从情感上，这是一张需要我们在安静时刻“卸下面具”进行聆听的作品，是的，卸下华丽而苍白的面具，再一次正视自己内心对于爱的渴望与不舍，那么，无论你在什么年纪，我们都可以拥有，“年少轻狂”去爱去相信的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