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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父亲爱花,在我们家,花是一年四季都不间断开放的。春天的春兰、鸢尾和牡丹,夏天的茉莉、天竺葵和各种颜色的月季,秋天满园金桂飘香,大丽花花朵旖旎,即使是曲靖寒冷的冬天,茶花和杜鹃也把小小的院落染得红红火火。父亲爱花延续到我的名字上,听妈妈说,我出生在腊月,时至家门口的腊梅开的热烈,所以父亲就把我取名腊梅,后来又觉得“腊梅”两字风骨不够又改名“o>_<o”,于是我就有了这个长大后觉得土气的不得了的名字。父亲爱花在现在看来是个挺不错的爱好,但是放在四十年多年前,在吃穿都成问题的年代,这种爱好既不能吃也不能穿,还浪费时间和精力,显然是非常另类的。奶奶有八个孩子,父亲排行老四,大伯腿脚不好,两个姑姑嫁人后,父亲成了家里的顶顶梁柱,爷爷是工人,长年累月不在家,在靠工分挣粮食的年月了,奶奶一个人带着八个孩子,大十五六岁,小的五六岁,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为帮家里减轻负担,父亲初中没毕业就回家帮奶奶操持家事,长年累月的劳作使得他的爱好并没有时间发扬光大,一直停留在用破铜烂盆种的几盆兰草上。后来父亲和母亲结婚有了我,在我两三岁时和爷爷奶奶分了家,听妈妈说,那时候穷,就分了一间房,三个碗和一口锅,还有爸爸坚持要带到新家的那几盆兰草,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一直记得,家门前的门廊摆着父亲那几盆兰草,门口左边堆着许多石头,在石头围城的简易花坛里有一株腊梅和一株大丽花,还有许多荼蘼(农村叫叭叭花,颜色以大红和粉色为主,开花像大喇叭,孩童会用花瓣贴上在鼻子上假装是大公鸡的红冠子),我五六岁时,有一天拾到一个坏了几个大洞搪瓷盆,我宝贝似的拿回家,学着父亲的样子,在盆里装上土,从屋后的杉树下拔了一颗鸢尾花,插在土里,浇了很多水,把土变成泥巴,自己和稀泥玩得可开心了,父亲干活回来时,我很骄傲拉着他看我种的花,父亲看见我玩得跟小花猫似的脸和歪歪斜斜插在泥水里的花,刮了一下我的小鼻子说道“囡囡这哪是栽花哟,分明就是玩泥巴”。后来父亲帮我重新种了,在随后的年月了,那盆鸢尾越长长大,直到把一个盆都挤满,那淡紫色的花成为我童年抹不掉的记忆。后来,在我八九岁时我们搬进了砖房,家里的条件也随着改革开放的步伐越来越好了,父亲骑自行车到几十公里外的窑厂买了几个土陶盆,那几盆跟了父亲10多年的兰草终于从破铜烂铁的器皿中解脱出来,住上了“新房子”。工作后,家里房子翻新,父亲坚持要在院子里修花坛,后来这个花坛变成父亲和母亲的拉锯战场,父亲要种花、母亲要种菜,开始是母亲占上风,花坛里经常可见母亲种的小葱、韭菜、黄瓜等,后来这几年,父亲逐渐收回失地,把花坛种满了茶花、杜鹃、月季还有一颗一年只结四五颗杨梅的杨梅树,当然母亲也不会放弃种菜的热情,经常可以看到,母亲在父亲的花盆里今天这里种一颗番茄、明天哪里种几颗小葱。花和菜同生共长倒也和平共处了几年。这几年我和弟弟陆续成家,父亲身上的压力小了许多,时间也宽裕很多,父亲这个爱好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日趋壮大,当然这种壮大少不了先生拍马屁的功劳,别人家的女婿上门都是送烟送酒,我家先生去每次回去都是送花,送盆景。陆续买的、送的和自己挖来的,父亲的花竟把原本宽敞的小院挤得快没有空地了。清明节回家,先生跟父亲说,又买了几盆不错的盆景,下次回来拉回曲靖,话音刚落就遭到母亲和弟弟异口同声的反对,原因是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地方了,父亲窘迫的笑了笑,然后不甘心的拉着先生去了旁边堆杂物的小院,准备把荒废的小院收拾出来迎接他新的宝贝。时光如梭,父亲渐渐老去,而我也已为人母,但午夜梦回,梦里经常都是父亲那方色彩缤纷的小院。喜欢花草的人大多是有情怀的,一草一木皆是情,从小我就延续了爸爸这个爱好,不管身在哪里,只要种上几盆花,心就不觉得漂泊无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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