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和煦的阳光洒向窗台，我端坐于书桌前，边写着文案边听着歌曲。“扮相俊美穆桂英，谁是木偶谁是人，一颦一笑一挥鞭，真亦假来假乱真……”

这首《木偶戏》是我百听不厌的歌曲，歌词中不但刻画了木偶在舞台上活灵活现、憨态可掬的形象，还蕴含了“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人生千场戏，好戏太匆匆”等深刻人生哲理。小小木偶，形态万千，都是历史人物的小缩影，在三尺舞台展乾坤。

木偶戏在三尺舞台表演

闻曲思故，想起了多年前上大学那会，曾经作为志愿者接待来校参观访学的英国友人一事。那时市区有一条文化街，街上有各种装饰、古玩、书画、花鸟鱼虫，还有一些民俗演出。某日，我与这位外国友人John Wilson，姑且叫他约翰，一起前往文化街游玩。在各式各样的小装饰品、古玩前，约翰爱不释手，惊叹不已，不断地问着很多有趣的问题，比如“米粒那么小，怎么能刻上字？”，“为什么有太极八卦图？”等等，我则在一旁当着翻译。

木偶戏表演剧照

也巧，那天卖木偶的门店前围着一群大人和孩子，好不热闹，原来是店老板在现场边唱着边摆弄着这些木偶。这下更是吸引住了约翰，他看到这之后非常地兴奋，嘴里不时的说着“This’s very good，I’m unbelievable!”约翰学习汉语的时间不长，但也能简单说上几句，看着约翰那副惊喜的表情，瞪大的眼神。站在一旁的我忍俊不禁，更加觉得有必要趁此机会跟他好好讲讲中国文化，讲讲中国的木偶戏。下面就是回忆当时我和约翰交流的内容。

1，木偶戏的前生与今世

我们中国是个古老的国度，几千年来孕育了灿烂的文明，中国人民历来是勤劳智慧的，创造出无数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有让我们引以为豪的古代四大发明，有雄伟壮观的万里长城，有绵延千里的京杭大运河，还有多姿多彩的戏剧文化，博大精深的中华医学、中国武术等。出土文物方面，更是有“北有兵马俑，南有海昏侯”之说，以及金缕玉衣、马踏飞燕等一大批稀世珍宝。来到中国，看看这些名胜古迹，追古抚今，一定会让你印象深刻，增加对中国这个文明古国的了解和认同感。

马踏飞燕

“好了，约翰，前面对你讲了一堆有关中华文明的史例，让你对中国的文化有了一个初步认识。今天你对中国的木偶戏表现出浓厚的兴趣额，我们言归正传，回到中国木偶戏这个话题上来。”

木偶戏中最重要的当然就是木偶，这个木偶刚才你也看到了体型比较小，大约20多厘米高。和你们的洋娃娃一样，每个木偶的外形着装、表情也是千差万别的。那它是怎么来的呢？我有必要让你了解它的来龙去脉，这样也有利于它的传承与发展。约翰，你来自英国，自然地在你们的国家也会有一些独特的文化，据我了解你们有憨厚可爱的泰迪熊绒线制品，还有精美的银器、皮革制品。

精美的木偶戏表演剧照

木偶戏在中国的起源很早，在古代称为傀儡戏。“傀儡”一词你可能不太好理解，在我们汉语中原意指木偶戏中受人幕后操纵的木偶，现在一般比喻徒有虚名，却没有实权，受人操纵，不能自立的人或组织。英语单词“puppet”是它最恰当的翻译了。

关于木偶戏的确切起源时间，现在不能定论，但是中国的考古科学家在1979年的时候，于山东莱西县一个村庄发掘了一具高193厘米的大木偶，更神奇的是，木偶关节居然可活动，坐、立、跪兼善，形象逼真。这个木偶的年代大约在公元前202-公元8年，也就是历史上的西汉时期。

木偶戏彩排过程

从我们已有的文献中有这样的记载，《礼记·檀弓》中孔子“谓为俑者不仁”。有人注解道：“俑，偶人也，有面目机发，有似于生人。”再有人给出了正义：“刻木为人，而自发动，与生人无异，但无性灵知识。”

这些话约翰不懂，我翻译了一下：古时有一种称为“俑”的东西，实际上就是木偶人，身体能够旋动，和我们真人差别不大，但是这些木偶人是没有灵性的。约翰表示中文本来就难懂，你们的古代文字就更难懂了，但经我这么一解释之后，他连忙点头表示听懂了。

音乐俑彩陶（唐代）

因而多数中国历史学家认为，中国木偶艺术的源头“源于俑”，这些形似真人、形态各异的俑，构成了木偶戏发展的物质基础，在古代木偶戏就很发达。如今，木偶戏几千来不断地传承、发展至今，结合各地的风土人情又形成了不同的特色，它是大众喜爱的表演形式和消遣娱乐方式之一，是中国艺术苑中一枝独秀的奇葩。

木偶马

根据我所知道的相关史料知识，我给约翰归纳了一下木偶戏的起源、发展过程：木偶戏源于汉朝，这一时期对应于英国的罗马时期；兴于隋唐时期，相当于英国的盎格鲁撒克逊人统治时期；繁荣于宋代，这个时候的英国正在“征服者威廉”的统治下；在元明清时期逐渐演变发展成不同类别的表演形式，而此时的英国国内政权更替频繁，开启了专制王权和文艺复兴，最重要的是成为最早进行工业化国家。

惟妙惟肖的木偶戏表演

再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约翰听到这里，我发现他不由地吐了吐舌头，耸耸肩，脸刷的红了，看来他是听明白了我说的，我则继续讲着。

2，小小木偶戏，大大世界观

木偶戏中的重要主角是木偶，刚才你在店中也看到了那些木偶有大有小，还有带线的，用木棍托着的。这实际上就是不同类型的木偶戏种，所谓小小木偶戏里藏着大大的世界呢。下面再给你说说我国木偶戏的主要分类。

提线木偶

先说说那个线吊着的木偶吧，它实际的名字是“提线木偶”，有人也叫“线偶、线戏或悬丝木偶”。表演的时候，一人用线牵引木偶进行动作表演，一般牵线有16条左右，在早期的表演中，如此多的线条，基本是一人负责一个木偶。随着社会的进步，木偶的做工也越来越精细灵活，尤其是身体各部位之间的衔接更紧凑，内设机关精巧，因此，现在在舞台上一个艺人可以同时负责好几个木偶。当然这与他们的勤学苦练是分不开的，一般练到这种程度需要十年左右的时间。听到这，约翰“哇”地一声，不断地竖起大拇指称赞。

提线木偶戏表演过程

提线木偶根植于历史文化名城福建泉州，是流行于闽南方言区的古老珍稀剧种，数百年来形成了一套稳定完整的演出规制，至今还有700余出传统剧目和300余支独有的唱腔“傀儡调”。一般而言，为方便操作和外出演出携带，提线木偶造型多在0.7米左右，由偶头、笼腹、四肢、提线和勾牌组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嘛。

《四将开台》木偶戏

提线木偶不但在国内普遍受欢迎，还代表中国优秀传统文化走出了国门。据报道，2005年春节，泉州体现木偶戏应邀在美国纽约联合国总部演出；2007年，在法国巴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演出；尤其值得炫耀的是，2008年8月8日，泉州提线木偶戏《四将开台》惊艳亮相北京第29届奥运会开幕式文艺表演，让全世界人们目睹了它的独特风采。泉州木偶戏先后被联合国列入“传统民间表演艺术数据库”和我国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

约翰听得津津有味，若有所思的样子，他表示奥运那年他还在上高中，没能在电视中目睹木偶戏的风采，一定找时间去看看开幕式视频。

布袋木偶戏

再有就是布袋木偶戏，也称为“掌中木偶戏”，这种木偶就更小了，约在0.3米左右。它是由艺人直接用手操纵，因而动作更敏捷，节奏更轻快。整个木偶是用樟树木头雕刻，通过机关来控制表情和肌肉运动。它因常演出汉族民间故事和神话传说，并且动作活泼，所以深受小朋友喜爱，布袋木偶又是很好的儿童玩具。“约翰，刚才你也看到了，有一群小朋友围在布袋木偶前拨弄着。”“是的，我有看到刚才。”约翰操着一口不流利的汉语说道。

滑稽有趣的木偶戏表演

福建漳州可以说是我国具有代表性的布袋戏表演地区之一。2006年5月，漳州的布袋木偶戏和木偶头雕刻技术也成功入选了国务院首批“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如今，在福建漳州、泉州最盛行，加上这一带的人们长期与台湾、东南亚等地交流频繁，地缘相近，人缘相亲，因而，也把布袋木偶戏带到了这些地方，成为当地百姓喜闻乐见的表演艺术形式。

杖头木偶戏

“我看到那些有人高的木偶，他们又叫什么？这太不方便了。”约翰问道。这又说到另一种木偶，称为杖头木偶，这种木偶戏分布广泛，各地木偶高差很大，从几厘米至人高不等。你看到的那根长杆又称为木偶的“命杆”，因为它连接着木偶的头部，且上面还有很多机关，整个操作过程以控制这根长杆为主。

“那会不会很累，一直这样拿着。”早期的时候拿着一根长杆操作是很累，现在材料有改进了，比如用塑料，用树脂等更轻便的材料来做，还有偶头采用纸质的，控制也更便捷了，动作也丰富了。因此，现在杖头木偶的发展依然很好。

杖头木偶

3，锣鼓声远去，观者在戏中

小巧的身影，敏捷的动作，搞笑般的表情，木偶戏非常受中国百姓欢迎。场上一阵锣鼓声响起，台下马上安静，待到锣鼓声远去，人们还还久久沉静回味在剧中。

“约翰，我们国家现在小学六年级语文课本中有《木偶戏》这一课，讲得就是人们观看木偶戏表演的故事。描写的非常传神，我可以找来你看看。”“这样的话，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我的朋友！”

《火焰山》木偶戏剧照

木偶戏传承千年发展，赋予了木偶以人的动作和表情，寄托了人们的感情，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背后都是木偶艺人熟能生巧的结果。眼见他们从布袋中一个个掏出来，装饰一番之后，在艺人们的手中便活灵活现起来，身披大挥毫，手握兵器，披挂小弓箭，俨然一个个小英雄。在舞台上，它们也有喜怒哀乐，笑的时候，或仰天大笑，或弯腰捧腹，配合全身有节奏的抖颤；哭的时候，或以袖遮面，或呼天抢地，配合全身的抽动。

杖头木偶戏彩排过程

正如那篇课文中所说的“木偶戏艺人的每一个指关节都不可思议的机巧，俨如机器中那些最奥妙的部件，弹指之间，便是一个人的悲欢离合，生死荣辱；反掌之下，便是冬去春来，换了人间。”

听到这里，约翰不停地点头以示赞成。

“你还能给我讲讲木偶是怎么雕刻的，然后这个木偶戏是怎么表演的吗？”约翰一脸疑惑的追问着。

木偶头绘制

说到木偶的制作，自然要讲到中国的雕刻技术。以布袋木偶为例，它的整个造型包括头、四肢、服装、冠盔。过去的木偶没有脚的，观众看不到下半身，经现代改良过的木偶不但有脚，站、立、坐、打样样皆行。木偶头是木刻的，以脸谱的形式出现，像我们的京剧脸谱那样。

“喔，你说的这个我知道”约翰插话道。

现在木偶头雕刻技术非常精湛，注重人物性格的特征性刻画，比如善恶、美丑之分，还有眼睛、表情等的绘制刻画也非常到位，再辅以活动的机关，更是栩栩如生了。下身穿的戏服，首先由设计人员根据特定的人物，画好图纸，然后比照图纸，用在衣料上打孔，再用染料涂印，勾勒出图样，最后将绣片缝纫在一起。目前价格贵一些的木偶，所穿的戏服材料由苏州产的真丝软缎和真丝绣线手工绘制而成，价格在300-1000元不等。

表情各异的木偶们

至于说到木偶戏的表演，前面在介绍不同的木偶的时候有涉及到。比如提线木偶，在其身体内部布有几十条细线，表演的时候艺人要灵活、快速地随着曲调节奏操作细线以完成各种动作，与其他传统木偶戏相比，提线木偶戏的表演难度是最高的。在福建地区，请一出木偶戏给客人们看，那是相当有面子的事情，相当于回赠一份大礼。因此，提线木偶在当地又有“嘉礼戏”的说法。

提线木偶戏

而对于布袋木偶，表演形式从最初的坐着表演变成了站立表演，这是布袋戏影响比较大的变革之一。这个改变使得布袋戏表演人数突破限制，也在空间上加大了，能让布袋戏的木偶做出更多、更灵活、更难的动作。配乐方面的变化也显而易见，早期基本不使用乐团奏乐，主要依靠表演者的口技和唱腔，有时候较高水平的表演者可以用脚操控两种不同的乐器。

布袋木偶戏表演

因此，口技和念白都是布袋戏传统的基本功，布袋演员在戏中有三个“自我”—演员、角色、偶人，需要灵活切换，对艺人的现场把控能力要求高。

“你们中国人太了不起了，中国文化太吸引人了，我很喜欢！”约翰惊喜地跳起来，甚至都要把我抱起来了。

4，写在最后

木偶戏作为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不但在国内发展传承，也越来越受到更多的国家关注和人们的喜爱。小小木偶，大大世界，从远古而来，穿越了时空，三尺舞台展乾坤。

向约翰讲着木偶戏背后的文化故事，我们一起回味了木偶戏的独特韵味。说着说着，我们又来到了其他文艺古玩店，继续我们的文化街游玩。

（注：图片源于网络，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