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文/张蕾
伯纳特德《走向古典诗学之路》一书里有这么一个情节：
在剑桥大学做研究的施特劳斯把钱花光了，负责人对他说：“你也许应该去美国。”施特劳斯没理解，直到负责人被迫说出：“你必须去美国。”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英国人说的“也许”就是“确定”。施特劳斯去了美国后，他去芝加哥大学应聘，面试官说：“芝大也许将给你份工作！”施很高兴，立刻跟人说：“我在芝大找到工作了！”谁知道，美国人说的“也许”就是“没戏”的意思……
列奥·施特劳斯，德裔美国政治哲学家。1935年，由于德国纳粹兴起，施特劳斯选择不再回国，曾短暂获聘于剑桥大学。后来赴美任教于芝加哥大学，并在那里创立了施特劳斯学派。
如果是施特劳斯在中国生活，他面临的语言环境更加“严峻”。当面试官对他说“意思意思”，他能懂“意思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吗？施特劳斯不答，面试官又说：“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施特劳斯还是不懂，面试官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你这人真有意思。”施特劳斯崩溃了，面试官只好摊手：“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回去等消息吧。”结果，施特劳斯一直没等到消息。
以汉语文化的博大精深，中国人日常话语里的门道，即便是中国人自己也未必能懂。
由于汉语语义的不确定性，中国人的日常对话使人更加难以揣摩。
说说而已，你还当真？
由于汉语逆天的语法结构，再加上中国人厚重的话语文化，使得表达和理解成为了让人又爱又恨的事情。同一句话在不同场合有不同意思，同一个词在不同语境里也有不同意义，能否辨别出这其中涵盖多少客套、多少虚伪、多少真诚，就看你是否深谙中式成人语言体系了。
中国式说话艺术里的一大特色，即所想非所说，所说非所得，所得非所想。我们喜爱用各种各样的语言粉饰我们的想法，竭尽所能地用最婉转含蓄的话来表达一切。
当老板说“我就简单说几分钟”，一般至少得讲一小时；当同事说：“我是对事不对人”，其实就是看你不顺眼。
日常对话里充满了“谎言”。
当父母说“不是我说你”，其实就是要说你；一切以“我也是为你好”做开头的话题，都是在预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们准备对你不想谈的话题进行一顿轰炸。
当朋友说“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通常讲出来的肯定是不该说的；而“我有一个朋友”，往往就是在说自己，再不然就是胡诌。
当女生跟男生说“你这人其实挺好的”，她没说出来的是“可是你不适合我”。当男生跟女生说“我不是一个好男人”，他百分百觉得自己挺好的，只是你不够好。
当女朋友说“我承认我也有错”，其实就是全怪你；当男朋友说：“没事，你开心就好”，肯定是有点事的。
“你开心就好”，短短五个字里充满了对你的嫌弃。
当老婆说“情人节我什么礼物都不要”，你如果什么都没买，那你就惨了；当老公说“不，你一点都不胖”，其实他心里想的是“你胖了不止一点点”。
当很久不见的朋友跟你说“有空请你吃饭”，他永远也不会有空。
像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心细如尘的林夕曾在歌词里表达对这些客套话的愤怒：“请不要说改天再会，何不干脆说下次失陪。“（谢霆锋《爱后余生》歌词）
我们总以为自己能分清哪些是客套，哪些是真话，但还是不时会栽倒在这套暧昧的言语把戏中。但有时候想要表达的东西，到了嘴里倒成了完全相反的意思，而有的时候自以为听懂的话，却和对方所想表达的完全是两码事。
搞不懂中国式说话艺术潜规则的我们，往往在社交中不知所措，尴尬不已。
对外国人说“改天请你吃饭”，对方很可能会当真。
如何正确地使用客套话
我们中国人含蓄，讲究谨言慎行，喜欢说“客套话、场面话”，大多因为我们重视待客之道，礼貌待人，尊重他人，想让对方感到愉悦，我们总在“不是怕对方乏味，就是怕自己尴尬”的漩涡里挣扎。
一方面，父母从小教育我们“嘴巴勤快些不吃亏”；另一方面，市面上各种书籍又在指导你“沉默是金”、“话得说的对，才能少走弯路”。继说不说、说什么这两大宇宙难题后，怎么说也成为了第三大难题。
什么叫会说话？安东·马卡连柯在《论共产主义教育》里这样说：“只有学会在脸色、姿态和声音的运用上能做出二十种风格韵调的时候，我就变成一个真正有技巧的人了。”在现代社会，你有真情还不够，还需要有高情商的表达，不然所有的夸赞、谦辞、愚己娱人、乃至于为他人排忧解难的好心，在别人眼里说不定成了套近乎、装孙子、讽刺、口蜜腹剑。
政客讲话往往要运用很多演讲技巧。
客套并不可怕，有时候说客套话是为了缓解对话中可能带来的伤害。世界够残酷的了，还瞎说什么大实话呢？有些言外之意是为了给双方一个台阶，有些善意的谎言是为了加固双方的感情，话虽假，情是真。
只怕是有些人，立着“都是为你好”的旗帜，或者高举“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直，你别放心上”的盾牌肆意妄言，哪怕说出的话再伤人都成了苦口良药、逆耳忠言，所有的武断指责都应该被无限包容，一旦你稍作反抗，你就成了小肚鸡肠，不明事理。
“为你好”往往都藏着很多对你不好的举动。
真心地交流，不必字字珠玑
中国式说话艺术的精髓就在于每一句话都能将彼此距离拉近，同时又拉远，而彼此心照不宣。你煞有介事地说，我便郑重其事地听，实际上我们都知道这不过是“比真话假，比假话真”的空话而已。
你看起来推心置腹，我也表现得开诚布公，但其实口无怨言、心生怨恨。所谓的中国式说话艺术，当中夹杂了太多中国式情感关系、职场关系、甚至是道德关系。不要什么都说“ *** ”，其实你没说谁能懂？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在客套里认真，显得天真；客套到随便，又显得不够庄重。”我们一边鄙视那些“口是心非”，一边自己也“言不由衷”，就这样痛苦地在中国式说话艺术中摸爬滚打，但都明白说到底这不过是一场皮相上的随俗应酬，世上总有那么些事情不能去较真。
应酬应酬，不止是一种社交，也是一种语言艺术。
中国式说话艺术更像是一张人际网，套住了“巧言如簧，颜之厚矣”的人，即便再热络也不过流于表面；而真心与你交流的人，不必字字珠玑，无需蜜语甜言。
有人说：“大抵这世间最好的默契，并非有人懂你的言外之意，而是有人懂你的欲言又止。”况且，人不以善言为贤。
（编辑：奉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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