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美国高校的录取,也玩起了“饥饿营销”。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今年破纪录地收到了149,813 份申请,申请的人数比南卡罗来纳州的哥伦比亚居住人口还多。但真正被录取的学生只有12825位,录取率仅为8.6%。
芝加哥大学在1993年的录取率为77%,29年后的今天,录取率只有7%左右。
并且,越是精英的大学,录取率就越令人生畏——
在1980年代后期,像哈佛、普林斯顿和耶鲁这样的“藤校”佼佼者录取了大约 15% 到 20% 的申请者。而今年秋天,哈佛的录取率只有3.19%。
3.19%的录取率创了哈佛历史新低
现实便是,申请者在逐年激增,但各大美国高校的录取率却在不断缩水。
这种饥饿的状态,是很多原因共同影响下的结果,例如人口的增加,因疫情推迟入学造成的名额挤占,同时申请多所学校的操作越来越便利等等。
并且,低录取率也是一些学校所追求的。
因为对于部分有声望的美国名校而言,低录取率是一种炫耀的权利,一种品牌的工具,一个“血统”的标志。
当美国高校的申请变成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受波及最小的是谁?
还得是精英阶层。
在关于美式精英教育的说法中,“公平入学”听上去很诱人,但其实上名校很大程度上是一场金钱游戏。
精英阶层用财力和人脉给那座独木桥做了加宽加固。
2019年3月,当美国的高中毕业生们正在等待大学录取结果时,联邦检察官宣布了一条举国哗然的消息——
33名富有的父母被指控为子女“购买”耶鲁大学、斯坦福大学等名校的新生入学资格。
这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起高校招生舞弊丑闻。骗局主谋是个名叫威廉·辛格的教育咨询顾问。他通过各种手段(如修改考试答题卡、造假体育特长生等)来提升学生成绩,帮他们获得名牌高校录取通知书。
抛开此类的非法行为不说,捐款也是富人会选择的上名校的途径。
特朗普的女婿贾里德·库什纳成绩平平,最后却被哈佛大学录取,只因为他身为地产商的父亲向哈佛大学捐赠了250万美元。
而特朗普本人在其子女就读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期间,也向该校捐赠了150万美元。
富有的父母为了让孩子上名校,甚至会给孩子开具残疾诊断证明,以获得额外的加时。在康涅狄格州郊外的一个富人区,18%的学生得到患有残疾的诊断,是全美国平均水平的6倍多。
当然,这么说好像把精英阶层的孩子塑造成了不学无术的形象,他们也勤奋好学,并且一个残酷的真相是:家庭越富裕,学生分数可能越高。
就比如之前因为威廉·辛格分别进入耶鲁大学和斯坦福大学的Sherry Guo和赵雨思,这两人同为中国富豪之女,如果不是花钱买名校,从小接受到的教育资源也足够给予她们与众不同的光环——
在丑闻被曝光后,Sherry Guo的高中校长还在镜头前真诚地称赞 Sherry 是个“出类拔萃的艺术家”,而且才华横溢,成绩非常好。
而赵雨思裸考托福就取得了111分(满分120)的成绩,ACT 33分(满分36)的成绩。虽说硬实力算不上绝顶拔尖,但进个TOP30 没什么悬念。
哈佛教授桑德尔曾在《精英的傲慢》里说过一个数据:
如果你来自年收入超过20万美元的家庭,那么你(“美国高考”)得分超过1400分(满分1600分)的概率是20%;如果你来自贫困家庭(年收入不到2万美元),那么你的这一机会是2%。
除了富裕家庭可以提供的一般教育优势外,大部分考试都是可以借助培训的,而在曼哈顿等地,一对一指导的收费高达每小时1000美元,对于年收入不到2万美元的贫困家庭而言,给孩子上20个小时课,他们需要不吃不喝工作一年。
事实上,常春藤名校学生中超过2/3的学生来自收入前20%的家庭。在普林斯顿和耶鲁,来自全美前1%富裕家庭的学生比来自全美后60%家庭的学生还多。
举个最直观的例子:在哈佛大学的录取率为5%的时候,如果申请人是校友子弟,那么录取率超过33%.
当精英成为了一种“世袭制”,“上名校越来越难”这句话,或许只对普通人有效。
精英对于知识是崇拜和迷恋的。
一项关于总统用词的研究发现,特朗普的词汇量只有四年级水平,但并不妨碍他在公开讲话中坚持表示自己是个天才,并且他也非常爱提起自己那个曾是MIT教授的叔叔,以证明自己有非常好的基因。
图源:dailymail,“也许我应该成为一名医生”:特朗普吹嘘他在科学方面的“天生能力”,因为他的“超级天才叔叔”是麻省理工学院的教授
特朗普并不是特例。
在被要求说出自己的大学和在班上的成绩时,拜登也急了——
“我想我的智商可能比你高得多。我是靠全额奖学金上的法学院,也是班上唯一一个拿到奖学金的人。并且,我的成绩还在班上名列前茅...”
事后被证实,拜登只获得了部分奖学金,成绩还在班上垫底。
高学历高智商,是精英阶层的一块遮羞布。当精英们掌握社会大部分话语权时,他们所奉承的“优绩主义”正在慢慢以「真理」的存在改变着社会形态。
就好比在美国,大约2/3的美国成年人没有大学文凭。
但在美国国会中,95%的众议员和100%的参议员都读过大学,有大学文凭,这意味着有文凭的少数人统治着没有文凭的多数人。
“优绩主义”也很好理解,它肯定了功绩 、优点,是对个人成就的认可,也认为只要人凭借自身的才能和努力,就能获得较好的社会地位和财富。
有人或许会说,这没什么,站在高处难道不是“最优秀和最聪明的人”应得的嘛?
如果这么想,那说明我们或许已经被“优绩主义”给“征服”了。
“优绩主义”并非完美无瑕。
既然努力就能成功,那是不是在说,如果你没成功,就说明你没有好好努力,而大多数人努力最重要的途径就是学习。
当我们认为一事无成是因为我不好好学习时,其实就是在将大部分问题都归结于教育出了差错,这样很容易陷入一种自责:不平等是我个人的失败,与制度无关。
当这种偏见成为一种社会“常识”,不知不觉中也在削弱社会对那些没有好文凭的人的认可和尊重。
最令人意外的发现是,那些被社会看不见瞧不起且没有接受过那么好教育的人,他们似乎也对自己社会空间和话语权的挤压表示认可。
精英阶层是“优绩主义”的既得利益者,他们当然鼓吹这套,但“优绩主义”带给普通人的,是迷失、是挫败、是为什么我明明很努力了却还只是个普通人。
发现没有,“优绩主义”还会将人和人之间的阶级差距越拉越大。
“优绩主义”看似是一种平等的工具,因为“只要努力就能成功”嘛,但在实践中,它往往成为了不平等的理由。
它让成功者变得狂妄自大;带给失败者的却是屈辱和怨恨。
当不同阶级之间的鸿沟被不断加深,社会在撕裂中也会伴随着阶级的固化,这意味着在充满美国梦的社会里,跨越阶级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
鼓励更多人上大学固然是件好事,但我们需要解决的,是如何让收入普通的人更容易上大学。
但更多的时候,教育只是被当成解决大部分社会问题的根源,精英挤占着社会资源,没人告诉普通人应该如何突出特权的重围。
其实有时候也不能怪谁,因为那些本就出身在罗马的人,把去罗马这条路想得太简单了。
在“优绩主义”之下的大多数人都不好受。
是的,这其中也包括那些奉行这套理论的精英们。
大家都知道美国青少年滥用药物或者患抑郁症的比例偏高,但你们可能想不到,那些最有问题的青少年,通常都来自富裕家庭。
是什么导致了富裕家庭的年轻人遭受过度的情绪困扰?
答案在很大程度上来自优绩至上竞争的逼迫——马上执行、取得成绩、追求成功。
他们从小就被告知通往终极幸福的道路有且只有一条——拥有金钱,而这条路得从进入名牌大学开始。
精英阶层之所以更脆弱,是因为他们找不到自我价值感,似乎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让父母、老师、招生委员会满意,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
疲于盲目奋斗的他们,甚至都没有时间去向内探索,思考自己究竟是谁,想要的又是什么。
在一个用表现、地位来定义一个人价值的世界里,“完美自我”变成了所有人都追求的目标,但让我们静下心来思考,“完美自我”真的有必要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努力追求“完美自我”其实是在给自己缝制一件华美的外衣,而外衣只是穿来给别人看的。
那么,对于普通人而言,“优绩主义”带来的是什么呢?
很可能是迷失。
Sharon同家人一起移民到美国后,SAT成绩优异的她成了美国人眼中的“模范少数族裔”,也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Sharon有时候也喜欢这种状态,尤其是在自己考到好成绩,同学投来羡慕眼光时。
她能感受到妈妈对自己的期待:“你要努力学习,考上好大学,将来找份好工作,要赚很多钱。”
为了让Sharon更好地投入学习,妈妈为她扫除了生活上一切的障碍,她甚至连洗衣机都不会用,生活只有学习,目标只有考入名牌大学。这与“优绩主义”不谋而合。
当Sharon拿到斯坦福的全额奖学金时,妈妈高兴坏了,但只有Sharon自己知道,为了维持着表面上的“完美”,她从幼儿园开始就不停埋头于教科书和作业,一刻也不敢松懈。
“我才是名副其实的‘小镇做题家’吧。”
夜晚是Sharon最害怕的时刻,她需要借助药物来进入那本就不多的睡眠。
失眠焦虑折磨着她,更让她痛苦的是,进入大学后她发现那条被别人规划好的人生轨道,消失了。看着同学们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Sharon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喜欢的又是什么。
一次次迷失的体验,日积月累就形成了严重的隔阂,让Sharon觉得偌大的校园里除了自己都是人生赢家。
开学23天后,Sharon决定从斯坦福退学。
她做出了让所有人都惊讶的决定,重新准备SAT,因为只有重回刷题生活,Sharon才能找到认同感和自信。
但很快,第二次考试来临,结束考试的Sharon甚至感受到了一丝失落,她又要回到那个不知道要干什么的大学校园了。
Sharon也不知道自己毕业后要干什么,但她觉得自己“应该会享受在一些规训下做一些机械的事情...在机械的工作中我可能甚至会做得比别人好一点。”
无论是精英还是想靠成绩出人头地的普通人,每个人都在默契地顺从精英的社会结构。
当是否取得好成绩逐渐被用来界定一个人的自我价值与优劣时,那大部分人的努力方向只有“优秀”,而不是找到并成为「自我」。
一味追求拔尖儿的弊病,是自我探索和创造性的缺失。
大家发现没有,世界上那些真正伟大的文学家、艺术家、科学家,但凡做出真正伟大事业的人们,共性是都有创造性和好奇心,并且都敢于藐视既有的规则。
而优绩至上实则是在划定一条统一的轨道,一直在既有的轨道上行走,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比普通人好一点。
但他们大概率不会真正成为最独特的「自己」。
不要压制孩子对世间万物的好奇心,更不要让孩子在社会框限好的轨道上跑个不停。
无论在什么时候,找到自我都比取得好成绩要珍贵的多。
我们的人生,本不该如此狭隘干瘪和局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