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文/应崇贤
原标题:回归故里·腰痛
戎马倥偬八年半,落下病根复员回。
腰肌劳损腰常痛,胃有炎症溢清水。 胃炎,八十年代九十年代断断续续伴随了我二十年。期间,小姨子常为我弄胎盘来吃,但效果总是不能尽如人意。上世纪末,专家为我做胃镜时说“症状与胃癌相似”,好在化验结果表明是“溃疡”,99年吃了一年的药,终于痊愈。而腰痛,更是续续断断折磨了我二十年。至今,那种痛苦隐隐于心,那种情景历历在目。最刻骨铭心的有如下几次。
1
八四之痛
一九八四年五月的某一周六上午(那时候周六上午都是上班上课的)第四节,我无课。因为下周一开始放“忙假”,吃完中饭就可以回家,于是我去厨房端饭盒(那年月教师与学生一样,都是用饭盒蒸饭)。炊事员看见我很高兴:
“应老师,帮忙把蒸笼格抬一下。”我二话没说,站上灶台,蹲下,张开双手把住蒸笼格两侧的抬把,一边说“起”一边往上使劲。只觉得腰间“嗞”地一下,蒸笼格没抬起而腰“闪”了,瞬间,人歪倒在灶台上……
缓过劲来,弓着身子大对虾一般骑着车子(弓着腰正好能骑车)回到家。
先是找人放瘀血:我面壁扶墙,她用针戳破我的双脚弯筋处的血管,让淤血流到地——据说这样就能缓解疼痛——然而并不奏效。再是吃生毛芋。有人说,吃生毛芋能缓解疼痛——尽管是毛芋的下种季节,也能找来救急——但根本没有效果,想想也实在没有可能——只是“病急乱投医”而已。
然后是喝“常绿藤汤”。有人说,常绿藤熬成浓浓的汤,每天喝两碗喝几天就能好。于是又喝那又苦又涩的褐色的汤汤,结果——自然没有结果。
总之,这一个“忙假”连同两个周末共有八天,全是躺在床上,就是厚待了吴越,把他那刚出版的《括苍山恩仇记》读了三五遍。2
八九之痛
一九 *** 九月一日开学。山村学校蒸饭生不是交蒸饭费而是交干柴爿140斤/学期,其时几百学生的家长肩挑车送把个食堂门前的空间堵得侧身不过。一个学生家长从双轮车上往下卸柴爿,让我搭把手。我忘却了自己腰很容易“闪”——或者说压根就没有想,因为都是上下山村人很熟——马上转身帮他。
一使劲,只觉得腰间“嗞”地一下,腰又“闪”了。这才后悔——可后悔又有什麽用——只有赶紧弓腰回房间躺下。
课是不能不上的:一则身为教导主任,二则没有富余老师能够临时代课。
于是,每天轮到上课前,就从床上起来,弓着腰低着头身体呈“7”形 ,上身与地面平行,举步维艰地踱过小操场,举步维艰地爬上教学楼三楼。弓着腰低着头身体呈“7”形上身与地面平行进入教室,然后坐在讲台讲课——只能坐着,因为站不起来——当然也不板书……
下课后,弓着腰低着头身体呈“7”形上身与地面平行,寸步艰寸步难地回房间躺床上……一天,学校边村子的人告诉我:村里来了一个江湖郎中(过路摊医)。我满怀憧憬地去求医,医生看了看我说:
“要上‘火焰山’。”
“怎么叫做上‘火焰山’?”我马上联想到《西游记》,惊悚地问。
“你来时带一瓶好一点的白酒,就行。”
第二天,带着一瓶“杜康”,我怀着用蜕一层皮的短时痛苦换取长久安宁无痛的心情,去到医生面前。医生让我站直卷上裤管,用棉球消毒过的挑痧小尖刀在我双委中(双脚弯筋处)各扎了十多次。我咬着牙忍着,心理准备迎接更为恐惧的“火焰山”。医生让我坐下,打开那瓶“杜康”,将酒液倒在碗里,把打火机的火苗凑近酒液 ,“噗”地一下,碗中酒液表层就晃动着一层薄薄的淡淡的蓝光。然后,医生就用手掌沾起带火苗的酒液,在我的双委中反复拍打反复搓揉。折腾了节把课的时间,一直到碗中酒液干涸为止。
“好了,回去休息几天就行。”医生说,顺手把我给的四十元医疗费揣进 *** 袋。
钱花了,床躺了,几天休了,但痛没有减——只是“病急乱投医”而已。3
手术除痛
一九九二年仲冬,腰又痛了,只是至今记不起到底是什麽原因引起——或许是突然之间的打喷嚏吧,那些年一直怕打喷嚏,只要来得及,都要先弯着腰做好充分的姿势准备。
这次疼痛,比以往更甚:以往是弓身躺在床上就不痛,晚上能睡着;而这次不仅晚上不把右膝盖耸到胸口就痛得睡不着,而且白天右脚一着地就像踩在棉花上,右腿与骨盆结合处以下总是麻麻木木的。万般无奈之下,请假到丽水地区医院(现中心医院)去检查,由弟弟从缙云护送前往。但是,进了CT室,因为不能仰卧躺平,医生说“不能做”。此时,同车前来的时任缙云教育局副局长的周国良先生热情地说:“要不我们帮你压牢?”
“不不不,”我连连摇头,“瞬间也是不可能的啊!”
正当绝望之际,弟弟忽然想起有个认识的医生,马上去找人。最后,花了五十元钱,打了一针“封闭”。很快,腰直了,躺平了,CT检查拍片了,但结果是“患处有气泡,看不清楚。”问医生“怎办”,医生说:
“等气泡被人体吸收了再来拍片检查吧。”
于是,铩羽而归。度日如年捱到次年三月,二十号再次去丽水地区医院拍片检查。途径缙云,在水南车站下车,过铁桥直向复兴街东插剧院巷北上教育局财务科办手续,至今仍记得一路上那弓着腰低着头身体呈“7”形上身与地面平行的狼狈相以及街边人们的异样目光,也记得会计周建平那同情的目光。
当天,被诊断为“四五节腰椎间盘突出”(简称“腰突症”)入院,次日上午九点由骨科专家潘水章大夫主刀近一小时完成手术。缝好后后,潘大夫把凿下的一小块增生的骨头给我看,并说:“就它是折磨你的罪魁祸首。”
四月五号出院回校,仅休息一星期,就返回讲台。
事后去教育局财务科报销,会计周建平面对挺直的我,惊讶地说:“哇,这么直了!真好!”瞬间,我泪目了……4
手术再除痛
此后,安宁了几年。
一九九七年,时已入调壶镇中学。因“整治公路沿线直线距离一百米以内的坟茔”风声甚紧,我回祖居与弟弟一起为覆盖父母的生茔(土话为“阁”)而上山割毛柴。谁知刚割一会儿,只觉得“嗞”地一下腰又“闪”了,脊柱就像错位拧绞一般疼痛难忍。休息了许久疼痛并没减轻,无奈之下我只能背上空柴杠弓着腰下山回家。下到山脚,途经一段三四米无植被的小滑坡时,无奈于重心不稳,连人带柴杠就顺坡滑了下来直至路边。无助地躺着,足足有一个多小时,才慢慢地缓过来,挣扎着爬起来,撅着 *** 上身与地面平行地艰难地蹀躞到村边公路旁,搭上一辆手扶拖拉机去卫生院打了止痛针…… 一九九 *** 年,时教高二语文兼任班主任。
有一天夜里躺在床上睡觉,因为 *** 不对(或者说是来不及调整应对 *** )时打了一个喷嚏,结果腰又“闪”了。
次日早上,去医院检查。经CT判定为“腰五底一腰椎间盘突出”。当下决定在壶镇医院接受手术,因为麻醉科的小姨子深知身为骨科医生的副院长朱卓辉椎间盘手术水平居全市 (当时称“地区”)前茅,何必舍近求远?!
因为是与六年前几乎同一位置,手术台上局麻的我思维清晰,请教朱卓辉大夫:
“这样的手术,这部位还能承受几次?”
“起码三次。”朱大夫说。
“六年一次,三次也才十八年。而我还不到七十。”
“医学科学日新月异,你大可不必担心。”
术后出院时,朱大夫嘱咐我:
“六年又手术,与你术后休息不够有关,也与你保养不够有关。这次,你必须卧床休养满四十五天;今后不可作提背抱抬等一切负重行为;今后必须睡硬板床并经常在床上通过正面朝上挺直身体往上抬腰部的动作来锻炼腰部力量;必要时围好“护腰”……于是,学生把我运回房间后,我在床上足足躺了四十五天,以至于起来后依靠“纺车櫈”才能走路——当然第一个目标是所任班级的教室。
于是我,不负重睡硬床围“护腰”常锻炼……
于是二十年来,基本上是风平浪静。虽有几次犯痛,却也是“小巫”而已。
特别是那朱大夫,几次碰到都说:“那时太早,如果是现在,在你的腰部植入一块钢板,就好了。”——几句话,让我感觉好温暖好温暖……
〖后来想明白:受了这么多苦楚,主要不是因为偏远山村缺医少药,而是由于自身思想愚钝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