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第八回 “留张 ”
【故事梗概】红娘奉崔夫人之命到西厢款留张生，张生不愿意，决意要离开这个令他伤心的地方，红娘就骗张生不是夫人之意，而是莺莺小姐要留他。张生破涕为笑，转而又觉可疑。便对红娘说，如果真是小姐留我，请让她今晚就来西厢与我见面。红娘想，莺莺小姐现在闺房一点儿也不知真情，真要让两人见面，还需从长计议。于是就答应张生十二日夜，等小姐到花园里烧香时，张生在墙外操琴，小姐听到琴声，一定会出园与张生会面。
【细节点评】
细节一。红娘重新进书房，见张生与琴童已将行李整顿停当，像是立刻要走的样子，就说相公你不能走，张生便问，是老夫人叫你来留我？红娘故意说，老夫人现在差不动我，我已不当她是主人。张生听她这样说，心里顿觉宽慰了许多。便对红娘说，你真是我的知己。红娘又说，是小姐要我来留你，张生这时破涕为笑，像是一个受委屈的小孩，见到了自己亲人那样发起嗲来。以后大杨先生多次模仿孩子“嗯嗯嗯”的啼哭之声，真实地把张生因崔夫人赖婚，心中郁结的怨气发泄了出来。
细节二。当红娘要张生猜，是谁要她来劝张生留下，大杨先生用几乎如耳语一般轻的声音，说了一声“小姐么？”红娘跟着也用极低的声音回答“是俚呀！”两位演员这样夸张的表演，让听众感受到了几乎与话剧表演一样的感人效果。
细节三。张生要红娘答应他一个要求，来证明红娘确实是受了小姐之命，前来挽留自己。如果红娘不允，就是谎话哄人。这时他接连多次高声喊叫，“琴童唤车”，“琴童唤车”，就像两个打赌的人，在相互讲条件时做出的那种“虚张声势”的架势，把张生当时孤注一掷的情绪暴露无遗。
细节四。两人既已约定十二日夜晚再见，红娘起身告辞，张生问她，十二夜里下雨如何？答曰延期十三。张又问，十三夜里还下雨如何？……，十四再下雨如何？……，最后问红娘，如若下它十天半月的雨，这便如何是好？红娘调皮地让张生俯耳过来，就回答他说，“那你的命也忒苦了。”这一个结尾，把张生的迂腐，红娘的俏皮又成功地演绎了一遍。我觉得《西厢》里，红娘与张生简直是绝配，绝就绝在两个人物，一个是“机灵鬼”，一个是“马大哈”。
【方言解读】其一“埃抢势里”，也可说成“迭抢”、“搿抢”，都是指“最近几天”的意思；其二“实头”，普通话就是“真的”、“确实”的意思；其三 “幸亏（音qv）得”，也可说“亏得”，就是“幸亏”的意思，但苏州话的这个“亏”字要念成“去”；其四“着水笑”，这是形容张生破涕为笑时的尴尬相，因为脸上还挂着泪花，所以称为“着水”。苏州话的“着水”，就是指“放在水里浸一浸”的意思；其五“什梗”，就是“这样子”；其六“卷光滴滑”，形容表面光滑，也可说“卷光铮（音常）亮”；其七“敲钉转脚”，钉子敲进木头后，仍旧可以 *** ，只有将里面的钉脚弯成钩子（即“转脚”），才拔不出来。这句话是表示要对方承诺，不再变卦；其八“立勿直”，从字面上看，就是“站不住脚”的意思，实际上是表示“有失体面”，甚至会“受到处罚”的意思。
【唱篇欣赏】本回书，主要是张生与红娘两人之间的对唱，其间夹了许多“咕白”、“衬白”、表白”等等，使演唱变得更加有趣更加自然。评弹中“唱”与“说”的关系，就像酒与菜一样，喝酒需要有好菜，吃菜需要有好酒，好酒好菜，吃起来才让人觉得满意舒服。
红娘（杨振言）：“方才我还楼告禀女东君，说你整顿行装即动身， 小姐是大哭一声人昏去，有得小丫头有术可招魂。小姐是千言万语从头说，说道如此相思要害煞人。所以立命丫头传消息，我有要言一句来告君听。说道虽然亲娘把婚姻赖，我莺莺一诺永无 更。好一位多貌多才的贤淑女，守着你有情有义的美郎君。”
张生（杨振雄）：“你慧舌灵心一女娃，天生俐嘴与伶牙。凭君生就苏张舌，姐姐呀，你骗得过旁人骗不了咱。若要张珙信任你，略表小事来试卿家。倘然你，一言允诺无推托，方信你，果然真实不虚化，我是耽搁西厢等候她。倘然你，含糊其辞允不下，我要捡点行装跨骏马，与你后会无期走天涯。”
红娘（杨振言）：“三指尖尖掠云鬓，低头不语暗沉吟。扪胸还把双眸转，只见墙上高悬一张焦尾琴。你休焦急，请放心，古云有志事竟成。姻缘到底终如愿，不负你半载相思两地分。虽然夫人施毒计，却亏小姐她感深恩。你是五音六律精通熟，我家小姐旧调新腔辨别清。月上西厢人静后，我请千金园内把香焚。你是安排琴曲风前弄，我来哄骗莺娘在月下听。你末五指调成离恨谱，七弦弹出那断肠声。我家千金生就知音耳，好一吐胸中郁郁情。只要你有情意，她有心， 我要有心有意来作媒冰。你莫把我红娘人错看，我是一腔热血是天生，便为你先生抱不平。”
张生（杨振雄）：“想你是为我奔走如我愿，我感激你丫头一君子心。这相国夫人欺负我，她赖却我婚姻再骗我的心，我只得仰天长叹恨声声。我道好姻缘无稳，哪知晓幸有你红娘周全我，你真是天地间少有的热心人。倒是我三日不弹琴中曲，只怕我一时荆棘指头生。我这通天手弹不出相思意，她隔墙耳听不出别离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